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破裂的窗

作品:《兔子的赔命竹马

    她在10班呆的日子像梦幻的泡泡,一天天好了起来,而这虚幻的泡影在某个下午终于被戳破。


    那天的天气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夕阳,树摇,清风,裴清圆在教室里安静地写试卷。


    试卷写到一半时,苏钰婷来10班门口看她了。


    苏钰婷前两天生病回家了一趟,今天下午正常上学。给裴清圆带了很多吃的。


    时间还早,裴清圆告别了苏钰婷后,提着大袋的零食往寝室里走,想着给舍友分一点。


    她走到宿舍门口,手刚要推开门时,听见了有人说她的名字。


    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说话的人是关竹心。


    裴清圆有点茫然,她知关竹心不喜她,可原来不是不喜,而是厌恶。


    更让裴清圆伤心的是,那句歹毒的话引起了舍友的共鸣。可中午时,她们明明还在欢声笑语。


    恶心反胃。


    她呼吸困难,泄力地蹲在地上。


    在所有的负面想法冲击她的脑门时,身后有人犹豫地小声询问:“你还好吗?”


    裴清圆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回头,看清她身后站的人是秦念慈。


    而秦念慈看着裴清圆失了血色的面孔下了一大跳,急忙说:“我扶你去医务室吧。”


    裴清圆摇摇头,挣扎地站起身。


    秦念慈弯腰拉了她一把,轻声问:“低血糖吗?”


    裴清圆没肯定也没否定,秦念慈就当她默认了,从兜里掏出一颗小糖放在她的手里。


    秦念慈说:“我也容易低血糖。你平时很刻苦,但也要好好休息。”


    裴清圆嗯了一声。


    “再见。”秦念慈转身下楼了。


    裴清圆盯着手心的糖看了会儿,悄然等里边换了个话题后,推开了寝室的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给舍友分了些零食。


    她不要求谁对她纯粹,更不奢求谁对她一如既往。


    忙碌让时间加快了步子,国庆假期过后一个星期是统考,统考十分重要艺术生必须回校参加考试。


    度过三天假期回校后,裴清圆走过艺术楼时,忽然明白自己要和舒述见面了。


    心里有一只小麻雀在跳舞。


    虽然自从舒述手机被没收后,两人只会在周日打一通电话,但并不妨碍裴清圆对舒述的怀念。


    可她不清楚,这种不知不觉地依赖是如温声煮青蛙一样致命的。而舒述因为距离带来的极度不安,忽视了她对他越来越依赖的感受。


    两人巧妙地错开。


    裴清圆毫无知觉地越陷越深。


    还有两天就能见到舒述了。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送什么礼物欢迎舒述短暂的回校呢。


    抽空寻思了半小时,裴清圆果然想不出送什么好。次日下午,何川柏看出她有心事,便问:“什么事?愁眉苦脸的。”


    裴清圆轻声问:“给男生送什么礼物好?”


    何川柏轻声笑了声,说:“你要送礼物给舒述?”


    “你怎么知道。”裴清圆惊讶地说。


    “很好猜的。”何川柏气定神闲地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


    这回裴清圆沉默了许久,声细若蚊嘶,她说:“我不知道。”


    裴清圆的答案在何川柏的意料之中。


    许久,裴清圆病急乱投医,心慌意乱地问何川柏:“什么是喜欢?你,你觉得我喜欢他吗?我应该喜欢他吗?”


    这话可把何川柏逗笑了,“这我哪知道?”他知道裴清圆迷糊,没想到她这么迷糊。


    裴清圆却忽地看着他的眼睛,冷不丁地说:“你刚才是真心笑了吗?”


    何川柏嘴角弧度一顿。


    他隐约地明白了——裴清圆是知道他心思有些不纯的,只少明白他没看上去那般贤良淑德。


    甚至她应该是也知道他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何川柏眼神微变镇定地看向裴清圆。她很认真地看着他,十分好奇她的问题他会给出怎么的答案。


    这一刻,何川柏他承认他有些心软,可这点程度的心软远远不够。


    “是啊。”他轻飘飘地说,“不过喜欢嘛,倒是初中有个交好女生误以为我喜欢她,让我苦恼了很久。”


    苦恼……


    裴清圆面染愁色,问:“怎么会误以为喜欢呢?”


    “啊。”何川柏为难地说,“有关于我初中一段不好的经历,不过讲给你听倒也没关系。你可别和其他人说。”


    裴清圆说:“我不会的。”


    何川柏娓娓道来。


    “初中时,我与班上的人关系很差,倒也没别的原因,只是不喜他们的人品作风。于是我就孤单了好一阵子。之后,有个女生愿意陪我玩,性格也极好,说来很巧,她有些像你。嗯……当时呢我为了挽留住这来之不易的好朋友,所以对她很好。可惜没能善始善终。她以为我对她的好是喜欢她。可我只是因为孤单所以依赖她,对她真的没有旁的情感。”


    过了一回儿,裴清圆问:“然后呢?故事的结尾是什么?”


    何川柏平静地说:“再无联系,不相往来。”


    裴清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想起舒述说要与她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这样也不赖。


    月色盈盈,荷花塘里只余了些摇曳的残荷。


    她第一回荒废了整个晚自习。


    最后,回寝室前裴清圆在古诗《氓》上写下了一句,一辈子的好朋友,永不分离。


    她将所以的若即若离掐死在了摇篮之中。


    艺术生在统考前一天的下午回来了,时间匆忙,多数艺术在这几天生选择走读。


    舒述也是。


    上完晚自习他就回家休息。


    第一节晚自习课下,陆无思见舒述孤零零地在位置上发呆,便坐在他前桌同聊会儿。


    陆无思问:“这两个月怎么样?”


    舒述回:“能怎么样,人模鬼样。”


    陆无思笑了笑,真心觉着舒述这话有点道理。考试这三天集训艺术生只有放假了的爽感。


    不过舒述看着意兴阑珊,对陆无思的笑声也无动于衷。


    陆无思转念一想不对啊,便问:“怎么不下楼看看?”


    被人戳中了心事,舒述张嘴想赶人,又担心他的小九九被陆无思猜到,只好手往桌洞里摸出一本书,想借着复习的借口让陆无思哪凉快哪呆着去。


    刚把书摆在桌上,却听见地上啪嗒地一声。


    舒述弯腰捡起,仔细一看是叶挽灵的校牌。他想起来了,他坐错位置了,这是叶挽灵的座位。


    两人同时愣住。


    舒述掂量了一下这校牌的重量,递给陆无思,说:“帮忙拿给邓敛白。”


    陆无思:“嗯?”


    “你自己去。”


    舒述脑中正在想借口,陆无思下一秒直接说:“你是怕见到10班的人吧。”


    舒述不答话。


    陆无思饶有兴致地问:“怎么?吵架了?”


    舒述说:“没有。”


    陆无思只觉奇了怪了,说:“那你不去她身边打转,在这坐着当圣人,我靠,你欲擒故纵啊?”


    沉思了一会儿,舒述说:“陆无思。”


    “我不贪。”


    这话像是说给陆无思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咚!”


    陆无思使劲敲了敲舒述的头,痛心疾首地说:“你自己怂,还想让在我帮着你怂。舒述,你有骨气地赌一回行吗?”


    舒述站起身,轻声地质问:“我赌得起吗?我拿什么赌?”


    陆无思哑口无言。


    恰好上课铃声响了,陆无思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客观地问:“你真舍得?也真的要当她故事中一辈子的配角吗?”


    原以为舒述会愣住,可他很快平静地回答:“我可以。”


    轮到陆无思愣住了。


    舒述说:“是我欠她的。”


    教室里的同学慢慢回了座位,喧闹声声渐渐小了。


    “我不会去送校牌的。”陆无思低声说,“你再好好想想吧,你真的舍得?”


    没再等舒述的回答,陆无思转身走回座位。舒述也坐下了,轻轻合上双眼。他当然舍不得了。


    只是与她形同陌路的结局更让舒述难以接受。


    晚自习大课间,舒述下楼找邓敛白。左右都躲不过,倒不如来得痛快些。


    他靠在9班前门口,随手拉了个人,请他把邓敛白喊出来。


    那人很快走出教室告知他,说邓敛白在解题,让舒述在门外再等几分钟。


    舒述耐着性子等。


    等着等着他还是忍不住“不经意”地看向10班走廊。一眼就看清裴清圆的背影。


    慌张地低下头,又抬头。


    这时,何川柏走到裴清圆的面前,与她闲聊。


    舒述心里有些刺痛,但几经念想让他也挪不开眼。他痴痴地看着,想问她最近过得还好吗?


    不知何时邓敛白靠到舒述的身旁,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边何川柏不知说了什么,把裴清圆逗笑了。晚风大,吹起她耳边的碎发,何川柏伸手将那碎发别回她的而后。


    邓敛白看热闹不嫌事大,面无表情:“哇哦。”


    舒述不语,转身想走,却结结实实地撞了邓敛白一下。


    “嘶。”邓敛白捂着肩膀,欲骂又止。


    舒述连一声抱歉也没,将校牌塞到邓敛白手心后,便强装镇定地转身上楼。


    邓敛白靠着墙,看了看舒述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边的“佳人才子。”


    又“喔哦”了一声。


    他到底提不起兴趣,也懒得管,抬脚回班,随意地将手心的硬物抬到眼前。


    ——叶挽灵的校牌。


    邓敛白轰然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