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打击，林宴迟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天。


    她想不起来，那晚的男人究竟是谁，她不敢再想。


    直到萧然哭着打来电话。


    萧然，她手下唯一的艺人。


    “宴迟姐，救救我。金总把我带到‘金悦’酒店了，他灌我酒，我好害怕，1205房……”


    突然，声音曳然而止，像是被强行挂断。


    萧然声音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林宴迟自身的痛苦瞬间被冲散。


    金总是圈内有名的色狼投资人，手段龌龊。


    萧然才二十一岁，和她一样，无权无势……


    她立即抓起外套和包包，像疯了一样冲出家门，打车直奔金悦酒店。


    路上，她拼命打电话给叶文轩和林慕雪，他们是她唯一认识的，可以救萧然的人。


    电话好不容易接通，林宴迟万分着急：“文轩，慕雪，求求你们帮帮我，萧然在金悦酒店，我怕……我怕金总有其他想法，你们快想想办法救救她。”


    电话那头传来林慕雪的笑声：“姐姐，你是不是疯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艺人，想往上爬，这不是必经之路吗？金总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你瞎操什么心？”


    叶文轩不耐烦的声音也传来：“别给我们惹麻烦，这种事圈里多了去，她自己不乐意能去吗？说不定就是欲擒故纵，你别多管闲事！”


    说完，电话被无情挂断。


    冷汗浸湿了林宴迟的里衫，绝望笼罩着她。


    当她赶到金悦酒店门口时，正好看到萧然被那个脑满肠肥的金总强行搂着，塞进电梯。


    她看到了萧然脸上充满了哀求和恐惧。


    “萧然！”林宴迟尖叫着跑过去，却被保安拦住。


    就在她绝望得几乎要瘫软时，酒店大门再次打开。


    一行人簇拥着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走出来，是陆璟川。


    陆景宇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她在杂志上见过陆璟川。


    像找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林宴迟不顾一切地挣脱保安，扑了过去，重重摔倒在陆璟川面前，一把抓住他昂贵的西装裤。


    “陆先生！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艺人！”她声音嘶哑，语无伦次，“她被金总带走了，他们不让我上去，求求您……”


    她几乎要跪下去。


    陆璟川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他记得她，那个伪善的女人。


    陆景宇吓了一跳，看清是她，低声道：“哥，这不是叶文轩老婆嘛，怎么回事？”


    陆璟川没有说话，看着她不断掉落的泪珠，那股若有若无的保护欲，又油然而起。


    “金总？”陆璟川的声音十分低沉。


    “是金兆天。”林宴迟哽咽道。


    陆璟川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嘲。


    金兆天，生意上的老对头了。


    他眉头微蹙，沉默了几秒，冷冷地开口：“哪个房间？”


    最终，陆璟川带人强行打开了酒店房门。


    房间内一片狼藉，萧然衣衫不整地蜷缩在床边，脸上布满泪痕。


    林宴迟立刻冲了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萧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金兆天一脸餍足，坐在床上，手中还端着一杯没喝完的红酒，轻轻晃动着。


    看到破门而入的陆璟川和陆景宇，非但不惧，反而带着挑衅：“呦，陆大，陆二，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怎么，你们两兄弟也好这一口？”


    他小抿了一口酒，做出一个遗憾的表情：“可惜啊，你们来晚了一步，我已经尝过鲜了。味道嘛，还不错，就是……不经折腾。”


    陆璟川眼神瞬间冰寒。


    “艹！！金兆天，我**弄死你！！”陆景宇的暴脾气瞬间被这句话点燃，一眼瞥见旁边桌上的烟灰缸，抄起家伙就要冲过去。


    陆璟川反应极快，一把拉住暴怒的弟弟，低声喝道：“景宇，别冲动。”


    金兆天见状，更是有恃无恐，得意地站起身，慢悠悠地踱步上前：“陆二，学学你哥，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不过璟川啊。”金兆天转向陆璟川，带着挑衅，“你们陆家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生意场上跟我们金家对着干，现在连我床上的人也要管？”


    他又逼近一步，几乎与陆璟川面对面，声音压低，却又让每个人都能听见。


    “陆大，这次的政府旧城区改造项目，别以为侥幸赢了就了不起。听说你们为了这个项目，垫付了不少资金吧？现金流还撑得住吗？新城区那块地皮，你们陆家还有力气跟我争吗？”


    以前处处被陆璟川压一头，这次逮到机会，金兆天试图打击一下陆璟川，寻找快感。


    然而，陆璟川没有理会金兆天，甚至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金兆天见在陆璟川这里讨不到便宜，又将目标转向正紧紧抱着萧然的林宴迟。


    他几步走到林宴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脸，看林宴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金兆天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哟呵，这妞这么看着我？”金兆天语气充满侮辱，“怎么？心疼你朋友了？还是你自己也想跟我试一试？”


    说着，金兆天伸出手，想去碰林宴迟的脸。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林宴迟的瞬间。


    陆璟川盯着他，缓缓开口：“金兆天，你以为，我不敢动你，是不是？”


    金兆天在陆璟川的逼视下，气势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他悻悻地收回手，嘴上却不肯服软：“陆大，你有种！我们走着瞧！”


    他知道今天占不到更多便宜，狠狠瞪了几人一眼，整理好衣服，快步离开了房间。


    看着金兆天离开的背影，林宴迟慢慢抬起头，看向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金兆天的挑衅，叶文轩和林慕雪的冷漠，自己五年来遭受的欺骗，所有的一切如同一块块砖头砸向自己的身体。


    她那双总是含着泪的眼睛，似乎变了。


    懦弱和讨好在她脸上褪去。


    冷静与坚韧在她心中漫开。


    “总有一天。”她在心里无声地发誓，“我会将这些砸向我的砖头，一块块捡起，建成一座最坚固的城墙。”


    陆璟川清晰地看到林宴迟眼神的变化。


    他看到她眼中那簇燃起的小火苗。


    陆璟川冰封的眼底，掠过一丝欣赏。


    离开酒店前，陆璟川将一张有私人号码的名片，塞进了林宴迟的手里，“有事，打这个电话。”


    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却带着一种可信赖的力量。


    林宴迟紧紧拿着这张名片，搂着萧然，一步步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


    第二天中午，阳光透过阳台照进屋子，林宴迟从厨房走出来，端出三碗热气腾腾的面。


    萧然侧着身子躺在旧沙发上，蜷缩着，只盖着一块薄薄的毛毯子，显得格外瘦弱。


    看到枕巾上有些湿润的痕迹，林宴迟知道萧然已经醒着了，只是不愿面对。


    “萧萧，起床了，我下了面条，先来吃一点。”林宴迟轻声说道。


    沙发上的人依旧形纹丝不动。


    林宴迟见状，从餐柜中拿出三个白瓷碟，倒扣盖在面碗上，防止热气散得太快。


    “小糯米，萧萧阿姨今天不乖，不愿意吃饭，你去叫叫她，好吗？”林宴迟转向正在画画的小糯米。


    小糯米抬起头，看了看妈妈，又望向沙发方向。


    小糯米放下蜡笔，走到沙发边，拉着萧然露在毯子外的手。


    小糯米内向，从小缺乏父爱，而林宴迟又唯唯诺诺，导致孩子四岁了，只会喊“爸爸”、“妈妈”和“太奶奶”。


    感受到小糯米肉嘟嘟的小手，萧然转过身来，看到小糯米绑着两条歪歪扭扭的麻花辫，稚嫩的小脸上写满担忧。


    萧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妈妈也总为自己编麻花辫，梳高马尾，她喜欢披上花花绿绿的床单，在客厅中随意乱跳，显摆自己的新造型。


    可是现在，似乎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萧然抱住小糯米，哭了起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萧萧，想哭就哭吧，哭完一切都能重新开始。”林宴迟走近，缓缓拍着她的后背。


    “宴迟姐，回不去了。”


    林宴迟：“萧萧，我待会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你再把避孕药吃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你依旧还是你。”


    “宴迟姐，你才来了公司四个月，你不懂。”萧然抬起头，眼泪不断落下。


    “就算我跟金总的事过去了。但十年卖身契……”她苦笑了一声，“我才刚过三年。”


    林宴迟看着现在变得消瘦的萧然。


    是啊，才三年时间，仅仅三年，那个在选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二次元女神”已消失无踪。


    林宴迟回想起她刚到耀世，林慕雪把萧然分配给自己。


    她特意看了萧然选秀时期的视频。


    视频中，那时萧然才18岁，175公分的高挑身材，穿着精致的cosplay服装，扮演着《英雄联盟》中的阿狸，健康饱满的身材配上自信大方的台步，御姐范十足。


    她当时吸粉无数，被称为“二次元女神”。


    萧然签约耀世娱乐时，更是被寄予厚望。


    但签约后，公司声称二次元太小众，强迫她改走清纯路线，说这样更吸引男粉。


    萧然一头耀眼的蓝紫色头发被染回黑色，夸张的cos服装被换成清一色小白裙，妆容也被化成无辜的“狗狗眼”。


    后续公司接连帮她接了几部戏，都是小白花角色，萧然演技生涩，作品也毫无水花。


    三年下来，那些曾经的二次元粉丝逐渐离开。


    现在，萧然只能靠每天直播卖货为公司赚钱。


    虽然她只是带了萧然四个月，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女孩有多努力。


    即使是一个小小的舞台，她也认真对待；即使是每天15小时的直播，她也从不敷衍。


    然而在这个圈子里，努力往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萧萧，我一定会帮你解约的，你相信我。”林宴迟握住萧然冰冷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充满坚定。


    “谢谢你，宴迟姐。”


    看萧然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林宴迟顺势说道：“萧萧，那先来吃点东西，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糯米也过来吃面面啦。”


    小糯米乖巧地点了点头，拉着萧然走到餐桌旁。


    “萧萧，打开看看。”


    萧然轻轻掀开扣在面碗上的白瓷碟。


    碗里，面汤醇厚，面条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五彩臊子：酱色诱人的肉粒丁、橙红的胡萝卜丁、金黄的黄花菜、嫩白的豆腐丁和亮黑的黑木耳，面汤上还飘着翠绿的韭菜丁。


    蒸腾而起的热气裹着咸鲜香味不断扑鼻而来。


    这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到瞬间击穿她所有的防备。


    “这是……”萧然的声音有些发紧，她抬头看向林宴迟，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是长安臊子面？”


    “是啊。”林宴迟温柔地笑着，递过筷子。


    “我看过你的社交平台，知道你喜欢吃，就想着给你做一碗。快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萧然接过筷子，把面条大口送进嘴里，面条劲道爽滑，臊子香醇，面汤鲜香，所有的味道在舌尖完美融合。


    记忆的闸门仿佛打开。


    那是冬日的清晨，萧然趴在餐桌上，眼巴巴地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


    妈妈先用小火慢慢煸炒肉臊子，直到肥肉部分的油脂被逼出，瘦肉变得焦香。然后是炒素噪子……


    “来啦，来啦，我们萧萧，最爱吃妈妈做的臊子面了，是不是？”


    这碗臊子面，是童年最好的奖赏，见证着自己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考试进步了、生日、过年，都少不了它。


    那时自己总是吃得连汤都不剩。


    爸爸妈妈就坐在对面，看着她狼吞虎咽，眼中总是盛满笑意。


    可后来，她来到了京都，这份记忆中的味道，她已经许久没尝试过。


    没想到，在这个冷漠的都市中，还有人会为她复刻这份几乎被遗忘的温暖。


    萧然喉头猛地咽住，一股酸涩冲上鼻腔。


    “味道很正宗，很像我妈妈做的味道。谢谢你，宴迟姐。”萧然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糯米用小手笨拙地拍着萧然的后背，仿佛在模仿妈妈安慰人的样子。


    林宴迟看着小糯米那稚拙的模样，小声噗嗤一笑，又不禁心疼。


    “小糯米，萧萧阿姨会坚强起来，妈妈也会坚强起来。”林宴迟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着，也是对小糯米和萧然的承诺。


    就在这时，林宴迟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着“奶奶”二字。


    奶奶是林家唯一真心待她的人。


    林宴迟走到阳台，按下了接听键：“奶奶。”


    电话那头传来奶奶慈祥的声音：“迟迟，最近过得怎么样啦？你和小糯米好久没回来看奶奶了。”


    听到奶奶的声音，林宴迟的眼眶有些发热：“奶奶，我和小糯米都过得好，小糯米在吃午餐呢，我们过几天就回来看您。您最近过得好吗？”


    “好，奶奶好得很。迟迟不用挂心奶奶。”奶奶的声音带着笑意，却难掩一丝虚弱。


    “我前几天发了几个清淡好消化的菜式给小菊（奶奶的保姆），您觉得怎么样？合胃口吗？”


    “合胃口合胃口，但做得就是不如我的迟迟。”奶奶语气里全是我孙女是最棒的骄傲。


    奶奶突然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严肃：“迟迟，奶奶今天打电话，是有件正事要告诉你。过几周，你爷爷将会宣布林氏继承人选拔竞赛。”


    林宴迟：“继承人选拔竞赛？”


    奶奶：“你爷爷拟定了规则，所有孙子辈，包括你，都能拿到三千万的启动资金。以两年为期，届时，谁用这笔钱创造的回报率最高，就能成为林氏的继承人。”


    林宴迟有些不敢相信，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孙子辈？包括她这个外人？


    那萧然的解约费，是不是也有希望了。林宴迟心中一喜。


    奶奶又继续说道：“迟迟，这段时间，你准备一下，这三千万，恐怕不好拿。”


    林宴迟：“我知道了，奶奶。”


    “迟迟，你万事小心。”奶奶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回想起林慕雪告诉自己五年前的真相，毁了萧然的清白，想必林慕雪早已知道继承人选拔竞赛的事情。


    林慕雪就是想打击她，让她无法参与竞争。


    林慕雪，那我偏偏就要参加，我还要让你无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