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出好戏
作品:《嫁给女纨绔》 “你没听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周卿云扬起小脸,说起情感话题便来了精神,“假使我走在路上,见着一个美人,对他日思夜想,这不算情感吗?”
“那是因为他长得好看。”陆希真反驳。
周卿云换了个说法,“我见到一个很合眼缘的人,于是上前认识,他觉得我也不错,我们就这样看对眼了,这种感情不也很美好吗?”
“一见钟情?”陆希真嗤笑,“这样的感情能持续多久?”
“想续多久就多久。”周卿云哼哼。
陆希真反问:“假如你遇到更好看的人,你还会喜欢他吗?”
“那就是另外的感情了。我怎么知道我更喜欢他的人还是他的容貌。”周卿云如实回答。
“所以你这样的感情,经不起考验。”
“哪里经不起考验,我对这个人有感情,对那个也有感情,总有一个感情能经得起考验吧。”
说着她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对劲,显得她很花心,于是转了话锋,“世界上情感种类这么多,又不是局限于爱情,父母之爱,友人之情,不都能长长久久吗?”
“噢?哪里长久?”陆希真看着她,似笑非笑,“贞王殿下的感情,说忘就忘,何时经得起考验。”
“…”周卿云骤然想起他们遗失的友谊,才发觉原来陆希真是在挖苦自己。
可失忆又不是她想失的,陆希真没失忆不也对她冷冷淡淡陌生人似的?不是说他以前最疼她这个妹妹了吗?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的感情,也不怎么经得起考验。”周卿云瞪他一眼。
“有吗?”陆希真眸色渐深,他俯身靠近周卿云,冷冷的药香钻入鼻腔,他说:“其实我一直念着你,一回国便去寻你了,而你,卿云妹妹,你还记得我吗?”
见她闭口不答,陆希真幽幽轻叹:“照夜楼只接待女客,为了见你,我付出太多。”
照夜楼还有她的事?开玩笑吧。
周卿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失忆了,我听说你回来还一直心心念念要见你呢!”
虽然初衷难以启齿,但好歹也是记挂着他吧。
“以前的事你当真不记得?”陆希真用探究性的目光看着她,似乎想要找出撒谎的痕迹。
周卿云想说全都不记得,但碍于他那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神,自觉有愧,嗫嚅道:“记得一点点,但不多。”
她只记得连云连霏的一点儿影,陆希真这个人是彻彻底底被她忘了。
“手给我。”
陆希真将手伸向周卿云的手腕,在他指腹即将触碰到周卿云的脉搏时,周卿云已快速把手藏到身后。
“不给。”
“不给算了。”陆希真起身,手刚覆上把手,周卿云又手动将他的轮椅控制住。
她朝他眨一下眼,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还没下课就想走?不-可-能。”
陆希真觑她一眼,奈何眼中锋芒穿不透她的脸皮,最终逐渐化成了无奈,“那就上课。”
周卿云满意地点头,就这手中的书翻起来,《小戎》的下一首竟然是《蒹葭》,她轻声叹息,唉,这个她熟得很!可惜了,怎么没抽到蒹葭,否则绝不可能给陆希真卖弄的机会……
看了几页书,周卿云又看不进去了,百无聊赖之际瞅了眼旁边的陆希真,他手里的已经不是《诗经》,而是另外一本没有名字的书。
“这是什么书?”周卿云起身凑到他身边,陆希真也没遮掩,由着她偷看,因为上面的文字根本就不是汉文。
“医书。”陆希真专注地翻着书页。
“哪里的医书,这文字看着有点眼熟…”周卿云虽不认识,字体还是有印象的,陆希真没回答,她自己想了半晌,终于在脑海里找到了答案,眼睛一亮。
“这是西汲的文字!”
西汲是西域三十六国里不怎么起眼的一个小国,他们有着古老神秘的巫文化,周卿云很久以前在集市上见过他们的传说绘本,文字跟图腾似的,很漂亮。
陆希真终于抬头高看她一眼,“你倒见多识广。”
“当然。”周卿云哼哼,问他:“这上面讲的什么?”
“治腿伤的药方。”陆希真轻飘飘道。
周卿云被他的话哽住,她是不是绕不过腿这个坎儿了?
“还很严重吗?”周卿云看向他被衣袍遮掩的小腿,挡得严严实实,也看不出个什么。
“没好。”
“季若曲下手这么狠…”
“不是她。”
“那是谁?”
“陆氏家法。”
“哦?”她一时忘了,陆氏是盛京四大世家之一,往前数两朝就已声名鹊起,这些世家都有着严苛的家规,背地里家族长老的话比嫣姐姐还管用。
于是她发散思维,“你来书院也是族里安排吧?”
陆希真高看她第二眼,微微一笑,“聪明。”
既然来书院是族里安排,结合如今袭爵的镇国公是与贞王府毫无来往的前镇国公的兄弟,周卿云脑补了一场宅斗大戏。
“本来镇国公的爵位是你的,兵权也是你的,他们以为你死了,这些东西便被瓜分了,结果你忽然回来,遭到了他们的排挤,为了防止你报复他们,于是你家里人想方设法把你送到书院关起来了。是吧?”
陆希真放下手中的书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继续。”
“说中了?”周卿云两眼放光,继续推测,“所以你一直在忍辱负重,假装柔弱可欺,实则背地里早就准备了一堆手段对付他们了。”
“比如说你的腿,其实没有问题,对吧?”
陆希真看起来很失望,“你猜错了。”
“我没有装柔弱。”他掀开衣袍的下摆,露出上了夹板与绷带的腿,“要不要脱一层给你看?”
见周卿云不答,他放下衣摆,端出一副超凡脱俗的模样,“我来书院只为求个清净。”
“你被家法伺候不是因为你做了亏心事吗?”周卿云嘴角轻扯。
“我刚刚告诉过你,因为想见你,所以扮作女子去了照夜楼。”
周卿云才不信,“胡扯吧,这也叫亏心事?女装就要被打?”
“世家家规的封建程度很难想象?”陆希真眉眼轻挑。
周卿云端详他坦然的神色片刻,很想问他药材、暗卫都是怎么回事,可她实在害怕卷入什么危险,只能生生将这份好奇咽回肚子里。
“看书看书。”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捧起书本假看,心思却已渐渐飘到九霄云外。
“好,我待会儿抽问你。”
“啪叽”一声,周卿云的神思从天外弹回,叫道:“凭什么?”
“都是同窗,自然要看顾你的学业。”陆希真微微一笑,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浑不在意道:“不然我回房了?”
周卿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苦读,她咬牙切齿地瞪了陆希真一眼,苦哈哈地将视线移回书本,将书页翻得噼啪作响。
张夫子离开后,学堂一直没有新的老师来授课,两人自习了一整天,周卿云罕见地学通了几首诗,陆希真讲得很细,让她知道了不少生僻词句。
但她并没有因此感到充实满足,因为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难以接受中午晚上也是稀粥,她一粒米未进,以此抗议,不信书院真的敢克扣她的餐食。
到了傍晚,她已饿得浑身难受,翻箱倒柜没找到吃的,这才想起当时检查行礼没收杂物,她的小零嘴都被一并收走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周卿云回忆着陆希真看的医书,她找来纸笔,将记下来的字符一个个画了下来,虽然不认识,之后找个人拿去对着翻译一下就知道他在看什么了。
暮色已四合,周卿云饿得眼冒金星,躺在床上挺尸,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一天内什么都没吃。
晚膳时她都想去抢陆希真的药膳了,为了抗议还是忍了下来,偏生此人还刻意在她面前晃悠,吃着药后用来压苦的蜜饯专来馋她。
看得周卿云想把他的小甜点全丢了,让他喝药苦死算了。
想到此处便有了行动。到了夜里,周卿云趴在窗前左等右等,没等来连云他们的传信,待对面怀仁斋的灯熄了好一会儿,估摸着人睡着了。
她便猫着腰,轻手轻脚地窗子翻了进去。
屋内黑漆漆的,只有浅淡的月光照进来,隐约可见家具的轮廓,但安静得出奇,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人不会猝死了吧?周卿云想起下午他咳嗽的模样,大着胆子摸到他床前,试着喊了两声,也没人应。
她心里咯噔一下,上前掀开被子。
没人。悬着的心落下。
那么大个人呢?消失了?
来不及惊讶他的诡异行为,周卿云开始在他的屋子里翻找起来。
书院的确偏心得很,他的用具明显精致许多,主打一个低调奢华,房间里还有不少摆件,周卿云一边骂,一边尝试找着储藏甜点的柜子。
食物不可能放在寝室,那就是在外间,她在书桌的边柜和架子上一排排摸过去,中途见着好几个带锁的匣子,心说这人秘密实在太多,饥饿驱使她加快了动作,终于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包蜜饯。
哼,想起陆希真在她跟前吃蜜饯的样子,周卿云决定把整包蜜饯都丢了,丢进她的嘴里。她把蜜饯拿起来,往原位丢了一只金耳珰,算作买卖费,再将抽屉柜子一一复原。
屋里没人,她得意洋洋地从正门出去,捧着袋子边吃边走,蜜饯的甜意沿着味蕾传至全身,整个人立刻活了过来。
她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儿走向含章斋,目光所及处,忽地一个黑影灵巧地从她房间里蹿了出来,嘴里不着调的乐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