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操场上那个不穿校服的女生，你给我过来！”


    随着教导主任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正在操场愁眉苦脸坐着的女生一个激灵，茫然地抬起头。


    她眨了眨那双因为困惑而显得雾气蒙蒙的眼睛，迟疑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对！说的就是你！”教导主任重重地点了下头，语气不容置疑，“早操结束不回教室，穿得奇奇怪怪坐在这儿，cos青春偶像剧呢？！”


    他一边迈开步子朝那边走，一边暗自腹诽：


    现在的孩子，真是变着法儿标新立异！


    云城国际高中这帮家境优渥的少爷小姐，各种刺头儿他见多了。这姑娘长得倒是挺水灵，大眼睛小嘴巴，一副聪明相，没想到也是个不省心的主儿！


    随着距离拉近，教导主任才勉强看清，这女生倒也不是没穿校服。


    只是……这校服已经是他们高中五六年前的老款式了，也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他走到看台下方，仰起头，语气严厉地问：“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去上课？”


    看着教导主任锃光瓦亮的头顶，姜翎若有所思地反问道：“请问，这里是云城国际高中吗？”


    教导主任被她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噎：“当然，要不还能是哪？！”


    得到肯定答案，姜翎像是确认了什么重要信息，居然还挺和气地冲他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乖巧的笑容：“哦，好的，谢谢老师。”


    随后，她毫无预兆猛地一个转身——


    冲着相反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教导主任：“？？？”


    他足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诶？！你给我站住！”


    他气得原地跳脚，拔腿就追。


    可云城国际高中号称“贵族学府”，校园面积大得离谱，绿化带、小径、连廊错综复杂。


    姜翎身形娇小，却异常灵活，三拐两绕，没几下就把气喘吁吁、平时缺乏锻炼的教导主任给远远甩开了。


    教导主任扶着膝盖，看着空荡荡的岔路口，喘得像个破风箱，只能徒劳地指着空气怒吼：“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有你好看！”


    ……


    姜翎正躲在艺术楼背后的死角，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好险好险……”


    云城国际高中有个历史悠久且十分缺德的老传统：


    但凡被抓到逃课且情节恶劣者，教导处有权请其在下课人流高峰期，胸前绑一个循环播放“我再也不敢逃课了！”的大喇叭，沿着各个班级走一圈，美其名曰“帮助记忆，重塑品行”。


    这招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姜翎读高一那会儿就亲眼目睹过几位“勇士”的社死现场，那场面，能让人直接尴尬到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虽然不知道六年过去，这惨无人道的传统是否还保留着，但傻子才站在原地等着验证呢！


    喘匀了气，姜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打量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校园。


    操场边的老槐树好像粗壮了不少，教学楼外墙粉刷一新，还多了好几栋她完全没印象的、设计感十足的新楼。阳光洒在光洁的玻璃幕墙上，晃得她有点眼晕。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这里确实是云城国际高中，但却是六年后的校园。


    姜翎靠在墙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她还偷偷拉着自己那位常年霸榜年级第一的男朋友，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打啵儿。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来到了六年后。


    果然，在学校这种崇高圣地就不该做坏事，不然真的会遭天谴。


    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点吧！


    然而，比穿越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强行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另一段信息——


    姜翎发现，自己竟然是一本小说中早早就领了便当的工具人。


    按照小说剧情，她的弟弟姜时礼会因为她的离世，而变得乖戾跋扈，自甘堕落。某次群架后，他被人暗算，用利器挑断了左腿脚筋，从此跛足。


    残疾让姜时礼的性格更加阴鸷，哪怕遇到了小白花女主也丝毫没有改变。在疯狂追求对方无果后，他驱车撞下悬崖，车毁人亡，用极端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虽然小说到这里就烂尾了，但姜翎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弟不就是那种当仁不让的头号大反派么？！


    当时看完这段剧情，姜翎差点没一口老血呕上来。


    姐弟俩父母去世的早，姜时礼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


    结果，那个从小跟在她屁股后面，乖巧听话的弟弟，未来会变成这种偏执阴鸷、最终自我毁灭的疯子？！


    这简直荒谬至极！她绝不允许！


    确认教导主任已经骂骂咧咧地走远，姜翎拍了拍校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得先找到她不成器的弟弟，把他给掰回正轨。


    姜翎掐指一算时间，按照剧情，此刻的姜时礼应该在国际部A班读高二。


    趁着下课铃响起，姜翎混在流动的学生人群中，凭着记忆摸到了国际部教学楼。


    这里的环境明显更为奢华，连宽敞明亮的走廊都透着股金钱的气息。她找到挂着“国际A班”牌子的教室，躲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朝里面张望。


    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或低头摆弄着最新款的手机。姜翎的视线急切地扫过每一张面孔，却没有看见和姜时礼相似的身影。


    就在她焦躁不安之际，教室里一个原本正跟朋友说笑的男生注意到了她。


    男生眼睛瞬间一亮。


    门口的少女穿着略显复古的校服，身形纤细，皮肤白皙，一张小脸精致得如同橱窗里的洋娃娃，尤其是那双带着些许急切的大眼睛，仿佛氤氲着江南烟雨，瞬间击中了他的审美点。


    他目光灼灼地迎了上去：“同学，你在找人吗？也许我可以帮你。”


    姜翎此刻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客气，直接问道：“谢谢，我找姜时礼，他在吗？”


    乍一听到她直呼姜时礼的大名，男生脸上的灿烂笑容瞬间凝固。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然后用一种混合着惊讶、探究和几分敬仰的复杂眼神，上上下下把姜翎打量了好几遍。


    姜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蹙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男生回过神来，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姜……那个谁，他好像上节课就被人约出去打架了。”


    “跟谁？”姜翎的心提了起来。


    男生挠挠头，努力回忆着：“论坛上好像说是他抢了人家女朋友，跟城南中学那帮辍学的杠上了。”


    姜翎脸色骤变。


    城南中学？辍学混混？


    不会这么寸吧？！难道这就是姜时礼被挑断脚筋的那场架？！


    她一把抓住男生的胳膊，急声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打吗？”


    “我也不太清楚，”男生被她骤变的脸色吓了一跳，“可能……在学校后面那片废车场？那边平时没什么人……”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面前这个看起来乖巧纤弱的女生冷笑一声，猛地将袖子往上狠狠一撸，气势汹汹地朝学校后门大步冲去。


    男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


    与此同时，学校后面的废弃车场。


    几辆锈迹斑斑的报废汽车散落在荒草丛中，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混杂的难闻气味。


    七八个穿着邋遢、流里流气的青年围成一个半圈。


    为首的是个黄毛，正叼着烟，色厉内荏地冲着圈子中心的人叫嚣：“姜时礼！柳亦凝是我们龙哥看上的人，你抢人家女朋友，道上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被围在中央的少年身姿挺拔，穿着云城国际高中的定制西装校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他鼻挺唇薄，眸色似点漆，本是极出色的样貌，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寒霜。


    他闻言，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带着一种厌倦到极点的冷淡：


    “我最后重申一次。”


    “柳亦凝是谁，我压根不认识。”


    他的目光没什么焦点地落在远处一坨生锈的车壳上，心底涌起的只有无尽的烦躁。


    明天就是他姐姜翎离世的第六年整。


    越临近这个日子，他的心情就越糟糕。


    姜时礼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或者找点什么事，把这股邪火发出去，这群苍蝇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撞上来。


    旁边的樊志文说：“时哥，跟这帮孙子废话什么，直接干服就行了！你放心，我肯定帮你！”


    樊志文这同仇敌忾的态度，让姜时礼烦躁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他跟樊志文是在网吧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对方会讲话、够意思，没多久就跟姜时礼混熟了。


    顾哥曾经提醒过他要远离这种朋友，但姜时礼觉得对方想多了。


    樊志文为人爽快又义气，能有什么问题？


    黄毛混混还在那儿唾沫星子横飞地挑衅：“干就干，以为我们不敢吗？有本事跟哥儿几个去旁边巷子里比划比划。”


    他手指向废车场边缘一条堆满杂物、视线昏暗的死胡同。


    “时哥，别去，”祁义总感觉哪儿不对劲，皱眉劝阻，“那巷子压根没监控，万一他们使阴招怎么办？”


    “祁义你他妈胆子怎么这么小？”樊志文不耐烦地打断他，“咱时哥是那种怕事的人吗？传出去还以为我们怕了城南这帮杂碎！”


    姜时礼被两边的聒噪搅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废话，去巷子里打一架，速战速决，似乎成了摆脱这一切最快的方法。


    姜时礼彻底失去了耐心，他蹙眉“啧”了一声，将校服外套脱下来，随手扔给祁义。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阴鸷地看向那群混混：“带路。”


    “时哥！”祁义抱着外套，还想再劝。


    但姜时礼已经迈开了步子，樊志文紧随其后，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混混们交换了一个得逞的眼神，嬉皮笑脸地就要引着姜时礼往那黑漆漆的巷口走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姜时礼！你敢跟人打架试试？！”


    一道清亮却带着滔天怒意的女声突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听到这声音的刹那，姜时礼整个人猛地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回头。


    开文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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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