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
作品:《夺娇沈眠枝谢砚之》 第41章 比不比的,真有那么重要吗
她惊疑未定的扫向四周。
“云舒?”沈眠枝轻声唤着。
柳云舒愣愣的倒在枕头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眠枝,你来了。”
她还以为她回去了,原来是大梦一场。
“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沈眠枝温声询问道。
柳云舒木讷的摇了摇头,她声音有些颤抖:“我梦见我妹妹了,她死了,那些人好饿,就算她病死了,也要吃掉她,我怎么也护不住她,我的身体在消失逐渐变的透明,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沈眠枝听的胆战心惊,她握住柳云舒的手:“都已经过去了,你别想那么多。”
柳云舒点了点头,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小姐从前是提到过她有一个妹妹。”白芷轻声道,“似乎是因病去世的。”
沈眠枝看着她,心中疑惑了起来,没听说柳副将有两个妹妹,云舒所言似乎是书上记载的“食人”。
可这些年来,并未听说哪个地方遭了饥荒。
夜间沈眠枝总是想到柳云舒这句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第二天,她眼下青黑坐在妆台前。
“小姐,您昨夜没睡好吗?”杏桃心疼的看着沈眠枝。
沈眠枝拿过剥好的鸡蛋轻轻的在眼下滚着,声音疲惫:“有点,那些杏花茶都做好了吗?”
“都做好了。”杏桃站在沈眠枝身侧,帮她将头发盘起来。
“一会送些到老夫人院中,剩下的送到林冉林雨那去吧。”
杏桃神色为难:“二夫人那,怕是送不进去。”
“怎么了?”沈眠枝搁下鸡蛋,看着眼底的青黑淡去神色稍微满意。
“二夫人盯二小姐很严,听说昨天去看了郡主,生了一通气,半夜里二小姐都还在学规矩。”
沈眠枝闻言微微蹙眉,二夫人未免逼的太过了些。
用过早膳,沈眠枝带着
杏花茶朝老夫人院中走去。
“眠枝给老夫人请安。”她恭敬的跪在地上朝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拉着她起身,拍了拍她的手:“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早膳可用过了?”
沈眠枝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花茶放在桌上:“杏花开了,眠枝特意做了些花茶给您送来,用来泡水喝可以润肺止咳。”
老夫人心头一暖:“你呀,总是记得我春日里爱犯咳疾。”
“这是我应该做的。”沈眠枝笑了起来,“我还做了些打算送到二夫人和三夫人那去呢。”
老夫人连连点头:“心里头总是记挂着旁人,是个好孩子。那你快些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沈眠枝福了福身子缓步退了出去。
她带着杏桃朝二夫人院中走去,老远就看见门口站着四个小厮,把院门守的严严实实。
“见过表小姐,不知表小姐来有何贵干?”
沈眠枝指了指手臂上的篮子:“我奉老夫人的命令,前来给二夫人送东西。”
小厮面色为难:“您请稍等,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二夫人下了令,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打扰二小姐学规矩。
“好,有劳你了。”沈眠枝温和的笑了笑,站在一侧等着。
不一会,二夫人院中的婆子走了过来:“表小姐请。”
沈眠枝勾起唇角,规规矩矩的跟在婆子的身后。
老夫人的命令,二夫人又怎好拒绝。
院中,谢林冉头上顶着瓷碟,手中拿着女则,口中不断的念着。
快到中午,太阳逐渐升了起来,谢林冉的额头渗出些许汗,可她连抬手擦汗的机会都没有。
“见过二夫人。”
二夫人抬起头来,语气有些不耐烦:“老夫人叫你来送什么,放下就出去吧。”
“老夫人听闻二小姐近日辛苦,心中挂念,特意叫我送了杏花茶来。”沈眠枝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了二夫人身侧的婆子。
二夫人看了一眼花茶,她看向谢林冉:“冉冉过来休息会。”
谢林冉如蒙大赦,连忙撤下头顶的瓷盘,快步走到二夫人身边。
她悄悄的朝眠枝看去,眼神中满是感激。
“母亲,冉冉也许久不曾和祖母请安了,不若让冉冉给祖母请个安再回来。”
二夫人有些犹豫不决,沈眠枝适时开口:“二小姐孝顺,想来老夫人也能放心许多。”
“罢了,快去吧,莫要耽搁了时辰。”二夫人摆了摆手。
谢林冉连忙带着沈眠枝走了出去,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谢谢你啊,眠枝。”
“二夫人何故如此?”沈眠枝有些不理解,谢林月当初出嫁,虽然也请了宫中的教习嬷嬷,但也没有到如此地步。
谢林冉苦笑道:“母亲说五皇子到底不如二皇子,若是我不好好学,就更加比不过大姐姐了。”
沈眠枝轻笑出声,二夫人要是知道谢林月在二皇子府里过的什么日子,大概就不会这样想了。
“眠枝,你笑什么?”谢林冉有些不解,“比不比的,真有那么重要吗,从前对哥哥是这样,现在对我也是这样。”
谢砚之是谢家出来的第一个男丁,二夫人卯足了劲教导谢砚之,每日天不亮就起来读书习字,每晚夜深了才得以入睡。
她怕谢砚之不如旁人,更怕大夫人生出来儿子,生出来一个比谢砚之还聪慧的谢家嫡子。
沈眠枝看着她,缓声道:“林冉学了这些日子,可真是辛苦,一会给老夫人请了安就早些回去吧,可别受不住累,晕了过去。”
谢林冉错愕的看着她,她怎么没想到,祖母最是心疼她,而母亲偏偏对祖母又敬又怕。
沈眠枝冲她眨了眨眼睛:“二小姐快去吧,眠枝先回了。”
她刚刚进了三夫人院子中,正和谢林雨说了几句话,就见三夫人身边的婢女匆匆跑了进来:“二小姐在老夫人院中晕倒了!”
三夫人揉了揉眉心,她早就说二夫人这般教导孩子,迟早要出问题的。
“府医可去了?”
“去了,都去了。老夫人还让人请了外面的大夫来。”那婢女犹豫了瞬间,接着说道:“似乎老夫人有些生气,二夫人已经赶着去了。”
三夫人思索了片刻:“去将库中的药材捡些好的送过去。”
“杏桃,你同三夫人说一声,近日我身子不太舒服就不去明王府中了。”沈眠枝手中捏着请帖对杏桃说道。
皇子成亲时,就应该赐下封号,夏怀瑾做的那些事让皇帝心生不满,故而迟迟没有定下封号。
如今五皇子和谢林冉的婚事在即,皇帝便一并册封了,夏怀瑾为明王,夏怀苏为贤王。
册封礼后,夏怀瑾宴请宾客,谢家自然在其中,可沈眠枝自上次见过夏怀瑾后,隐约心里不太安稳。
等了一会,杏桃面色为难的回来了。
“小姐奴婢去的时候,二殿下府中的掌事嬷嬷也在”
沈眠枝蹙着眉,看着她:“不要吞吞吐吐的,直接说吧。”
“嬷嬷说,谢家上下都要到,小姐是谢家的表小姐更应该参加。”杏桃说着有些生气,“三夫人为您说话,那嬷嬷居然用皇后娘娘来压三夫人。”
沈眠枝望向窗外眉头紧锁,看来是避无可避了。
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合上站起身来朝外走去:“你回了三夫人,叫她不要为难,我会去的。”
自从谢林冉在老夫人院子晕倒,她有些日子没去老夫人那了,二夫人倒是去老夫人院子闹了好几次,但老夫人扣着人,她也没办法。
“眠枝给老夫人请安。”
“起来吧。”老夫人摸了摸谢林冉的脑袋慈爱的看着她。
沈眠枝笑着看向谢林冉:“二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前些日子就是累着了,不打紧。”她面带喜色,整个人似乎胖了一圈,脸色红润。
“二夫人,您不能进去,老夫人在休息。”门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二夫人生气的声音从外传来:“我不打扰老夫人休息,我来看看冉冉。”
谢林冉有些紧张的往老夫人身后缩去:“祖母母亲又来了”
老夫人看着谢林冉如此胆怯的模样,没有往日的半分神奇,心中不觉恼怒。
“让她进来吧。”
这事不处理下去,老二家的简直要翻天了。
二夫人快步走了进来,见屋子里还有沈眠枝,不觉有些尴尬,她跪在老夫人面前:“儿媳给母亲请安。”
“你在这般闹下去,老婆子我还有什么安的。”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满的看着她。
二夫人自知理亏,扬起讨好的笑来:“母亲,冉冉婚事在即,平日里她又是个爱玩乐的性子,若是不好好教导,如何能成为贤王妃。”
她本来是消停了几日,昨日见陛下册封的旨意下来,她焦虑难安,唯恐谢林冉做不好贤王妃。
“愚蠢!”老夫人将一封信扔在二夫人身前,“你总以为我这样是害了冉冉,你自己看看吧。”
二夫人面色疑惑,她展开信纸:“是砚哥儿寄回来的?”
她细细的读了下去,越读脸色愈发难看。
“原来如此,母亲,儿媳知错了。”
谢家连出两位皇子妃,朝中多少眼睛盯着的,就连天家也密切关注着,三位皇子,谢家就出皇后的概率就占了一大半。
老夫人听见二夫人认错脸色好了许多,语气也和缓了起来:“知错就好,你前些日子如此训着冉冉,朝中多少人会觉得冉冉是不是盯着那个位置,你将冉冉,将砚哥儿,将这个谢家置于何地?”
沈眠枝坐在一旁,眼神微动,谢砚之认同了她的想法吗?
她寄过去的信,略有提到谢林
冉的困境,想不到谢砚之比他思虑的更加周全。
“儿媳知错了,我没想这么多,母亲,我也只是想为了冉冉好。”二夫人听的面色发白,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
谢林冉心中不忍,哭着扑到二夫人怀中:“母亲”
“行了,日后做事好好想清楚,你要知道,你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谢家。”老夫人示意婆子将二夫人扶了起来。
她看向沈眠枝,笑了笑:“眠枝丫头难得过来,不想闹了这番事情。”
沈眠枝连忙起身恭敬的福了福身子:“眠枝只知道二夫人一心为了二小姐,二小姐同样也很心疼自己的母亲。”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个聪明的丫头,过几日明王设宴,我这有几批鲜亮的布料,你拿着回去做身新衣裳。”
“是,眠枝多谢老夫人。”沈眠枝朝谢林冉微微颔首,跟着婆子去了。
青莲手中捧着老夫人赏的料子,面带笑意:“小姐,咱们院中还有更好的呢。”
沈眠枝侧目看向她:“哪来的更好的?”
“小姐,回去便知道了。”青莲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了碎梨院,刚刚推开房门,就见梨花木桌上放满了东西。
清荷带着几个丫鬟忙里忙外,见沈眠枝回来,连忙走上前去:“请小姐安,这些都是世子爷让人送回来的。”
“这是江南特有的云丝锦,做襦裙最是合适。”清荷端着托盘走到沈眠枝面前。
她伸手轻轻抚上:“的确是好东西。”
“还不止呢,您看看还有不少胭脂水粉,茶叶糕点。”
沈眠枝一一扫过,面上带着笑意:“我很喜欢,表哥费心了。”
清荷又从怀中取出信来递给她:“这是世子爷给您的。”
沈眠枝拿着信,有些腼腆。清荷心下了然,笑着招呼着众人退了出去。
她面无表情的推开桌上的东西,她不爱胭脂水粉也不爱绫罗绸缎。
信纸轻展:
枝枝卿卿如晤:
别来月余,进来可好?可有按时用膳?安睡无忧?江南事将毕,归期可待。
“杏桃。”她将信纸折好重新放回信封中。
杏桃匆匆走了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这些东西,照老规矩办,收在箱笼中。”她走进内室,从妆匣中抽出一只木盒。
盒中放满了谢砚之这些年送她的发簪首饰,她照旧将信放在里面。
谢砚之前些日子收到她来的信,视若珍宝的展开。
开头是“表哥安好?”结尾是“万望珍重,勿念勿忧。”
他反反复复看了许多次,在信纸上踌躇了许久,最后落下了这几句话。
枝枝聪慧,定然知晓他的心意。
第42章 从他房里出来
朱轮华盖在明王府前来来往往,车帘掀开,世家夫人们身着华服缓缓而下,身后跟着各家的小姐,仪态端正。
谢府的马车停在檐下,前面的人不由停下脚步纷纷侧目而去。
听说谢家的当家主母换了一位,是府中的三夫人。
三夫人行事低调,许多夫人甚至不认识她。
为首的马车里,缓步走出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她面容姣好,气度不凡。
谢林雨穿着杏色的衣裙,眉眼间透着温柔,一举一动透着生动的灵气。
“母亲,小心脚下。”她小心的搀扶着三夫人。
待两人走了过来,众人才发现身后跟着两名女子,一位是谢家的二小姐,旁边的那位似乎没怎么见过。
谢林月瞧着这样的场景,心中满不是滋味,从前出席这样场合的都是母亲,如今却是府中的姨娘越俎代庖。
“姨娘。”她笑着迎了上去。
三夫人慈爱的拉着她的手,一众人往里走去。
不管如何,在外面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谢林冉偷偷拉了拉沈眠枝的袖子:“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你饿不饿?”
“我还好,林冉可要去吃点东西?”她低声询问道。
谢林冉连忙点了点头,二夫人病了,此次并未跟来,她难得有这般放松的时候。
她拽着沈眠枝的手朝前走去:“大姐姐。”
“何事?”谢林月看向她,眼中满是不耐烦。
谢林冉对她的不耐烦视若无睹,接着开口道:“我有些饿了,我让眠枝陪我去吃些东西。”
“嗯。”谢林月忪怔了一瞬,“佩儿,带二妹妹去吃些东西。”
看着沈眠枝两人跟着婢女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夏怀瑾看见沈眠枝和谢林冉。
每天晚上,夏怀瑾折磨她的时候,都要骂她投生错了人,应该去当谢砚之的亲妹妹。
她也想啊,若是谢家只有她一位嫡女,谢砚之是她嫡亲的哥哥,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待会拜见了王爷,你们就去后院老老实实待着。”谢林月毫不客气的吩咐着。
三夫人并不搭理她,带着谢林雨恭恭敬敬给夏怀瑾道了贺。
“府中其他小姐呢?”夏怀瑾朝她们身后看去。
谢林月连忙笑着开口:“二妹妹贪玩,不知道溜到哪玩去了,可要妾身派人去寻她过来?”
“不用了。”夏怀瑾摇了摇头,他比较喜欢自己去找人。
谢林雨扶着三夫人走了出来,心下有些奇怪:“母亲,王爷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特意问一句其他小姐呢?他是知道二姐姐的,若是要问也该直接问二姐姐怎么不在。
三夫人心思微动:“一会,你去寻了眠枝和林冉过来,让她们莫要乱跑。”
她也不知夏怀瑾是什么意思,但此人卑鄙狡诈,还是小心为上。
这边,佩儿带她们朝后厨去,谢林冉闻着香味,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沈眠枝笑了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在老夫人那用膳吗?”
“实在是太早了,我起不来。贪睡了一会就没时间吃了。”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大姐姐这这么多好吃的,我可得好好尝尝。”
沈眠枝环顾四周,是王府的膳房,锅里做的东西都是一会宾客要吃的,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谢林冉挑了不少糕点,小食放在桌上,拿过筷子递给沈眠枝:“你也吃。”
“你吃吧,我不饿。”她摇了摇头,静静的看着谢林冉狼吞虎咽。
半点世家小姐的规矩都没有,眼中全是对美食的渴望。
“咳咳!”她慌忙的拽住沈眠枝的手,眼里呛起了泪花。
她被噎着了,好难受。
“快去给你们家小姐找水,杏桃你也去。”沈眠枝站起身不断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见谢林冉面色通红,她心下着急。
“林冉?”门外的少年怀中的包子“咕咚”一下掉在地上,他连忙走了过来。
手掌凝聚着内力,朝谢林冉的背部拍去。
“咳!”谢林冉将口中的半块糕点吐了出来,她猛的从一侧的丫鬟手上夺口茶壶灌了几口,“咳舒服了”
温暖的手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你还好吧?”
谢林冉缓缓抬头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眸,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没事”
过了半晌,她红着脸小声的说道:“谢谢。”
夏怀苏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两个梨涡。
“不客气。”
沈眠枝看着谢林冉,唇角勾起笑来。
谢林冉慢吞吞的走到沈眠枝身侧:“眠枝,我们走吧。”
“可还难受?”沈眠枝仔细的扶着她。
谢林冉摇了摇头,视线偷偷朝一侧看去。
太丢人了,为什么每次见到夏怀苏的时候,不是被山匪掳走,就是吃东西呛到。
她拉着沈眠枝快步走了出去。
夏怀苏看着她仓皇逃走的身影笑了起来:“果真同砚之说的一般,甚是有趣。”
夏怀瑾来的时候,只见夏怀苏慢条斯理的吃着包子,他环顾四周并未看见其他人:“你怎么在这?”
“我有些饿了特意来找些吃的,皇兄不会介意吧。”夏怀苏笑的人畜无害。
夏怀瑾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月儿在找她府上的两个妹妹。”
“并未,我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皇兄不如派人去别处找找。”
夏怀瑾轻蔑的扫视了他一圈,又四处张望了一番,的确不见沈眠枝。
夏怀苏看着他走了出去,嘴里发出一声嗤笑,蠢货。
湖边的凉亭里,坐着几家小姐,见谢林冉过来,纷纷笑着招呼她来。
“林冉,这边。”萧薇薇挥了挥手,示意她赶快过来。
谢林冉带着沈眠枝快步走了过去。
人群中一道视线死死的锁在两人的身上。
“林冉妹妹。”姜陌清声音干涩。
“妹妹?我记得姜小姐和世子爷的婚约已经解了吧,怎么还叫谢二小姐为妹妹?”
“是啊,人家可是未来的贤王妃呢,就别姐姐妹妹的攀长短了吧。”
人群中鄙夷的
声音一道传过一道。
姜陌清神色尴尬,她蠕动着嘴唇,往日她们巴巴的跟在她身后,现在个个踩着她。
“行了。”谢林冉淡淡的扫过姜陌清。
她虽不喜姜陌清但同样不想听人拜高踩底。
四周的小姐们面面相觑,萧薇薇连忙打着圆场,她亲昵的拉着谢林冉:“许久不见你出来了,近日可好?”
“一切都好。”她笑着点了点头,萧薇薇看向沈眠枝,眼睛一亮:“沈姑娘也来了?”
沈眠枝福了福身子:“萧小姐。”
萧薇薇摆了摆手,语气温和:“不必这般客气,以后你就和林冉一样,叫我薇薇。”
她的视线好奇的落在沈眠枝的身上,她今日穿的衣裙,不正是世子爷托哥哥送回来的吗?
想来是林冉送给她的。
姜陌清看见沈眠枝笑着站在众人中,心中痛苦难忍。
现在的沈眠枝就像当年她的一般,身侧站着林冉,同一众小姐说笑。
姜陌清默默的退到一边,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
“哎!”她低着头心中想着事情,并未注意到前面的人。
抬头一看,那人颇有兴致的看着她,姜陌清慌忙的跪了下来:“王爷恕罪,是小女没注意”
夏怀瑾正愁怎么去找沈眠枝,看见姜陌清,他心里有了主意。
“姜小姐不必紧张,本王是男子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姜陌清连忙松了一口气,如今的姜家能在京城全凭宫中的长姐撑着,她万万不能在得罪明王。
“姜小姐看起来心事重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夏怀瑾眼中透着关怀。
姜陌清鼻子微酸,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王爷关心。”
见她不愿意说,夏怀瑾也不再多问,他转了转眼珠:“你有没有看见谢二小姐?王妃在找她。”
“就在前面的凉亭里。”姜陌清指了指前面,“不过沈小姐也在。”
她紧紧的盯着夏怀瑾的脸色,传闻中夏怀瑾未娶皇妃前,府中就纳了不少女人。
可见是个好色之徒。
“哦?沈小姐?”夏怀瑾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姜陌清心提到了嗓子眼:“是是啊,沈小姐是谢家的表小姐,国色天香,怕是满京城的小姐也不及她半分容颜。”
身前的男人忽然弯下腰,凑在她的耳边吸了一口气,轻飘飘道:“本王怎么觉得姜小姐美的更胜一筹。”
姜陌清浑身僵硬,她神色慌张朝后退去:“不我哪有沈妹妹貌美。”
她可不愿搭上夏怀瑾,从前在宰相府皇后递来的帖子,母亲都是压了又压。
夏怀瑾缓步逼近她,望向远处的凉亭,嘴唇微动,冰冷刺骨的话语落进姜陌清的耳中。
她双手发颤,愣愣的看着走远的夏怀瑾。
难道真的要这样做吗?她故意在夏怀瑾面前提及貌美的沈眠枝,事到如今,又犹豫了起来。
可是沈眠枝抢走了砚之,还让他和她退了婚,若是没有沈眠枝,她早已是世子妃。
午后,众人在明王府用过午膳三三两两辞别。
沈眠枝站在院门外,静静的等着三夫人她们出来。
本该一同辞别,但谢林月不愿她进来,摆了好大的脸色。
索性她也不想进去,就站在外面等。
“沈妹妹。”
沈眠枝缓缓转过身子:“姜小姐。”
姜陌清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她有些奇怪:“姜小姐找我何事?”
姜陌清打量了四周一番,她低声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沈眠枝心下警惕:“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去年,寒清寺从他房中出来的,是你吧。”
,姜陌清的声音不大,每个字却清晰的钻进了她的脑中,沈眠枝面不改色的看向她:“姜小姐在说什么?”
“那这个东西,你总该认识。”姜陌清从袖中拿出一支坏掉的金簪。
她特意命人捡回来的,她无时无刻不看着那支簪子,心中的恨意疯狂蔓延。
,沈眠枝心中一惊,这簪子不是早就掉了吗?
她回想了一圈,似乎是那次去寒清寺掉的,难不成掉到谢砚之的房中了。
“沈妹妹,你确定我们要在此处谈论此事?”姜陌清嘴角嘲讽,她的视线扫向四周来来往往的人。
沈眠枝冷眼看着她:“去凉亭那边吧。”
穿过小园,两人缓步走到凉亭中,凉亭身后绕着假山。
此处清静,少有人来往。
“姜小姐可知,污蔑世子爷是什么罪?”
姜陌清笑出声来:“哈哈哈污蔑?谈不上污蔑,这是他亲口承认的啊。”
她神色疯魔的攥着金簪凑到沈眠枝身前:“你知道这个簪子是在哪发现的吗?”
“在谢砚之的书里夹着。表兄会私藏表妹的发簪吗?”
谢砚之的书里?沈眠枝皱着眉头:“你到底想如何?”
“若是让人知道,风清月朗的谢世子和他的表妹不伦不类的厮混,你说,会怎么样?”
沈眠枝嗤笑出声:“你觉得谁会信呢?大不了我被谢家处置掉,可你还有姜家还能好好的活着吗?”
姜陌清混沌的眸子清醒了几分,她恼羞成怒:“那又如何,我现在只盼着你死,盼着谢砚之痛不欲生。”
说着,她攥着手中的金簪朝沈眠枝刺去。
“你疯了!这是在明王府!”沈眠枝侧身躲过,金簪划破她的手臂,鲜血浸在了衣裳上。
“我只要你死,是你抢了他,是你害了姜家。”姜陌清不管不顾的握着金簪朝她的心脏刺下去。
“砰!”姜陌清被人踹开,头撞在凉亭的红柱上,血从她的额头一股一股的冒了出来。
她死死的瞪着沈眠枝,手中握着的簪子还朝着沈眠枝的方向。
“你”姜陌清顺着红柱瘫软在地,手中的金簪滑落。
她的嘴角挂着笑,她死了又如何,反正沈眠枝落到了夏怀瑾的手中,谢砚之,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她了。
沈眠枝捂着流血的手臂,连忙站了起来,她白着脸朝姜陌清看去,胃里一阵翻涌。
姜陌清死了。
身侧递来一方锦帕:“姑娘擦擦吧。”
沈眠枝侧过头,夏怀瑾勾起笑容,势在必得的看着她。
只一瞬间,她转过身子朝外跑去,口中的呼救声还没出来。
她的头发被人从后面扯住,硬生生的将她拖拽回来,嘴被锦帕死死的捂住,发不出一点声响。
第43章 借着这张脸,让陛下怜惜你
“唔”头疼,她缓缓的睁开眼睛,浑身无力。
沈眠枝撑着桌沿站起身来,双眼向四周打量去,空无一人。
绝不能落在夏怀瑾手中,她朝门口走去,门打不开,她又朝窗户走去,毫无意外,窗户也被钉死了。
屋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防身的,沈眠枝四下翻找。
床边的箱笼里装着许多蜡烛和一些火折子。
为什么要装这么多的蜡烛?
“吱呀——”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她警惕的看过去。
夏怀瑾紧紧的盯着她,脸上浮现一抹奸笑。
“沈小姐,睡的可好?”
沈眠枝面若寒霜:“你把我带到这来做什么?”
“做什么?一会你就知道了。”夏怀瑾慢条斯理的拿出箱子中的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天色还没黑,他点蜡烛做什么?为什么这个屋子里会有这么多的蜡烛。
“我是谢家的人,你最好放了我。”她心知肚明夏怀瑾不会因为她是谢家的人就放过她,可是她现在需要时间,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恢复。
夏怀瑾笑了起来,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
:“谢家的最好,谢林月给我当王妃,你要是伺候我,伺候的舒坦,看在谢家的面子上,封你当个侧妃。”
说着,他逼近沈眠枝,手正要落在她的脸上,沈眠枝往后退去,侧身躲过。
夏怀瑾眼中浮现趣味,这女人居然敢躲他,真有意思。
他伸手抓去,沈眠枝连忙朝后跑去,头发被他紧紧的抓住,她吃痛倒在地上。
夏怀瑾一手拖拽着她的头发,一手拿过刚刚点燃的蜡烛。
滚烫的蜡油在蜡烛的黑瓷盘中晃荡,她瞬间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谢林月身上的伤痕,或许就是这滚烫的蜡油导致的。
“沈小姐这般细皮嫩肉,若是被我这特制的蜡油淋上,不知会如何?”
想到雪白的皮肤会因为他而变得皱巴巴的,女子的惨叫会不绝如缕,夏怀瑾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蹲下身子,手在沈眠枝身上比划,似乎是在思考到底是倒在哪里比较好。
忽然,倒在地上的人伸手猛的一推。
“啊!”
蜡油全泼在了夏怀瑾的脸上,眼睛里渗出血来。
脸部的皮肤滋滋滋的冒着声响,脸上隐约渗起一股白烟。
“现在王爷知道,会如何了吗?”她的声音宛如鬼魅,冰冷无情。
夏怀瑾痛苦的捂住脸,仅剩的那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我要杀了你!”
他双手死死的掐着沈眠枝的脖子,将她提起来,沈眠枝艰难的呼吸着,脸色涨的通红。
她费力的够过被夏怀瑾扔在桌上的蜡烛,那蜡烛还带着明火,她用力朝夏怀瑾的手臂摁下去。
蜡油带着火尽数烧在他的手臂上。
又是一阵皮肉翻腾的滋滋滋声,夏怀瑾吃痛惨叫将她狠狠的砸在一旁。
沈眠枝嘴角溢出鲜血,她的手碰到了被她砸倒在地的箱笼,里面的蜡烛,火折字滚了出来。
或许她这次真的出不去了,但死她也要拉着夏怀瑾给她陪葬。
看着吱呀乱叫的夏怀瑾,她拧开火折子朝地上扔去。
火星碰到名贵的波斯地毯,火焰瞬间串了起来。
沈眠枝就这样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拧开一个个火折子,朝夏怀瑾扔去。
夏怀瑾此时抱着手臂痛不欲生,丝毫没注意到脚边的火折子。
火星顺着他的衣袍一点点蚕食,等他回过神想杀了沈眠枝的时候。
就见屋子里燃起的火光。
“你疯了!你这个疯女人!”他拽起沈眠枝,一脚踹在她的背上。
“咳”她口中溢出一口血来,“哈哈”
“没想到死了,还能让尊贵的明王给我陪葬。”她蜷缩在地上,背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夏怀瑾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他连忙走向门口:“来人!快来人!”
他心中恐慌,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不喜欢门外有下人守着。
故而门窗是一早就定死的,门只能从外面开。
屋内的浓烟越来越大,沈眠枝的眼皮越来越沉,夏怀瑾的叫骂声在她的耳中逐渐虚无,他疯魔了一般打在她身上,这些她都感受不到了。
炙热的高温将她包裹,她似乎回到了沈家,那个被火光包围的沈家。
“母亲”沈眠枝无意识的低喃。
夏怀瑾见沈眠枝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贱人!都是贱人!”
他朝门踹去,却被落下来的火木砸在身上,背上的华服瞬间被烫烂,他开始绝望的痛哭起来。
“砰!——”门从外面被人踹开。
夏怀瑾捂着口鼻抬起头朝外看去,有人来救他了,他就知道他命不该绝,等他出去,一定要这些狗奴才全部杀了。
门口的男子浑身湿透,他踏着火光走了进来,目光着急四周搜寻着心心念念的身影。
夏怀瑾被浓烟呛到神志不清,他哆嗦着朝江遇爬了过来:“快快救我”
江遇脸上的厌恶毫不掩饰,他抬脚将夏怀瑾踹到门口,夏怀瑾的头撞在门槛上,血糊了满脸。
江遇只身朝里走去,终于在梁柱下找到倒在地上的沈眠枝。
“眠枝!”他快步走过去,扯下湿润的衣角按在沈眠枝的口鼻上。
随后将她抱在怀中,快步朝外走去。
屋内火光冲天,屋外的人哭倒在地。
谢林月焦急的看着躺在一侧的夏怀瑾,他不能死,她吃尽苦头才当上明王妃。
见江遇怀中又抱了一个人出来,看清沈眠枝的脸后,心如死灰,她千防万防夏怀瑾居然还是盯上了沈眠枝。
谢家这边找沈眠枝都快找疯了,三夫人带着人来明王府找人。
却被王府的人一口回绝,心急难耐的时候却听闻王府失火。
谢家的人当即就过来了,连着卧病在床的柳云舒也跟着出来了。
“太医!”江遇扯过围在夏怀瑾身边的太医,神色着急:“赶快给她看看。”
柳云舒推开人群走了过来,江遇怀中的人正是沈眠枝,她的一头秀发被火烧的参差不齐,侧脸高高的肿起,嘴角渗出血。
她不管不顾的冲到夏怀瑾身边,将围着的太医全部扯开,狠狠的踹着昏迷不醒的夏怀瑾。
“郡主!您快住手!”奴才和太医按都按不住她。
夏怀瑾那乱作一团,三夫人连忙让人将柳云舒拉开:“云舒,你冷静些。”
柳云舒顿住脚,她抬头看向扑在夏怀瑾身上哭个不停的谢林月。
她拽起谢林月,哐哐哐几巴掌打了下去。
“你敢打我?!”谢林月不可置信的捂着肿起来的脸颊。
柳云舒踹在她的身上,又是几巴掌下去:“打的就是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眠枝一定是被这女人害的,夏怀瑾该死,谢林月也该死。
她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她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尊卑之分,她只知道她的好姐妹被人欺负成这样。
谢林冉和谢林雨站在一旁,见打的差不多了,两人才一左一右的拉住柳云舒:“柳姐姐,别打了。”
“是啊,我们先去看看眠枝。”谢林冉扶着柳云舒朝沈眠枝那走去。
见谢家的两位小姐走了,谢林月身后的婢女才敢过去将她扶起来。
三夫人坐在夏怀瑾的房中,看着太医上药诊脉,心里却记挂着隔壁的沈眠枝。
这事,定然是夏怀瑾见眠枝貌美,趁她们不在将眠枝捉了去。
又欲行不轨,眠枝为了保住名节,这才一把火烧了屋子。
三夫人眉头紧蹙,明日这事定然会彻底闹起来,该如何保下眠枝。
“娘娘,王爷被救的及时,肺部呛进去的浓烟和背部的烧伤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王爷的脸上和手臂上的伤痕,怕是去不掉了。”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谢林月面前。
损了容颜的皇子与那位置怕是无缘了。
谢林月听见太医说性命无虞,当即松了一口气,她扫过夏怀瑾的脸上的伤,语气平淡:“嗯,你先去给王爷配药吧。”
太医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谢林月,王妃怎么对王爷的容颜一点也不关心。
谢林月手中攥着冰袋敷在侧脸,指尖缓缓划过夏怀瑾脸上的伤疤,眼底漫起一股讥讽,心下竟有些畅快。
夏怀瑾啊夏怀瑾,你加注在我身上的伤,如今自己也体会到了吧。
三夫人走过去瞧了一眼,正要去沈眠枝的房中。
“皇后娘娘驾到——”
她心生无奈,朝着门口跪了下去:“臣妇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掠过她脚步匆匆的朝里走去,她心疼的握住夏怀瑾的手:“怀瑾”
目光触及夏怀瑾脸上的伤,她险些晕厥。
谢林月连忙扶住了皇后,温声道:“母后您别担心,太医说王爷没有生命危险。”
“这伤是怎么回事?”皇后一眼就看出这伤并非被火烧到的。
谢林月指甲紧紧的攥进手心,她跪在皇后身边:“太医说是蜡油滴在了上面,母后,这是个意外”
蜡油皇后心中恼怒,她不是不知道夏怀瑾干的好事,如今伤了容颜竟是咎由自取。
安顿好夏怀瑾,皇后这才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谢家的表姑娘会在怀瑾的屋里?”
三夫人跪在皇后身边,不紧不慢的开口:“回娘娘的话,今日王府设宴,妾身带着府中的几位姑娘过来热闹一番,姜家二小姐邀了眠枝一同走走。”
“眠枝到了晚间还没回来,妾身派人四处寻找,忽然听闻王府着火,担心王爷和王妃的安全,这才赶了过来。但姜二小姐已经身死,许是有歹人暗害王爷,眠枝为救王爷这才两人被困在火中。”
说完,三
夫人又看向谢林月缓缓的开口:“王妃娘娘,姜二小姐的死乃是头触柱子断颈而亡,不知府中是否还有歹人”
谢林月暗自咬牙:“此事,我已经派人在查了。”
她能怎么说,难不成说夏怀瑾垂涎美色,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屋子里。
他的屋子里有些什么,她最清楚不过,那场火和那些火折子脱不了干系。
皇后眼神冷了下来:“嗯,等怀瑾醒了,在好好问问。”
“既然你说那姑娘救了怀瑾,你便去看看吧。”皇后侧目看向三夫人。
三夫人恭敬的磕了头:“是,娘娘。”
沈眠枝这边,换了女医正在给她的背上的伤上药包扎。
“小姐的伤,伤到了骨头,一定要好好修养,切勿随意乱动。”
谢林雨连忙称是:“多谢您了。”
柳云舒气不过,她来来回回在房间走着:“不行,我不再打一顿夏怀瑾,我消不了这个气。”
谢林冉拽住她:“别去,皇后来了。”
“有什么仇,以后有的是时间。”谢林冉眼神微动,哥哥若是知晓定然不会放过夏怀瑾。
三夫人点了点头:“是啊,云舒,你别着急。”
江遇站在门外,瞧见出来的女医连忙问道:“里面的小姐如何了?”
“公子放心,性命已无大碍,好好休养就是。”
天色逐渐泛白,他深深的朝里望去正要进宫,就被三夫人叫住了。
“江公子。”
江遇恭敬的行礼:“夫人可有什么事?”
三夫人看着江遇,将昨晚对皇后说的那番话说给了他:“我知晓你要去宫里,见了陛下还望公子如此禀明。想来陛下也不想听见一些有关明王的腌臜事。”
“江遇明白。”他顿了顿心中有了谋算,“我进去救人的时候,表小姐正拼命的护住王爷,是表小姐救了王爷。”
夏怀瑾醒的时候,下意识抚上自己的侧脸,触手是一片疙疙瘩瘩的伤痕,他瞬间惊坐起来:“镜子,本王要镜子!”
谢林月将桌上的铜镜转了过来,心中畅快,还有什么比伤了脸更难受的事情呢。
“啊!”果不其然,夏怀瑾看清自己的样貌后,惊恐的叫出声,他推开扶他的奴才,跌跌撞撞走到铜镜前,不可置信的看了又看。
他捏着拳头砸向铜镜,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落。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夏怀瑾凄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皇后闻声赶来,皱着眉头:“闭嘴!”
皇后身边的公公连忙将夏怀瑾的嘴捂住,直到他逐渐消停下来,皇后才叫人松开手。
“事已至此,怀瑾你应该想想,怎么办?”
夏怀瑾眼睛赤红,他跪在皇后身边:“母后,我的脸已经毁了,我还怎么坐上太子之位。”
“是,容颜有损的人不易坐太子之位,但并非不能坐,能不能当上太子,全看你父皇的意思。”皇后紧紧的盯着夏怀瑾。
“你要借着这张脸,让陛下怜惜你,怀瑾,你明白了吗?”
第44章 我的事,母亲还是别插手的好
“沈眠枝这个贱人,她竟然还赖在本王的府上养伤。”夏怀瑾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外死死的盯着床上躺着的女人。
“闭嘴。”皇后冷眼扫过去,“现在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母后!凭什么!”夏怀瑾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面具下的脸逐渐扭曲,“如果不是她,孩儿怎么会沦落至此。”
要沈眠枝当他的救命恩人,这叫他怎能不恨,日后不但对她下不了手,还得毕恭毕敬的护着。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他:“那如何向你父皇解释,沈眠枝从你的屋内抬出来?”
她顿了顿,拍了拍夏怀瑾的背安慰道:“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以后你还料理不了他吗?”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屋内,谢家的老夫人坐在床边心疼的瞧着面色苍白的姑娘。
“皇后娘娘到——”
二夫人和三夫人连忙跪了下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老夫人正要起身,皇后客客气气的扶住她:“老夫人年岁大了,不必如此多礼。”
“老身谢过娘娘。”老夫人为人精明,从三夫人的只言片语中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皇后推了推夏怀瑾,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开口。
夏怀瑾心下不愿,但他不得不关怀一番:“沈姑娘可好些了?怀瑾此番特意来看望她。”
三夫人看了一眼老夫人,见老夫人不想接夏怀瑾的话,她连忙回了一句:“还昏睡着,多谢王爷关心。”
皇后又关怀了几句,忽而说道:“陛下说,等沈姑娘醒了想见一见她,还望夫人转告。”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三夫人,语气虽亲厚,眼中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三夫人恭敬的行了个礼:“臣妇遵命,请娘娘放心。”
皇后满意的勾唇一笑,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费劲。
“砚哥儿说的不错,你呀,才是最适合管家的人。”老夫人赞许的看向三夫人。
一旁的二夫人听见这话,心中不免难受起来,原来三夫人当家不是老夫人的意思,是砚哥儿的意思,他竟一心向着外人,不肯把掌家权交到自己的手中。
谢林冉看见二夫人不高兴的样子,心中不禁无奈,她安慰似的挽着二夫人的胳膊:“母亲,皇后娘娘已经走了,您快坐着歇歇。”
二夫人看着体贴的女儿,心中舒坦了不少。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府中的奴才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世子世子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一道颀长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谢砚之穿着青白色的长袍,衣袍下面还沾了些许灰尘,眼下带了些许青黑。
往日他最是爱干净,身上总是一尘不染,如今的样子倒像是忙着赶路赶回来的。
“砚哥儿”二夫人眼中一喜,正要迎上去。
谢砚之沉着脸,直直的走向床边的人。
他小心翼翼的抚上沈眠枝的侧脸,看着她原本乌黑秀丽的长发变得长短不一,发尾像枯萎的树枝毫无生气的散在枕头边,他心痛不已。
二夫人面露震惊,不可置信的望向谢砚之,砚哥儿和沈眠枝怎么会?!
谢林冉沉默的低下头,到底是瞒不住了。
她紧紧的拉着二夫人站到一边,眼神同谢林雨对上。
三夫人瞧着这一幕,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谢林雨此时也是慌乱不已,她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母亲,眠枝有她的难处。”
谢砚之坐在床边,轻轻的握住沈眠枝的手,沉声问道:“她身上的伤有没有事?太医怎么说的?”
一时之间,大家都不说话,最后还是老夫人叹了口气:“背上伤到了骨头,其他的都没事。”
谢砚之微微颔首,他听见她和夏怀瑾被困火中的时候,心乱如麻,不顾江南的事,私自一人上马连夜赶了回来。
二夫人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走到谢砚之身边,她伸出手想把谢砚之从沈眠枝身边扯开。
却被谢砚之冷脸拂开。
“是什么时候的事?”二夫人的声音忍不住的颤抖,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居然爱上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子。
他是疯了不成?
这么多年以来,谢砚之第一次认真的注视着二夫人:“我会娶她为妻。”
“你疯了?!谢砚之,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二夫人声音陡然尖锐,她的手指死死的指着沈眠枝。
谢林冉尝试靠近二夫人,她声音祈求:“母亲,别这样”
她刚刚碰到二夫人的手臂,就被二夫人用力甩开,她摔在地上,眼里蓄着泪水:“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哥哥已经长大了难道他连选择妻子的权力都没有吗?”
她已经顺从母亲的心意和五皇子定下亲,难道哥哥还不能有一丝的自由吗?
“我的事,母亲还是别插手的好。”谢砚之声音冰冷,但望向沈眠枝的眼中饱含柔情。
二夫人被他的话气的胸膛不断起伏,手指微微颤抖:“好好的很”
她气冲冲的走上前,一巴掌打在谢砚之的脸上。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屋内的人都愣住了。
二夫人
就算在和谢砚之生气,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
谢林冉呆呆的跪在地上:“哥哥”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母亲就一点也容不下眠枝吗?
谢砚之被打的偏过脸,额前的发丝被打落,垂在他的脸侧。
他勾唇轻笑:“呵”
“您的心里永远只有优秀的儿子,您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吗?母亲”
二夫人流着泪眼神空洞,手掌有些发麻,身形晃了晃,有些站不稳。
三夫人连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她:“二嫂,你注意身体啊。”
谢林雨连忙走过去将谢林冉扶了起来,她冲着谢林冉悄悄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一侧,一道拐杖声响了起来,老夫人用力的将拐杖杵在地上:“行了你们是母子,母子之间哪有闹成这样的。”
“砚哥儿,江南的事还没处理好吧?早些回去。”说完,老夫人又看向三夫人,“老二家的身体不好,送她回府吧。”
夜间,谢砚之伏在床边睡着,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沈眠枝的手。
谢林冉站在阁门外,看着这一幕,心中难受不已。
她不知道是为哥哥与母亲之间的争吵难受,还是因为哥哥的一厢情愿而难受,眠枝对哥哥根本就无意。
“唉”她沉默的叹气,转身走出房门。
半夜,沈眠枝缓缓的睁开眼睛,她轻微的一动,身边的男人立刻醒了过来。
他的眼眸盛着笑意:“枝枝,醒了?”
沈眠枝虚弱的点了点头,她的嗓子有些沙哑:“你怎么回来了?”
谢砚之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抽过一旁的软枕垫在她的后背,又倒了一杯热水喂给她喝下。
“你受伤了。”他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关心。
沈眠枝望向他眼底的青黑,她费力的抬手,谢砚之注意到她的动作,轻轻弯下腰将脸贴在她的手心里。
沈眠枝轻轻的抚过他眼底的疲惫:“黑眼圈都出来了,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感受到她掌心中的暖意,谢砚之心中所有的不安稳全部消散开来:“为你,值得。”
鼻尖发酸,沈眠枝勾起唇角扯出一抹笑来:“江南的事可解决好了?”
谢砚之摇了摇头,他的眼中的眷恋毫不吝啬的展现在她的眼前。
“那应该早些回去,别叫人发现了。”她轻轻的捏了捏谢砚之的脸颊。
“嗯。”他低声应道,随即握住沈眠枝的手,抬头朝沈眠枝泛白的唇瓣吻去。
他动作很轻,唯恐力道重了一点,伤了她。
早间,沈眠枝睡醒的时候,伏在床边的人已经走了。
她伸手缓缓的抚上自己的侧脸,似乎脸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杏桃。”
她轻轻出声,就见谢林雨带着杏桃走了进来。
“姐姐,你总算醒了”谢林雨拍了拍胸口,似是放心了不少。
杏桃连忙端着刚热好的药一勺一勺的喂着沈眠枝:“小姐”
瞧着两人泪眼滂沱的样子,沈眠枝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了。”
待沈眠枝喝完药精神好了一些,谢林雨开口将这几日的事情同她说了一遍。
“进了宫,见了陛下,你只说是为了救王爷我知道此番是委屈了姐姐,但来日方长,若是陛下知道其中的腌臜事,怕是姐姐也逃不了。”
沈眠枝点了点头:“好,我知道的。”
虽说此事是夏怀瑾动手在先,可她确实是谋害皇子,还让夏怀瑾毁了容,到底是皇帝的儿子,她没必要去赌这口气。
“是江公子救了我?我想见见他。”
谢林雨欣然应道:“这是自然,一会我就差人去请。”
她还不敢说谢砚之的事,姐姐的身子才好,她缓一缓再说吧,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过了半个时辰,江遇赶了过来。
“多谢江公子救命之恩。”说着,沈眠枝就想下床一拜。
江遇连忙制止了她:“小姐不必如此。”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沈眠枝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杏桃。
杏桃心领神会:“三小姐,我们小姐的药似乎有些问题,还请您去看一看。”
谢林雨担忧的看向沈眠枝,后者笑了笑:“你放心,我没事。”
屋内只剩下沈眠枝和江遇。
她靠在软枕上,声音有些虚弱却逻辑清晰的分析着当前的局面:“如今我算是夏怀瑾的救命恩人,而你救了我们两人,陛下那边你有多少把握?”
昨夜谢砚之待她那样温柔,让她心里不安,甚至有些想尽早办成此事,她思来想去当下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可以一试。”江遇心中有些感触,想不到眠枝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劳烦江公子尽早向陛下提起他快回来了”沈眠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江遇点了点头:“好,待你觐见了陛下,我会赶快安排此事。”
第二日,沈眠枝身子好了一点,勉强能下地走路,就被人一顶软轿抬去了皇宫。
皇帝念及她身上的伤还没好,特意准了用轿子抬着她入宫。
谢林月坐在她身侧,语气淡淡道:“托你的福,没想到进宫还能坐回轿辇。”
“大姐姐这些日子过的真是不容易,你就不想诞下子嗣,将夏怀瑾取而代之吗?”沈眠枝勾着唇凑在谢林雨的身边低声道。
谢林月紧张的朝外看去,她低声喝道:“你疯了?”
“我若是大姐姐,与其这样过日子,不如早点结束了的好,至于是结束他还是结束自己,全在大姐姐自己的掌握中。”
谢林月眯起眼眸,眼中带上一丝威胁:“你不怕我告诉皇后和王爷吗?”
沈眠枝低声笑了起来:“大姐姐疼爱眠枝,自然是不会的。”
谢林月转过身,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沈眠枝说的不错,她不会的。
她早已对夏怀瑾恨之入骨,若不是舍不得这荣华富贵可沈眠枝说的不错,若是有个孩子继承王位,若是夏怀瑾死了
“王妃娘娘,到了。”太监的声音在外响起。
谢林月脸上带着关心,亲切的将沈眠枝扶了出来:“小心些,一会进去了好好的回陛下的话,别紧张,大姐姐在外头等你。”
沈眠枝面容感动:“是,眠枝多谢大姐姐。”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齐公公看着她们如此姐妹情深,倒有些明白了为何沈眠枝会奋不顾身的去救明王了。
“沈姑娘请。”
沈眠枝福了福身子:“有劳公公。”
她跟在齐公公的身后缓步走入大殿内,皇帝坐在上首,身侧站着夏怀瑾。
“民女沈眠枝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瞧着她单薄的身子,吩咐道:“起来吧,别跪着了。齐乐,给沈姑娘备一层软垫。”
“多谢陛下。”沈眠枝面色十分感激又朝皇帝磕了一个头,而后恭敬的坐在软垫上。
“听怀瑾说,当日他遇到了歹人被锁在屋内,是你奋不顾身的进去救他?你怎么会知道怀瑾在里面?”皇帝威严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第45章 另谋出路
帝王多疑是常事。
沈眠枝垂下眼睑,恭敬的开口:“回陛下的话,当日姜二小姐同民女在凉亭说话,听见假山那边传来的打斗声,我们就前去查看。”
“那歹人追着王爷,王爷看见我和姜二小姐,就朝我们这边跑来,慌乱下,那歹人杀了姜二小姐。”
说着,沈眠枝又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伤:“当时我被那人甩开,撞在一旁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担心王爷的安危,便顺着打斗的踪迹去找,不想找过去的时候,王爷已经被困火中。”
“是民女没用,本想救出王爷,不想同王爷一起被困在火中,幸得江家公子相救。”
她有些愧疚的低着头,作势就要起身跪下去。
皇帝摆了摆手:“此事不怪你,难得你还一心及怪怀瑾的安危。”
“你二人可有看清歹徒的样貌?”皇帝的视线在夏怀瑾和沈眠枝脸上来回游走。
沈眠枝感受到那股压迫下极强的视线,她稳住心神低着脑袋:“不曾,那人面戴黑巾。”
夏怀瑾松了一口气,他也是这样回答的,父皇再次问起,就是想要试探他二人。
“父皇,那人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直直的冲着儿臣来,要取儿臣性命,还望父皇给儿臣做主。”夏怀瑾伸手抚上脸上的面具。
这个哑巴亏他绝对不会认的,不如顺势栽给近日风头正盛的老三好了。
“嗯,此事朕会派人去查的。”皇帝看着他的面具,眼中带起几分怜惜。
“沈姑娘此番有功,可想要什么赏赐?”
沈眠枝摇了摇头:“王爷不仅是王爷,也是民女的姐夫。此事是我应该做的,民女不求赏赐。”
皇帝微微颔首,这女子宠辱不惊,心性坚韧确实不错。
“有功就要论赏,等你想好了要什么再来告诉朕吧。”皇帝接过夏怀瑾递来的热茶,抬眸看了他一眼。
“怀瑾此番也受了委屈,册为明亲王吧,冀州的封地朕一并赐给你。”
夏怀瑾高兴极了,跪在皇帝面前重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儿臣多谢父皇!”
殿外,沈眠枝朝夏怀瑾贺道:“此番恭喜王爷了。”
“托沈小姐的福。”他的声音泛冷。
夏怀瑾甩开袖子朝皇后宫中走去。
沈眠枝正走到宫道上,准备进轿子,就见前方来了一顶十分华贵的步辇。
谢林月脸色微变,她小声的提醒道:“那是贤妃,姜陌清的姐姐。”
曾经谢家和姜家差点结为姻亲,可姜家出事,背后少不得谢砚之的手段。
据说这个冠宠后宫的贤妃为了姜家能够活下来,在皇帝殿外跪了三天,甚至惹得皇帝动怒,冷了她大半年。
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又复了宠。
“拜见贤妃娘娘。”沈眠枝恭敬的跪在一旁,谢林月福了福身子。
贤妃晃着腰肢走下步辇,染红的指甲挑起沈眠枝的下颌:“你就是沈眠枝?”
姜陌清递进宫的信,隐约有提起沈眠枝,女人的第一直觉,姜家出事和她逃不了干系。
“回娘娘的话,民女正是沈眠枝。”
贤妃收回纤细的手指,凤眼一挑:“倒是生了副好皮囊。”
“行了,去吧。”
待贤妃走远,谢林月奇怪的看着沈眠枝:“什么时候宫里的贤妃都认识你了?”
沈眠枝抿着唇,贤妃知道,定然是姜陌清告诉她的,她要不要告诉贤妃,姜陌清是死在夏怀瑾的手中呢。
若是贤妃和皇后斗起来,那可真是相当精彩。
她的唇角缓缓的勾起。
谢林月看着她面上的冷笑,心下恍惚,她拽住沈眠枝将她塞进轿子:“走吧。”
软轿直接将沈眠枝送回了谢家。
屋内,杏桃小心翼翼的将沈眠枝身上的衣裙褪下,露出光洁的后背。
后背深紫色的伤痕渗出血来,显得更加红肿。
“小姐您的伤”杏桃眼中不忍,她唤了女医进来。
沈眠枝坐在软榻上,女医为她重新上药包扎:“总不能让陛下等着。”
虽说陛下体谅,让她好些了再去觐见,但哪有叫陛下等着她的道理。
况且今日的收获颇多。
晚间,元安带着人朝碎梨院走去。
各式各样的补品礼物堆放在沈眠枝面前。
她疑惑的看向元安,往日里他来的时候都是从侧门悄悄的来,今日怎的如此大张旗鼓。
元安面上带着喜色:“小姐,这些都是世子爷吩咐人给您送过来的。您身上还有伤,这些温补的药材是最合适不过的。”
“等您养好了身子,过不了多久咱们府上就能办喜事了。”
这话听的沈眠枝不清不楚,杏桃在一旁搅着手指,神色不安。
“这是何意?”
她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慌乱。
元安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杏桃姑娘还没给您说吗?世子爷已经同二夫人老夫人说了同小姐的情意,打算同小姐成亲呢。”
沈眠枝瞬间扭头朝杏桃看去,整个人如坠冰窖。
过了许久,干涩的嗓音响起:“嗯,许是我刚刚醒就进了宫,杏桃还没时间和我说。”
她看向满屋子的东西勉强的扯出笑来:“有劳了。”
元安连连摆手,带着人高高兴兴的退了下去。
“杏桃。”
听见沈眠枝的冰冷的声音,杏桃心中十分后悔,她连忙跪在沈眠枝身边:“小姐”
“您才刚醒,奴婢担心您的身子”
杏桃将那日发生的一切全部说了一遍,听见谢砚之被二夫人打了一巴掌,她冷笑出声:“真是想不到”
现在谢家上下都知道了她同谢砚之的关系,在二夫人料理她之前,她得掌握主动权,或者她可以同二夫人好好的谈谈。
“去取笔和纸来。”
沈眠枝忍着后背牵扯起的疼痛,将目前的情况写在纸上,并且再次嘱咐江遇尽快同皇帝说明此事,她等不了了。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将信递给杏桃:“送过去吧。”
“眠枝,你怎么来了?”谢林冉身侧的丫鬟撑着伞规矩的站在一旁,“外头还下着雨,你身上还有伤呢。”
沈眠枝莞尔一笑:“想与你说说话。”
谢林冉心中会意,她自然知道沈眠枝要说什么。
“我想见一见二夫人。”沈眠枝言简意赅的说道。
谢林冉有些错愕:“你你要做什么?”
“同二夫人说清楚,她既不希望我嫁给谢砚之,同样,我也不想嫁给他。”沈眠枝嘴角含着笑意,“你也不想因为一段本就不合适的感情,让表哥同二夫人伤了母子之情,对吗?”
谢林冉低着头,小声道:“其实也挺合适的。”
“什么?”沈眠枝并未听清谢林冉说的什么。
谢林冉摇了摇头:“没事,我带你去见母亲。”
她在想什么,就算她觉得眠枝挺好的,可眠枝不喜欢哥哥,不过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二夫人的院外站了不少奴才,仔仔细细的守着。
“这些都是祖母安排的,就是怕母亲闹起来。”谢林冉面色有些为难,“这几日母亲的脾气有点不太好,若是一会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沈眠枝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开口:“你放心,我不会的。”
两人推开房门,二夫人正跪在佛龛前,口中诵经,屋内萦绕着上好的檀香。
这是老夫人规定的,她必须每日在佛龛前诵经两个时辰。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二夫人口中停了下来:“冉冉,可有你哥哥的消息了?”
谢林冉面露尴尬:“母亲,眠枝来了。”
二夫人身形一顿,她缓缓的转过身,眼中的厌恶之意明晃晃的落在沈眠枝身上。
“你来做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勾到了砚哥儿,就能嫁进谢家。”
她一想到自谢砚之带她回来的日子里,沈眠枝无时无刻的勾着砚哥儿,她就直犯恶心。
“母亲”谢林冉知道二夫人见到沈眠枝没什么好话,不想她竟如此说。
沈眠枝朝谢林冉眨了眨眼,示意她没事:“我有些话想单独同二夫人说。”
谢林冉看向二夫人,二夫人微微颔首:“冉冉先出去吧。”
待谢林冉走了出去,二夫人坐在软垫上,手中端过热茶:“你要说什么便说吧。”
“请夫人助我离开谢家。”
沈眠枝眼中带着一丝决绝。
二夫人放下茶杯,眼中带着狐疑:“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沈眠枝是来求她答应这门亲事,她满肚子狠毒的话都堵塞在喉咙中。
“眠枝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世子爷。从前的种种也不过是为了求得一份生存和依靠,但我对世子妃的位置并无觊觎之心。”
沈眠枝的眼神清明,认真的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想以退为进?我告诉你,大夫人都告诉我了。”
沈眠枝心中冷笑,大夫人既然说了,就别怪她用这个做筏子。
“夫人仔细想想,若我以退为进又何必真的嫁过去,倒是大夫人,她既想用我来做人情,又何必告知世子爷?当初一口回绝我,不就行了。”
大夫人肯定不会说她和谢林月落水一事,这事关谢林月的声誉。
“什么人情?”二夫人询问道。
沈眠枝故作惊讶的睁大了眼眸:“大夫人没同你说吗?她想将我嫁给大爷的门生,好巩固大爷在朝中的地位。”
“夫
人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查一查。”
二夫人被她绕的脑袋有些发晕,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见二夫人不说话,沈眠枝又开口道:“我知道夫人此时心中疑惑,但夫人只需要明白一件事,世子爷不能同我成亲。”
沈眠枝说的对,不管当初的事,是大夫人的算计也好,沈眠枝的将计就计也罢,总归谢砚之是不能娶她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
“眠枝只希望,二夫人能够好好的配合我。”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屋外的谢林冉面色担忧,见沈眠枝出来了,连忙走了过去:“母亲有没有为难你?”
“并未。”沈眠枝眉眼弯弯,她幽深的目光看向谢林冉,“林冉,会帮我吗?”
谢林冉忪怔了一瞬,抿了抿唇。
这次她答应不了,她看的出哥哥这次是真心的,如果眠枝真的离开他,哥哥会难过的。
沈眠枝温柔的笑了笑:“是我不好,难为你了。”
“这件事,我无法帮你。”谢林冉侧过脑袋,叹了口气,“我只当不知道。”
温软的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多谢。”
谢林冉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帮她了。
她回到碎梨院的时候,就看见院中站着一人。
“云舒?”
柳云舒转过身,八卦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来回移动。
“这样的事,你竟然瞒着我。还当我是你的好姐妹吗?”
沈眠枝带着她走进内室:“外头的雨还下着,你就这么站在雨中,也不怕生病。”
看着屋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精巧名贵的东西,柳云舒羡慕起来:“啧啧这就是铁树开花?眠枝,等你以后成了世子妃”
“我不会成为世子妃。”还不等她说完,沈眠枝就打断了她的话。
对上柳云舒惊讶的目光,沈眠枝缓声道:“我不爱他。”
她的心中,只有对自由的向往,只有查清沈家冤案的渴望。
或许谢砚之对她是有几分喜欢的,可他的喜欢对她来说是禁锢她的枷锁,这样的喜欢,不要也罢。
“什么?!”柳云舒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她站起身急的转了几个圈。
谢砚之来的那天,她正好回了郡主府,梦魇的症状有些严重,她又去请了渡澈大师。
今日回了谢家,听了一些闲话就跑去问了谢林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她还挺高兴来着。
眠枝和表哥怎么看,都觉得很配。
从前她竟然没有看出来。
沈眠枝静静的看着柳云舒,点了点头。
“那完了,我听人说,他还想娶你呢。”柳云舒灌了几口茶,“你打算怎么办?”
“另谋出路。”
屋外传来脚步声,杏桃走了进来面色紧张:“小姐,宫里的公公来了。”
沈眠枝和柳云舒相互对视一眼,连忙走了出去。
来人正是皇帝身边的齐公公。
“公公。”沈眠枝客气的福了福身子,“不知公公来,可有要事?”
“陛下请您即刻入宫一趟。”
第46章 赐婚
坐进马车,沈眠枝眼中浮现出几分释然,等了这些天,终于等到了。
巍峨的宫殿矗立在眼前,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走了进去。
皇帝面不改色的坐在上首,江遇跪在他的面前,背脊挺直。
沈眠枝垂着眼快速看了一眼江遇,在他的身侧跪了下去:“民女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嗯,起来吧。身上的伤可好些了?”皇帝抬了抬手,齐公公连忙重新换了一盏新茶。
“谢陛下关心,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沈眠枝恭敬的站起身,脑袋微微垂着,面色一片感激。
皇帝再次看向江遇:“你把你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请陛下赐婚,臣希望娶沈小姐为妻。”
江遇声音诚恳,郑重的朝皇帝磕头。
沈眠枝不可置信的看向江遇,手指微微颤抖,泪水一瞬间浸满了眸子。
她咬着唇,似是不想在御前失仪,苦苦的忍着。
皇帝将沈眠枝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若有所思。
“朕本是想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得一个好的贤内助。你却倾心于她。”皇帝想了想,接着说道,“去年你姑姑还和我说想要将御史的女儿赐婚给你。
江遇又重重的磕下去:“请陛下恕罪,姑姑不知道我心悦沈小姐,我只想身边有个我爱的人。”
他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了,功名利禄他都不想要,只想要沈眠枝。
皇帝的眼中带了些许考量,怀玉背后是江家,而他即将同长公主结为亲家,若是江遇的妻子在寻一个高门贵女
皇帝淡淡的看向沈眠枝,感受到皇帝的眼光。
沈眠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她鼻尖发酸,嗓音带着细微的哭腔:“民女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为江公子的妻子,只求能伴在他左右,哪怕是妾,我也心甘情愿。”
这时,齐公公快步走到皇帝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你是砚之带进府的?”皇帝忽然问了一句。
“是,民女家中出事,险些被奸奴所害,幸得世子爷相救,这才活了下来。”
果然,皇帝让人去查了她。
“家中出了什么事?”
沈眠枝心中一紧,她按照江遇提前给她准备好的身世说了出来:“回陛下的话,民女家中原在安州,父母做药材生意,家中的管家心生歹念为了夺得家产,害死了父亲和母亲。”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眼眶发红,似是回忆起那段日子十分难过:“母亲拼死将我送出来,我带着奴仆一路逃向京城,谁料奴才起了歹心,竟想将我卖了。拉扯间,幸好碰上了世子爷。”
听完她的话,齐公公都忍不住心下怜惜,本也是家中的娇小姐,却流落至此,真是可怜。
“安州竟有此事?”皇帝的目光瞥向齐公公。
齐公公弯着腰点了点头:“奴才听说当年确有此事,陛下放心,安州刺史已经处理好此事,那管家和刁奴已被处死。”
皇帝沉思了一会吩咐道:“让谢家的人和德妃过来。”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起来吧,别跪着了。”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虽说你二人两情相悦,朕也不好贸然赐婚,还是问过家中长辈再议。”
他隐约听说当时谢砚之抛开剿匪擅自离开似乎就是为了去寻人,若是和沈眠枝有关,这事
不过半刻,德妃就来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德妃恭敬的跪在皇帝面前。
“爱妃请起。”皇帝走到她身前虚扶一把,“江遇这个孩子跑到朕面前,请朕给他和沈眠枝赐婚,你是他的姑姑,朕便先问过你的意思。”
德妃侧目朝沈眠枝看去,原来让遇儿不顾一切的是这样的姑娘。
唇红齿白,甚是貌美。
听说还是个有才的,怀玉的许多事都是她在背后出谋划策。
不过想到江家的吩咐,她微微蹙眉:“臣妾听说,沈姑娘是谢家的表小姐。这若是遇儿实在喜欢,不若以后成了亲,纳为妾室?”
江遇面色着急,正想分辩几句,就听见皇帝问道:“哦?爱妃的意思是已经有了别的人选?”
德妃轻轻的握住皇帝的手臂:“陛下,您知道的呀,臣妾之前提到的御史之女,那姑娘冰雪聪明,知书达理,配遇儿在合适不过。”
皇帝目光深沉,果然,德妃还是存了那样的心思,想为江家笼络更多的势力。
“姑姑,我不愿娶御史之女,遇儿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江遇挪动着膝盖,跪走到德妃面前,“求姑姑成全!”
沈眠枝哀戚的跪在后面,低着头,任由眼泪一滴一滴的砸进华贵的地毯中。
皇帝负手走到龙椅面前,迟迟不曾开口。
殿外齐公公匆匆走了进来:“禀陛下,皇后娘娘和谢家的二夫人到了。”
江遇和沈眠枝对视一眼,皇后?她怎么来了?
“让她们进来
吧。”
待二人行过礼,皇帝看向皇后:“你怎么来了?”
皇后脸上带着笑意:“臣妾听说江遇要娶沈姑娘为妻,特意过来看一看。”
她的眼神微动,亲切的握住沈眠枝的手:“说起来,沈姑娘为了救怀瑾受了伤,这样好的姑娘实在难得。”
沈眠枝放下心来,原来是友军,帮她说话的。
德妃脸色一沉:“既然沈姑娘这般好,皇后娘娘何不让明亲王娶了回去?”
“妹妹说笑了,哪有姐姐妹妹共嫁一夫的道理。”
德妃本想在争辩几句,察觉到皇帝不悦的目光,到底没再说什么。
一直站在后面的二夫人忽然被皇帝点到:“你来说说。”
二夫人连忙跪了下来:“若是眠枝能嫁入江家,也算有个好归宿,臣妇也能放下心来。”
她直到今日才明白,那天沈眠枝对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眠枝这样的出身,只要不是嫁给砚哥儿,嫁给谁都行。
“既然如此,”皇帝走到江遇面前,“沈氏贤良淑德,德才兼备,念江家之子江遇与其同心。今日朕赐下婚约,二人则良日完婚。”
德妃脸色难看,却也不得不跪下去听旨。
出了大殿,皇后笑着走到德妃面前:“本宫恭喜妹妹,江家得了如此贤妻。”
德妃面色冷淡:“多谢娘娘。”
皇后心中畅快带着人走了。
“你跟我来。”德妃冷眼看着沈眠枝。
沈眠枝跟在德妃身后,两人走到远处的亭中。
德妃背对着众人,脸上露出笑意:“你别怕,本宫刚刚只是做做样子。”
沈眠枝笑着点了点头:“眠枝知道,江公子都同我说了。”
德妃脸色惊讶,随即笑了起来:“他连这些也要同你说,看来遇儿是打心里喜欢你。”
说着,德妃拉过沈眠枝的手,将腕间的镯子褪下来,戴在沈眠枝的手上。
那只镯子成色极好,价值不菲。
沈眠枝面色着急,她想将镯子还回去:“娘娘,别”
“你既嫁给了遇儿,就是我们江家的人。这只镯子是本宫私下叫人寻的,就算戴着,别人也看不出来什么。”
德妃拍了拍她的手:“时间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忽而,她的声音拔高,有些尖锐:“本宫和你说的,都记住了吗?别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本宫饶不了你。”
“是,娘娘。”沈眠枝面色委屈的走向二夫人。
她向江遇福了福身子,就跟着二夫人走了。
马车里,二夫人冷笑道:“原来是攀上了江家这样的高枝。”
沈眠枝忽略掉她言语中的讽刺,面色平静的开口:“这样对大家都好。”
第二日,皇帝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谢家上下无不震惊,谢林冉简直不敢想,哥哥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众人坐在老夫人的院中。
老夫人看了一眼圣旨,又看了一眼沈眠枝,叹了口气:“罢了,陛下既已赐婚,你便好好备嫁。”
“眠枝丫头出嫁,皆按照谢家嫡女出嫁的规格来。老三家的,你多费心。”
三夫人连忙应下:“是,儿媳遵命。”
“那哥哥”谢林冉的声音很小,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二夫人有些不悦的瞪了谢林冉一眼:“冉冉,不许胡说。砚哥儿是眠枝的表哥,从前是,以后也是。”
谢林冉沉默不语,她默默的坐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也是忧心,她了解砚哥儿,若是让砚哥儿知道,只怕又有得闹。
“砚哥儿回来之后,说话做事都谨慎些,府中别在传出不该有的话。”老夫人垂眸看向二夫人,“你也要好好安慰他。”
“是。”二夫人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沈眠枝安心的在院中养伤。赐婚的旨意被二夫人和江家瞒的严严实实。
谢砚之依旧隔一段时间寄回一封信来,她甚至都没拆开,就将信搁在盒中。
“小姐,姑爷来了。”杏桃笑着将江遇迎了进来。
沈眠枝搁下手中的书,抬眸看向他。
江遇唇角轻扬,面色如沐春风:“母亲来了,正和二夫人三夫人说着话。”
“我马上去。”她迅速站起身,侧腰碰到桌角,疼的她皱紧了眉头。
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腰肢,轻轻的揉了起来,江遇眸中泛着心疼:“慢些。”
杏桃忍不住偷笑,连忙退了出去。
沈眠枝面色一僵,她抬头朝江遇望去,身侧的男人早已隐藏好眼底的情绪,他笑着开口:“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刚刚的动作,让她觉得江遇似乎对她
男子爽朗的笑声传来,他的眼中好似藏了星星,明亮干净:“想什么呢,总得做给外人看看。”
沈眠枝心下了然:“那就好。”原来是她想多了。
这样最好,她欠江遇的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在欠一份还不清的情意。
两人并肩朝三夫人的院中走去,杏桃和元宝跟在身后,脸上一片喜意。
“眠枝给江夫人,三夫人请安。”沈眠枝垂着脑袋乖顺的行礼。
江夫人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好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
江夫人满意的看着她,拍了拍她的手,忍不住夸赞道:“是个好姑娘。”
沈眠枝规矩的坐在三夫人身侧,江夫人问是什么她答什么,谦和有礼的样子让江夫人心中更加满意。
若是眠枝能够一直留在江家就好了,都怪江遇这个混小子不争气。
想着想着,江夫人忽然瞪了一眼江遇。
江遇:?
母亲瞪我做什么?
“你们在看看,这聘礼礼单可有什么不足的,尽管开口,我让人补足了送来。”
沈眠枝大致扫了一眼,那礼单足足有十五页,就是谢林月和谢林冉的礼单也才二十页,江家几乎拿了全部家当出来,足见对婚事的看重。
三夫人悄悄的看向沈眠枝,见她点了头,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两次笑着开口:“夫人的诚意,我们谢家都知道。这些已经够了。”
后面的事,都是几位长辈商议,沈眠枝和江遇便退了出群。
两人漫步在园中,她有些拘谨的开口:“聘礼,是不是有些多?”
她和江遇本就属于“协议成婚”,这样郑重的聘礼,她有些不安。
江遇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却忽然顿住了,他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似是好友般拍了拍:“想什么呢,我们是陛下赐婚,要是聘礼寒酸了,说出去还以为我江家对陛下赐婚不满呢。”
“江家是不是都快被掏空了”听见江遇这样说,沈眠枝稍稍心安。
江遇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是啊,江家成穷光蛋了。”
沈眠枝抿着唇,思索了片刻:“嗯我之前抄诗赚了些钱,我会补贴家用的。”
“哈哈你的诗词都在我的书房。”江遇似是想起什么笑出声来。
沈眠枝脸色一红,她有些局促,是啊,江掌柜是江家的人,她赚的银子,还是出自江家。
“不逗你了,你放心吧,就算江家没钱了,也不会用夫人的银钱来补贴。”他冲她眨了眨眼睛。
沈眠枝听出他的玩笑之意,瞪了他一眼:“尽是胡说。”
第47章 我是陛下赐婚,表哥
“这天还不到六月,就热了起来。”柳云舒使劲晃着手中的扇子,早知道今日就不出门了。
沈眠枝面色带着笑意,捏着帕子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快好了,林冉过几日就要成亲了,咱们陪她好好挑一挑。”
谢林冉手中拿着价值不菲的头面往自己的脑袋比了比,听见柳云舒的话,她撅着嘴看向她:“云舒若是觉得累了热了,那便早些回你的郡主府去。”
“没准那人还在你的郡主府上巴巴的等着呢。”谢林冉意味深长的冲沈眠枝眨了眨眼。
沈眠枝错愕的看向柳云舒,这是有情况了吗?
“云舒?那人是谁?”
柳云舒轻扬眉毛翻了个白眼:“你也认识,是路时。他非说他救了我,吵着要我报恩,饭都烦死了。”
她问了路时到底想要什么,路时却赖在她门前,说想时时看见她。
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刚提到那人,路时就从门
口走了进来。
见到柳云舒,他眼前一亮:“郡主。”
“你怎么又来了,你天天跟在我身后烦不烦?”柳云舒被他烦的不行,直往沈眠枝身后躲。
沈眠枝疑惑的看着路时:“路公子找云舒,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见她的声音,路时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沈眠枝和谢林冉,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二小姐,沈小姐。”
“今日寻得一件玩物,想着郡主应该感兴趣,特意带了过来。”
说着,他打开侍从手中的盒子,里面放着由九道连环组成的琉璃星樽。
“这是什么?”
果不其然,身后的柳云舒目光被吸引了去。
她抱着盒子,手每拨弄一下外面的环,里面的琉璃景象便变换一通。
瞧着柳云舒和路时走远,沈眠枝无奈的笑了笑:“希望路时是真心待她的。”
“哥哥也是真心待你的。”谢林冉拿起一旁的金钗簪在沈眠枝的发间。
听见谢林冉提及谢砚之,沈眠枝嘴角微沉,她将发间的金钗取了下来:“金钗华贵,不是眠枝所能求的。”
“唉,你和江遇的婚期定了吗?”
沈眠枝点了点头:“六月初六。”
“这般急?”谢林冉眉头紧锁,哥哥到底知不知道消息,怎么这么些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寻常人家嫁女,也没有这般急的,陛下赐下婚约还不到一个月,眠枝就忙着嫁过去,看来是铁了心不愿同哥哥再有纠缠。
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什么这般急?”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眠枝面色一僵,该来的始终会来。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缓缓转过身子朝门外的人看去。
那人风尘仆仆,似是消瘦了几分,眉宇间带着一丝温柔,静静的看着沈眠枝。
“表哥。”她疏离的声音响起,硬生生止住了揽她入怀的冲动。
“林冉就要成亲了,和她待在一处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说这般急。”她面不改色的解释了一番。
谢砚之垂眸看向谢林冉,似乎在问她是不是这样的。
谢林冉僵硬的点了点头。
“嗯,我才从江南回来,还未向陛下复命。”他看了看沈眠枝手中捏着的粉玉发簪,“喜欢什么就拿,记在我的账上。”
谢砚之翻身上马,本是路过这里,见店外停着林冉的车马,他总觉得枝枝也在,便耽搁了一会。
摸了摸怀中收集好的证据,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
快了,待他为沈家翻案,届时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她为妻。
御书房内。
“微臣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谢砚之恭敬的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走了下来,亲手将他扶起:“砚之回来就好,此番可算是立了大功,江南的水患一直是朕的心头大患,砚之不过去了不到两个月竟做的如此出色,说吧,想要些什么赏赐?”
“陛下授命,是臣分内之事,何谈赏赐。”
皇帝笑了起来:“有功之人自当奖赏,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说朕赏罚不分明。”
谢砚之正准备将怀中的证据拿出来,请皇帝重新彻查沈家一事。
“你刚回来可能还不知,谢家又添了一门喜事。”皇帝笑着拍了拍谢砚之的肩膀,“你带回来的沈眠枝救怀瑾有功,又同江遇这孩子情投意合。”
“朕已经赐婚给他们,六月初六完婚。虽说是家世是低了一些,但有谢家再配上江家,倒也是一桩良缘。”
谢砚之垂下的睫毛微微颤抖,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皇帝后面说的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御书房,他走在甬道上,皇帝赐婚的话还围绕在他的耳边。
枝枝,我的好枝枝,怎敢。
宫门口清风徐来,他忍不住浑身颤抖,手中握着缰绳隐隐渗出血来。
路时一早就在宫门等着,见他出来,连忙凑了上去:“怎么样啊?陛下给了你什么赏赐?”
见谢砚之不搭理他,路时心下疑惑。
“砚之?谢砚之!”他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忽然一双渗血的手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路时气紧,他急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不得已,他动起手来,一掌劈在谢砚之的手臂上。
“不是,你怎么不躲啊,到底怎么了?”路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连忙去查谢砚之手臂上的伤。
谢砚之浑浑噩噩的牵着马绳朝前走去。
路时跟在他的身侧,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你不会还不知道沈眠枝要嫁给江遇的事吧?”
“刚知道,从陛下的口中知道。”他缓慢的抬起头,双眼被血丝布满,狠厉恐怖。
路时从他的手中夺下缰绳,他死死的抓着谢砚之的肩膀:“我写信告诉你了,陛下刚刚赐婚那日我就派人告诉你了。”
“不止一次,我寄了好几封信都有提到这事。”很明显,这事定然是被人拦了下来,是谁拦下来的,是沈眠枝?还是江遇?
路时急的来回踱步,而身侧的人却一言不发,他拽下腰间的香囊,手中的血迹印在深蓝色的料子上。
“你倒是说句话啊,我都陪你坐了一天了。”
河边映出月色,路时坐在柳树下撑着下巴看着站在河边的谢砚之。
他也不说话也不动,就这样站了一天。
河的一侧两名妇人正洗着衣裳,一旁的年轻妇人哭诉起来:“我真心对他,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他说走就走了。”
“还不是看你生的是两个丫头片子,那你打算怎么办?”一旁的妇人叹了口气。
那年轻夫人将手中的衣服用力砸在河岸边溅起不少水花:“他以为这样就能和那贱人双宿双飞,明天我就带着孩子去找他”
站在月下的那道影子动了,是啊,找她,他要找她。
路时跟在他身后:“你去哪?”
“谢家,找她。”谢砚之翻身上马,一阵尘土扬起。
碎梨院。
“小姐,您还不睡吗?”杏桃从屋里拿出薄毯盖到沈眠枝的身上,“虽说快到夏日了,但夜里凉,小姐还是要注意身子。”
沈眠枝望着院中的梨树,良久,她缓缓开口:“你先去睡吧。”
杏桃站在沈眠枝身侧,直到沈眠枝再一次开口:“快去吧。”
夜深了,浓浓的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明月。
沈眠枝闭上眼睛撑着脑袋,一滴雨水落在她的脸颊上,一道闷雷响起。
热了这些天了,这场雨是无可避免的。
她朝院门望去,刚刚起身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该来的始终会来。
沈眠枝平静的注视着门口那道挺拔却难掩疲惫的身影:“表哥。”
两人默默望向对方,空中又是一道闷雷响起。
门口的身影动了,谢砚之艰难的挪动脚步走到她面前。
“你要嫁给江遇,是真的吗?”
“是真的。”她平淡的说出这句话,谢砚之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眸,可她的眼中太过平静,连一丝波澜都不曾掀起。
他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攥住,揪心的疼传遍全身:“是你自愿的,还是”
“我自愿的。”还不等谢砚之说完,沈眠枝就打断了他的话。
肩膀被人紧紧的抓住,谢砚之弯下腰,眼中的狠厉混着痛苦:“为什么?”
“你不愿当妾,我已决定娶你为妻枝枝,你不是爱我的吗?你说要一辈子陪着我”
沈眠枝感受着肩膀上的疼痛,她连眉头都不曾皱起,只是用力拂开谢砚之的手。
“假的。”
“我对你不过是”虚情假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砚之揽进怀中紧紧的锢住她的腰。
他扣住她的后颈,指节陷进柔软肌肤的瞬间滚烫的唇便重重压下来,牙齿磕的她生疼。独属于谢砚之的松香气息不由分说的侵入她的周身。
沈眠枝紧紧闭着唇,整个人十分抗拒,谢砚之却不容她拒绝,重重的咬在她的唇瓣上,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血腥味落在两人口中,却让谢砚之眉间更添几分怒气。
灵活的舌尖趁此机会在她的口腔里蛮狠游走,掠夺着她的一切。
随着一道闪电划过,一道雷声响起,许是被惊着了,沈眠枝身子一颤,肩膀微微发抖。
谢砚之感受她的慌张,以为她是被雷声吓到了,手中的力道松了几分,吻也变得温柔起来。
沈眠枝用尽全身力气抽出手,重重的推开谢砚之。
“啪——”
冰凉的指尖抚上侧脸的指印下,谢砚之低声笑了起来:“呵”
沈眠枝往
后退去嗓音冰冷:“我现在是江遇未过门的妻子,表哥自重。”
江遇的妻子?好啊,好的很。
谢砚之不紧不慢的一步步朝她走来:“你是我的妻子,是我谢砚之的妻子。”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骤然掐住沈眠枝纤细的脖颈,指腹微微收紧让她的喉间发疼。
猛的用力,沈眠枝踮起脚尖被迫贴近,鼻尖撞进他的气息里,谢砚之阴鸷的眉眼笼罩着阴影,指腹在她的脖颈上轻轻摩挲着:“枝枝,你是我的。”
沙哑的声音透着浓烈的强势与不容抗拒:“别逃。”
手中的力道突然松开,将浑身颤抖的沈眠枝揉进怀中。
宛若死后重生的沈眠枝在他的怀中,冰冷的开口:“我是陛下赐婚,表哥。”
“放我走吧,何必相互折磨至此。”
回应她的是更加用力的禁锢。
过了许久,谢砚之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带你去陛下前退婚。”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爱你,我不愿意嫁给你。况且,陛下已下圣旨,难以收回成命。”
谢砚之松开沈眠枝,他低着头如墨色一般的眸子同沈眠枝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哪怕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他紧紧的攥着沈眠枝的手腕,迫使她同自己十指相扣,拽着她朝外走去。
“放手。”沈眠枝向后撤去,指尖从他的指缝间抽离,腕间的镯子幌的叮当作响。
谢砚之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喉结微动,下颌紧绷如弦。
就在他再次朝沈眠枝伸出手去的时候,面前的女子迅扯下发间的簪子,尖锐的簪尖抵近洁白的脖颈:“那你怕不怕我死。”
沈眠枝的力道又快又急,簪尖刺破皮肤豆大的血珠冒了出来,顺着簪尖流了下来。
谢砚之瞳孔骤缩,向前迈步的动作却僵在原地。指节微微发颤,对上她眼底决绝赴死的冷意,他只觉得如坠冰窖。
“别做傻事!”沙哑的嗓音里混着无尽的痛意。
他垂下伸出去的手,缓缓往后退去。
玉冠歪斜,几缕墨发垂落额前,昔日矜贵清冷的面容此刻布满狼狈。
雨说来就来,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打湿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
沈眠枝透过朦胧的大雨看向同样狼狈不堪的谢砚之:“别逼我。”
她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金簪,跌跌撞撞的转过身。
谢砚之站在她的身后,踏着雨将一旁已经湿了一半的薄毯拿起遮在她身上。
“你不能淋雨。”他摁下沈眠枝乱动的手,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护在怀中,大步朝屋内走去。
第48章 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夜深了。”沈眠枝侧身卧在床榻上背对着谢砚之,眼睛缓缓的合上。
谢砚之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手落在腰间褪去外面的衣袍,他轻步跪跨上床榻。
一双大手落在她的腹部,将她往怀中带去。
沈眠枝蹙着眉睁开眼睛,双手用劲掰开他的手:“表哥请自重。”
身后的动作忽的一顿,谢砚之浑身戾气,他紧紧的钳制住沈眠枝的下颌,迫使她转过头与他对视。
“看着我。”
沈眠枝冷漠冰冷的双眼看着他,抿着唇不发一言。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谢砚之抚上她的唇,眼神缱绻手中的力道却弄的她生疼。
说完这句话,他翻身下床,穿着洁白的里衣站在门口侧目一瞥:“哪怕是抗旨。”
谢砚之走后,缩在床上的人影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不明白,为何谢砚之就非她不可,为何不能放过她。
一早,杏桃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沈眠枝揉着昏痛的脑袋撑着身子坐在铜镜面前,镜中的女子满脸疲惫,眼下青黑,眼周发红浮肿。
“小姐,奴婢备了热鸡蛋,一会您揉揉。”杏桃满脸心疼,虽说知道世子爷回来这一遭不可避免,但看见小姐憔悴的样子,她仍是忍不住难受。
刚刚梳洗完,就听见屋外闹哄哄的一片:“奉世子爷的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碎梨院。”
杏桃扶着沈眠枝朝外走去,推开门就见院外不知何时围满了侍卫。
江遇一脸怒容的站在院外,瞧见沈眠枝,他的眉眼稍微舒展开来。
“这是做什么?”沈眠枝冷眼望去,“他是我的未婚夫婿,放他进来。”
为首的侍卫面色为难:“我等奉命保护小姐,不得让任何人靠近碎梨院。”
保护?沈眠枝面露讥讽,是软禁吧。
她抬手抚上发间的簪子,是一支木簪。
目光一转,沈眠枝取下杏桃发间的银簪抵上颈间:“放他进来,不然”
许是有些用力,纱布上隐约渗出血迹来。
侍卫长咬了咬牙,让开身去。
江遇面露担忧跟着沈眠枝走进院子。
“快去禀告世子爷。”侍卫长低声吩咐道。
屋内,还摆着没来得及用的早膳。
“你用过早膳了吗?”沈眠枝仰起苍白的脸色笑着问道。
本想说已经用过了,可他却神使鬼差的说:“还未。”
江遇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他哪有别的坏心思,只是想陪眠枝用膳而已。
“杏桃,在添一副碗筷。”
得偿所愿的坐在她的身侧同她一起吃早点,平常的清淡小粥,此刻也变得香甜起来。
江遇细长的手指剥着鸡蛋,眼神却不由自主落在她颈间的伤口:“你的伤”
“是我自己弄的。”沈眠枝抚上颈间的纱布笑了笑,“他回来了,知道这一切难免伤了彼此。”
看见她故作坚强的笑容,江遇的心如同细针扎入疼痛绵绵。
他忍不住朝她靠近:“一看就知道你昨晚没睡好,都快成大熊猫了。”
指尖捏着光滑的鸡蛋,轻轻的放在沈眠枝的眼下:“母亲说,每天早上用一个鸡蛋滚脸可以消肿。”
沈眠枝心生抗拒,可她到底是江遇名义上的妻子,况且现在院中里外都是谢砚之的人,便是做戏也要做全套了。
眼下滚烫的鸡蛋来回辗转,热意蔓延开来倒是舒服了不少。
“多谢。”她的声音很低,但足以靠的极近的江遇听见。
“别多想啊,眼睛肿着不好看,何况”江遇的视线掠过门口的一片月白色的袍子,他的声音忽然提高:“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小眠不必不好意思。”
忽然听见他这样亲昵的称呼,沈眠枝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眼下被热鸡蛋滚过泛起一片红意。
门外的谢砚之攥紧了拳头,江遇如此亲昵的唤她,她竟然做出娇羞之意。
心底嗜杀的念头猛的窜起,他应该把江遇杀了,枝枝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走。
长剑出鞘,横在江遇和沈眠枝中间。
冰冷的剑身泛着寒光,江遇推开沈眠枝:“小心。”
那剑明晃晃的朝他而来,江遇从文不善武艺,慌乱的躲开。
剑尖直直的对着他来,沈眠枝站起身直直的挡在江遇面前,紧紧的盯着谢砚之。
“枝枝,让开。”谢砚之挪开剑尖,对准沈眠枝身后的江遇,他挪一寸,沈眠枝跟着挪一寸。
“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见沈眠枝如此护着江遇,谢砚之眼中的怒火更甚。
拗不过她,谢砚之缓缓的垂下剑,伸手将沈眠枝拽入怀中,后身后的江遇眼疾手快拽住了沈眠枝的手腕。
“小眠,是我的妻子。谢世子这是做什么?”
谢砚之并不搭理江遇,而是看向沈眠枝:“枝枝,过来。”
沈眠枝猛的甩开他的手,站在江遇身侧,江遇顺势握住她的手同她十指紧扣。
“砚之啊,难道你还不明白?她是我的小眠,不是你的枝枝。她的心里只有我。”江遇得意的勾起嘴角,扬起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谢砚之看着沈眠枝再次开口:“枝枝,过来。”
只要你过来,从前的一切我都只当没发生过,只要枝枝回到他的身边。
而沈眠枝看着他:“我说过了,我心里爱的是江遇,同他的婚事,也是我亲自同陛下求来的。”
江遇唇边的笑容越来越肆无忌惮:“听见了吗?你是小眠的表哥,我们的婚宴还需表哥在呢。还望表哥赏脸,一定要来啊。”
见谢砚之脸色越来越难看,沈眠枝用力捏了一下江遇,示意他适可而止,若是真把谢砚之惹急了,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江遇饱含柔情的眼睛望向她,眨了眨眼睛,同样回捏了一下沈眠枝的手。
这一幕刺进谢砚之的眼中,当着他的面,她就迫不及待的同旁人这般。
枝枝,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
“不想死,就给我滚出来。”谢砚之拽过江遇,将他往外拖去。
沈眠枝有些担忧的看向江遇。
江遇侧过头冲沈眠枝笑,朗声道:“小眠,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六月初六我还要娶你为妻呢。”
“咔嚓——”肩膀处传来骨头错位的声音。
谢砚之将江遇扔在院外,眼中饱含杀意:“开个条件吧。”
“我不会放开她的。”江遇捂着剧痛的肩膀,神色认真,“我对她是认真的。”
江遇眼中的爱意不似作假,谢砚之再次开口:“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唯独她,不行。”
“好啊,那我要你助三皇子登上皇位。”江遇笑的讽刺。
“好。”他不假思索,一口承应下来。
嘴角边的笑戛然而止,江遇眼中浮现几分惊讶随即释然:“可惜了,我不会松手的。”
江遇拍了拍谢砚之的肩膀:“你于她而言是枷锁,放过她吧。”
谢砚之冷哼一声转身朝外走去,阳光下,他的背似乎浸出血痕,白袍下隐约显出几分伤痕。
他受伤了?江遇低声吩咐道:“元宝,去查查。”
松竹院。
“咳”
“世子爷!”元安扶着摇摇欲坠的谢砚之,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滴在地上。
清荷带着两个奴才匆匆赶了过来:“快,将世子爷扶进屋里。”
谢砚之苍白着脸伏在床上,府医唉声叹气:“世子爷背上的伤本来就还没好全,早上才上了药,如今尽数崩开。”
清荷急的红了眼,她站起身:“我去请表小姐过来。”
“不许去。”谢砚之冰冷的眼神扫过她。
“可是”世子爷分明是为了她进宫求陛下收回赐婚的旨意,顶撞了陛下,陛下一怒之下赐了鞭刑。
元安拉过清荷,摇了摇头:“别说了,先给世子爷治病吧。”
府医再次用纱布一圈圈缠上谢砚之的后背,看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忍不住劝道:“世子爷身上的伤可得好好修养,切记不可在动武动怒。”
喝下药,谢砚之沉沉的睡去。
晚间,谢砚之的床头坐着二夫人,她泪眼婆娑,担忧的守着谢砚之。
“母亲”许是刚刚醒过来,嗓子有些干涩。
二夫人擦了擦眼泪连忙让人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我儿受苦了。”
听见她说这样的话,谢砚之微微一顿,面色淡漠:“劳母亲记挂,是儿子的不是。”
谢砚之喝下热水,望向窗外的月光,掀开被子正欲下榻,就被二夫人拦住了。
“砚哥儿,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你要去哪?”
谢砚之轻轻的推开二夫人的手臂,脚步往前挪去,手臂却被二夫人拽住。
“你是不是要去找沈眠枝?她马上就要嫁到江家了,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这是何必呢?”
谢砚之缓缓的侧过身子,将二夫人的手拿开:“若不是母亲,她怎会嫁给江遇。”
碎梨院。
沈眠枝靠在床头看着手中的书,忽然见窗外的月下梨树,她披上外袍朝外走去。
刚刚推开门,就见一道身影静静的站在门口。
四目相对,沈眠枝被他炽热的眼神烫的慌乱,她垂下脑袋低声问道:“表哥有什么事吗?”
谢砚之伸手抚上她的发尾:“头发长出来了,和从前一般好看。”
手中似是有电流顺着头发窜到身上,沈眠枝身子微微一晃,脚步往后退去:“多谢表哥关心。”
前些日子头发被那场大火燎过,有些参差不齐如今倒是好了许多。
她这一退,让谢砚之看准机会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他的动作让沈眠枝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这么晚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听着生硬疏离的语气谢砚之心里泛起一股苦涩:“想你,所以来看看你。”
沈眠枝被他如此直白的话弄的心里乱七八糟,她抿着唇默默的背过身。
一双手从她的手侧边滑过,紧紧的扣在她的腰前,微微用力她便被带入一个熟悉的怀中。
谢砚之微微弯着腰将头搁在她的发间贪婪的闻着独属于沈眠枝的香味,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听着雨水唰唰的声音,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松开。”沈眠枝撑着手肘将谢砚之撞开,手肘顶在谢砚之的腰间,疼痛从后背传来,似是背上的血痂又裂开了。
他不得不松开手,后背的伤让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枝枝,我”他本想说他的后背有伤,是为了她为了沈家受的伤,希望能得到她的一丝怜悯一丝关心和在意。
可不等他把话说完,沈眠枝淡漠的视线落到他的脸上:“出去。”
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在意,眼中装满了不耐烦。
谢砚之紧紧攥着手指一言不发的看着沈眠枝。
见他不走,沈眠枝迈步朝外走去。
可外面还下着雨,枝枝的身子弱不能淋雨,他攥住沈眠枝的手腕,将她带了回来:“我走。”
谢砚之推开房门缓步走进大雨中,雨水瞬间淋湿了他大半个身子,沈眠枝站在屋内看着他孤寂的走在雨中,视线落在一旁的伞上。
罢了,她和他本就不可能,何必让他再生出无端的妄念。
听见身后房门关上,谢砚之停住脚步侧目看去,贯穿周身的凉意让他忍不住发颤。
心中一阵抽疼,一股热血涌上喉间,撑不住的身子跪倒在雨中,雨水将他呕出的血冲散开来。
谢砚之任由自己倒在雨中,静静的感受着身上的疼,他想不明白,明明枝枝是爱他的,为什么,为什么说不爱了就不爱了。
枝枝对他当真半分情意也没有吗?
“世子爷!”元安撑着伞带着人匆匆走了进来。
侍卫背上昏迷不醒的谢砚之,元安努力给谢砚之撑着伞,一行人匆匆的朝松竹院赶去。
二夫人看见如此虚弱的谢砚之,心痛不已,她红着眼将人扶在软榻上:“元安,赶紧给砚哥儿换身干净的衣裳。”
说着,二夫人怒气冲冲的带着婆子朝外走去,这一切都是沈眠枝这个妖女害的,她有了江遇还不够,偏偏还要如此缠着砚哥儿。
“母亲!”谢林冉伸出手拦在二夫人面前,“您要做什么?去找眠枝吗?”
“这件事和眠枝没有任何关系,她心中本就没有哥哥,若是不这般绝情,她和哥哥还不知要纠缠到几时,这是您愿意看见的吗?”
面对谢林冉的询问,二夫人顿住脚步,她痛苦的摇了摇头:“孽缘,都是孽缘。砚哥儿为什么就非沈眠枝不可”
第49章 还未饮酒,就有了醉意
谢家张灯结彩,喜字绣球挂满了整个府中。
谢林冉坐在妆台前,沈眠枝指尖捻着眉笔轻轻的为谢林冉绘眉。
“今日,林冉可真好看。”她笑了起来,嘴角带着两个梨涡。
镜中的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着:“我哪好看了,等眠枝成亲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新娘”
忽然察觉到说错了话,谢林冉的声音越说越小,她是真的很希望眠枝可以嫁给哥哥,可是眠枝的心里没有哥哥
温润如玉的手掌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嗯都说女子成亲穿上嫁衣那刻最是美丽,如今林冉穿上了嫁衣,自是比我更美的。”
谢林冉对上那张真诚的笑容,忪怔了一瞬。
如此好的眠枝,就这样便宜江遇了。
“磨磨蹭蹭的,冉冉啊,你快些,五殿下已经来了。”二夫人快步走了进来不悦的目光扫过沈眠枝,对着谢林冉催促起来。
若不是谢林冉今日成亲,她倒巴不得沈眠枝被谢砚之日日关在院中,看见她就生气。
沈眠枝默默垂下眼,从喜婆的手中拿过盖头交到四位吉夫人手中。
“红盖头,四角垂。天赐良缘配,夫妻恩爱永相随”随着喜婆的吉祥话,四位福禄双全的吉夫人缓缓的垂下谢林冉的盖头。
谢林冉扶着沈眠枝
的手站起身来,她心下惶恐:“眠枝,我怕。”
她对夏怀苏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若说她十分讨厌也不尽然,夏怀苏救过她,若说是欢欢喜喜的嫁过去,她自问做不到。
“盖上盖头就不许说话了,教习嬷嬷教的规矩,你都忘了吗?”二夫人将绑着红布的苹果塞到谢林冉的手中,低声嘱咐道。
沈眠枝抿着唇用力捏了捏谢林冉的手腕,示意她安心。
她扶着谢林冉朝门口走去,谢砚之早已在此处等候,他蹲下身子示意谢林冉上来。
隔着盖头,谢林冉垂眸看见兄长宽阔的背,鼻子一酸眼泪哗哗的掉,她不想嫁人,她想永远陪在祖母、母亲和哥哥身边。
虽然哥哥总是冷冰冰的,可是哥哥自小就护着她,母亲虽然严厉,但母亲是打心底爱她的。
沈眠枝小心翼翼的扶着谢林冉趴在谢砚之的背上,听见细微的吸鼻声,她心下恍惚。
她悄悄从怀中拿了一方绣帕塞进谢林冉的手中,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谢砚之沉稳的背起谢林冉,忽的他侧头朝后看去眼中的渴望和几分羡艳刺痛了沈眠枝。
她知道他是何意,沈眠枝略掉他的目光,毫不留情的转身朝后走去。
谢砚之收回目光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感觉到谢林冉的泪落在他的肩上,他温声安慰道:“别哭。”
谢林冉谨记着二夫人交代的不可以说话,用力点了点头。
沈眠枝躲在石头后看着两人走远,忽然她的心中也生出了几分难过,或许女子嫁人都是这般伤心吧。
她走到前院,老夫人身边站着谢林雨和柳云舒,她也跟着站过去。
老夫人对着夏怀苏说了好些话,见谢砚之背着谢林冉一步步走来,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望向谢林冉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舍。
“祖母,请您放心。怀苏一定会好好待冉冉。”夏怀苏跪在老夫人面前神色诚恳。
二夫人不忍的别开目光,心中甚是满意。皇家子弟本就不用跪,可五殿下放下身段跪了老夫人。
“好孩子,快起来。”老夫人擦了擦眼泪亲自将夏怀苏扶起来。
他视若珍宝般的将谢林冉抱在怀中朝外走去,众人跟在身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把谢林冉放在花轿中,再翻身上马。
“吉时到,新妇出阁——”随着喜婆的声音,车马缓缓的朝前走去。
二夫人捏着罗帕哭的泣不成声,老夫人亦是万般不舍。
三夫人红着眼眶看向谢林雨,谢家的两个姑娘都出嫁了,接下来就是她的雨儿,这叫她如何舍得。
柳云舒瞧着一大家子哭的不舍,心中也生出几分难过,她扯了扯沈眠枝的衣袖:“嫁姑娘为什么要哭的这般不舍?又不是见不了了。”
沈眠枝吸了吸鼻子:“还是云舒会安慰人。”
她笑了笑,走到老夫人身边温声安慰起来。
谢林冉坐在花轿上,道路两边站着看热闹的百姓,谢砚之骑着马跟在她的身侧。
她心中难过,手心还攥着沈眠枝悄悄塞给她的软帕,她捏着软帕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母亲说了,出嫁皇家是大事,不可哭哭啼啼的过甚。
花轿穿过半个京城走到夏怀苏的府邸——贤王府。
谢林月和夏怀瑾站在门口等着新妇的到来,随着唢呐声越来越近,接亲队伍渐渐走了过来。
待看清谢砚之骑马送着谢林冉过来,谢林月心中升起一股妒忌,兄长送亲不过是送出娘家即可,谢砚之竟还送着谢林冉到了贤王府。
夏怀瑾脸上戴着面具遮挡了丑陋的伤疤,他眼底讥笑凑到谢林月的耳边:“看见了吗?明明都是谢家的嫡女,人家却让谢砚之背着送她出门,还一路送到贤王府。”
谢林月手指微微蜷缩,眼中的妒意更甚,她缓缓开口:“大哥哥是林冉的嫡亲哥哥,看重一些也属正常。”
“是啊,那你怎么没有这般出色的嫡亲兄长。”夏怀瑾冷笑开口。
谢林月并不接他的话,而是沉默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花轿。
她如何不想,若是她也有这般出色的兄长,母亲和父亲就不会被关在牢中,她也不会嫁的这般不如意。
随着喜婆的声音,谢林冉和夏怀苏站在厅堂中,皇帝坐在上首,老夫人坐在皇帝的下方静静的等着新人的叩拜。
“想不到陛下也来了。”
“是啊,不是说陛下最看重二皇子吗?”
“那二皇子成婚陛下也没亲自来”
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落在沈眠枝的耳中,她垂着眸子,看来这位陛下还是更喜欢三位皇子势均力敌的样子。
柳云舒目不转睛的盯着皇帝,小声道:“那就是皇帝啊,真威风。”
沈眠枝注意到柳云舒的视线,匆忙一瞥连忙拉住她的手腕:“不可直视龙颜。”
到底是晚了一步,皇帝顺着柳云舒的视线看了回来。
听见沈眠枝的话,柳云舒慌忙的低下头,完了,陛下不会要砍了她的头。
皇帝望着柳云舒的容颜有些失神,好像,真的很像那个人。
“二拜高堂”喜婆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夏怀苏带着谢林冉朝皇帝跪去,敬重的一拜。
“夫妻对拜”
谢砚之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沈眠枝,感受到浓烈的视线,沈眠枝下意识的回看过去,却被他眼中炙热的占有欲烫的低下头。
江遇握着拳头抵在唇边,微微轻咳一声,沈眠枝无奈的望向他扯着唇角笑了笑。
找死,谢砚之不满的目光落在江遇身上,后者却是冲他挑眉,薄唇轻启:我的。
指节咔咔作响,路时用力握住谢砚之的手臂:“别。”
谢砚之点了点头,轻步往后退去。
他站在沈眠枝的身后,路时趁机拽过柳云舒同她搭话,手掌握住沈眠枝的腰肢。
她还以为是云舒在同她玩闹:“云舒,别”
对上谢砚之的视线,沈眠枝蹙着眉,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好在所有人都在观礼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她伸出手想要掰开谢砚之的手掌,腰间的手纹丝不动,她的手还被他紧紧的握住。
沈眠枝有些生气的瞪过去,低声道:“松开!”
后者却眼含笑意,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枝枝生气的样子,煞是可爱。”
她不知道,他的身子挡住了旁人窥探的视线除了他们旁人不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看着沈眠枝慌张又生气的样子,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对面的江遇狐疑的看着两人,表面是谢家的表兄妹站在一起观礼偶尔窃窃私语,但怎么小眠眉宇间有几分怒气。
他默默的朝后退去,绕过众人悄无声息的走到两人后面。
看着身后鬼鬼祟祟的江遇,谢砚之缓缓勾唇,侧开身子故意将两人的动作展示给江遇。
他这一动,沈眠枝自然也发现了,她心下着急,对着江遇使眼色,示意他赶快救她。
江遇微微颔首,摇着扇子,动作浮夸的揽上谢砚之的肩膀:“砚之兄,你也该放心了,五殿下是最温和稳重的人。”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四周的人都朝他们看来,谢砚之黑着脸不得不松开沈眠枝的手。
众人瞧着谢砚之的脸色不太好,还以为他是舍不得这个妹妹纷纷劝慰起来:“是啊,五殿下为人极好,谢世子就放心吧。”
谢砚之甩开江遇的手臂,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江遇吊儿郎当的动作,沈眠枝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有你的。”
望着那笑,江遇只觉得心跳的极快,从前怎么没觉得小眠笑起来这般好看。
他摇着扇子面色骄傲:“那是,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江遇是谁。”
观完礼皇帝就要回宫去,见皇帝一走,众人纷纷松络起来。
沈眠枝和柳云舒朝外走去,望着贤王府种满花的院子不禁感慨起来:“这五殿下真是颇有情致。”
柳云舒掐下开的正盛的玫瑰在头上比了比:“眠枝,我好看吗?”
“好看。”一道成熟稳重的男声响起,两人朝后望去,“拜见陛下。”
皇帝身边的齐公公心领神会的将沈眠枝带到一边去,偌大的院中只留下了皇帝和柳云舒。
“陛陛下”面对皇帝强大的气场,柳云舒半跪在地上,说话都开始结巴。
“起来吧。”皇帝望向旁边的玫瑰,“喜欢玫瑰?”
柳云舒不明所以,只得小心翼翼的回道:“世人都知玫瑰象征情事,可我觉得做人如玫瑰一般才好,炙诚热烈。”
“臣妾最喜玫瑰,开的肆意张扬。臣妾不喜宫中的人心寡淡,如玫瑰般炙诚热烈才是臣妾所求。”
柳云舒的声音同她的往
日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皇帝眼中流露出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秉持着识时务为俊杰的想法,柳云舒又跪了下去:“陛下恕罪,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您别砍我的脑袋”
看着她一副怕死的样子,皇帝忽然笑了起来:“起来吧,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的话让朕想起来一位故人。”
柳云舒低着头,心里一万个声音在叫救命。
好在皇帝只是停顿了几秒便带着人走了。
沈眠枝刚刚走过来,柳云舒腿一软就瘫在她身上:“吓死我了,皇帝也太吓人了。”
“陛下和你说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沈眠枝扶着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她知晓柳云舒的性情,怕她真的在陛下面前说错了话。
柳云舒连忙一字不漏的和沈眠枝说了。
玫瑰?这是什么意思?
“别怕,兴许陛下只是兴起随意问了你几句。”沈眠枝轻轻的拍了拍柳云舒的背。
婚房里,夏怀苏在众人的见证下,拿着喜杆小心翼翼的挑开谢林冉的盖头。
面若桃花的俊俏小脸缓缓的展露在众人面前,谢林冉心中害怕,手指紧紧的攥着手中的苹果。
夏怀玉调侃的笑道:“瞧瞧,我五弟妹多好看,五弟有福了。”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夏怀苏呆呆的看着谢林冉,口中不禁喃喃低语。
听见他的话,谢林冉红着脸低下了头。
夏怀玉拍了拍夏怀苏的肩膀:“大婚的日子,还念这些文绉绉的诗词做什么,快去吧,可别耽搁了良辰美景。”
他朝夏怀苏挤眉弄眼了一番,随即转过身推着看热闹的贵公子出了房门。
偌大的房中,只留下两人面面相望。
夏怀苏耳根泛红,他故作镇定的走到一边拿起酒杯:“我们我们先喝合卺酒吧。”
两人捏着精致的酒杯手腕交缠,碰上谢林冉洁白柔软又带着些温意的手臂,他的心脏微微有些发麻。
脑子也开始混沌起来,还未喝酒,怎么就有些醉意。
喝了酒的谢林冉脸色红扑扑的,她呆呆的坐在床边,教习嬷嬷教导的如何侍奉皇子她全然忘了。
第50章 挣扎
“殿殿下”谢林冉不知所措的看着落在她腰间的手。
一件件衣服落在地上,她忍不住想起教习嬷嬷给她那些图册子,当即难为情起来。
剥落到最后只剩一件肚兜,夏怀苏望着雪玉似的人儿喉咙发紧。
察觉到手中的人不住的发抖,他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过布料柔软的寝衣动作轻柔的穿在谢林冉的身上。
“今日定是累坏了,我们早些歇息可好?”夏怀苏的嗓音温柔。
看着夏怀苏弯腰整理床铺,谢林冉忍不住揉了揉红的发烫的脸,她刚刚在想什么,她还以为他要
原来只是帮她换衣服
谢林冉自觉的爬进床铺的里侧,很快身侧靠近了一具炽热的身子,她紧紧的闭着眼睛,按下心中的慌乱。
夏怀苏看着她装睡的样子忍不住哑然失笑,装睡也装不像,睫毛一个劲的抖。
他也不戳穿她,躺在她的身侧静静的闭上眼,旁边的身子又香又软,勾的他没有任何睡意。
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夜色已经过半,心中的那股火怎么也压不下去,索性起身去灌了几口凉茶。
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谢林冉伸着胳膊抱住他的腰,脑袋自动寻了肩膀下最柔软的一处枕着。
夏怀苏握住她的手,今晚大概是睡不着了。
自从谢林冉大婚后,谢砚之对沈眠枝的监禁少了许多,不必日日拘在碎梨院中。
只是出门身后总是跟着许多人,谢家的几位长辈瞧在眼底,但无一人敢说。
茶楼。
沈眠枝带着柳云舒寻了个惬意的好位置,津津有味的听着说书人讲故事。
“小眠。”江遇拿着扇子轻轻敲了敲沈眠枝的肩膀。
沈眠枝侧头望去:“你怎么来了?”
江遇忍不住失笑:“自己家的产业当然要来看看。”
“江公子的产业这么多?”柳云舒眼中冒着星星随即戳了戳沈眠枝,“眠枝,你抱上金主了,日后可不要忘了我这个糟糠之友。”
两人不禁被她逗的笑出声来,江遇连忙开口:“郡主放心,以后我江家名下的店一律不对郡主收费。”
三人谈笑的样子落在二楼的两人眼中。
谢砚之有些意外的看着黑着脸的路时:“你怎么了?”
路时咬着牙:“真是显着他了,我路家财力也不差”
“是不差,不过却是不如江家。”谢砚之无情的开口。
路时气的要蹦起来,气冲冲的就下楼去了,谢砚之嘴角噙着笑跟在身后。
“郡主,莫不是看上了江家的钱财?”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闻到一股酸味。
沈眠枝扫过路时,对上谢砚之的眼睛,她平淡的移开视线。
柳云舒不满的开口:“谁不喜欢钱?说话这么阴阳怪气做什么?”
江遇撑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他得意的对路时挑眉:“我江家没什么好的,唯独钱多。可偏偏人家就是喜欢金银俗物。”
“只要是小眠的朋友,哪怕把我江家搬光都没问题。”江遇的视线在谢砚之的脸上转了一圈,“这叫什么来着?嗯爱屋及乌”
沈眠枝有些无奈的抿了一口茶水,又开始了。
谢砚之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遇,伸出手握住沈眠枝的手腕,与此同时坐在沈眠枝身侧的江遇也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
柳云舒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眼中没有丝毫的担忧,只有浓烈的八卦心。
“走吧。”路时连忙拉着柳云舒往外走去,他可不想一会谢砚之伤及无辜。
“不,我想看”柳云舒恋恋不舍的往后看去,路时却不由分说直接将她带了出去。
沈眠枝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冷声道:“松手。”
谢砚之松开手,随即一掌朝江遇打去。
江遇捂着胸口,口中怒道:“你!”
早知道他当年也去学武了,读劳什子书做什么。
谢砚之将沈眠枝抱在怀中,一手搂着腰,一手锢着沈眠枝乱动的手,他淡漠看向江遇:“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他抱着怀中的女子朝外走去,沈眠枝在他怀中折腾的厉害,怕她摔着自己,谢砚之看着她威胁道:“若你在乱动,我便吻你,我想这个场面可比说书的更吸引人。”
怀中的人瞬间老实了下来,她咬着唇被他带到马背上,整个人反身坐着。
长这么大,她并未骑过几次马,小的时候爹爹倒是带她骑过。
“你要带我去哪?”
谢砚之握住缰绳满意的看着她的坐姿。
“为什么骑马要这样坐?”
回应她的是突如其来的加速,整个人往后坠去,谢砚之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揽住她往后坠去的腰肢,轻松的往前一带。
她慌乱不已手就紧紧的抱着谢砚之的腰,整个脑袋死死的埋在他的怀中。
察觉到她的动作,谢砚之勾唇一笑。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因为害怕后背浸出不少冷汗。
来到郊外,谢砚之纵马的速度慢了下来,怀中的人才慢慢睁开眼睛。
头顶传来谢砚之带着笑意的声音:“枝枝,刚刚是在对我投怀送抱吗?”
沈眠枝恼怒的瞪着他,手正欲松开,他却猛的收紧缰绳,高大的骏马扬起前蹄,忽如其来的起伏,让沈眠枝再次紧紧的搂住他的腰身。
罢了,丢脸总比丢命好。
马停了下来,谢砚之低头看向她,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别怕,我们到了。”
沈眠枝抬头打量着四周,是一片桃花林,林中坐落着一所很小的古庙。
谢砚之翻身下马,朝沈眠枝伸出手。
微微用劲,就将她带下马,沈眠枝理了理衣裙朝后退去:“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赏花。”谢砚之侧目望向满林的桃花。
枝枝会喜欢吗?应当是会的吧。
“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开的这般好的桃林。”沈眠枝缓步走在林中,望向四周开的正浓的桃花忍不住赞叹。
谢砚之微微勾起唇角,她是喜欢的,那就不枉数月前他着人
移来这些桃树。
梧桐木做的秋千矗立在林中,那秋千凳是一根磨的平滑的梧桐木,不似素日里见的平椅,而是圆滚滚的一根木头。
秋千架上缠着紫葳花藤,藤上的花朵开的热烈。
沈眠枝看着这支秋千,鼻尖酸涩。
小时候她缠着父亲要玩秋千,父亲亲手做了一个放在她的院中。
“别人的秋千凳像一块板子一样,好没新意爹爹,我要圆圆的秋千”
“好好好,都依乖囡囡的意思”
父亲从她院中的梧桐树上取下一截树干,亲手钻磨了好几日给她做了这个秋千。
她自幼就坐在那支秋千上玩闹,看书,后来沈家的一场大火,什么都没有了。
思绪至此眼中泛起泪花,沈眠枝抿着唇走到秋千旁一寸一寸的抚过。
“枝枝,不试试吗?”谢砚之扶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在秋千上。
白细的手指紧紧的攥住秋千藤,随着后背轻缓的推动,脚尖离开地面,淡粉的裙摆在风中翻滚像是绽开的粉花与林中的桃花融为一体。
沈眠枝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是昔日里不得不端起的笑意,她的眼中泛着星光,眸中全是对往日欢乐的追忆。
谢砚之看着她眉眼间的欢煦,心中泛起浓烈的甜。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只要她高兴,他做什么都好。
秋千缓缓的停了下来,沈眠枝攥着秋千藤转头朝身后的谢砚之看去:“和我幼时玩的秋千一模一样”
“嗯。”谢砚之缓缓蹲下身子,视线与她齐平,“特意给你做的,还望枝枝姑娘喜欢。”
望着他盛满柔情的双眼,沈眠枝的心脏漏了一拍,她慌乱的回过头从秋千上起身朝后退去。
两人隔着秋千相望,终究是她先败下阵来,“你你怎么会知道?”
谢砚之笑而不语。
也是,他若是想知道,自然有一万种法子知道。
“桃花也赏过了,秋千也坐了。表哥还有什么事吗?”沈眠枝面色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神色。
听见她口中的“表哥”,谢砚之只觉得恨的牙痒痒,当年他为什么要以表小姐的身份把枝枝安排在谢家。
“枝枝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他绕过秋千,走到她面前,灼热的目光紧紧跟随她的视线。
沉默片刻,沈眠枝轻轻的叹气:“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
“既然明白我的心意,那就嫁给我好不好?做我的妻子。”他的语气染上几分祈求的意味。
他什么都试过了,威胁她,禁锢她,可她不为所动,甚至为了那个野男人不惜伤害自己。
他没辙了,路时说烈女怕郎缠,让他应该软着态度,扮几分可怜。
沈眠枝眼中闪过几分惊讶,往日谢砚之同她只有强硬的态度,不容抗拒的语气,何时这般示弱,竟带了几分摇尾乞怜的意思。
远处的桃树后面蹲着两人,柳云舒听见谢砚之的话,整个人激动起来,刚刚想叫出声就被路时紧紧的捂住嘴巴。
他连忙朝谢砚之看去,还好没被发现,想不到砚之平日里多清冷的一个人,说起这些话来,信手拈来。
“嘘,小声些。”他压低了声音,柳云舒“呜呜”了两声示意他松开手。
察觉到自己手上的动作,他的耳根泛红,松开的时候手不小心剐蹭过柔软的唇,他只觉得掌心烫的离谱。
柳云舒忽然侧目看向他:“你脸红什么?”随即坏笑起来,“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见眠枝和表哥激动了?”
“其实,我还是站表哥和眠枝这对的,江遇虽然好,但总觉得我说不上来,我颜控。”
表哥那张脸要是天天对着她吃饭,她迟早得胖的圆滚滚的,秀色可餐,美色误人~
见路时发呆不理她,柳云舒撇了撇嘴继续猫着身子看着前面。
沈眠枝见谢砚之的神色不似作假,她抬眸认真的开口:“不好。”
“我不愿嫁给你,也不愿意做你的妻子。”
“从前我对你百依百顺只不过是为了寻求一方庇护,如今我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心中刚刚涌起的甜蜜与期待被她的话搅散,喉咙一丝痛意传来:“你对我就没有半分情意吗?”
“没有。”她的眼睛很平静,看不出丝毫撒谎的迹象。
他不知道她的口中是怎么说出这样冰冷伤人的话,谢砚之仍然不死心:“你和江遇”
沈眠枝暗自咬牙,趁着这个机会,她一定要直接断了谢砚之的心思,不能在这般纠缠下去,“我和他是自小的情谊,我们一起对词,一起抄写诗书,一切泛舟游湖”
她每说一个字,他的骨子里就更痛一分。
“如果你真的爱我,何不放我自由?爱从不是占有。”她恳切的望着他的眼睛。
谢砚之缓缓的闭上眼睛,压下眼中的偏执,要他将心爱的女子拱手相让,他做不到,爱一个人就该紧紧的抓住,若是放手,那他便什么都没有了。
“嗯?对词?泛舟?”柳云舒眼中疑惑,是眠枝游船赢了银子那次吗?原来这也是互生情愫啊。
路时唉声叹气,砚之的娇表妹是石头做的吗?亏得他带着人搬了两个月的桃树。
带着湿意的风吹来,不知何时天上乌云密布。
沈眠枝抬头看了看天,望向沉默的谢砚之开口:“快要下雨了,我先回去了。”
刚说完话,雨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她提着裙摆朝外走去,纤细的手臂被人从后面握住。
沈眠枝驻足回过头就看见一张阴沉冰冷的脸,心中隐约不安。
她鼓足力气都没挣开谢砚之的钳制,反而力道加重。谢砚之将人扯进怀中打横抱起,朝不远处的古庙走去。
“要下雨了,先避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