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霜刃初试
作品:《得知炮灰命运后她不干了!》 萧玦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死死盯着沈芷,眼中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被看穿的恐慌,有秘密暴露的愤怒,更有一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茫然。她既然早知道,为何还要买下他?为何不将他交出去换取利益?
沈芷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微叹。
她弯腰,捡起那把匕首,塞回他冰凉的手中,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既然买了你,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仇,自然也归我管。在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复仇之前,给我好好藏着,活着。”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那抹海棠红的背影,在萧玦剧烈动荡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
恨意、警惕、茫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依赖,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细雪连下了三日,将京城妆点成一片琼瑶世界。
萧玦自那日被沈芷点破身份后,愈发沉默。他不再仅限于院中活动,有时会借着夜色,如一道青烟般消失在墙头,直到天光将明方才带回一身寒气与露水归来。
沈芷从不过问,只让春熙照常备着他的饭食与伤药,仿佛对他的夜出昼归视若无睹。只是那日常供应的饭食旁,渐渐多了一小壶新酿成的“烧春”。
这夜,萧玦带着肩头一道新鲜的刀伤回来,脸色比窗外的积雪更白几分。
他惯常地走向角落那个属于他的铺位,却见小几上除了伤药,还放着一套簇新的靛蓝色棉布箭袖袍并一双厚底靴子。
“换上吧,身上的血衣不能再穿了。”沈芷的声音自里间传来,隔着屏风,只隐约见一道窈窕的身影映在灯下,正伏案写着什么,“伤在左肩?自己若不便,让铁柱帮你。”
萧玦攥紧了那质地粗糙却厚实温暖的棉袍,喉头滚动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默默转到屏风后,自行处理伤口,换上了干净衣物。
那烧春的辛辣入喉,如同一道火线,灼烧着他冰封的心肠。
平静不过几日,麻烦再度寻上门。
这一次,并非地痞无赖,而是两名身着公门服饰的衙役,拿着京兆府的令牌,以核查流民、严查奸细为由,要入院搜查。
“官爷,我家夫人是良家女子,在此静居,院内皆是女眷和仆从,并无流民奸细。”赵铁柱挡在门前,陪着笑脸,暗中却已攥紧了拳头。
那为首的衙役三角眼一吊,皮笑肉不笑:“有没有,搜过便知!近来京城不太平,上头有令,宁可错查,不可放过!闪开!”说着便要强行闯入。
院内,春熙吓得脸色发白,工坊里的师傅们也停下了活计,面露惶然。
若真让这些人进去,看到萧玦那满身煞气、来历不明的样子,定然说不清楚!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沈芷缓步自屋内走出。
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绫袄,外罩一件莲青鹤氅,乌发松松绾起,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冷气度,竟将那衙役的嚣张气焰压下了几分。
“两位官爷且慢。”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小妇人虽孀居在此,却也知法度。官爷要查,自无不可。只是……”她眸光一转,落在为首那衙役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不知官爷是奉了京兆尹王大人的令,还是……受了哪位贵人的私下嘱托?”
那衙役被她问得一怔,眼神闪烁了一下,强自镇定道:“自然是奉府尹大人之命!”
“哦?”沈芷唇角微勾,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那便奇了。昨日我府上仆役还见王大人府上的采办,特意来我这小铺订了十坛烧春,说是大人极爱此酒。若真是大人严令搜查,怎会前脚订酒,后脚便来扰我清净?莫非是底下的人,会错了意,或是……假传令谕?”
她语气轻柔,话语里的含义却让那衙役额头瞬间见了汗。
他们确实是受了郡主府管家的银子,前来找茬,若真被坐实了假传令谕,这罪名可不小!
恰在此时,院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似是什么重物落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角落柴房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众人,费力地抱起一捆粗大的柴薪,那靛蓝色的新袍肩部,隐隐透出一抹深色,似是伤口崩裂渗出的血迹。
他动作略显笨拙,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沈芷蹙眉,语带不悦地对赵铁柱道:“不是说了阿牛伤势未愈,让他好生歇着么?怎又让他做这等重活?还不快扶他回去!”
赵铁柱会意,连忙上前,半扶半拉地将那“阿牛”推进了柴房,关上了门。
沈芷这才转向那两名衙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家中仆役粗笨,让官爷见笑了。您看……还要搜吗?”
那衙役看了看紧闭的柴房门,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沈芷,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这妇人与京兆尹或许真有些关系,至少是不怕将事情闹大的。
他掂量了一下口袋里的银子与可能的风险,终究是悻悻地一拱手:“既然夫人这里并无异常,想必是误会,我等告辞!”
打发走了衙役,院中众人皆松了口气。
沈芷站在廊下,看着那细雪依旧纷纷扬扬,眼神却冷了下来。郡主府的手段,一次比一次阴毒了。
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萧玦走了出来,肩头的血迹已草草处理过。
他站在雪地里,看着廊下那道清瘦的身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只低声道:“……多谢。”
沈芷回眸,目光落在他依旧苍白的脸上,淡淡道:“不必谢我。你若被带走,我那一千两便打了水漂。”她顿了顿,语气微沉,“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了。他们既已疑心,必有后手。”
当夜,沈芷便召集心腹,做出安排。
“酒坊明面照常运转,但核心的蒸馏器具和老师傅,连夜转移到城西我新购的一处更隐蔽的宅院。春熙,你明日便放出风声,说我忧思成疾,需去京郊温泉庄子静养。”
“铁柱,你带几个机灵可靠的人,护送师傅和器具先行。阿玦……”她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萧玦,“你随我一同去庄子。”
萧玦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沈芷唇角牵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倒最安全。他们定然以为我会将你远远送走,我偏要反其道而行。”
果然,次日沈芷“病重前往庄子”的消息传出后,几波暗中窥探的人马皆扑了个空。
而真正的沈芷与萧玦,却易容改扮,住进了离陆府仅隔两条街的一座小巧精致的院落。此地乃是沈芷通过消息网络,以化名悄然购下,连春熙和赵铁柱都不知具体所在。
郡主府见寻不到萧玦,便将怒火全数倾泻在沈芷的产业上。
他们联合了几家大酒坊,开始恶意压价,更是利用权势,威胁那些购买烧春的商户,断其销路。一时间,烧春的生意一落千丈,堆积的酒坛几乎要占满仓廪。
与此同时,沈芷布下的情报网传来一个更坏的消息,陆文渊因其识大体、顾大局,颇得靖北郡主及其父兄赏识,竟有望在年后补一个实缺,外放为官。
一旦他手握实权,对沈芷的打击将更为致命。
不止如此,他甚至默认自己的妻子得了疯病,不管不顾巴不得人死在外面,倒是和靖北郡主更亲密了。
听着线人的回报,沈芷坐在新居的暖阁里,指尖轻轻划过温热的茶杯边缘,眸中寒光闪烁。
她可以忍受生意上的打压,却绝不能坐视仇人步步高升。
“阿玦,”她忽然开口,对坐在窗下擦拭匕首的萧玦道,“你想报仇,单凭一人一刀,杀得尽这满朝朱紫吗?”
萧玦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眼中是压抑的恨意与茫然。
沈芷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一张写满字迹的纸递给他:“看看吧,这是当年参与构陷镇北侯府的主要官员名单,以及他们之间的一些……见不得光的往来。”
萧玦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瞳孔便骤然收缩,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那上面罗列的罪名、时间、人物关系,比他暗中查探到的要清晰详尽十倍。
“你……你如何得到这些?”他声音沙哑。
“如何得到的不重要。”沈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重要的是,复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一刀毙命固然痛快,但让他们身败名裂,从云端跌落泥沼,岂不是……更解恨?”
她前世虽死的过早,灵魂却飘荡在人世,得知了也看到了许多事情。
在原本的世界里,沈芷就是看人眼色而活的,不择手段之人面对萧玦这样的人,就要比他更狠才行,她要“救赎”这人,让他成为自己最锋利的刀。
至于她给萧玦看的,无论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她要让萧玦知道,他现在只能靠,也必须靠她而活。
她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跟我合作,我帮你搜集证据,搅动风云。而你,在我需要的时候,做我最锋利的刃。如何?”
萧玦紧紧攥着那张纸,仿佛攥着一团火。
果然,这东西……恐怕真假参半,可这样也足够让沈芷在翻脸后讲他推入深渊,他必须精神思考。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美丽,柔弱,却有着堪比毒蛇的敏锐与狠辣。与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单凭他一人,想要撼动那盘根错节的势力,无异于痴人说梦。
漫长的沉默后,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那片荒芜的废墟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重新凝聚,那是被压抑太久的野心与复仇的火焰。
“……好。”他哑声应道,这一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沈芷……不,我的主人,你最好能握紧我的铁链,不要被反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