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用这两个字像两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许辰的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走出医院大门，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许父许母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轻松。


    “我就说我这腿没事吧！医生都说是奇迹！”许父扶着墙，试着活动了一下腿脚，脸上满是自豪。


    “辰子，你可真是咱家的福星啊！要不是你托关系找了厂领导，咱们哪知道身体里还有这些毛病。”许母拉着许辰的手，满眼都是欣慰，“听医生的，回去好好吃药调理，肯定能好！”


    吃药调理。


    这是许辰撒的谎。


    他没有告诉父母“子宫肌瘤”和“手术”这些足以让他们天塌下来的字眼。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母亲是常年劳累气血亏空，需要长期吃一种特效药来调理，厂里福利好，能报销一大部分。


    看着父母脸上那失而复得的笑容，许辰的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疼。


    他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嗯，都听医生的。”


    回到家，送父母回屋休息后，许辰一个人坐在那张破旧的方桌前，从怀里掏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父亲的工资，他卖鱼剩下的钱，还有那笔用命换来的赔偿款，东拼西凑，满打满算。


    一百二十七块五毛六分。


    这就是这个家全部的家底。


    而在刚才的办公室里，刘主任告诉他，那样一台在八十年代堪称精密的手术，从住院到切除再到后期用药，全部费用加起来，最少最少也要……五百块！


    五百块！


    一个天文数字！


    一个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工薪家庭彻底崩溃的数字！


    许辰死死地攥着手里那一把皱巴巴的钱，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像是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自从得到系统，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还是这么的弱小。


    系统可以给他格斗术，让他打跑流氓恶霸。


    可以给他鱼钩，让他钓上大鱼换点药材。


    可以给他技能，让他做出温暖的棉衣。


    可这些，在五百块这个巨大的缺口面前，都显得那么的


    光靠钓鱼，就算天天能钓到二十斤的大青鱼，又能换几个钱？


    靠做衣服？且不说布票棉花票从哪来，就算有，做一套衣服才赚几个钱？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拳头，只能守护尊严。


    而钱，才能守护生命！


    那一晚，许辰彻夜未眠。


    他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片斑驳的黑暗。


    脑子里像是有两只小人在疯狂地打架。


    一个说，去鸽子市！去黑市！富贵险中求！倒卖收音机票，倒卖自行车票！只要胆子大，一晚上就能赚到几百块！


    另一个却在拼命地反驳，不行！那是投机倒把！是犯罪！一旦被抓住，就是牢狱之灾！到时候别说救母亲了，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和焦虑。


    第二天天还没亮，许辰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起了床。


    心烦意乱之下他决定去河边走走。


    或许只有那冰冷的河风，才能让他滚烫发热的大脑稍微冷静一下。


    他带上了那根熟悉的鱼竿和水桶，与其说是去钓鱼不如说是去寻找一个能让内心平静下来的地方。


    冬日的河边万物萧瑟一片寂静。


    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柳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


    许辰来到那个熟悉的洄水湾却发现他常坐的那个位置，已经有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人。


    老人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山装，身形清瘦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他静静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手持一根竹制长竿，姿态沉稳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许辰没有去打扰在离他十几米远的下游找了个位置坐下。


    然而他刚挂好鱼饵就听到上游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


    那老人咳得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清瘦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他从兜里掏出手帕捂住嘴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看到这一幕许辰的心没来由地一动。


    他想起了自己体虚的母亲想起医生说的那些气血亏虚、心神郁结的话。


    一种同病相怜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拧开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军用水壶。


    水壶里装的是他早上特意用【初级营养液配方】里的几种药材，加上鱼骨和猪骨给父母熬的滋补肉汤现在还温热着。


    他倒了满满一盖子端着走到了老人身边。


    “老先生天冷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吧。”


    老人正看着水面出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他缓缓回过头看到面前这个递着汤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少年的衣服很旧，但很干净眼神沉稳，没有同龄人的浮躁举止间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成熟。


    老人没有拒绝接过了那个简陋的杯盖点了点头：“谢谢你，小伙子。”


    他将汤送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下一秒老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猛地爆出一团精光！


    这汤……


    入口温润肉香浓郁却丝毫不腻。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胃里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驱散了刚才咳嗽带来的虚弱和寒意。更奇特的是这汤里似乎还蕴含着一股他说不出的温和药力让他那因为常年咳嗽而滞涩的胸肺都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舒畅。


    他抬起头重新仔細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这汤是你自己熬的？”老人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嗯家里人身子虚，随便熬点补补。”许辰平静地回答。


    老人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而是将杯盖里的汤一饮而尽然后将杯盖还给了他。


    “小伙子我看你年纪轻轻却心事重重，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老人主动开口声音温和了许多。


    许辰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


    或许是连日的压力实在太大，或许是眼前这个老人那沉静的气质让他感到心安。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苦笑着开口将母亲的病情和自己的忧虑简单地说了一遍。


    他没有提系统只是按照医生的诊断，说母亲是长期的劳累导致气血双亏体内生了郁结需要动刀子才能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