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搭救表弟

作品:《怒嫁纨绔

    祁玖到了外间,便见三人神色各异,似要他给一个解释,可祁玖微微一笑。


    微风拂过前院,檐角铜铃轻响。


    祁玖那一身墨色暗纹蟒袍,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竟多了几分不容逼视的威仪,却在看到沈眠棠后,化作一泓深水般的温柔。


    他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掌心传来的暖意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本王知你如今心绪不宁,你只管在此陪伴岳母,其余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他低声道,声音沉稳如钟,“你且看好了!”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眸光坚定如刃,“如今事情明朗,你只需静待,不必忧心外事,我自会与大哥相商。”


    风起,吹动他肩头披风猎猎作响,他转身前最后凝望了她一眼,眸中是不容置疑的承诺,“相信我,我们都会平安的。”


    沈眠棠本欲说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惊诧于他的变化。


    只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进了马车,沈鸿欣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肩膀,“何不相信王爷一次呢?”


    沈眠棠才转头看向他,她还未叮嘱什么,沈鸿欣边走边说:“不用担心,沈府我也会处理好的,母亲就拜托你了!”


    话毕,沈鸿欣也进了马车。


    留下姐弟二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诗兰过来时,姐弟二人正看着马车离开留下的车轨呆愣着。


    她轻声道:“小姐,二少爷,夫人请你们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们以为沈母并不知自己为谁所害,所以都惧怕将实情告知沈母,犹豫良久才慢吞吞进了里屋。


    “母亲!”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母虚弱地轻笑,见姐弟二人进来,眼睛突然亮了几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


    沈眠棠难得木讷起来,杵在那里,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沈母见状,声音沉了不少,“难道还需要我请你们坐?”


    说罢,她又因为激动咳嗽了两声,苍白的手慢慢拂过心口。


    沈眠棠见状紧张道:“母亲,你还好吧?”她轻轻拍着沈母的后背,想让她能舒缓一些。


    刚抬眼便见沈鸿希也紧张地站在一侧,也不敢说话,只紧紧地盯着。


    沈母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的母亲没那么脆弱。”


    她拉着二人坐在床前,“你们不用紧张,”她低沉道,“何大夫说我是因为边塞烟熏粳米中毒所致,我便知是曼容了……”


    姐弟二人只看了看对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沈母看二人的反应如意料之中,叹了口气,“此事你们俩就不要插手了。”


    董水瑶出生于将门,虽然这些年深居内宅,可处事仍旧雷厉风行,沈曼容虽不是她所生,可好歹也教养许多年,难过在所难免,只是并不足以让她自乱阵脚,将此事安排给沈鸿欣最是可靠。


    可对沈鸿欣来说便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一母同胞的妹妹不知为何要陷害沈府,需要他抉择恐怕是一件更难的事情。


    可身为沈世子,这是他该担当的责任,哪怕泯灭亲情。


    她又抬头看了二人,又摇了摇头,自己的一双儿女不谙世事,能不添乱就不错了。


    沈眠棠见她无声摇头,便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起来,“母亲你给大哥和王爷都说了什么?”


    沈母本也没打算瞒着他们,沉吟片刻,“没说什么,只让你大哥将沈府之事料理清楚。”


    很快,里屋便传出欢声笑语,母女三人倒是惬意了几分,舒缓了沉闷的氛围。


    祁玖未进京前便与沈鸿欣分道扬镳,他朝着西门而去,神情凝重不已,问道:“可安排好了?”


    美达不知何时回到了马车上,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不似刚才那么着急,平静了几分,“不急,先见见程鹿颐。”


    片刻,美达又消失在了街头。


    马车缓缓行进,很快便来到了往日与程鹿颐碰头的酒楼,这次他倒是有了些闲情雅致,“去把店小二叫过来。”


    旺达自然地吩咐一旁的侍卫,自己则站在一旁,待侍卫离开后,他小声道:“王爷,这样不会暴露吗?”


    祁玖摇了摇头,“程鹿颐找的地方,应是稳妥的。”


    不然为何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什么对他不利的。


    话音刚落,忽听得楼梯吱呀作响,一名小二自楼下缓步上来。他身量瘦削,青布短衫洗得发白,肩后斜背着一条长长的白布巾,像一道未落下的雪痕,垂至腰际。


    他笑得极其谄媚,“不知客官想吃点什么?”


    祁玖从他上楼便注意着他的举动,此时听见他尖细的声音,才恍惚回神,“有什么特别的?”


    听见他的话,小二突然来了劲头,“我们店都是特色,比如酱爆牛鞭,辣炒羊肾,醉鳖烧……”


    听到后面,祁玖有些走神,原来程鹿颐先前还算有些顾及他的,不然上一碗抱芋羹就够他喝一壶了。


    他正想着,突然窗户外翻进一个人影,大咧咧道:“今日就辣炒羊肾吧,其他你看着上进就行。”


    小二见程鹿颐从窗户外进来一点也没有惊奇,他点头哈腰,“好的,客官!”


    说罢,便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小二的淡然反应引起了祁玖的兴趣,“你开的店呀?”


    正端着碗茶解渴的程鹿颐,愣了一愣,随即回道:“不是。”


    虽回答得干脆,可他的眼神却另有深意。


    突然凑近了些,“你不知道?”


    门外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随即便停在了门口,美达疲惫的声音响起,“王爷,程大爷到了吗?”


    他的声音小心又疲累,祁玖眼神示意了旺达。


    待美达进来看清了包厢的场景后,他才老实站到一边。


    程鹿颐没有一丝尴尬情形,解释道:“我看他正在那里转悠,想是找我的,我就先过来了!”


    实则是美达照旧往石狮子身下塞纸条,突然被远处扔过来的石头砸中,待他转身,便见阁楼上的程鹿颐,本想近前说话,可程鹿颐撒腿便跑。


    美达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追得上他,只见他所去的方向正好就是西城这边便也知自己被戏耍了,早知道就不追这么远了。


    祁玖不管他临时起意的玩笑,悠悠道:“你去一趟燕赤军中。”


    程鹿颐的茶碗立刻放下了,沾出了不少茶水倒在了衣服上,可他没管,冷冷问道:“什么意思?”


    祁玖此刻眼神犀利,不容置喙,“表弟在沈墨身边,恐不安全,你找到他后带他去临溟部或沧屿部,到了那里自有人会接应。”


    程鹿颐不可置信,“你认真的?”


    他带走当年的漏网之鱼,只要沾过手必引来杀身之祸,自己死了倒是无妨,烂命一条,可祁玖不一样,他是尊贵的皇子,即使少时有些许不如意,可他的人生远不止于此,若真蹚了这趟浑水,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他没装作没看见程鹿颐心疼的眼神,望着窗外道:“沈家已经染上这事儿了,我也撇不清不是吗?”


    其实这都不是重要的,能为曾家留下血脉,他觉得值得,程鹿颐虽然没说话,想必他也是这么想的。


    原本他们二人都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可那场变故让曾家,他们二人都沉溺于痛苦之中,曾家如今就这点血脉,他还是想报答外祖曾给予的温情。


    他不信外祖要通敌卖国,定是栽赃陷害,可当时的情形他并不知晓,只是母妃随之而去,于他是莫大的打击,他也想浑浑噩噩过这辈子,可若表弟尚在人间,那么他也将为此一搏。


    他轻笑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程鹿颐低下了头,声音自胸腔而起,“是,先前我想为曾家报仇,我想为母亲的死报仇,我想替曾家平反,然后将我家老子踩在脚下……”


    祁玖眼睛死死盯着他,嘴里却温和说道:“我们现在不正在这么做吗?”


    突然程鹿颐激动起来,他双手撑在桌上,冲着祁玖俯下身,“可如今我却不这么想了,我不想让你参与其中。”


    他的眼神突然晦暗,迷蒙起来。儿时的记忆依稀闪现,祁玖比自己小两岁,小时候两人总是一起玩耍,每次的场景便是祁玖跟在他身后哭,可他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来找他玩,然后又哭,如此循环往复。


    程鹿颐乐此不疲,因为全是他将祁玖惹哭的,姨母从不说他,反而叫祁玖不许仗着自己是皇子便欺负他,因此,他在曾家是妥妥的小霸王。


    后来祁玖还给他带宫里的糕点,没有冰释前嫌的时候,因为祁玖从来不计较。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么好吃的糕点我都没吃过。”消瘦的程鹿颐奶声奶气道。


    “母妃说,你不好好吃饭,所以我就给你带了,很好吃吗?可我不爱吃。”彼时的祁玖可不是如今人憎狗嫌的模样。


    程鹿颐不再回忆,他知道为什么,因为曾家是他们二人的港湾,祁玖在宫里并不受其他兄弟喜爱,他经常受欺负,所以自己欺负他的那零星半点根本不算什么,后来他再也不欺负他了,可也再没有无忧无虑玩了。


    “既如此,我去带走他,你以后不要管了。”程鹿颐冷冷道。


    此刻没有热气腾腾的锅子,让本就冷清的房间更是冰冷无比。


    祁玖却看他看得入神,“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他自然知道程鹿颐的打算,可他并没有答复他。


    母妃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温度了,如今他正感觉到体温逐渐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