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辰摇了摇头。


    他走到那台冰冷的煤机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对着院里所有焦急等待的街坊邻居，朗声说道：“各位叔伯大爷，今天让大家白等了。明天，明天早上，保证大家都能买到煤！”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众人的议论，转身回了自己家。


    ……


    与此同时，轧钢厂，锅炉房旁边的仓库里。


    仓库保管员老孙头，正陪着大金牙手下的那个瘦高个，还有几个地痞流氓，在自己的小屋里喝酒。


    桌上摆着花生米和半只烧鸡。


    “孙哥，这事办得敞亮！”瘦高个端起酒杯，满脸得意，“那小子就是个愣头青，断了他的料，不出三天，他就得乖乖地把钱和方子都交出来！”


    老孙头喝得满脸通红，嘿嘿直笑：“那是！在轧钢厂这一亩三分地上，没有我老孙点头，他连块煤渣都别想拿走！想跟我斗？他还嫩了点！”


    “来来来，喝酒！等拿到钱，孙哥你的那份，少不了！”


    几个人正要碰杯。


    “砰——！”


    一声巨响！


    小屋那扇薄薄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给踹开了！


    木屑纷飞中，一个穿着干部制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铁青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


    在他身后，是七八个手持警棍，神情严肃的保卫科干事！


    整个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老孙头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看着来人，酒意瞬间醒了一大半，整个人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李……李厂长？您……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轧钢-厂的一把手，李卫国厂长！


    李卫国根本没理他，那双喷着火的眼睛，死死地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地痞身上。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滔天的怒火！


    “好啊！好一个内外勾结！好一个破坏生产！”


    “我当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在国家重点企业里，搞破坏活动！”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的保卫科员，下达了死命令！


    “给我拿下！一个都别放过！全都带回保卫科，给我往死里伸！”


    “我倒要看看，他们背后，还有谁！是不是想颠覆我们轧钢厂的生产秩序！是不是隐藏在人民内部的阶级敌人！”


    轰！


    “阶级敌人”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老孙头和那几个地痞的天灵盖上！


    老孙头的脸，“唰”的一下，血色尽褪，两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地痞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就是想讹点钱，怎么就成了“阶级敌人”了？这帽子要是扣下来，下半辈子就得在劳改农场里过了！


    “冤枉啊！厂长！我们就是喝个酒……”瘦高个还想狡辩。


    “堵上他的嘴！带走！”李卫国怒吼道。


    保卫科的人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辩解的机会，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群人全部反剪双手，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一场酒局，瞬间变成了抓捕现场！


    李卫国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市工业局局长的电话，直接就打了进来。电话里，局长没有一句废话，只是用一种极其严肃的口吻告诉他，他们厂里，发生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阻碍群众自发生产自救的破坏事件，让他立刻、马上、严肃处理！


    挂了电话，李卫国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小事！能让局长亲自打电话的，背后通着天呢！他哪敢有半点怠慢，立刻带着人就冲了过来！


    将人带走后，李卫国才把目光，转向了那个瘫在地上，抖成一团的老孙头。


    “说！煤粉呢？那个叫许辰的同志要的煤粉，在哪里？”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四合院的街坊们，就看到了一副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景象。


    一辆解放牌大卡车，满载着乌黑的煤粉，直接开到了院子门口！


    从车上跳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轧钢厂保卫科的科长！


    科长亲自指挥着两个工人，一趟一趟的，把最好的煤粉，给许辰的作坊送了进去，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许辰同志！”科长走到许辰面前，满脸都是热情的笑容，“李厂长发话了！以后，你的原料，我们厂包了！按内部最低价给你！而且，厂长还特批了，让我派两个人，每天在你这儿站岗！就为了保护你们这种先进的便民小作坊！”


    整个四合院，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待遇？厂长特批？保卫科站岗？


    这哪里是办作坊，这分明是办了个太上皇啊！


    而鸽子市的某个阴暗角落里。


    大金牙正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听着听着，他脸上的得意，就变成了震惊，然后是骇然，最后，是无尽的恐惧！


    “你说什么？厂长亲自带人抓的？还……还安了个‘阶级敌人’的罪名？”


    “扑通”一声。


    大金牙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这点江湖手段，在人家那通天的关系面前，算个屁啊！


    他惹到的，根本不是一个愣头青。


    那是一个，他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神仙！


    第二天，整个四合院都沉浸在一种混杂着敬畏和狂热的气氛里。


    轧钢厂保卫科的人，早就在作坊门口站了两根笔直的门神！那腰里别的警棍，明晃晃的，谁见了不心里发怵？


    街坊们再来买煤，一个个都变得小心翼翼，说话都轻声细语的，生怕惊扰了这位藏在院里的大人物。


    王铁柱挺着胸膛，指挥着几个小伙子干活，腰杆子比任何时候都要硬！他看着许辰，那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尊活佛！


    就在这时，胡同口，一阵骚动。


    三个人影，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昨天还不可一世的大金牙！


    只是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半点嚣张气焰。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手里提着两个沉甸甸的网兜，一个装着两瓶茅台，一个装着两条中华烟。他那张有刀疤的脸，此刻堆满了谦卑甚至可以说是谄媚的笑容，走起路来，腰都快弯到了地上。


    他身后的两个手下，更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活像是两只斗败了的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