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桑研就在办公室仔细审查云盒公司近五年每一年度以及季度的财报，想找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造的假。


    沈翊和李浔则不在公司，她推测她们是秘密去找第三方机构了。


    但一上午的调查毫无结果，因为每一段时间的财报都有些不正常的地方，比如收入与现金流不匹配等等，但考虑到云盒公司近几年在不断扩张，倒也都说得过去。


    调查陷入了僵局。


    下午，沈翊来了公司，她告诉桑研刘义宣是因为高强度加班导致心脏很脆弱，所以想找一个轻快一点的工作干。


    “到了云盒公司难道就不让她加班了吗？”


    “云盒公司现在可是在精简人马，把不能干活的都裁掉了，她能保证自己不被裁吗？”


    沈翊微微地笑了。


    “我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所以呢，她也没有去云盒公司，反而回乡下种田养病去了。“


    “挺好的”桑研点点头。


    “以后我们跟技术骨干签合同的时候要签竞业协议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


    “也是我的疏忽。“


    “我现在找了第三方机构来调查云盒公司。“


    沈翊又问了桑研财报审得怎么样，交流完后，桑研回了办公室。


    下班后，还是在桦树餐厅，陆里在门口等着桑研，把她接到包间里去。她穿着纯黑色及膝羊绒大衣，是修身款的，上身是象牙白高领毛衣，下身穿着做旧色的牛仔裤，头发打理地蓬松而有型。


    进入包间后，桑研仔细看着她，她比高中时期壮实了很多，小麦色的皮肤衬着一双多情的狐狸眼，睫毛比她的还要优越。


    “两位要不要尝一下我们餐厅的鱼生新品？“


    ”她不爱吃生的。“


    关于高中的记忆，桑研能够回忆起来的很少，也不愿回忆。但她记得自己很少与陆里一同吃饭，她怎么会知道她的口味？


    陆里已经提前点好菜了，这会服务生鱼贯地上菜。


    海鲜烩饭，焗龙虾配奶酪，香煎章鱼足，银鳕鱼配柠檬汁，全是她爱吃的。


    银鳕鱼被烤出来的油脂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算了，不想了，先吃饭吧。


    她吃得不慢也不少，每次抬眼望着陆里，她总是望着她，眼睛亮汪汪的，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作品。


    虽然她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


    “快吃啊，盯着我干什么？”


    “这不是要服务姐姐你吗。”


    “我们就是同事，哪有什么谁服务谁的？”


    “不~行~服务姐姐是我的基本素养。”她夹着声音，像是个太监。


    说着便接过桑研的空碗往里面盛烩饭和海鲜，不一会就成了小山。


    “行了我吃饱了，别盛这么多。”


    “姐~姐~不要在弟弟面前减肥。”


    桑研扶额叹息拿她没办法。


    “姐姐想吃点什么甜品或者喝点什么吗？”


    对于陆里年上还叫姐姐的行为，桑研从抗拒到木讷再到接受。


    “不用了，在控糖，给我杯拿铁吧。”


    “没关系，这里的甜品是低糖的哦。“


    ”吃吧，反正我花钱，而且姐姐今天要熬夜工作，晚上吃不饱怎么行？“


    桑研的心里有些动摇，怎么这个人这么了解她？


    不行，我要坚守住底线!


    “有百香果雪芭吗？“


    ”不放糖可能会有点酸。“


    ”没关系，我爱吃酸。“桑研咬牙。


    这一回，我一定要坚守住底线！


    ”那少放一点吧。“


    小口抿着雪芭，看着陆里吃着自己的剩菜，桑研激烈地检讨：


    平时自己雷厉风行的态度去哪了？狼一般自律的态度去哪了？怎么一碰上她就“堕落”下去了？咦，她吃相还挺好看的~


    不许走神！为什么你一个工作狂会对曾经抛弃你的人产生好感？


    她怎么不跟我一起吃？哼，就装吧。


    等等！什么？好感？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沦陷了！


    桑研把脑子里的小人强行按住，不让她发出动静。


    ”我出去一下。“


    她脑子有些乱，在她的高中时代，陆里曾经不告而别，可是现在，她又不合时宜地出现，还是她的客户。


    她不知道陆里是真的有苦衷还是抛弃了她，她也不想追究，因为不管是哪种原因，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都是巨大的。


    她曾发誓再也不与成年之前遇到的人接触，可唯独割舍不掉的就是陆里。


    正在天台上踱步时，又上来了两人，桑研看着她的脸，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那人跟她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江茉茉？“江万赫叫着桑研


    ”是你？江正睿？“


    江万赫冲她来了一个看似温暖的笑，示意跟着的那人下去。


    ”这几年过得好吗？“


    ”我叫桑研，不叫江茉茉。“


    ”你是智时公司的cfo？”


    桑研不说话，当是默认。


    ”那这么说我们父女俩还成对家了呢。“江万赫阴阴地说，面上依旧挂着笑。


    ”现在我是云盒公司的ceo，江万赫。“


    ”你就是江万赫？“


    桑研眼前一黑，自己还是疏忽了，做调研的时候就没注意看一下高层的照片。


    在她12岁时，江万赫与桑兰离婚，原因是江万赫攀上了一个公司股东的女儿。当时的桑研当然不知道这家公司就是云盒公司。从此，江万赫杳无音信，查无此人。桑兰变得暴躁而偏执，把江茉茉的名字改成桑研，一个人供她上学。桑研的意思是要求她努力学习。


    因为两个人都改名了，又都没仔细看过对方的照片，所以私下调研的时候没有认出对方来。


    气氛有些微妙，桑研有些不想再待下去了。


    “之前公司有让人找你，想让你去我们公司，怎么不去？”


    “我有我自己的职业规划。”


    晚风把桑研的碎发吹到脸上，江万赫帮忙拨开。


    ”别碰我。“


    “朵朵，其实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没有别的孩子，以后我挣的那些家产都是你的。而且在云盒公司我有绝对的话语权，你来我这任职，不亏待你。”


    “哼。”桑研冷笑一声


    “你想的倒挺美。”


    我一去你那，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父女，我也是智时公司的骨干，这样一来云盒公司扳倒智时公司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况且云盒公司财报造假的事情要是败露，不得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今天我们就当没见过，从此我们在职场上遇见，就是陌生人了，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你有点无情了。”


    “我无情？当年你丢下我跟桑兰的时候就不是无情了？你拒不付我的抚养费的时候就不是无情了？这么多年我遭受的苦难，都是拜你所赐！“桑研眼眶微红，歇斯底里地冲他喊。


    “当时……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就是你家那位大小姐不让吗？“


    “我就说桑兰真是不会教育你，连这事都跟你说。“


    “你那些破事人尽皆知，还用她特意跟我说？“


    “当初那场煤气泄漏怎么就没让你们娘俩死呢。“江万赫收起了笑容，那张跟桑研长得极为相似的脸瞬间变得狰狞，阴恻恻的眼神，感觉能将人凌迟处死。智时姊开始震动，提示她周围有危险。


    桑研的心跳骤然加快。天台上不是营业区，没有监控，如果江万赫此时把她推下去，再伪装成她自杀，没有人说得清。


    桑研只穿了一件加绒衬衫配一条西装裤，深秋的风吹着，却出了汗。


    江万赫背对着门抚摸着她的脸，桑研一个摆手，然后往门口的方向跑。可是江万赫死死拽着左手的手腕，把她拉回来。智时姊受到了挤压。


    “别走啊，我们父女一场，好好叙叙旧吧。“


    “自从12岁之后，我们就不是父女了。“


    两秒钟后，智时姊自动报了警。


    陆里在包厢里左等右等不见桑研回来，可她的大衣和托特包还在原地。所以陆里推测她不可能是半路跑了。为了保险起见，陆里还是决定去找一下。


    然后她就在天台看见了江万赫拽着桑研不放她走。


    “快，救命！“桑研抓住了救命稻草，冲陆里求救。


    就在这时，有两个警察冲向天台。


    “警察，我是她父亲，你说父亲管一下女儿，没什么问题吧？”


    “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