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作品:《暗恋我?天龙人也请排队

    男的就是喜欢被漂亮女人折腾。


    顾京帆是,梁明宪是,霍朝焕也是。


    很巧,他们今晚在同一片天空下,和她一起。


    水晶折射的光掠过一张张被富贵浸润的面孔,轮盘指针意料之中指向她,瘦高个抽出纸片,念出那个意料之中的问题


    ——最喜欢在场哪位异性?


    如果换到随意哪个人身上,伴随着叮铃哐啷的红酒杯碰撞声,大家会欢呼雀跃,你一句我一句起哄。


    但如果是她,那就无人在意,少爷小姐们正自顾自的三两凑堆聊天——这已经很给Terry面子了。


    谢朝恩知道这些权贵二代三代的个性,大二时她随顾京帆参加过类似聚会,那时恋爱没多久,顾京帆对她既不上心也不维护。


    那种说一句话没人接,话说到一半被打断,被人漫不经心的扫视后嗤笑的感觉,那种深入骨髓的歧视和漠然,她记忆犹新。


    她虽心理素质强,但也没有自取其辱的爱好,后来就再没去过。


    以至于梁明宪要带她去见朋友,她也果断拒绝,除几个核心朋友,几乎没人知道梁明宪和她的关系。


    虽无人关心,但毕竟是游戏的一环,瘦高个男人不耐烦催她,“别墨迹,都在等你。”


    ——最喜欢在场哪一位异性?


    谢朝恩却不由自主沉默下来,今晚的目的是什么,她很清楚,霍朝焕也是。


    所以霍朝焕来了。


    从繁忙的公务中拔冗而至。


    他们心照不宣。


    可人是会变的,更遑论一个本来就善变的人。


    别说她了,梁明宪都变了。


    他们恋爱三年结婚两月,分秒必争的拥抱亲吻,但仍凑不够通往幸福新世界的红毯。


    可现在,他竟然会陪别的女人,出席一场无关紧要的聚会。


    ——除了霍朝焕,这儿全是顾京帆式的少爷小姐。


    对他而言,不就是无关紧要吗?


    她下意识看向梁明宪,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裙,衬得脖颈修长,乌黑亮丽的秀发挽在耳后,姿态优雅松弛。


    坐在不远处的寸头男叫她敏夏姐。


    徐敏夏,徐家的千金小姐,梁明宪的准未婚妻。


    般配,金镶玉。


    在她看过去的瞬间,谢朝恩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我不是无人在意。


    她望向梁明宪的的一点点余光,刚好能看见正和阮从斐聊天的顾京帆。


    顾京帆却很紧张,似乎生怕她当着阮小姐的面说出他的名字。


    想什么呢,自作多情,她来这和他没半点关系。


    但Terry很期待,魏文心曾说,Terry就像希望父母复合的孩子。


    所以Terry上当了,以为她会说出顾京帆的名字。


    她没有澄清这个误会,所以轮盘指针黑幕般指向她。


    不出意外的话,她在听到问题的那一刻,会如预料般目光灼灼看向霍朝焕。


    但梁明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她预备好的答案,卡在喉咙里。


    顾京帆的另一边是季准,季准的另一边,是霍朝焕。


    霍朝焕看没看她,她不知道,但季准的目光投了过来——


    饶有兴致的。


    大家各聊各的,各看各的,梁明宪却微微别过头。


    她说,“最喜欢Terry,Terry是我最好的朋友,有口皆碑哈。”


    又是打擦边球,但爱起哄的活跃分子不会关注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人,就这么轻轻揭过。


    顾京帆松了口气,他生怕她在这故意刺激阮从斐,阮小姐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季准惊讶地挑挑眉,又微不可查侧过头。


    但她没功夫管这些——她看到梁明宪也松了口气。


    他怎么能这样?


    心里的火烧起来,刺得她手脚发麻。


    谢朝恩低头笑了笑,垂首间,方默的话言犹在耳——明宪建议我关注你。


    既然不爱了,既然害怕她还爱,为什么要帮她,让方默关注她?


    梁明宪,你究竟在想什么?


    谢朝恩抬头,无意识四处张望,迫切想找到一个支点,直到撞上卡座深处的目光。


    ——这是今晚的第一个对视。


    也是最后一个。


    霍朝焕靠在椅背上,双眼微眯,收回审视的目光。


    她曾认为自己看透了霍朝焕,后来又觉得不完全。


    每个人到状态都会随着局势而改变,霍朝焕也不例外。


    她看外面的小道消息和各种八卦,七七八八凑齐了霍副会长的成长经历。


    他二十多岁时也风流也狠辣,从不小打小闹,眼里揉不得沙子,往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不送对手上黄泉路算他输。


    大家都说他现在温和不少,很少表露激动激昂,只有历经千锤百炼后的从容不迫和气定神闲。


    说到底是经历的事多了,心态会变。


    据说他亲自处理华卓时,晚上就睡在陈林出事的那间办公室里,陈林死状不好看,自杀那天有高管来找,一推门直接被吓晕了。


    黑夜如墨,霍朝焕却一点不忌讳,钟正园劝他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他就坐在那张原封不动的办公椅上。


    风吹帘动,他说跑来跑去太麻烦。


    也是,陈林生前就怕他,死后更要绕着跑。


    这样的人,权力即生存,根本就无法剥开权力外壳去看,所以他在权力场中是什么样子,在感情中就是什么样子。


    随和包容是真的,带有欺骗性质也是真的。


    重感情念旧是真的,重效率无情也是真的。


    ——身边人已够畏惧,若再凶狠点,就什么事都别聊了。


    但他时间有限,不是什么天都愿意聊,所以他会给信号。


    杨宇德捕捉到了信号,所以把朱盛喊过来,杨宇德再次捕捉到信号,所以赶紧让朱盛离开。


    季准也捕捉到了信号,所以霍朝焕来了这儿。


    但此时此刻,看着霍朝焕淡淡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谢朝恩知道,这是最新信号——他的耐心只到这场聚会结束。


    看来她也有当大太监的天赋。


    嗯···不对,是大宫女。


    轮盘继续转动起来,恶作剧似的连着三次转向梁明宪——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坐在他身旁的徐敏夏说,“别玩赖啊。”


    分明是劝阻,她却品出一丝亲昵劲。


    另一边的梁明宪却拍拍徐小姐的手,对众人道:“没事,问吧。”


    少爷小姐一开始还有些拘束畏惧,但梁明宪出乎意料的包容态度让大家大胆起来。


    连霍朝焕也来了兴致,从沙发深处倾身向前,手肘随意搭在膝盖上,饶有兴致看着梁明宪,带着纯粹的打趣意味。


    下一秒,寸头男亢奋的声音响起:


    ——“提问,在场所有女士,你最喜欢谁!”


    爆炸般的起哄声四起,所有人的目光如聚光灯般,唰地一下,齐齐聚焦在梁明宪身上。


    二代聚会常有,能抓住梁明宪的机会可不常有。


    围观一本正经的人谈感情总是格外刺激。


    谢朝恩下意识抬头看向八卦的中心。


    水晶灯下,梁明宪似乎有些无奈,轻笑一声,手指摩挲着,见众人齐齐朝他望来,微垂下头,眉眼隐在阴影里。


    他会说什么呢?


    对啊,梁明宪会说什么呢?


    谢朝恩不受控制地微微偏头,正巧,徐敏夏微微抬眸,优越眉眼如水墨画般晕染开来,徐小姐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似笑非笑投过来。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黄初妍生日宴上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和随之而来的敌意。


    ——原来和阮从斐无关。


    意识到这点,她心中猛地一跳,再度看向梁明宪。


    瘦高个撑着坐到沙发扶手上,江诗丹顿腕表恰巧被袖子卡住,他笑嘻嘻催促。


    “宪哥,这送分题啊,不回答就喝酒。”


    对上大家暧昧的打量,见梁明宪低头没说话,半晌,徐敏夏自然而然看向他,出乎意料的,徐小姐没有催促,反而说道,“你开车了,我替你喝吧。”


    “哟哟哟。”靠着红楠木柱子的金丝边眼镜怪叫,“这就护上了?现在只是订婚,以后结婚还得了。”


    “宪哥,这都娘家人,别不好意思。”


    “喝什么酒啊,正确答案不就在身边嘛。”


    “徐敏夏这三字也没生僻字啊。”


    “有生僻字宪哥也能念出来,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文盲。”


    订婚?


    梁明宪已经订婚了?


    谢朝恩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所有喧嚣瞬间被拉远,只剩这两个字在脑海里回荡。


    他还是订婚了。


    没有丝毫留恋。


    众人都在起哄,连霍朝焕也笑着打趣,“明宪,要不我替你喝?不过你结婚得让我当伴郎。”


    他语气里带着十足的熟稔和玩笑意味。


    谢朝恩指骨泛白,她别过头,眼睛又不由自主瞥回去。


    徐敏夏的手已经快要碰到那杯罚酒,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昏暗光线下格外醒目。


    下一秒,一只熟悉的手伸了过来,握住徐小姐的手腕。


    梁明宪摇摇头,“不用。”


    他说着,将酒重新放回桌子。


    谢朝恩知道,他绝不会说出她的名字。


    在梁明宪意欲开口的前一秒,她心跳骤然加速,一种冰冷的预感爬上脊背。


    谢朝恩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手机,熟练点开一个好友的电话号码——


    这是她开会溜号的惯用手法。


    “喂?”她撑着沙发站起来,“嗯,您说···”


    门在身后合拢,隔绝包厢内所有喧嚣、暧昧、起哄和即将宣判的答案。


    她拐进夜风穿行的连廊,要是下场雨就好了,淅淅沥沥,迷迷朦朦,雨珠会顺着睫毛啪嗒啪嗒淌下来。


    分明是酷暑难耐的炎热夜晚,她却感到一股草木湿气钻进骨头,一阵激灵后,从薄荷绿长裙的夹层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烟,夹在指间。


    她不爱抽烟,但看着青白烟雾缭绕眼前,仿佛也能得到镇定神经的心理暗示。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她离场的时间确实太长了,连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是Terry找了出来。


    Terry说了一大堆,什么还以为她要和京帆再续前缘,什么季准突然问起她,什么搞不懂霍朝焕怎么也来了,又讲起霍朝焕的嫡系大洗牌。


    Terry说个不停,谢朝恩心念一动打断他,她异常平静下来,捕捉到她唯一在意的那点信息,“···他喝酒了?”


    “嗯?什么?”Terry被她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随机反应过来,“嗯,梁明宪要开车,最后自己喝了罚酒。别说,梁主任今天真给面子,回答了那么多问题···”


    得到Terry的确认,她怔愣片刻,随后忍不住低头轻笑,“他喝酒了!”


    他竟然选择喝酒。


    她开心起来,醉意早被夜风吹散了,但酒精似乎还融在血液里,四肢百骸一寸寸发麻,她笑的前仰后合。


    “他喝酒了。”


    树叶扑簌下,只有她的笑声。


    半晌,她捂着脸坐到白玉栏杆上安静下来,Terry看她的眼神和看精神病院里的病人没有区别,他问,“你喝多了吧。”


    谢朝恩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帮我把顾京帆叫出来。”


    “嗯?”Terry彻底傻了,眉头拧成疙瘩完全跟不上她的跳跃思维,“干什么?吵架?”


    “我要和他复合,就今晚,就现在,就在这场聚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