“谢谢……”沈清岚脸上热热的。


    光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顾淮安家教很好，绝对不是寻常城里的人。


    让他在农村耕地属实是屈才。


    眼前的工厂外墙刷着整齐的白漆，门口挂着“利民轻工制造厂”的木牌。


    相比于其他国企工厂而言，这一家设施先进，规格整齐，一看就很有派头。


    两人往里走时，路过的工人见了顾淮安，都停下脚步恭敬地喊“小少爷”，声音洪亮。


    沈清岚忍不住啧了声，心里满是好奇。


    这年代大多是国营工厂，咋还有私有工厂？


    顾淮安咋还成了厂长？


    她偷偷打量顾淮安。


    想起之前猜他是政家出身，这种办私有工厂的事，在这会儿可不是小事，敏感得很。


    结果一个不留神，就和顾淮安撞了个满怀。


    “哎呦！”沈清岚揉了揉撞红的鼻子，说话中带了点哭腔。


    顾淮安看她一进来就心不在焉，本想转个身等等她，结果沈清岚居然不看路。


    “眼睛红了。”


    顾淮安皱眉，难怪真的撞伤了？


    见旁边有很多人，带她到没有人的角落，随后低头。


    男人身上的松针香味随着风走向沈清岚，就像是此时此刻他俯下身一样温柔。


    “还疼吗？”


    顾淮安轻轻吹了几口气，沈清岚眨巴眨巴眼睛。


    “没……没事了……”沈清岚别扭的转过身去，脸红的都快要熟透了。


    顾淮安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耐心解释：“这厂是我叔叔顾北的，”


    “他早年不愿按家里安排进机关，非要下海折腾，现在是国家承认的优秀企业家。知道我下乡到这儿，怕我日子不方便，就把这厂交给我管着，算是给我练手。”


    沈清岚这才明白，心里的疑惑散了大半。


    她偷偷松了口气，原来并非权势滔天，而是背后有这般开明的家族支撑。


    顾淮安却似有意无意补了一句：“我叔叔常说，时代在变，总得有人先蹚条路。”


    原来顾淮安的叔叔这么有本事，难怪敢办私有工厂。


    在那个年代，能顶着压力闯出一条新路，实属难得。


    沈清岚望着顾淮安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他眉宇间那份从容，并非来自家世荫蔽，而是耳濡目染中沉淀下来的笃定。


    沈清岚忍不住打趣：“早知道你是工厂话事人，我之前在村里就该表现得再好点，多帮着喂喂猪、割割麦，争取在你这儿多攒点好感，说不定合作的时候还能多占点便宜。”


    她说着还故意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玩笑的意味。


    顾淮安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下意识接话：“不用特意表现，你在我这儿的好感值也很高。”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下，耳尖悄悄热了起来。


    沈清岚也愣神了，脚步停在原地，看着顾淮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又软又麻。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顾淮安会这么说。


    这话里的意思，傻子都能听出来。


    顾淮安赶紧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语气尽量自然：“我是说，你人本来就好，就算不特意表现，也有人愿意帮你。”


    不挟恩图报，又善良果敢，更别说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样的沈清岚怎么不让人心动。


    沈清岚看着他略显慌乱的样子，心里偷偷笑了，刚才的愣神变成了淡淡的甜。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走吧。”顾淮安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候不早了。


    沈清岚赶紧跟了上去。


    走到二楼办公室，屋里摆着一张实木办公桌，墙上挂着工厂的生产流程图，看着很正规。


    副厂长已经坐在靠墙的木椅上等候了。


    一看见顾淮安，副厂长立刻站起身，脸上堆着笑，恭敬地喊：“小少爷，您来了！”又转头看向沈清岚，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这位就是您在电话里面说的那位沈小姐了是吗？”


    “这位是沈清岚，想跟咱们厂谈美容膏包装和定型的合作。”


    顾淮安简单介绍了一句，指了指办公桌旁的椅子，“坐吧，咱们直接谈正事。”


    沈清岚和副厂长先后坐下。


    趁着秘书上茶的机会，副厂长先发制人开门见山：“沈小姐，你不如先介绍一下你的产品。”


    在这个没有PPT的年代，口头表述非常考验一个人的逻辑和语言表达能力。


    但是比这个更重要的是，对产品的信心。


    沈清岚站了起来，声音清晰又有条理：“我做的这款美容膏，定位就是给农村姑娘和镇上的女职工用的。”


    “平时大家干活风吹日晒，脸上容易长斑、气色差，我的美容膏用的都是纯草药，既能美白提亮，又不伤皮肤，而且价格低廉，想必很有市场。”


    她说着从布包里拿出一罐美容膏，打开盖子递过去。


    “您二位可以看看，质地细，香味也淡，不像供销社的雪花膏含香精。”


    她极有信心道：“现在村里不少人都买，要是能批量生产包装，卖到镇上、县城，利润肯定可观。”


    “而我这次来，就是想请厂里帮忙研发合适的包装，再把药膏定型成小块，方便携带和售卖。”


    副厂长接过美容膏，闻了闻，又用手指蘸了点抹在手上。


    半晌，他点点头，转头对顾淮安说：“我看这产品挺好的，纯草药的噱头实在，老百姓也认，包装和定型咱们厂都能做，没啥大问题。”


    他觉得这合作稳赚，没理由拒绝。


    顾淮安没立刻接话，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落在沈清岚身上。


    之前一路上的温和劲儿收了不少，多了几分话事人的锐利：“你要的药膏包装和定型，心里有谱没？”


    他得先弄清楚沈清岚的需求，才能安排生产线，总不能盲目开工。


    沈清岚也收起心思，认真说：“我现在刚起步，村里和镇上的需求不算大，每月先做五百份试试水，要是卖得好，再往上加。价格方面，别的地方报的是十七块两百份，工厂这边能不能再优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