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流言蜚语
作品:《卿本凤君》 沈贵妃一党的倒台,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久久不散。长春宫虽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甚至地位更胜从前,但深宫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地方。
一种微妙的气氛开始在后宫弥漫。
起初只是些窃窃私语,在宫人聚集的角落,在妃嫔偶遇的廊下。
“听说了吗?皇后娘娘病重那些日子,苏才人可是衣不解带地伺候,连夜里都歇在娘娘榻前呢……”
“何止啊,我有个同乡在长春宫当差,说瞧见苏才人给娘娘梳头时,那眼神……啧,黏糊得紧,可不像是寻常主仆。”
“可不是嘛,为了皇后娘娘,连折寿祈福都敢做,这哪是忠心,怕是……”
话语到此便暧昧地停住,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更有甚者,开始翻出旧账:
“你们还记得之前苏才人偷藏皇后娘娘头发的事吗?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这些流言,如同潮湿角落里滋生的苔藓,悄无声息地蔓延。它们并不尖锐,却足够阴毒,带着一种暗示性的污秽,玷污着那份在绝境中产生的、不容于世的真情。
苏落最先察觉到这些风言风语。她去内务府领取份例时,能感觉到那些太监宫女恭敬表面下隐藏的异样目光;与其他低位妃嫔相遇时,对方行礼问安后那迅速交换的眼神,都像细小的针,扎在她心上。
她并不十分在意自己名声受损,却无法容忍任何人玷污她与娘娘之间那份纯粹的情感,更怕这些流言会伤害到娘娘凤誉。
“娘娘,”这日,她为沈清凰斟茶,犹豫着开口,“近日宫里……有些不好的闲话。”
沈清凰接过茶盏,眼皮都未抬:“哦?说什么了?”
苏落抿了抿唇,低声道:“无非是……议论臣妾与娘娘过于亲近,有违宫规……说些……污秽不堪的揣测。”
沈清凰吹了吹茶沫,语气平淡无波:“由他们说去。”
“可是娘娘……”苏落有些急切,“他们污蔑娘娘清誉……”
“清誉?”沈清凰终于抬起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落儿,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来,并且活得痛快,比那虚无缥缈的清誉重要得多。”她放下茶盏,拉过苏落的手,轻轻拍了拍,“本宫行得正坐得直,何惧宵小之辈几句嚼舌?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沈清凰眼底却掠过一丝寒意。她可以不在意自身,却不能容忍有人将肮脏的手伸向苏落。
流言并未因当事人的无视而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传到了前朝,有几个古板的御史,竟在奏折中隐晦地提及“后宫风化”之事,虽未明指,但含沙射影,直指长春宫。
皇帝自然也听到了风声。这日,他难得地再次驾临长春宫。
“朕听闻,近日宫中有些关于皇后与苏才人的……无稽之谈。”皇帝坐下,目光在沈清凰和苏落之间扫过,带着探究,“说什么‘过从甚密,有违礼法’。”
沈清凰神色不变,淡淡道:“不过是些小人嚼舌,劳陛下挂心了。苏落于臣妾有救命之恩,悉心照料,何错之有?莫非在这后宫,真心待人,恪尽本分,反倒成了罪过?”
皇帝沉吟片刻,道:“苏才人伺候皇后确实尽心,但毕竟主仆尊卑有别,后宫亦有规制。如今皇后凤体渐愈,苏才人总是留宿长春宫,恐惹人非议。不如……”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很明显,是想将苏落调离长春宫,或至少明面上减少她们接触,以平息流言。
苏落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沈清凰。
沈清凰端坐如松,迎视着皇帝,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陛下,苏落于臣妾,不仅是妃嫔,更是救命恩人,是臣妾病中唯一的慰藉。长春宫冷清,有她相伴,臣妾方能安心静养。若陛下觉得不合规矩,那便请陛下下旨,废了臣妾这皇后之位,也好全了这后宫‘礼法’!”
她语气平静,话语却重若千钧,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她直接将问题提升到了后位去留的高度,而非纠缠于所谓的“主仆尊卑”。
皇帝脸色微变。沈家刚经历动荡,他需要安抚沈清凰,稳定朝局,此时绝不能再激化矛盾。他没想到沈清凰会如此强硬地维护苏落,甚至不惜以后位相胁。
“皇后言重了。”皇帝勉强笑了笑,“朕只是担心流言伤人,于你二人清誉有损。既然皇后觉得无妨,那便依皇后之意。”他又坐了片刻,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便起身离去。
皇帝走后,苏落担忧地看向沈清凰:“娘娘,您方才……”
沈清凰握住她的手,眼神冰冷:“他动不了沈家,便想用这种下作手段来拿捏本宫,离间我们?做梦!” “主仆尊卑?” 她冷笑一声,“在本宫心里,早已没有什么尊卑,只有愿不愿意。”
她沉吟片刻,对侍立一旁的周嬷嬷吩咐道:“去查,流言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周嬷嬷领命而去。
苏落靠在沈清凰身边,心中暖流涌动,却又夹杂着不安。娘娘为了她,不惜与皇帝针锋相对,甚至说出“没有什么尊卑”这样的话。这份情意,沉重而珍贵,她无以为报,只愿能永远陪在娘娘身边,挡在她身前,为她扫清一切阴霾。
流言蜚语,或许能中伤人心,却无法撼动真正的情谊。在这冰冷的深宫中,她们是彼此唯一的光亮,任何试图熄灭这光芒的举动,都将迎来最坚决的反击。而沈清凰那句 “只有愿不愿意” ,已然打破了世俗的桎梏,将两人的关系推向了一个更加密不可分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