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狐之腋(三)
作品:《为拯救四海八荒扫厕所》 我窝在茶棚凑合一夜,次日一早预备启程找寻千机镜。伸了个懒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
昨夜深陷火海的皇城居然完好无损。
我马不停蹄赶回密道出口,原路返回殡宫,模仿阿狐手法操作机关开门。棺椁方向传来衣袍窸窣,还有……还有一些声响。
那声响我非常熟悉,顿时两颊涨红,蹑手蹑脚躲到帐后。偷窥的确丧德行,但总得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看不知道,一看快要活活吓晕。
那死掉的皇帝正趴在棺椁里,对、对一具尸体行苟且之事!
我耳畔轰隆,下意识捂紧嘴巴,下一秒被掐住脖子按倒在地。
又来!
我手脚并用拼死挣扎,对方力道丝毫不逊阿狐,反应速度甚至还要快一倍。没关系,别害怕,我有斗争经验。心中大哭倒楣,无奈梅开二度现出原形。
我蠕动巨大身躯穿梭宫廷,黏腻汁液将广场尸山血海勾了个芡。我不跑不行,后头那狗皇帝提槊追杀我,还他爹裸奔!你砍我也就算了,请你先把衣服穿上好吗!
严格讲他不算裸奔,上身套着那腹泻套装,但下半身完全随风飘扬,如果这种绝对而超然的放飞自我也不能称为裸奔,那我实在无话可说。
当前情形是一只大蛆嚎叫着“你不要过来啊”被一个露出rt的男人提槊追着跑。
我亮出仙使身份,这回连天君如来观世音都扯上了,不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倾倒苦水,不信;画饼满足任何心愿,享不尽荣华富贵长生不老万国来朝,不信。我涕泪横流破罐破摔:“是阿狐让我来的!”他停下了脚步。
等他情绪稍微平复,我换回人形扶墙喘气,非礼勿视:“您先消消气,小仙对天起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哈……若有第三人知晓,必天打雷劈!”
我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尸山,“呃,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但请您一定要听我说完。这个,是这样的,昨夜阿狐跟我在殡宫处理这——”他二话不说,提槊又追杀我二里地。
一个时辰后我拖着虫干倒在棺椁边吐白沫,感叹小年轻体力超群,终于明白为何话没说完被再次追杀,因为里头这具尸体就是阿狐。
我虽恼她,见昨天还活蹦乱跳威猛雌壮的人今天静静躺在那里,忆及她的过往,不由哀叹,为她整理衣装。
这套殓服与昨日的我和皇帝一模一样,难道把我打扮成那样不是模仿皇帝,而是模仿她自己?区区屠户怎么会跟皇帝扯上关系?就算他们……皇帝再宠爱她,那也以宫妃待遇啊,顶多给皇后规格,怎会以皇帝规格下葬?难道是我做梦?难道昨天的她是鬼?皇帝又怎么死而复生?文武百官怎么还躺在外头,火海怎么凭空消失了?
皇帝似乎通过审视确定我认识她,默许我的凭吊,我甚至直觉这凭吊提升了他内心对我的好感度。“行了,别为她伤心了,”他咧嘴不悲反笑,“她活该。”
哥,昨天媎也是这么说你的。
我恳求他穿件衣服不要继续刑天舞干戚,待其系好袍带,正襟危坐详细讲解来龙去脉。
“事情就是这样,我身为仙使肩负拯救四海八荒重任,必须找到并救出掉进茅坑的人,矫正历史。我从穿梭门跨入时空点来到这里,但法器千机镜丢了,阿狐又换了我的衣物。她生而复死,陛下死而复生,皇城明明陷入火海,又完好无损。我猜这是悫德魔君的法术,时空已然紊乱,不知明天又会变成什么样。说不定阿狐也死而复生了呢!”
皇帝眉舒眼笑,我料想马屁拍到了心尖上,小心翼翼向他讨枚便宜行事的信物,明天随机应变。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小仙愿为牛马走,毕竟法术傍身,一旦那魔君现身,就算陛下不在,也定拼死护住阿狐。
“你杀过几个人?”上来就问这么敏感的**,我颤颤巍巍:“仙者泽被苍生,不杀生。”他嗤之以鼻:“没杀过人的女人不值得信任。”
年轻人,怎样精彩纷呈的生活方式让你得出这个结论?难道她杀——媎确实干得出来。
“你们神仙是谁都爱还是有选择的?”我回自然博爱众生。
“胡扯。”他大笑,“生死攸关你都没使出什么厉害招数,顶多变成大蛆逃跑,可见只是个低级小仙,多半真身就是蛆。寺观不见供奉,过街人人喊打,没什么法力还被派到这里跟打不过的凡人干架,明显就是被上司推出来顶锅。天庭的日子也不好过吧?那些神仙连你这小仙都不爱,又怎么可能爱凡人?何况我们这种渣滓。”
小伙子,你的敏锐让老身心碎,自我定位也颇为清晰。我半含讥讽地安慰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他自豪扬起脑袋:“我患有神医会诊的疯病。”
看出来了。望闻问切只用望就确诊了。
他趴在棺椁边把玩阿狐小指,眼珠滴溜溜盯着她黝黑的脸。半晌,拽起她的手掌捧在自己脸颊,“……凉。”我不说话。
他哈了口气搓搓她手:“当个魔君真不错,让四海八荒陪葬听着很有意思——”这可不兴想啊!我赶紧转移各种话题打消修魔道之心。
话说回来,文武百官都遭屠杀,不正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四海八荒陪葬吗?这俩难道真是修魔道的奇才……
听闻魔族有种复生术,生死人肉白骨,难道悫德魔君见皇帝大开杀戒很有乐子,顺手把他复活?
皇帝许我退下,跨出门槛又叫住:“你知道结局吧?”我点头,“但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就会乱套。”他沉吟片刻,笑道:“那你告诉我一件事总行吧,娄敏后世评价如何?”
瞧瞧,真是诡计多端,旁敲侧击打探身后名。
“这个说来无防。”我回忆培训笔记,“娄敏总体上还是可以的,虽患有家传疯病私德有亏,但为政有道,死后也是美谥 ‘庄’。自幼被叔父娄衍目为储君,封为河间王,后杀其篡位……”
我意识到什么,没有再说下去,皇帝笑容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