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清(三)

作品:《修仙界苦命女大:仙尊捞捞我

    肖落和边澜还是迟到了一刻,但刻铎上仙并未有半句怪罪,毕竟这是技术课,几乎为二人量身打造的一堂课。


    这门课并非太清门独有,在凡间,它叫......哪家的机关术来着?太清门的技术课便是在此基础上增加了术法,花样更多。


    这两人刚一落座,傅云凝便觉脚腕处有被轻啄的感觉。


    低头看去,一只木雕的肥头圆脑大肚鹞鹰正用圆顿的喙轻轻碰她。


    “你是......?”


    傅云凝两只手掐着翅根将它抱起,倒是比想象的轻不少。


    这是楠木轻便的功劳,看这体型可得有二十公斤了。


    “嘎,一根线,我叫一根线。”


    木鹞鹰操着一口公鸭嗓,扑棱翅膀昂首挺胸地道。


    刻铎鼻头一皱,道:“肖落,你这鹰奇怪,怎会鸭叫?”


    穆锦锦细眉一抬,揶揄道:“叫一根线更是奇怪吧,它分明像一坨球了。”


    “嘎!!”


    一根线猛地发难,重重在傅云凝腿上一跺脚,嘎吱嘎吱地摩擦着短腿朝穆锦锦去,却不到半路便被沈亭歌截下,被两根手指戳在地上毫无翻身之力。


    肖落赶忙来救援。


    “不要说它不要说它,它玻璃心,不能对它恶语相向的。”


    他像抱孩子似的将这只木球抱在怀里,一颠一颠地哄。


    "嘎!你这个没有审美的!不知道给老子雕好看点!"


    “......”


    肖落把它扔给了边澜。


    “好了,都肃静。”刻铎一声令下,教室内便无人再言笑,只有一根线还在不满地咂着嘴,“将课本拿出来,每个人今日课上做出‘谛听符’。”


    堂中一阵翻找声。傅云凝从乾坤袋中抽出《天工选》,将这本仅有封面而无内页的书摊开。


    封面内侧密密麻麻写满了目录和索引,傅云凝食指轻轻划过“四、谛听符”几字,这整页的文字便都像浸入了清水中一般逐渐晕开,字迹越来越淡,底色渐渐泛灰。而后这些灰色又重新聚集起来,变成了密密麻麻新的图文。


    谛听是“坐地听八百,卧耳听三千”之兽,谛听符本是君王为探听民意所做,后流落朝臣之手,成为政斗的工具。


    傅云凝等皆照着书上的步骤,先取木,后雕形,再以法术点化。


    前两个步骤无甚稀奇,不过是粗陋与精秀之差罢了,而这最后一步却难以言明,只靠意会。


    书上只说:“木刻者,属木、土;谛听者,属火、土;物之为灵者,将五行齐聚也。以木火之力赋其动,火土之力赋其能,五行合力赋其灵,则神符之成也。”


    浣余上仙在法术课上强调过,每位仙士体内皆有“五行之力”,施法时不可无章法,应将术法之性与五行相对,否则法术不成。


    傅云凝听了个半清不楚,只晓得大概就是说该用哪一属性的法力就用哪一属性,不可忽视施法对象和法术本身的属性。譬如最简单的,要一指点火,便要将火的源力汇聚至指尖;要两手呼噜呼噜转两圈把一棵小苗拔高壮大,就要将木源力和水源力推送至两个掌心。


    这对他们初学者来说,实在是很看运气。毕竟能在体内分清五行不同的力量就很难了,傅云凝现在只能分辨水和火,因为流过经脉时一冷一热,较为明显,剩下的木、土、金她便常混淆。


    怪不得说法术乃一切术法之源呢。


    可肖落和边澜分明也不擅法术,怎得就如此擅长这技术呢。


    傅云凝一看那两人的桌案,两只惟妙惟肖的谛听已然伏于其上,正伸着爪子相互试探。刻铎满意地轻捻长须,皱纹横生的脸上难得展露笑意。


    反观傅云凝桌上这一只,只会抽搐尾巴,时不时瞪个眼,仿佛病入膏肓。


    她怀疑是自己第一步不慎使用了一点火源力,便小心地又往它身上重新施了法。这下可好,不抽尾巴也不瞪眼了,但莫名其妙地往桌上一翻肚皮,扭了两下后不动了。


    再看其他人,其实也没好到哪去。傅知意的谛听在蹒跚学步,沈亭歌的在盲目打圈,穆锦锦的陷入了沉睡,季久原做得较慢,还在雕形,顾容离这只则成了招财猫,让人很不理解地举起左边爪子不停挥舞。


    “你这只有水的痕迹,加木火土消去这水,火要少一些。”


    “你这只火太盛,加水土。”


    “你这只火太旺,却又不甚加了水,中和了,但雕形太丑,成不了灵气。”


    ......


    三刻钟过后,除了肖落和边澜那两只正在沉浸地进食外,其余“谛听”都只是随着她们的动作变换着怪法,并无一只真正成型,边澜笑骂道:“庸医啊你们这群庸医。”


    所幸刻铎只说要在课上做出来,而不是做出个像样的来。几人一下课将自己的木头谛听往地上一放,肖落和边澜的一溜烟跑了出去,兜着圈儿玩,其余几只磕磕绊绊想追上去,但不是腿软摔了,就是根本没有行动能力头朝下栽进了土里。


    在傅云凝的反复努力下,她的谛听终于是能正常活动了,只是凶狠异常,执着地扑向她裤腿狠戾撕咬,但被傅云凝领着后脖子抓起来后也只能被指着骂。


    “神兽还是这个大小的好,凶成这样也打不过我。”傅云凝嘲笑地一指点向它,险些被一口咬破指尖。


    “话说你们两个,怎么做到的?”顾容离问身后追上来的肖落和边澜。


    傅云凝竖起耳朵偷师。


    “这个啊,哈哈哈。”肖落叉腰笑道,“其实也不用管书上那一套五行什么的,只要你雕得够像,它自己就会成精的。”


    “真假的?”顾容离将信将疑。


    “自然是,这万物的灵气又不全来自于我们的赐予,只要天时地利,它们自己就会吸纳世间灵气,化为己用,不就是自个儿成精了嘛。”


    “嘎。”


    一根线又咯吱咯吱一摇一摆地追了上来,两条腿像球上倒长出的犄角。


    “那它呢?如此丑陋怎么也成精了?”


    “嘎!!!”


    “哎呀它在骂你了。”边澜安抚地拍拍木鹞鹰那浑圆的头,“这个嘛,丑归丑——哎别咬我!形不在没关系嘛,神在不就好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形神具体为何,大概他们有独特的方法罢。


    *


    太清门属四年制学堂,每年只招收不足十人,三年级的弟子还被外放出任务,不留校,因此这整个门派中是何等的人烟稀少,可以想见。


    但太清门里从不显寂寥。不知哪一年开始,当任掌门引进了数百种灵物,从此太清门斥巨资将其养护起来,它们才是这偌大门派中最大的势力。


    也最有个性。


    常年微醺的鹅卵石酒后斗殴,打输的一方会把气撒在踏过的弟子身上。(“别打腿肚!斯......好尖啊你这个石头。”)


    看人下菜碟的小冰龙对每个看不上眼的弟子人身攻击,她们这一批里,它只喜欢傅知意。(“乖,别缠着我了,要上课呢。不!不要咬他们!”)


    贪吃贪睡的火绣球只会在膳堂开门时起床,随机挑选一位弟子尾随其进入,偷偷饱餐一顿。(“我娘一收到账单就骂我!说我吃这么多浪费银两!明明是这家伙!”)


    傅云凝还听师姐说,几年前有一喜欢做媒的水缸,偷偷给男女弟子牵线,后来两人破裂,找水缸算账,大闹一通还动了枪棒,吓得水缸连日提交退休申请,回了不尘世养老。


    另有恶劣者,三五个果子围在上山的凡人周身,仗着人家看不见它们,对其疲惫的身影指指点点,报以嘲笑,然后被浣余骂。


    这样一来,太清门虽然人少,但有十足的烟火气,毕竟人没法比这群小东西更闹腾。


    在这太清门中,虽然多有杂七杂八的吵架声,但听着也是和谐,只有一物傅云凝实在不能理解。


    那便是受诅的檀木门的存在。


    它是何时存在的?太清门成立之前吗?


    如若是成立之前,为何现在会在太清门内呢?


    如若是成立之后,又为何要将这样的邪物放在教学授业之地?


    又为何,如此危险不详的东西,要任由它留在太清门中,甚至是留在最中心的太清堂内,不封闭不破坏,仅仅是告诫弟子不可开启呢?


    这檀木门又隐藏着什么东西,值得下如此恶咒?


    月挂疏桐,星子稀疏,傅云凝独影立与太清堂内,眼前是两扇半开的檀木小门。


    忍不住......她忍不住。


    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一般,忍不住跑出宿舍,忍不住飞奔上山尖,忍不住赶往太清堂,忍不住触碰这木门上古旧的纹理。


    最后,几乎不再是傅云凝受到吸引,而是檀木门在渴求她。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打开了一扇,又一扇。


    两道门开启后,心结如同被疏通般,浑身的牵扯被斩断,一瞬间泄了气。


    万籁俱寂,夜色凝沉。


    傅云凝看着两扇开启的门,脑子里嗡嗡响着浣余的警戒。


    开者即死的话像有回音的钟声,隆隆撞着她脑门。


    完了。


    *


    然而,该说不愧是傅云凝么,在被敲上死亡烙印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多开几扇门过过瘾。


    她破罐破摔地将能够到的门一扇扇打开,关上,又打开,再关上。每一扇背后都是空无一物的壁橱。


    胡闹了一阵,她有些累了,心下颤抖,对死亡的恐惧终于密密麻麻爬上心头。


    而太清堂内某个隐蔽的角落,却突然传来嘶嘶的低鸣声。


    傅云凝大恐,几要渗出泪来。


    这是来收她的凶兽吗?


    她抱头蹲下,恐惧攥紧了心。她等着一切发生,只觉得每一刻都是往深渊里钻。


    低鸣声仍在,却无事发生在她身上。


    傅云凝抬头寻找声音来源,摸索着走向西北角的杂物室。


    “咔哒”一声门开,却不见往日胡乱堆放的杂物。


    一条幽深陇道在她面前蜿蜒向地下深处,那莫名的低鸣声便是从这黑黢黢的道洞中传来。


    这杂物室......竟是在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


    大概是因为方才没被“收走”,给了傅云凝一种“大难不死”之感,现下这份恐惧被冲淡了几分,傅云凝的胆量居然瞬间长了起来。


    抱着“将死之人,无所畏惧”的心态,傅云凝放出两个光团在身侧,走入阴暗潮湿的道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