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僵局
作品:《兔子的赔命竹马》 冷冽的风刮过耳边,雾气在大街上弥漫,裴清圆一夜未眠。
她站在十字路的街口,犹豫着走向哪个方向。
可感情不是简答题,看清题目她就能写下答案。
裴清圆不禁思索友情是什么?
五岁时,她想友情是一人一半的糖果;九岁时,她把友情笼统地定义为包容;十三岁时,她明白“君子之交淡如水”,大家都会在未来走散。
那么,现在友情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特别的人会在你的心里占据特别的位置。
在错综复杂的感情里做出愚蠢的决定,源于裴清圆对待情感的不清不楚。
六岁时,父亲出轨,母亲为离婚净身出户,只带她一个小孩儿。
曾经恩爱的家庭一瞬间就成了泡沫。
她藏起了所有的眼泪,发誓要为母亲遮风挡雨。裴清圆成为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好小孩儿,各种名义上的三好学生。
这也使得她在感情上越发被动。保持理智才能解决问题,是裴清圆的人生信条。
不懂情,却有情;有情,却不解情。十年来,裴清圆交朋友的方式便是一声不吭地对对方好。
她一直躲在角落里,因苏钰婷的开朗而勇敢。世界这样讽刺,她的勇敢使她和叶挽灵成为了朋友,却因此与苏钰婷形同陌路。
马路上的汽车呼啸而过。
红灯暗,绿灯行。
裴清圆最终走向了熟悉的奶茶店。
这家奶茶店长红不衰,从裴清圆上小学起就开着。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与她记忆中的一样。
事物会留下人经过的痕迹。
裴清圆依旧选择了那块亲切的靠窗赏街景的位子,点了一杯桃子气泡水。
一口桃子气泡水缓缓下肚,冷度蔓延至心口,冻住了五脏六腑的感官。
她无助地看着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
脚步冲冲的白领,慢慢悠悠的老人,活蹦乱跳的小孩……
她眼前的景象忽然被一张放大脸完全占据了。她一时间想不起是谁,那张脸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又向前凑了凑,几乎贴在玻璃上。
裴清圆总算认出来了,目无表情地把头扭向另一边。
很快,那张脸又凑在她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裴清圆再度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风景一直很单调,物是物,人似人。
舒述沉默着坐在了她的对面,学着她的模样,看向窗外。
一言不发。漫长的,拉锯战。
舒述在等,等裴清圆松动,等她心软,等她的心事被他窥晓。
漫长如蝴蝶抽丝破茧。
“还能和好如初吗?”
舒述的声音放得很轻,“你只需要等。”
“等?”
“等到什么时候?”
舒述没看裴清圆的眼睛,“等到伤口都结疤,等到恩怨消了。”
明亮的眼睛对上忧郁的目光。
“你就能读懂她了,她会回来的。”
裴清圆鼻子一酸,慌张地低下头。她不懂钰婷,不懂钰婷开朗下支撑着的是骄傲。
眼泪一滴一滴砸向桌面。
舒述听见少女压抑地呜咽声,偏头看向窗外。
她终于哭出了声。
舒述缓缓闭上了眼睛。
哭出来就好了,伤痛会随着泪水一同流去的。
回校后,裴清圆的同桌变成了叶挽灵。谈不上高兴也算不上沮丧。
叶挽灵一贯的高冷面具也带着一份心不在焉。
她们找不到冰雪消融的突破口,只能再等等了。
裴清圆也主动尝试过好几次,可苏钰婷依旧不愿意搭理她。
裴清圆不知道的是,叶挽灵也尝试过与苏钰婷搭话。
“你鞋带开了,小心摔跤了。”
叶挽灵敢保证,她哄她家旺财时语气都没这么温和过。而苏钰婷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叶挽灵的意料。
只见苏钰婷紧紧地握住了拳头,面色迅速涨红。而后咬着牙,单脚跳跳到了远远的地方。
单脚跳这个动作有些滑稽,可就是这样她也要离叶挽灵十米开外。
望着苏钰婷逞强离开的背影,叶挽灵无奈抬了抬双眉,这她可没招了。
而裴清圆则寄希望于水滴石穿。虽然她说得话,递得纸条都石沉大海了,却依旧坚持不懈地定量不定期地“骚扰”苏钰婷。
其实,她有过心灰意冷的时刻,觉得破镜不能重圆。
也曾暗自神伤。
可那天,她看见苏钰婷盯着桌角上一个表情包贴纸发呆。那个贴纸是她们一起玩闹时留下的。那时,她才终于明白苏钰婷一直躲着她们的原因是愧疚。
自此,裴清圆没再放弃和苏钰婷重归于好的希望。
裴清圆坚信苏钰婷有一天一定能想开的。
人都会犯错,也将悔恨与赎罪中放过自己。
冬天在零下两度的寒风中来临了。
“咳咳咳!”
裴清圆捂着嘴咳嗽,她一向与冬天犯冲。叶挽灵关掉了身旁的窗户,见裴清圆算题算得认真,便不啃声地替她接了杯热水。
“歇会儿吧。”叶挽灵把水杯放在裴清圆的桌上,“大课间时间。”
裴清圆摇头,笔下没有停过,“不行,住院落下的课程我得快些赶上来。”她对待学业的态度近乎虔诚。
叶挽灵抽掉裴清圆手中的笔,“那喝口热水总可以吧,你咳一节课了。衣服也才穿这么点。”
裴清圆捂着水杯傻笑。
抬嘴不训笑脸裴。
叶挽灵嫌教室闷得慌,下楼透气去了。舒述后脚就出现在裴清圆桌旁,敲下一瓶止咳糖浆。
裴清圆吓一跳,手里的笔才刚拿起。
“干嘛?”
“我不是提醒你要带衣服吗?”
裴清圆一手撑脑袋,一手写题,满不在乎地说:“今天都周五了,我下个星期一定带上。”
“周六踏青去不去?”
“大冬天踏什么青?”
“锻炼身体!”
“不去!”
“你去。”
“我不去。”
舒述低头,“去的话,我告诉苏钰婷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
“她现在就坐我后边,我怎么不能知道。再说了,又不止我们两个人,叶挽灵和邓敛白都去呢。”
裴清圆只好答应了,毕竟大家都要去。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舒述对其余人的说辞都是大家都要去。
周六那天天气不算恶劣,至少爬山是没问题的。
四个人前前后后地出现在山脚下的检票处,离相约的时间所差无几。
舒述拿着票向后看了一眼。苏钰婷果然没来。周五那天,他问过苏钰婷要不要一起来爬山。
靠这段同小组前后桌的时间,舒述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好了和苏钰婷的关系。
他也问过有关的问题,可惜用词不恰当被苏钰婷怼了。
“隔三岔五给你送东西,你怎么还不肯原谅我家小裴?”
其实裴清圆送苏钰婷的零食什么的,苏钰婷全都退还了。总是舒述从中作梗,通通喂自己肚子里了。
“什么你家小裴?你注意点分寸吧。”苏钰婷可记着,舒述老是惹得裴清圆火冒三丈。
舒述瞬间无语。怎么就不是我家小裴了,她小时候还天天跑我家吃饭呢。她怕黑还是我天天送她上楼的……
“舒述你发什么呆?”
一愣神的功夫,几人走出好远。
“来了!”舒述提了提肩上的书包肩带。
冬天的山那样寂静,有时风啸匆匆而过。叶挽灵和舒述时不时地互相嘲讽,裴清圆在一旁听个乐子,一路上倒也不寂寞。
山顶的空气十分干净,裴清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往日遗留下的病气消散在密林中。
叶挽灵身体素质极好,连汗都没出。
登顶那股激动劲过去后,裴清圆坐在石阶上休息。舒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裴清圆没见过的水杯,里边的水温度正好。
“哪里来的?”裴清圆嫌水杯重就没带水杯,喝冷水更不好所以干脆不喝了。
舒述嘴上没句实话,一会儿说是后山捡的,一会儿说是不小心背上山的。
裴清圆将杯中的水喝了大半。管他怎么来的,反正舒述又不会害她。
喝过热水,她看山看云看……邓敛白?
好像在又好像不在,邓敛白一路上跟幽灵似的。
“舒述和挽灵去哪了?”裴清圆问。发个呆的功夫就看不见其余二人的身影了。
邓敛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裴清圆在跟他讲话,想必先前也是心不在焉的。
“去后边的林子了。”邓敛白说,“你不要乱跑了,等会儿她们回来找不到人了。”
“噢。”裴清圆下意识揉了揉小腿,你不说我也不会走哪去的。
舒述和叶挽灵其实是一前一后走得。舒述喜欢拍照,扛着一个小型相机走了一路,走到了山顶稍稍歇了会儿,遍又坐不住了。
叶挽灵看着舒述走开,没一会儿边跟了上去。
舒述在交错枝丫里不停地拨弄,终于再次听到了水流声。他抬起遮挡视线的树枝,面前有一块相对平缓的平地。
果然有条小河!
舒述举起相机对准那条清澈见石的小河,忽地听见身后枝丫断裂的声音。
他微微侧头,是叶挽灵。
依旧是一副透不出活气的冷漠躯壳,也就在裴清圆面前能给点阳光。
舒述想了想,像是俄罗斯冻土上的一缕冷阳。
叶挽灵静静站在光的交际线,不带感情地审视着舒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