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恩跪在地板上，好友的血还没干，打湿了她的衣裙，膝盖处传来湿润的感觉。


    她忍不住发抖。


    “小...小哑巴...”


    在地上疼的打滚的小桌子看见她后，忍不住爬向她。


    谢之恩也转头看去。


    毕竟是多年的好朋友，看见小桌子血肉模糊到看不出五官的脸，那一刻悲伤多过恐惧，她伸出手想要最后抱抱他。


    然而她的小腰却被一只大手横空揽过，是李苍凛。


    “求殿下，求殿下放过小哑巴！”小桌子的声音传来。


    谢之恩转头看向下方的小桌子。


    “小哑巴只是为了来找我，她和此事，咳咳！一点关系都没有。”


    下巴被一只带着厚茧的大手掰回，被迫和他对视。


    “王不语，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苍凛已经19岁了，他的眼神比几年前锋锐的多，充满了皇权浇灌出的威视，不怒自威。


    很显然他想听她亲口说出来，但不是这个答案。


    谢之恩嘴唇蠕动几分。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或许是从没见过他杀人，所以一直认为那些传闻都是谣言，认为李苍凛这人还挺好相处的。


    可刚才的亲眼所见，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意识到李苍凛的凶狠残暴。


    良久，她拿出纸笔。


    “殿下，我的确是来找小桌子的。”


    谢之恩举着纸条。虽然极力隐藏，但李苍凛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恐惧。


    这个认知让李苍凛暴躁到想杀人。


    “你来找他干什么?”


    谢之恩硬着头皮写下了实话。


    “我约他一起去捉萤火虫。”


    李苍凛脸色一沉，心中一股无名怒火蹭的窜了上来，将他的心灼烧的生疼。


    内心的占有欲和暴烈因子在疯狂跳窜。


    他捏住少女的下巴，逼迫她和他对视。


    “你倒是老实，嗯？”声音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谢之恩紧紧皱着眉头，她指了指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会说话。


    李苍凛哼了一声，松开了她，转而将她抱在自己腿上。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谢之恩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特别是当男人的嘴唇靠近她耳旁时。


    “小哑巴，你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谢之恩看着小桌子的惨状，有些害怕。她微微偏过头，又摇了摇头。


    李苍凛的手轻轻抚过她皱着的眉头，


    声音带着冷意。


    “本殿的好皇兄今早在朝堂参了我一本，‘性本残暴，不堪为太子’。”


    “将我前些日子杖杀一个宫婢的事说了出来。”


    “本殿回宫一查，宫里果然出了吃里爬外的狗东西。”


    “殿下...小桌子真的没有...”


    地上的小桌子奄奄一息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李苍凛已经认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摆了摆手。


    “行安，解决了。”


    只见行安拔出佩刀，一剑封喉。速度快的吓人。


    谢之恩猛闭上眼睛，不愿再看。


    小桌子的血溅在她的裙子上，还有一些温热的血洒在她的脸颊。


    今天着实是目睹了一次血腥又猎奇的杀人现场，这让现代灵魂的谢之恩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她上辈子也只在恐怖片中见过这种场面。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谢之恩肩膀一僵，感觉到李苍凛将下巴的重量靠在了她肩窝处。


    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渍，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小哑巴，希望你能记住他今天的下场。”


    “本殿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谢之恩浑浑噩噩的回了屋子。


    她其实不知道最后自己怎么回来的，脑海里全是小桌子惨死的画面，当晚便做了噩梦。


    小哑巴身体很弱，平时也没少生病。这次更是发了高烧，一病不起了。


    好在这样她最近都不用面对李苍凛了，她心里竟然还有些庆幸。


    李嬷嬷无儿无女，将一生都奉献给了皇后和太子，这些年相处之下早已把乖巧可爱的小哑巴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发烧期间也是她一直照顾着。


    谢之恩对她很感激，往自己出宫后的愿望清单里又加了一条：


    要给李嬷嬷养老。


    /


    “唉，殿下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到现在也没回来。”


    李嬷嬷正在给她喂药，嘴巴里念叨着太子。


    谢之恩有意躲着某人，这也是才知道，原来李苍凛早就出了宫。


    “殿下去了哪里？”


    她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前些日子蜀地官员上奏有叛军袭击，殿下受命前去平乱，到现在还没回来。”


    谢之恩却是不怎么担心。


    都说祸害遗千年，李苍凛这个大坏蛋没那么容易死。


    李嬷嬷喂完了最后一口药，看着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又开始唠叨起来。


    “你这次莫名生了场大病，一个月才见好。”


    “还是要多出去走走，锻炼锻炼身体。”


    谢之恩乖乖应下，却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就是娇贵的很，冷了不行，热了不行的。这些年的苦中药她是喝够了，总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行。


    正当谢之恩有些犯困想赶人的时候，外面突然吵闹起来。


    李嬷嬷往外一看，原来是太子回来了！


    她一脸欣喜的放下碗，跟谢之恩说了声就往外走了出去。


    /


    “哎呦我的殿下，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殿下想吃些什么？我马上喊小厨房做。”


    李苍凛脚才刚迈进去，李嬷嬷便凑了过来。她接过递来的披风，快步跟上太子的脚步。


    李苍凛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他注意到某个身影没有出现，皱了皱眉。


    “嬷嬷，小哑巴呢？她的病还没好？”


    还是，故意躲着他不出现。


    李嬷嬷一愣，心里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回殿下，小哑巴病好了，但还有些虚弱，在屋里躺着。”


    李苍凛皱了皱眉，当即往某个方向走去。


    这些年他精心呵护着，找来医师抓药给她调养身体，但谢之恩的身体却始终不是很好。


    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小巧的房子，李苍凛只叫人守在外面，带着李嬷嬷进去了。


    谢之恩被人叫醒，还有些迷糊。


    她睡的两腮绯红，眨巴眨巴眼睛，不满的哼哼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人还想睡。


    李嬷嬷被吓了一跳，正想着怎么叫醒这个小祖宗，却见李苍凛摆了摆手。


    “嬷嬷，你也先出去。”


    李嬷嬷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关门前往房里一瞥，眼神一向冷漠的太子殿下此刻眼中竟然带着笑意和柔软。


    她内心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


    ……


    李苍凛将人从被褥中捞到怀里。


    “小哑巴，醒醒，别睡了。”


    谢之恩缓缓清醒，刚缓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倚躺在李苍凛怀里。


    那晚的记忆再次突兀的出现在脑海，这下谢之恩是彻底清醒了。


    她直起身子，不动声色远离了李苍凛的怀抱。怎么说呢，她现在有点害怕李苍凛。


    对于一个能轻易决定她生死并且很暴躁凶残的男人，她不得不怕，忍不住生出敬而远之的想法。


    李苍凛本人长满了心眼，谢之恩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心里有股怒气，但他却压了下来，知道是自己吓到她了，忍耐着没有发火。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在谢之恩面前，他总多了些忍耐和宽容。


    “参见殿下。”


    谢之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略微发黄的纸，很显然已经用了无数次了。


    李苍凛配合着她说了一句“免礼”。


    “本殿听说，你的病前些天才好？”


    “怎么身体这么差，稍稍受了惊吓便生了大病。”


    谢之恩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心里默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还不是你吓的。】


    “你是不是在说，都是本殿害的？”李苍凛眯起那一双摄人的丹凤眼。


    谢之恩大惊，到底是用什么地方猜的，她明明在笑好吗？


    “殿下，奴婢没有。”她赶忙写下字辩解。


    这些年李苍凛的严苛没有白费，她的字比刚开始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在李苍凛眼里也能算得上清秀。


    李苍凛将人重新抱在怀里，捏了捏她腰间软肉。


    “小哑巴，你又瘦了。”他皱了皱眉。


    “你是不是又不乖，偷偷把药倒掉了。”


    李苍凛强行掰正她的脸，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谢之恩哪里敢承认呢，她闭着眼睛拼命摇晃脑袋。


    “你最好没有撒谎。”


    “要是让本殿发现被骗了…小哑巴，我相信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李苍凛压低了声音，这让他的嗓音更加低沉了，听的人心一凉。


    【若是让他知道了我装哑巴的事，他会杀了我吗？】


    【一定会吧。】


    谢之恩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她打了个冷颤。


    为了转移话题，她在纸上写下，


    “殿下此行一月有余，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吗？”


    “小哑巴一直待在这房间里，快无聊死了。”


    李苍凛果然被带偏了过去。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一字一句说道：


    “没遇见什么事，倒是遇见几个有趣的小喽啰。”


    “本殿将他们一起带回了京城，关到了狱牢里。小哑巴，你要去看看吗？”


    谢之恩盯着他的面庞看，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委婉拒绝了。


    “那就算了，本殿也想了想，你应该不会喜欢。”


    李苍凛忽然失了兴趣。


    “什么时候有机会了，本殿再带你去看场好戏。”


    /


    谢之恩病养好了后再不能拖了，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只是终究不似从前的心态了。


    谢之恩为了安稳活到出宫日，不落得小桌子的下场。她特地制定了《宫婢的自我修养》一书，虽然只有寥寥几页，但却是她熬了几个大夜写出的大作。


    包有用，包活！


    至少目前谢之恩按照这样的方法去执行，还没遇到过任何潜在危险。


    但李苍凛却不得劲了。


    最近小哑巴变得格外守规矩，对他也是尊敬非常，活脱脱一个李嬷嬷翻版。


    你猜对了！谢之恩的多数守则都是参考李嬷嬷而来。


    这天，李苍凛吩咐谢之恩去厨房拿一叠绿豆糕，谢之恩行了一个标准的跪姿，双手奉上一张草纸，“诺，奴婢这就去。”


    “站住！”


    谢之恩脚步一顿，正想转头弯腰行礼，顺带拿出“太子殿下，您有什么吩咐？”这张纸条，却听见李苍凛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再敢行礼，就自行去领三十大板。”


    谢之恩动作一顿，弯腰也不是，站直也不是，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面向李苍凛。


    【我不服！如此完美的规矩礼仪，怎么还要被打板子！】


    这宫里用的板子，可不是一般的木板。而是一种长满了尖刺的大拇指粗的竖条，抽个几次就能把人屁股抽开花。


    谢之恩敢保证，要真有那时候，鞭子还没挥下去她就什么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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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小哑巴也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