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旅行团解散

作品:《如何成为上帝射手!

    气氛死寂。


    训练室里没人说话,教练皱着眉,像是被堵住了嗓子,周一帆神情僵硬,脸色已经开始难看。


    其他人也一脸错愕,没人想到,陈豫川会在别人的复盘会上开口怼人,毫不留情。


    谁也没吭声,空气凝固到极点。机箱的风扇声在静止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河站了起来,动作干脆,把手搭在陈豫川肩上,力道不重,却不容置疑。


    “走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语调平平,眼神冷淡。然后带着陈豫川往外走,像是随手拎走一头猛兽,背影利落,没去管身后那些错愕的目光。


    门关上的声音不大,屋里没人动,也没人再提刚才的复盘。


    出了门,走廊空荡,光线比里面更冷一些。


    沈河手还搭在陈豫川肩上,两人并肩往外走,走到转角时他松了手。


    陈豫川率先开口,语气仍不太好:


    “你现在眼光怎么这么差,挑的这队友一个比一个蠢。”


    沈河“嗯”了一声,没反驳,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随口说:“差不多吧,打着玩。”


    “打着玩?”陈豫川停住脚,转头看他,“你以前不是还说过…”话音顿住,显然也是意识到现在不再是以前。


    沈河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最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打职业而已,又不是为了征服世界,何必那么认真。”


    “……”


    他语气平静得像是敷衍,说话间,眼里却透出种说不清的厌倦,却不像是对游戏的厌烦。


    陈豫川看着他沉默了两秒,喉结动了动,最后没说什么。


    走到拐角时,沈河问他:“这种小事,你干嘛突然那么激动?”


    “看他们不顺眼。”陈豫川答得很快,“还有,你不说话也不顺眼。”


    “那你不是替我说了吗?”沈河偏头看了他一眼,笑意浅淡,看着却很真实,“反正你一向爱冲,省得我浪费力气。”


    陈豫川盯着他的侧脸,没说话。


    沈河看他突然萎靡下去,只问他:“吃饭吧?”


    “来不及了。”陈豫川像是早有打算,语气平静,“得回基地,明早还有训练赛。”


    沈河“嗯”了一声,也没多劝。


    两人在门口站了会儿。陈豫川拉开车门前,又看了沈河一眼,像是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扯了下嘴角,笑了笑:“你别乱想,我这两天纯粹是来旅游的。”


    “行。”沈河回得干脆,“旅游团解散。”


    陈豫川笑着上了车,车灯一闪,很快就融进城市傍晚的车流。


    沈河一个人慢慢往宿舍走,刚拐进走廊,眉头便皱了一下,他隐约闻到香味,不是香薰的味道,而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味。


    打开门,屋里灯还亮着,空调调到刚刚好的温度,桌上规整得不像话,地面比早上离开时更干净,餐桌上摆着几盒装在精致木质盒里的饭菜,连汤都用保温壶封好了。全是他爱吃的那几样。


    他扫了一圈屋子,地板比早上离开时更干净,甚至铺了块地毯,窗帘也换了,厚实的深蓝色棉麻布把窗外的光隔得干干净净,床的位置没动,床垫换了,看上去更厚实,旧床品也不知被陈豫川扔哪了,变成一套看起来质地不俗的深青绿。


    原本基地配套的桌子和衣柜也换了,新换的这组线条利落,颜色也更深沉。他随手拉开柜门,十几套干净整齐的衣物挂在里面,衣领翻得平整,显然刚刚洗净烘干,风格一致的床品和旧衣服也被妥善安放在角落。


    沈河走到床边,垂眼盯着那张新床看了几秒,伸手按了按,触感柔软,但支撑感不错,他低头笑了一下。


    说是参观工作环境,转头就把“俱乐部的宿舍”,变成了“他的房间”,说着要赶回基地,手倒是比嘴快,什么都安排得一清二楚。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心安定了一瞬。


    这个房间贴合他的喜好贴合得过分,像是他设定好的“未来生活”提前落了地。


    他居然真的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不去想别的,也许也挺好。


    沈河抹去这份荒诞念头,转头打开陈豫川留下的餐盒,热气扑面而来,脑子里却浮出很久以前的画面。


    第一次见到陈豫川,是在教学楼天台,那人站在最边缘的位置,背靠着栏杆,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豫川那时年纪不大,面孔却已经长得极有攻击性,眉眼锋利,皮肤被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几乎发青,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是薄而锐的。沈河第一眼看过去,脑海里竟冒出一种动物——冰蓝树蝰。


    不止是形容词意义上的“像蛇”,在后来的日子里,沈河发现他傲慢、冷漠至极,但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触发他的攻击性。没什么朋友,也懒得与人交谈,遇到不顺心的事就直接用拳头解决,一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但沈河并不觉得他可怕,反而有点兴趣。所以他俩产生交集后意外的和谐,陈豫川不想讲话,他也喜欢安静,两个人凑一块也只是一起上课,一起逃课,一起打游戏,陈豫川会坐在岸边沉默地等他游完泳,他偶尔也会陪对方打几场球。


    像野生动物和误闯入地盘的观察者,逐渐适应了彼此的气息。


    成为朋友以后,陈豫川也慢慢变了。


    他的眼神不再是不带情绪的冰冷,也不再是出于本能的敌意和攻击性。开始会停留,会闪躲,会犹豫,高兴、激动、愤怒。他逐渐不再像一条蛇,而更像一个人。


    沈河为他的改变感到高兴,他把陈豫川和最初那个非人的动物分开,他真切的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能对这个世界产生正面的情绪,哪怕那些情绪常常还是被他投射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一起出去旅行,一起爬山、打球、野营,这其中有很多甚至是沈河以前从不感兴趣的事。


    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在他记忆里亮得近乎不真实。


    那时候沈河的卧室在一楼,有一晚,他突然被急促的敲窗声和手机铃声吵醒,拉开窗帘,陈豫川站在窗外,穿着件黑色连帽衫,整个人几乎融入浓稠的夜色里,沈河只能看到他对着玻璃做口型:“走啊。”


    沈河还没彻底清醒,皱着眉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但陈豫川哪管这些,直接从外面把窗户推开,冷风把沈河吹得一激灵。


    “你要干嘛?”他的声音应该带着一点想骂人的冲动。


    “不是你说的你特别想看银河中心吗?”陈豫川凑近窗台,压着嗓子,“我查过了,最佳观测时间就是今晚,错过了就得等上几个月。”


    沈河盯了他几秒,没说话。


    他记得那句话只是吃饭时候随口说的,手机里随意推荐的科普视频,沈河看到后随意告诉了陈豫川。谁知道陈豫川当真了,凌晨两点跑来叫他。


    等他走出门,陈豫川已经发动了车,车灯打在地上,他站在一旁,一只手插兜,一只手在把钥匙打着转。


    “你有驾照?”


    “我有理论。”陈豫川在那笑,“放心,技术比驾校那群老东西都稳。”结果一上高速,油门踩得飞快,几乎要把夜色撕出一道缝。


    沈河靠在副驾,眼看时速表快飙到140,终于出声:“我不想在明早的突发新闻上看到我们。”


    陈豫川笑了一声,没接话,但手下动作确实慢了下来。


    他们一路开出城市,往郊外山脚的方向驶去。那片地方白天人也不多,凌晨更是彻头彻尾的无人区。


    车子停在一片空旷地上,远离灯火。


    不远处的天幕,银河如带,银心已然升起,带着原始的光芒和神秘,只是肉眼看过去,完全不如视频里震撼人心。


    陈豫川问,“我俩这样是不是很蠢?”


    沈河其实觉得真挺蠢,哪有人不带设备来观察天象,但他没说。他那时候是真的很高兴,那是一种没有代价、不需要伪装的情绪。


    再往后,陈豫川开始期待回应,开始在意沈河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复杂又鲜活的感受涌了出来。他会因为沈河的一句“有点兴趣”去做本来不会做的事,也会为沈河和别人随口说出的话暗暗较劲。


    沈河说,高考完就直接出国,他妈想让他学医,他爸想让他学一门工科技术。


    只是随口提起,陈豫川却回到那个他极度厌恶的“家”里,闭关两个月,终于考出不错的成绩,他一边炫耀一边催促,快点考试,快点选国家,快点选城市,就像他的未来还等着沈河和他一起去走。


    可沈河敷衍了他。


    没有恶意,他只是忽然意识到,陈豫川已经从那个冷漠阴郁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真正拥有情绪、拥有愿望的人。而他自己,却已经不想再被任何人任何愿望拴住了。


    所以他干脆利落地舍弃了所有东西离开,包括那个已经变得很像人类的陈豫川。


    念头未落,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提醒打断了他的思绪,沈河点开手机一看,是周一帆,想和他吃顿饭,当面聊聊,沈河看了看面前的饭菜,只回他,“吃过了,下次再说。”


    紧接着陈豫川的语音消息也来了,声音带着点得瑟,“吃上了吗?哥们特地为你请的厨子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沈河笑了一下,回了他一句,“好好开你的车。”


    陈豫川回得很快,“行行行。”总算是消停了。


    沈河随手往上翻看聊天记录,陈豫川一直死皮赖脸的没话找话,他一直无所谓的敷衍。


    他当时走得很干脆,完全不留情面,连一句解释都没留,以陈豫川睚眦必报的狗脾气,按理说早该愤怒、憎恨,至少也该冷脸相向。


    但他们再次见面那天,陈豫川还是用那种理直气壮的语气喊他,装作他们还是朋友,像是这些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沈河以为他会问原因,但也没有,一句“还是从前”的承诺,陈豫川就显得心满意足。


    不过陈豫川一向如此,以前认定了他是好兄弟,就非他不可,天天围着他转。他和别的朋友多说几句,陈豫川就不太高兴,他和别人出去玩,陈豫川也非得跟着,介于陈豫川本身极端的性格,沈河也能理解他对最好的兄弟这层身份有些病态的占有欲。


    沈河想了想,觉得自己对陈豫川的纠缠并不反感。


    既然陈豫川还执着于曾经那层关系,那就给他这个位置好了,反正现在他也不需要别的朋友,这些天陈豫川请吃饭、陪玩,连宿舍都翻新了一遍,还替他出头,为他的沉默生气,沈河不可能对这些视而不见。


    一路走到现在,他并不后悔,也不想回头。回望只会沾染情绪,让他愤怒,厌烦,而他最讨厌这种拖泥带水的情绪。他刻意放下过往的一切,朋友、家庭,和自己,但那段和陈豫川做兄弟的时光,保留下来并且延续下去,也不是不能接受。


    其实以前是这样的


    沈河:和蛇成了好朋友^_^


    陈豫川:好像有光照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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