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觅安侧头，将和云眠的距离拉远了些，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了秋千的吊绳之上。


    “你以后不许再吻我。”


    他说完后将手也搭上了吊绳，紧紧抓住。


    云眠似笑非笑地开口：


    “为何不许我吻你？”


    柳觅安听后瞪了云眠一眼，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询问她：


    “你懂不懂什么叫两情相悦、水到渠成？”


    他本以为云眠会知难而退，却听见她回道：


    “不懂。”


    他实在是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云眠，与她相处了许久，还是摸不透她的想法。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只好沉默了起来。


    云眠见状忽然计上心头，蹬了一下脚下的草地，秋千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猝不及防的摆动之下，柳觅安被惊到大叫了一声，由于他只抓住了一边的吊绳，所以重心不稳差点飞了出去。


    他在秋千停后站了起来，朝着云眠愤然说道：


    “你生怕我摔不死？”


    “我会接住你的，不用害怕。”


    “你不是个凡人吗？况且你接得住我吗？若我出了些什么事情……我忘了……没人谁会管我。”


    柳觅安说到后面几句时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他神情呆滞地勾缠起了自己的衣带。


    他记得周青山内所有和他有关之人都不在了。


    而周青山外和他有关之人中，只有云眠陪在他身旁。


    他只记得她的名字，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悻悻然地问云眠：


    “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为何整日陪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云眠敲了敲另一边的秋千木板，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他却站在原地不动。


    她牵起柳觅安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语气极其温柔地开口：


    “你觉得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你了。”


    云眠看到柳觅安羞红了的半边脸后，不由得捂住肚子大笑了起来。


    “你想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不想和你有关系。”


    柳觅安皱起眉头冷哼了一声，将脚旁的一颗石头迅速踢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他走得极慢，似乎在等云眠追上他，嘴里还嘟囔着：


    “就只会占我便宜，我都走了好一会了，也不见你追上我挽留一下，果真天底下最为凉薄的姑娘。”


    云眠跟在他身后，听着他时不时抱怨一声，觉得甚是有趣，但还是强忍笑意，没发出声来。


    她还从未见过柳觅安如此幼稚的一面。


    不过，他本就是一只未足百岁的狐狸，如果从未经历过灭族后的那些事情，现下的样子应该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她喜欢他这副样子，不仅鲜活，还很特别。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就看到了云眠在自己身后，心里又喜又惊。


    他本以为云眠不会跟上来了，回头不过是为了确认一番。


    他掐了一下云眠的脸，忿忿道：


    “你走路没声音的吗？跟了我多久？”


    云眠眨了眨眼，支支吾吾地开口：


    “其实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柳觅安心口突然一悸，小声地问：


    “我适才路上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云眠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小声地说道：


    “我该说听见还是没听见？”


    他脸颊两侧瞬间鼓起，转身向前走得更快了一些，脚下很快便被窸窸窣窣的声响缠绕住。


    一盏茶的功夫后，小院内。


    他急切地坐在石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心不在焉地喝了起来。


    云眠神色从容地坐到他身旁，托起自己的下颌，将视线落到他脸上。


    “跑这么快？”


    “我可没跑。”


    柳觅安额上的细汗吸引到了云眠的目光，她立刻掏出了帕子，正要为他擦拭时，却被他紧紧握住。


    “我自己可以。”


    云眠眼尾轻挑了一瞬，将帕子递给他，入神地看着他的动作。


    “擦个汗你也要看？你每天盯着我不累吗？”


    “你很好看。”


    “就算我再好看，你也不能一直盯着我看！”


    柳觅安用手捂住云眠的眼睛，偷笑了几声后，才肯移开手。


    “你笑什么？”


    “我想笑便笑喽，这哪有什么缘由？”


    云眠的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思索了一会，憋出了几个字。


    “我饿了。”


    柳觅安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份菜谱递给云眠。


    “今日想吃什么？”


    “你做饭太难吃了，算了。”


    “你又在胡言！哪里难吃了？”


    云眠翻了几页食谱后，唉声叹气了一番，无奈说道：


    “哪里好吃了？”


    柳觅安听后气愤地将菜谱抢了走，委屈地哭着回到了房间。


    关上门的声响极大，激起了云眠的愧疚之心。


    云眠瞅见天色暗了下来，便走到了厨房煮了两碗面。


    她推开柳觅安的房门，将面放到桌上，轻轻扇了扇热气。


    “再不吃，面就坨了。”


    此刻柳觅安还蒙在被子里，生着闷气，不肯理云眠。


    云眠只好施了个法将他瞬移至自己一旁的凳子上。


    他惊慌失色地盯着云眠问道：


    “你不是凡人吗？还会法术？”


    云眠挑眉，吃起了面，随口搪塞道：


    “曾在仙门做过两年外门弟子，会些法术，但学艺不精被赶下山了。”


    柳觅安似乎有些同情云眠的遭遇，乖巧地坐下吃起了面。


    他犹豫了半晌，又问了一句：


    “既然你会些法术，我们什么时候去凡间玩玩？”


    “你很想去凡间？”


    “你不是说凡间有很多好玩的吗？我想去看看。”


    “你想什么时候去，便什么时候去。”


    “就今晚如何？”


    云眠笑着点了点头，指着他碗里的面说道：


    “先吃面，吃完换身衣服去。”


    “换什么衣服？我们去买几身新衣服如何，对了，你存了多少银子？”


    “有一些，但不多。”


    柳觅安的眉头突然抽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云眠，眸色微微暗了下来。


    “我们攒够了银子再去吧，其实这里也挺好的，就是没什么生灵，有点不够热闹。”


    云眠倒是忘了这茬，周青山的生灵早已逃离了这个地方。


    但她很快又想到，若是释放一些仙气，说不定会吸引一些灵兽进入周青山。


    改日再试试，今晚就先带柳觅安去凡间看看。


    她将面吃完后，对柳觅安说道：


    “我还有些灵药，可以去卖些钱，够我们用。”


    “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柳觅安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水，回道：


    “你前不久才骗过我。”


    “我骗你什么了？”


    “你喜欢我，却不敢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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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眠忽然顿住，缓缓垂下了眼睫，但很快又抬了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柳觅安的脸，装作万分不解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从哪看出来我喜欢你了？”


    “你吻了我。”


    “只要吻了你，便算作喜欢你吗？”


    “你既不喜欢我，又为何要吻我？”


    云眠故意学着柳觅安之前的腔调，含笑道：


    “想吻便吻了，哪需要什么缘由？”


    “你学我说话？”


    “我哪敢学你说话啊？柳觅安。”


    云眠特意在说他的名字的时候将音咬得极重。


    亥时，碧溪镇，琳琅阁顶。


    “这也太高了，我不会法术，待会摔下去怎么办？”


    “有我在，担心什么？”


    “有你在，才更担心了。”


    “要不我去另一边坐着？”


    云眠起身要走，却被柳觅安拉住了手腕。


    “你还是留在这吧。”


    柳觅安说完忽然指向了远处，兴奋地开口：


    “师姐，那是什么？”


    云眠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后，心中大喜。


    “你恢复记忆了？”


    柳觅安转头看向云眠，茫然地盯着她。


    “我只记起一些事情，还有些我一想就头疼。”


    原来，还没想起来。


    云眠的眸光暗了下去，安抚道：


    “慢慢来，先别想了。”


    柳觅安好似想起了些什么，语气幽怨地开口问道：


    “师姐，你之前为何说你被赶下山了？”


    “我随口一说，你真信了？”


    “师姐说的话，我自然都会去信。”


    此刻万千盏孔明灯同时升起将碧溪镇照亮，所有美好的祝愿随之也散遍空中。


    有几盏孔明灯被风吹乱，缓缓飞到云眠和柳觅安眼前。


    柳觅安见状刚想抓下一盏，却被云眠叫住。


    “柳觅安，别人的心愿要是被拦下了，便会实现不了。”


    柳觅安将手收回，羞愧地低下了头。


    “会这样吗？”


    云眠轻笑了一声，用法术变幻出了一盏孔明灯和一只沾了墨水的毛笔。


    “你虽不能看别人的心愿，但你可以写下自己的心愿。”


    柳觅安盯着手中的孔明灯，却迟迟未写一字。


    “写下来就一定能成真吗？”


    写再多，实现不了又有什么用呢？


    云眠握住柳觅安的右手，认真回应道：


    “事在人为。”


    他听后却又追问了一句：


    “既然无法成真，为何还有这么多人肯写？”


    云眠望向周围刚升上来的数盏孔明灯，神色平静地回道：


    “不过是求一个好兆头罢了，所以，你想写些什么呢？”


    云眠托起柳觅安的手，示意他在灯身上题字。


    “我想让周青山所有死去的生灵都活过来。”


    他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又补充道：


    “但我知道他们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云眠被他的话触动到，轻轻抚上了他的脸。


    “你还有什么心愿？”


    柳觅安淡淡地笑了一声，随即回应：


    “没有了。”


    云眠不解却也没有再追问，直到他将笔墨落在自己鼻尖，她顿时惊住。


    “你这是……做什么？”


    柳觅安将笔塞到她手中，羞怯地吻了吻她的脸，问出了一个她意料之外的问题：


    “师姐，你的心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