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品渣，但身为圈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周砚的办事能力相当出色。


    三天后顾景便顺利进组了。


    这是一部医疗题材的电影，名为《医者仁心》，讲述的是男主楚天翼从医学院毕业后进入医院工作，在医院救死扶伤，见证了一系列人情冷暖的故事。


    顾景的角色是剧中男二，暗恋男主楚天翼，但因为自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不敢向男主表露心意，最后遗憾离世。


    而在他独自去世的那一天，男主楚天翼拿下医学领域的最高荣誉，身边热闹非凡。


    “真惨啊。”顾景看完剧本忍不住连声感叹，“被穿书的原主是个小可怜，穿书后演的第一个角色也是小可怜，我真是小可怜本怜。”


    他正哀叹，看到手机上亮起一行银行到款信息提示。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尾号8899的卡7月31日收到50000元，打款人沈氏娱乐有限公司。】


    预付片酬到了！


    顾景顿时精神抖擞。


    他有戏演、有钱拿，他是天命之子！


    告别网约车司机，顾景斗志昂扬地走下车，开始第一天的工作。


    《医者仁心》前几天就已经开机，顾景到的时候，剧组工作人员已经忙碌起来。


    找导演报了到，顾景便跟着化妆师去上妆。


    他脖子上的疤不好遮，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光是看见这伤口便觉得惊险：“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看起来好危险。”


    顾景刚要开口，周砚不悦的声音先一步响起：“他自己撞的。”


    明亮的化妆镜里映出他从门外走来的身影，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人——影帝江凛和他的经纪人蔡铭瑞。


    江凛对外宣称从不用替身，吸引了一大波“硬汉粉”。实际上他一战成名的那场悬崖戏就是原主为他做的替身。


    除此以外，因为两人身形相似，原主给江凛做过不少替身。


    圈内许多人都知道此事，只是不想得罪江凛，缄默不语。


    原主意外被捅伤脖子那天，江凛也在。


    事后周砚抹除线索，江凛视若无睹，还帮周砚做伪证，对警察说是原主自己撞上去才会受伤。


    “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周砚打发掉化妆师，径直走到顾景身旁说，“我贴了不少人情才把你安排进来，你给我好好演戏，别惹事。”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原主接到任何工作，周砚都会前来宣扬一番自己的“辛苦”，明里暗里提醒原主要对自己感恩戴德。


    可怜原主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一直都内疚自己给周砚拖后腿，对不起他为自己的付出。


    先前顾景在医院揍了周砚一顿，周砚只当是顾景单纯生气后的无能狂怒。


    按照他对顾景的了解，这就是个美丽废物，连生气都不敢让人知道。


    生完气，顾景还是得乖乖来给他做狗。


    顾景身上还有巨大价值能够被压榨，身为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周砚不跟他计较这段时间的“忤逆”。


    他故技重施强调自己的辛苦，已经是大发慈悲地主动给顾景递台阶，顾景就该和从前那样跪下来感激涕零。


    殊不知面前这具美丽的皮囊内已经换了个灵魂。


    如今的顾景是一头狂拽酷炫的霸王龙。


    顾景白了周砚一眼，不给他任何PUA自己的机会：“说得好像你不从我这里分钱一样。你拿的比我还多，你抱怨什么？”


    多大点事，都快两个月了，顾景怎么还没消气？


    周砚觉得他简直是给脸不要脸：“你还知道是我给你找的工作？你就这副态度？不想干就别干，有的是人干！”


    顾景求之不得：“不干就不干，解约。”


    周砚一噎，见顾景是认真的，他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安。


    虽然顾景不是他手中最出名的艺人，但给他个人带来的利益绝对是最大的，他不可能把这棵摇钱树让给别人。


    说不过顾景，周砚索性无视他，扭头对江凛说：“你看他现在都狂成什么样了！”


    周砚在医院被揍一事，江凛早有耳闻，还以为是周砚为了洗清嫌疑往顾景身上泼的脏水。


    现在看顾景这般不羁，江凛对他的话信了三分。


    原本见到顾景便会不自觉皱起的眉毛，此刻更是皱得格外紧。


    见顾景顺着周砚的话望向自己，江凛冷声道：“盯着这部剧的狗仔很多，你安分点，别多事。”


    因为一场阴差阳错的“帮助”，原主对江凛心存感激，一直都觉得江凛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不论江凛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愿意帮江凛去做。


    ——比如在各种危险的打戏或车祸戏中为江凛做替身，导致原主不止一次身负重伤，至今身上还有旧伤未愈。


    又比如在台风天的深夜横穿半个城市去指定店铺买海鲜粥。


    等原主淋得跟只落汤鸡一样，顶着狂风暴雨把店里最后一碗海鲜粥买回来后，江凛以“太晚了，没胃口”为由，当着原主的面直接把粥倒进了下水道。


    顾景穿书前看到这段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江凛个王八蛋！


    在这么危险的深夜让原主去买海鲜粥不给钱不算，还糟蹋粮食！


    要换了他是原主，铁定要把江凛的脑袋摁进下水道让他把浪费的粥一粒粒舔干净！


    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粒！粒！皆！辛！苦！”


    偏偏原主自卑敏感，遇事首先反思，觉得是自己办事不利，回来太晚了才让江凛没胃口，还担心他不吃粥会不会饿。


    哪里知道江凛第一次与他合作，见识到原主的实力后，便知道这是一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这让江凛有了危机感，从此对原主心生戒备。


    后来沈既明看上江凛，江凛抵死不从，反而是让在拍戏时给他做过替身的原主懵懵懂懂地落入沈既明手中。


    江凛认为沈既明对自己爱而不得，原主抓住这个机会在沈既明那里做自己的替身，膈应得慌，心中对原主更加厌恶。


    他把原主视作眼中钉，提出那些过分的要求纯粹是因为看原主不顺眼。


    这些年江凛一直都是明面上与原主保持距离，偶尔两人产生什么交集被记者拍到，立马就会有水军指责是原主想要蹭他这个大影帝的热度。


    现在看江凛那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顾景笑了：“你要我怎么个安分法？”


    江凛厌恶蹙眉，微抬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化妆椅上的顾景，一幅“你自己没数吗”的表情。


    他的经纪人蔡铭瑞更是看顾景不顺眼，没好气地说：“你别总拿江哥的客气当福气，我就直说了吧——拍摄期间你离我们江哥远点。要是再被人拍到你深夜进他房间，别怪我不客气！”


    顾景嗤笑：“那是江凛求我去陪他对戏，调整状态。没跟你们收钱就不错了，还恶人先告状，要不要脸？”


    蔡铭瑞：“胡说八道！”


    顾景懒得跟这种小丑废话：“江凛，管好你的狗。不然我现在就告诉所有人你恐高，让别人想想当年那场让你封神的悬崖戏到底是怎么拍的。”


    这下别说是蔡铭瑞，就连一贯冷着脸的江凛都变了脸色。


    倒是周砚看见他们俩吃瘪，有种一起倒霉的缺德暗爽。


    可惜顾景很快就让他爽不起来了：“对了，周砚，我这两天查了下合同和银行流水，发现这两年的片酬和通告费你只给我结算了部分，剩余金额算上利息合计250多万。我心善，零头给你免了，算你250，限你下周一前把钱还我。”


    周砚一惊。


    顾景向来不看重钱，也没有大头支出，只要卡里有个几千块钱够他日常开销，就从来不伸手要钱，怎么现在想起这回事了？


    周砚面色不悦，战术性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镶边眼镜：“是你的总归是你的，急什么？”


    “既然是我的，那你就还给我呗。我跟你要了还不给我，难道是你想私吞我的钱？”顾景问。


    “我又不是没钱，怎么可能私吞你的钱？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吧！”周砚似是恼羞成怒。


    顾景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收款码：“那还钱吧。”


    冷白灯光下，周砚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下意识伸手想要拍开顾景的手机。


    就在他手即将打到顾景手背的那一刹那，周砚注意到顾景眼角动了动，忽地脸颊幻痛。


    他想起顾景高到吓人的战斗力，本能地收手后退一步，和顾景保持距离。


    听顾景遗憾地叹息，周砚暗道惊险。


    他刚刚反应但凡慢半拍，肯定又是被顾景一顿揍。


    “下周一前我给你就是！”周砚不敢再与顾景呆在一起，丢下这句话便落荒而逃。


    顾景嗤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周砚贪财，奢求一夜暴富，背着众人在炒股、炒期货。不说血本无归，也就距离上天台一步之遥。


    如今周砚自己的全部资金都被股市套牢了。


    为一把回本，他屡次挪用签约艺人的片酬去炒股，被套牢后又发不出钱，在艺人的索要下不得不暗中去借贷发工资。


    因此，周砚手中的艺人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他的资金链产生问题，到期后纷纷解约。


    唯有原主感觉迟钝，至今都不知道此事，一直被周砚吸血到现在。


    顾景可不惯着这种吸血虫，得赶在周砚爆仓之前把原主的血汗钱要回来。


    快开工了，顾景拿起剧本要走，冷不丁听见江凛冷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男二这个角色非常难演，好多人来试过都被骂跑了。你要是识相就自己辞演，省得被刘导骂。”


    他对原主一直都是这样若即若离，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以至于回报心过于强烈的原主愈发觉得他是个好人。


    顾景早就看完了剧本，知道江凛说的是实话。


    他演的男二的台词少，想要让观众共情就只能运用表情和动作来表达角色感情。而且幅度不能太大，一旦用力过猛就会显得极为夸张，令人出戏。


    想要演好这个角色，难度极高。


    可如果演好了，那就是一举成名的好机会！


    周砚给顾景接这个戏就没憋好屁，料定江凛不会给顾景出头的机会，绝对会想办法打压顾景。


    到时候顾景被江凛打击得主动辞演，他这个经纪人还能借机再去PUA顾景。


    却不料顾景根本就不受他操控。


    今天看到周砚和江凛同时出现，顾景就猜到这两人各有小算盘，笑眯眯地对江凛说：“这就不劳江影帝操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没了我顾大善人整宿整宿地陪你对戏找状态，该怎么才能演好自己的角色吧。”


    “好大的口气，江哥是公认的影帝，用得着你对戏？顾景，你是不是做舔狗做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蔡铭瑞嘲讽地问。


    与周砚这样的专业经纪人不同，蔡铭瑞名为经纪人，实际就是江凛养的一条疯狗，专门说一些他不方便说的话、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


    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有蔡铭瑞顶在前面，江凛就永远都是圣洁无暇的高岭之花。


    顾景懒得跟疯狗一般见识，奈何蔡铭瑞就是追着不妨。


    看江凛不曾表态，顾景悠悠道：“那要是一会儿刘导夸我，反而骂江凛呢？”


    “不可能！”蔡铭瑞想也不想就否决了，甚至自信满满地说，“你要是不信我们就打个赌。要是我们赢了，你就全网宣布自己是江哥的舔狗。”


    蔡铭瑞觉得自己赢定了，得意洋洋地睨着顾景。


    顾景无所谓：“行啊。”


    江凛似是意外地望向他，迟疑片刻，对顾景说：“你考虑好再答应，我不会让着你。”


    瞧瞧，纵容蔡铭瑞打一棒子后，江凛的甜枣就来了。


    换做原主在这里，江凛的关心肯定让他感动不已，就坡下驴，不跟江凛赌了。


    偏偏顾景不让他顺心如意：“多谢关心，我考虑得很清楚。就是不知道你们输了后是你江凛来给我做舔狗，还是他蔡铭瑞来给我做舔狗？”


    蔡铭瑞就没想过会输，一听这话就觉得晦气：“江哥怎么可能输？江哥可是影——”


    “别整那没用的。”顾景不耐烦地打断他，贴心地帮不想做舔狗也不敢让江凛去做舔狗的蔡铭瑞指了条明路，“要不你们俩一起来给我做狗吧？作为爱狗人士，我不嫌弃你俩恶心。”


    江凛的脸色变了又变，在顾景挑衅的注视下，沉声道：“好。你别后悔。”


    他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走，仿佛一片真心喂了狗。


    不愧是影帝，要是原主还在，百分百要被江凛这演技给骗了。


    顾景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的剧本慢悠悠地跟出去，着手准备两只舔狗的收养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