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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夺娇沈眠枝谢砚之》 第21章 林雨定是看出什么来了
沈眠枝当夜便发起高热,面色通红,身子不断抽搐,府医跪在地上神色惶恐。
“为何会这般严重?”谢砚之来回踱步,脸色阴沉。
府医跪在地上斟酌半晌:“许是小姐身子弱,加上前些日子本就落了水,如今才越发严重。”
杏桃跪在府医面前,眼睛都哭肿了:“求您先给小姐退热,小姐这个样子,怕是连今晚都挺不过去。”
府医面如死灰,这药也灌了,针也扎了,能用的法子都用了,表小姐就是不退烧。
谢砚之看向元安:“去把柳云舒带到碎梨院,我去请太医。清荷你和杏桃好好照顾她。”
元安得了令,忙朝芍薇院跑去。
柳云舒精神倒是好得多,身子虽然发冷,有些低热,到底人还是清醒的。
“柳姑娘,请您移步碎梨院,世子爷为您和表小姐请了太医。”
柳云舒有些不大想动,外头霜打着格外冷:“我身子无事,你让表哥不用去请太医了。”
元安神色为难:“表小姐此刻高热不退,世子爷怕您也有什么好歹,这才去请了太医,想给您好好瞧瞧。”
听见沈眠枝高热不退,柳云舒心下着急,她掀开被褥,赶忙从床上下来,白芷拿过衣服给她裹得严严实实。
“小姐,您别急,穿好衣服再去,外面冷得很,您若是病倒了,还怎么去看表小姐。”
柳云舒顿住脚步,由着白芷又给她系上厚厚的披风。
步辇稳稳当当地停在院中,想来是元安特意安排的。
厚实的步帐遮挡了不少寒意,几个小厮抬着她快步向碎梨院走去。
步辇一落地,柳云舒搭着白芷的手,匆匆忙忙往内室走去。
她到的时候,谢林雨已经到了。
“柳姐姐,你身子未好。怎的也来了?”谢林雨快步走出房门,扶着她往里走去。
“眠枝病得这样重,我怎么能不来看一眼,你何时到的?”
谢林雨挑起门帘:“我也是刚刚到,听闻眠枝姐姐落了水,就先过来了。”
“柳姑娘安。”杏桃红着眼睛福了福身子。
柳云舒紧紧蹙着眉头:“眠枝如何了,怎么会高热不退?”
“小姐前几个月在后院跌入寒潭,身子还没好全,如今又落了水。”杏桃忍不住哭了起来,“现下热得浑身抽搐,这可怎么办才好。”
柳云舒坐在床边,紧紧握住沈眠枝微微颤抖的手:“去拿冷帕子来,身子这样热,先给她把温度降下来再说。”
一众丫鬟忙了起来,不一会,院外马蹄声起,谢砚之拽着胡太医快步走进房内,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柳云舒:“这位便是柳副将的妹妹,有劳胡太医。”
柳云舒心下着急:“我没事,还请太医先给眠枝看一看。”
胡太医看了谢砚之一眼
,见他未曾出声,心思活络:“还请柳姑娘移步。”
胡太医拿出脉枕细细把脉,又取金针若干,熟练地刺进穴位。
不过一炷香时间,沈眠枝稳定了下来,身子也不再发颤抽搐。
谢砚之眉头松散,心下安稳不少。
“世子爷,大夫人和二夫人来了。”元安躬身走进内室,低声禀告。
谢砚之看了沈眠枝一眼,转身走向房门:“母亲怎么来了?”
二夫人走进房内,四处打量了一番:“听闻柳姑娘落水,特来瞧一瞧。”
“是啊,砚哥儿,柳姑娘的哥哥是咱们谢家的救命恩人。听闻沈姑娘也落了水,我库中有两支百年的野山参,你看看能不能用药,给两位姑娘补补身子。”大夫人说这话时,眼睛不留痕迹地看着谢砚之。
晚间她就得到消息,说是两位姑娘落水,他抱了一位回来,夜色深深,就是不知是哪一位。
若真是沈眠枝,那二房可有的闹了。
元安接过两支山参,放到胡太医一侧,谢砚之面色平淡:“多谢大伯母关心。”
若要关心早就来了,何必等到宫里来人了才过来。
二夫人有些不满,她睨了一眼大夫人:“长嫂待两位姑娘可真好,竟送了那般珍贵的山参。”
非要显得她小气似的。
“两位姑娘无父无母,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多照顾一点也是应该的。”大夫人一脸慈爱,二夫人转过身不再同她搭话。
当年就是她装着这副样子,让老夫人和公公把掌家权给了她,现在又来装上了。
谢砚之有些不耐烦:“人也看过了,母亲和大伯母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
二夫人面色不快,正想说些什么,谢林雨从里间走了出来:“两位夫人,夜深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您二位是长辈,守着小辈岂不是让小辈折福。”
大夫人知趣地拉过二夫人:“既如此,我们就先走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胡太医收了针,走到柳云舒面前,又为她把了脉,开了些药方。
“世子爷放心,里头的姑娘已经退热了,天有些冷了,只要这段日子好生休养着,不要扑着风就好。”
说完,他又看向柳云舒,“柳姑娘身子强健,略微有些受寒,吃几副药便也好了。”
谢砚之眉头微微松快一点:“多谢胡太医,元安,好好送胡太医回去。”
“你既然无事,就先回去休息吧。”谢砚之淡漠地看了一眼柳云舒。
柳云舒窝在软榻上:“我不回去,我得守着眠枝。”
清荷看了看谢砚之沉下来的脸色,走过来轻声道:“姑娘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养好了病再来看望表小姐。”
柳云舒摇了摇头,手捏着软枕,说什么也不回去。
谢砚之转身走了出去,拿出一包药粉,递给煎药的奴才:“放到柳云舒药里。”
奴才惊恐地看向他,哆哆嗦嗦半天不敢接这药。
“是一点安神的药。”谢砚之不耐烦地解释了一句。
药很快煎好,白芷端着药伺候柳云舒喝下,没过多久,她就困了起来。
她摇了摇脑袋,怎么这么困,比念书那会儿听古文还困,不行,她要守着眠枝……
清荷走到白芷面前低声道:“姑娘在这也睡不好,不若先送回芍薇院?”
白芷点了点头,几个婆子轻轻背起柳云舒,放到来时的步辇里。
“还请三小姐送一送柳姑娘,奴婢这实在走不开。”清荷恭敬地对谢林雨行了一礼。
谢林雨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原也是要送柳姐姐的。”
梧桐拿过披风为她系上,谢林雨忽然侧头看了沈眠枝一眼,眼中若有所思。
清荷不会劳她相送,清荷只听大哥哥的话,所以这是大哥哥的意思?
“世子爷,人都走了。”清荷垂首站在谢砚之身侧。
他望向冒着热气的药罐:“为何我要避着那些人?”明明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揽入怀中,是他所愿。
可在河岸,他避开了白芷,避开了柳云舒,回到谢府,他护着她,挡住了丫鬟小厮的眼睛。
方才明明很担心她,却硬生生克制住揽她入怀的冲动。
清荷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世子爷避着那些人,是疼惜姑娘呢。”
清荷说的没错,几番想那样做的时候,他的心告诉他,若是这样做了,枝枝会不高兴。
夜深了,碎梨院的屋里还亮着灯。
谢砚之抚上沈眠枝额头,眉头蹙了起来:“清荷,怎么她又在发热?”
清荷听着声音,快步走了过来:“胡太医说,反复发热也是有的,过了今晚就好了。”
谢砚之微微颔首,示意清荷先下去。
他解开外袍躺在沈眠枝一侧,刚刚躺下,怀中的人就缠了上来。
她发烫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贴热了一块,她的脑袋就换个地方接着贴。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后,谢砚之起身喝了一杯凉茶。
窗外似乎飘起了小雪,这应该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他脱掉里衣,赤裸着胸膛走进院中,冰凉的雪花落在他身上,寒风一阵阵吹过,眼底的炽热退了下去。
在雪里足足站了半个时辰,他才回了屋子。
冰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谢砚之带着她滚烫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身上本就冰冷,如今她发着热倒是正好。
他躺在她身侧,任由她爬上自己的身子,八爪鱼一般缠着她。
这是枝枝自己爬上来的,真好。
他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微微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冰冷的唇触碰上滚烫的额头。
沈眠枝如同在炙热的阳光下找到了甘泉一般,无意识地勾住他脖颈,将唇凑了上去,轻轻吸吮。
枝枝还是这般好哄,这是枝枝主动的,和旁的时候不一样。
现在的她让他觉得,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这种满足感愉悦感填满了他的心。
“水。”是她干涩微弱的声音。
谢砚之起身从桌上倒了热水,轻轻地吹了吹,他扶起沈眠枝,将杯子凑到她唇边。
喝下热水,她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是谢砚之在身边,她松怔了一瞬。
昨晚迷迷糊糊的,她知道他一直在她旁边,但往日里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走了吗?
“什么时辰了?”她声音还是有些嘶哑。
谢砚之放下茶杯,将她圈在自己怀中:“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
他低下头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她的香味混着苦涩的药味,真是可怜。
“我睡了这么久,砚之哥哥,你今日不忙吗?”沈眠枝无力地靠在他怀中,微微挪动了一下脑袋,寻了个舒坦的位置靠着。
谢砚之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真是半点不愿委屈了自己。
“你生病了。”我要守着你。
“你身子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眠枝轻轻摇了摇头:“除了有点乏力,倒还好。昨日是有人推我们入水的。”
她声音很轻,但很笃定:“那人先是推了云舒,然后又推了我,听声音是个男人,估摸着有三十来岁。”
既然她没死,这事必定不能善罢甘休。
谢砚之忍不住揉了揉她脑袋:“你身子才好一些,安心养病,我自会清算。”
沈眠枝仰着头看向他,眼里带着不甘和委屈:“枝枝求砚之哥哥一事,若是抓到了那人,可不可以让枝枝见一见?枝枝就是不甘心,为何要害我。”
谢砚之最听不得她受了委屈,当即应了下来:“都依你,我已安排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而另一侧的姜家。
婢女走近姜雅乐身侧,低声说道:“谢世子已经派人在查了,小姐放心,咱们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姜雅乐伸手折过廊下的腊梅,凑在鼻尖闻了闻:“处理得这么干净做什么?咱们不留点尾巴,世子爷怎么查到我们头上来?”
“可若是查到我们头上,世子爷必不会善罢甘休。”
姜雅乐勾唇冷笑:“那又如何?”
她就是要姜陌清失去谢砚之,要姜家失去一切。母亲,您在天上好好看着,看看乐儿是怎么为您报仇的。
用过午膳,谢砚之被元安
叫走,他刚走不久,谢林雨和柳云舒就来了。
“表哥怎么在这儿。”柳云舒望向谢砚之的背影,嘴里嘀咕着。
沈眠枝靠在床榻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表哥来问我,昨日落水是怎么一回事,我把有人推了我们的事告诉他了,想来表哥仁慈,定会为我们做主。”
说起这事,柳云舒有些激动:“那些贱人,到底是谁要害本小姐。”
谢林雨连忙扶住她:“柳姐姐别激动,注意身子。”
说话间,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在沈眠枝身上。
眠枝姐姐和大哥哥之间真就如此吗?
“还好昨日大哥哥去得快,将两位姐姐救了回来,听闻昨日还是大哥哥亲自带着柳姐姐回来的。”
柳云舒摇了摇头:“我在后头呢,是路家那位救了我送我回来的。”
谢林雨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她面色不显:“原来如此,等柳姐姐好了,我陪你一起去和路公子道谢。”
沈眠枝靠在床头,抿着唇,她静静地看向谢林雨,两人的视线交会。
她知道,林雨这样心思缜密,定然是看出什么来了。
“不行,我想如厕,早上那药喝了苦得要死,我灌了许多茶水解味。”柳云舒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谢林雨扶着她,冲门口唤道:“梧桐,白芷快些进来,你们二人好好扶着柳姐姐。”
待人走了出去,她走到沈眠枝面前,目光探究地看向她,似乎想问什么。
“林雨妹妹,你很是聪慧。”沈眠枝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谢林雨拿过一侧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她有些不敢相信:“眠枝姐姐,你和大哥哥真的……”
“正如你那日所言,地位卑贱的女子怎会甘心如此。”她侧过头,眼泪落了下来。
第22章 退婚
谢林雨握住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林雨只问一件事,眠枝姐姐是自愿的,还是”
她怎么也说不出那两个字“被迫”,大哥哥谦谦君子,是弟弟妹妹们心中的榜样。
沈眠枝知她的心思,她缓了缓心绪:“报恩。”
“当年双亲皆亡,奴才起了歹心承蒙表哥相救。”沈眠枝平静的开口。
谢林雨点了点头:“所以那日在姜府大哥哥怀中的女子是你?”
“嗯,那日被害,是他救了我。”沈眠枝眼眶泛红,“表哥于我有救命之恩,但我于表哥并无非分之想。我只求觅得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林雨拿着软帕轻轻的为她拭过脸上的泪痕:“我知道,眠枝姐姐莫哭。大哥哥位高权重做她的枕边人并非良事,但大哥哥似乎对你”
“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沈眠枝微微叹气,抚上自己的侧脸。
谢林雨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眠枝姐姐这张脸姿容绝色,也难怪大哥哥动了心思。
“那姐姐有何打算?若是大姐姐愿意,我去求了母亲,让她帮你相看一门婚事。”她知道这样做无异于惹怒谢砚之,但眠枝姐姐在府中受苦受难至此,她实在不愿。
况且大哥哥已经要娶姜二小姐为妻,又何必缠着眠枝姐姐不放。
见谢林雨愿意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沈眠枝声音哽咽:“妹妹放心,那日端午,我跌入寒潭有一位公子救了我。”
谢林雨心下了然:“妹妹明白了,若是姐姐有什么需要林雨帮忙的,尽管开口。”
沈眠枝抱住谢林雨,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谢谢你,林雨。”
谢林雨轻轻的松开她,笑了笑:“你还没来的时候,府中的哥儿姐儿嫌我是庶出事事不与我一块,只有姐姐愿意和我说说话。”
“瞧瞧,我不在这么一会,你俩怎么就哭上了。”柳云舒被人扶到贵妃榻前,她舒舒服服的靠了上去。
谢林雨擦了擦眼泪:“说到你们二人落水,心下难过,倒是林雨不好,惹了眠枝姐姐伤心。”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直到白芷进来请她回去喝药。
“眠枝,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吃药,我明日再来看你。”柳云舒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
谢林雨对着沈眠枝福了福身子:“姐姐好好休息,万事都有林雨呢,别担心。”
沈眠枝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是,快些回去吧,路上仔细别扑了风。”
两人一走,沈眠枝神色肃了下来,林雨已经发觉了,好在她没有赌错,林雨是向着她的。
方才她说那话,以女子之间的同情心让谢林雨的心不自觉的偏向她。
若不用点法子,她不敢赌林雨在她和世谢砚之之间会选择谁。
松竹院。
“砚之,我找到那日下手的人了,但是”路时有些为难,“但是那人已经死了。”
谢砚之神情冰冷:“死了?他家中可还有人?”
路时思考了片刻:“似乎还有一位老母,可要让人带过来?”
“嗯。”谢砚之微微颔首,手中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茶盖。
不过半个时辰,元安带着一老妇走了进来:“世子爷,李氏带到了。”
那老妇吓的头也不敢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发颤:“拜见拜见大人。”
“李贵怎么死的,你可知?”
李氏摇了摇头:“他爱喝酒爱赌,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那日他又出去喝酒,我就先睡下了,谁知早上起来的时候,门口就倒着他的尸体。”
路时看向李氏:“前些日子,李贵得了一大笔钱,又去了赌坊,这银子你可知从哪来的?”
“民妇不知。”李氏回话的时候,眼神闪躲,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元安冷哼一声,从怀中拿出三锭银子和一张银票呈给谢砚之。
李氏见状急的大叫:“大人!这是我攒了多年的家财。”
谢砚之冷笑一声:“你攒的?我竟不知姜丞相家的银子成了你的。”
各个世家府中大额的银面都会有府中的私印。
路时抽出佩剑,在李氏面前舞了舞:“你再不说实话,本大人就送你去和你儿子团聚。”
李氏吓的直往后退:“我说我说,前些日子来了个嬷嬷找了我儿,然后塞给了李贵不少钱财,我瞧着眼热,就去他房里偷了一些,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求大人开恩,别杀我。”
“元安,带着她跟我去姜府。”谢砚之站起身来,眼底闪过浓烈的杀意。
路时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丞相,注意分寸。”
“动她,就该死。”谢砚之拍掉路时的手,冷着脸翻身上马直奔姜府。
“小姐,世子爷来了!”绿芜笑着走了进来,订亲这么久也不见世子爷主动来一次,真是难得。
姜陌清搁下手中的秀样,有些喜出望外:“当真?”
“自然,老爷和夫人正在前厅接待呢。”
姜陌清慌忙走到梳妆台前,快速的扑了一些香粉,又抹了一些口脂:“绿芜怎么样?”
“小姐自然是极美的,我们快走吧,免得姑爷等急了。”绿芜扶着姜陌清往前厅走去。
大厅里站了不少嬷嬷,谢砚之冷着脸坐在一侧,。
“爹,母亲。”姜陌清先是对姜丞相和姜夫人规矩的行了礼,而后红着脸对谢砚之福了福身子:“砚之。”
谢砚之完全略过她,冷声对李氏吩咐:“看仔细了,那天到底是谁找的你。”
李氏哆哆嗦嗦的睁大了眼睛,视线落在姜陌清身后的嬷嬷身上:“是她,大人,就是她找的我。”
那嬷嬷慌张的侧过脸,躲到人群后,路时快步走过去,将人揪了出来。
姜丞相脸色有些难看:“世子这是何意?”
谢砚之不紧不慢的把弄着腰间深蓝色的香囊,抬眼朝李氏看去。
“嬷嬷,当日你给了我儿李贵银子,要我儿去害谢家的姑娘落水。”李氏扑到那嬷嬷身上,从怀中拿出银票:“你们看,这就是嬷嬷给我儿的银钱。”
姜丞相从李氏的手中拿过银票,脸色一沉,这银票确实是姜家的。
他侧头瞥向姜夫人和姜陌清,随即对谢砚之说道:“世子啊,你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砚之冷笑一声:“呵,姜大人可真会说话,你们姜家害本世子的救命恩人,那柳云舒是柳副将的嫡亲妹妹。”
听见这话,路时忍不住在心里暗自鄙夷,什么为了救命恩人,还不
是为了给他的娇表妹报仇。
姜丞相神色不安,他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姜陌清。
“砚之,不是我做的,我真的没有做过。”姜陌清狠狠的打了嬷嬷一个耳光,“你说!是谁指使你去害柳妹妹的!”
嬷嬷爬到姜陌清脚边:“二小姐,老奴都是为了您啊,是您说柳姑娘挡了您的路”
“放肆!我何时说过?”姜陌清狠厉的打断,她忽然想到那日在船头和姜雅乐说的话,“去把姜雅乐叫过来。”
“雅乐给父亲母亲请安,见过二姐姐,世子爷。”姜雅乐恭敬的行礼,微微垂首正巧遮住了眼底的嘲讽。
姜陌清紧紧的抓着姜雅乐的肩膀:“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
“二姐姐,你在说什么呀?”姜雅乐不明所以她吃痛的皱眉。
姜丞相清咳一声:“陌清不得胡闹,谢家那位柳姑娘落水一事,是不是你?”
姜雅乐听闻神色一慌,她压低了声音:“二姐姐不是让我做沈你怎么?”
虽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四周的人隐约听见了一些。
谢砚之听见“沈”字,周身的气压更低,他不欲与姜家多言。
“行了,诸事种种也没冤着你姜家。”
他的视线第一次落在姜陌清身上,语气淡漠:“姜二姑娘心肠歹毒,谢家正式与姜家退婚。”
元安恭敬的递回婚书。
姜陌清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她脑中轰鸣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垂在双侧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她神色悲切看向谢砚之:“我我真的没有做过。”
“你是没有做过,姜二小姐敢指天誓日的说一句,对谢家的两位表小姐没有过一点祸心吗?”路时言语讥讽,这样的蛇蝎女子怎配的上谢砚之。
见姜陌清迟迟不接婚书,姜丞相接到手中,他对谢砚之弯着腰:“此事,是我姜家对不住世子,怪我没教好女儿,既然婚事已退,不知此事可否一笔勾销?”
“自然。”谢砚之勾唇冷笑,他这的事自然一笔勾销,可谋害忠烈至亲,陛下那有没有事他就不知道了。
谢砚之带着人走了,姜陌清愣愣的站在那,姜夫人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实话告诉母亲,你到底有没有做?”
姜陌清回过神来,双眼通红:“母亲,我真的没有做过,我是让姜雅乐去害沈眠枝,我没有对柳云舒下手。”
“是不是你阳奉阴违?谁准你对柳云舒下手的?贱人!”姜陌清步子慌乱冲到姜雅乐面前,几巴掌下去,姜雅乐脸肿了起来,头发被打的散乱。
她可怜的跪在地上。口中委屈的喃喃着:“二姐姐真的不是我,我是打算对沈眠枝下手的,下午我才得了话,晚上就下手,这未免太快了些。”
姜夫人下令让人拿住嬷嬷,五十大板下去,那嬷嬷咬死了说是二小姐让她做的。
姜陌清跪在一侧,低着头,惶恐的缩到一旁,只有她心里知道此时此刻是如此畅快。
“夫人,嬷嬷咬舌自尽了。”小厮探了嬷嬷的鼻息,吓的脸色惨白。
姜丞相被闹的心烦意乱,原本陛下就因贪污一事对他颇有不满,朝中许多事都交给了旁人做,如今又失了谢家这门姻亲。
“这事说不定是有人故意要害我们姜家,父亲前段日子被陛下责怪,有人借此机会想拉父亲下水。”缩在一侧的姜雅乐忽然抬起头神色担忧的看向姜丞相。
姜丞相思虑片刻,点了点头:“雅乐说的是,这事说不准是别人做的,既然亲也退了,但也不好和谢家闹的太僵,你们明日去谢家赔礼道歉。”
“这件事到此为止,外面还没乱起来,别自家先斗起来了。”姜丞相深沉的目光扫过姜夫人和姜陌清。
纵然万般不甘心,姜陌清也只能道是。
“小姐,出事了。”杏桃快步走了进来,“世子爷和姜二小姐退婚了。”
沈眠枝正卧床手里端着药,闻言面色大惊:“你说什么?他退婚了?”
她搁下手中的药碗:“扶我起来,咱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二夫人院中,吵开锅了,老夫人、大夫人和三夫人都到了。
见沈眠枝从一旁走了进来,柳云舒拉着她站到一旁:“你也听说了?”
“嗯。”沈眠枝不动声色的看过去。
二夫人气的瘫坐在椅子上,胸口不断起伏,动了大气。
“好好的,你怎么要和姜家退亲,你是糊涂了不成?”
谢砚之跪在厅中,神色冷淡:“姜家谋害忠烈至亲,此事陛下已经知晓,谢家不可再同姜家有任何瓜葛。”
老夫人蹙着眉:“砚哥儿这话何意?”
元安跪在谢砚之身后,连忙解释道:“前些日子柳姑娘落水就是姜家作祟,柳姑娘的哥哥乃是为国而死的忠烈之士,又是世子爷的救命恩人,若是世子爷娶了姜二小姐,这让世人如何看待世子爷如何看待谢家。”
这些日子老夫人也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原以为姜二姑娘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姑娘,不想还没嫁过来,就先动起了坏心思。
“既如此,这婚事退了也罢,老二家的,你也别动气。”老夫人宽慰的拍了拍二夫人的手。
想起谢砚之前些日子对她的顶撞,二夫人撑着婆子的手站起身子指向谢砚之:“你说!你是不是为了娶柳云舒,她身份低微,怎么配的上你。”
吃瓜吃的正起兴的柳云舒,她一脸懵,谢砚之每次看见她躲她都来不及,还娶她,二夫人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四周的眼神落在柳云舒身上,她翻了翻白眼:“看我做什么?我和表哥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
“母亲莫不是疯魔了?”谢砚之脸色阴沉。
老夫人看向谢砚之,语气无奈:“砚哥儿,说话注意分寸。”
谢砚之并未言语,他跪在厅中,身形挺拔,头微微低着,他的视线落在后方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沈眠枝感受到他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往柳云舒身后挪了几分。
这种场合,能不能别看她。
二夫人走到老夫人面前,跪下身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砚哥儿自作主张退了亲,将儿媳置于何地,还请母亲做主。”
老夫人脸色为难,她是不想责怪砚哥儿,毕竟这事砚哥儿处理的很妥当。
谢林雨扯了扯三夫人的袖子,三夫人会意走了出来,跪在老夫人身边:“母亲,事从权急,砚哥儿也是为了早点和姜家划分界限,以免陛下怪罪。”
“是啊祖母,这事不能怪我大哥哥,还请祖母饶恕大哥哥。”谢林冉也跪在老夫人身边,她不懂母亲为何揪着大哥哥不放,非要大哥哥受罚,母亲才满意吗。
老夫人看向谢砚之,让人将三夫人和谢林冉扶起来:“此事,砚哥儿也是为了顾全大局,但到事先理应同家中长辈商议,砚哥儿处事不周,罚抄三次家规送至二夫人房中。”
说完老夫人侧身看向二夫人:“老二家的,可还满意?”
二夫人点了点头:“多谢母亲。”
“孙儿领罚。”谢砚之垂着头语气冷淡。
在座的人哪里看不出来,罚的这样轻,也不过是给二夫人脸面。
第23章 罚抄
大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谢砚之又看了一眼柳云舒,难不成那人不是沈眠枝,是柳云舒?
可这柳云舒有什么?论美貌还不如沈眠枝。
眼下,她是愈发看不懂了。
“这事,到此为止。砚哥儿的婚事,在好好挑挑。门第是次要的,还是要看人品是否贵重。”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二夫人。
姜陌清是二夫人亲自挑的,如今老夫人说着话让她心里难受的紧:“是,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都散了吧。”老夫人带着婆子走了,二夫人这次没有跟上去,她缓步走到谢砚之面前。
“砚哥儿长大了,不需要母亲了。”
谢砚之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看向二夫人:“是母亲需要儿子。”
他早就不是任由二夫人摆弄的孩童,如今他是陛下钦点的世子,是朝中权臣。
二夫人搭在婆子臂上的手微微缩紧,她到底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夫人,世子爷说的是气话,您别放在心上。”那婆子开口安慰着。
二夫人没开口,她知道
如今再想以母亲的身份压着谢砚之,让他事事听话是难了,不知是从何时起,谢砚之就变了。
晚间,沈眠枝刚刚用完晚膳,清荷就过来了:“姑娘,世子爷请您过去一趟。”
沈眠枝拿过披风系在身上,披风上的帽子遮住了她的半个脸,两人从碎梨院的侧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穿过假石,清荷轻轻的敲了敲松竹院的角门。
元安打开门恭敬的弯着身子:“姑娘请,世子爷在书房候着您。”
她走进去的时候,谢砚之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毛笔正一点一点的抄着家规。
沈眠枝解开披风放到一旁,默不作声的走了过去,拿起一旁的墨条研墨。
“身子可好全了?”谢砚之并未抬头看她,而是专心致志的抄着家规。
“差不多了,多谢砚之哥哥关心。”沈眠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白日里受了罚,她看不出他有没有生气,只好谨慎一些。
第二遍抄录完,他搁置毛笔,将沈眠枝抱入怀中。
她乖巧的坐在他的腿上,将脑袋靠在他的怀中。
谢砚之伸手抽出她发间的簪子,墨发散开,他将头埋进发间,贪婪的闻了闻发间的香味。
“下次别把头发全部束起来。”他语调慵懒,手指勾着落在一侧的发尾绕圈。
沈眠枝窝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谢砚之抚上她的颈间,将她的下颌抬起,他的眼睛牢牢的看着她:“枝枝,我和姜家退亲,你开不开心?”
沈眠枝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心里斟酌半天:“姜姑娘害云舒落水,可见一般,男子娶妻,品行为重。”
她眼底的疑惑没有逃过谢砚之的眼睛,她在疑惑什么?
难道枝枝不知道他是为了她退掉的婚事吗?按路时所说枝枝应该说开心,然后扑进他的怀中。
手中的力度微微加重,沈眠枝仰起头看向他,他又怎么了,婚是他自己退的,她能说什么?
“枝枝,你开不开心?”
这话题过不去了是吧,她怎么说,说她不开心,她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她开心,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手轻轻的握住谢砚之的手腕,神色乖巧可怜:“只要砚之哥哥开心,枝枝就开心。”
“枝枝这话何意?”他的眸中泛起一片暗色,枝枝贯会装乖卖巧的糊弄。
察觉到谢砚之的手松了些力气,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枝枝别的什么都不想,只想砚之哥哥欢愉顺心。”
他的手反握住她的手腕,亲了亲那张糊弄他的红唇:“既然婚事作罢,不若我先将你纳入房中。”
沈眠枝心下大惊,她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慌乱:“还未娶妻先娶妾,于理不合,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不知如何议论,枝枝不愿砚之哥哥为了我深陷流言蜚语。”
“可眼下,我就为了枝枝要抄三遍家规。”
见谢砚之不再提纳妾的事,沈眠枝暗中松了一口气。
而且什么叫为了她抄,他自己退了婚,惹得二夫人不快,老夫人顾及二夫人面子,不得不小罚一下他。
“是枝枝不好,枝枝帮砚之哥哥抄。”
谢砚之眸色沉沉,他是这个意思吗,枝枝不是应该满心愧疚,亲一亲他吗?
“亲我。”
沈眠枝忪怔一瞬,当即勾上谢砚之的脖颈,撑起身子,柔软的唇落在他的侧脸。
谢砚之扶住她的脑袋,偏了偏,吻落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反侧,舌尖探入她的口中,轻轻的吸吮。
半晌,他松开呼吸不上来的沈眠枝,心情颇好,他眼里带着笑意看向她泛红的眼尾:“枝枝,这才叫亲。”
“枝枝既然说帮我抄,那枝枝便开始吧。”他将毛笔放入她的手中。
沈眠枝有些狐疑,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亲完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好。”她攥着毛笔,拿过家规,抄了起来。
谢砚之从笔架上取过一支白玉毛笔,笔杆光滑,触手温润,笔尖上的白毛,是上好的羊毫,柔软吸墨。
他的手悄悄的落至她的腰带,轻轻一扯,衣袍散开。
沈眠枝大惊,手一顿,一个墨点落在纸上。
“砚之哥哥,你”察觉到他的手不安分,沈眠枝看向他,面色羞怒。
谢砚之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很快下裙落地,光洁笔直的腿在外袍下若隐若现。
她不安的拢住衣袍,谢砚之重新拿了一份纸放在她面前:“枝枝不是说帮我抄吗?怎么停了,明日母亲就要,若是抄不完,怕是要受更重的责罚呢。”
就算抄不完,谁敢责罚他?沈眠枝气鼓鼓的咬了咬牙,拿起毛笔重新写。
很快,她就知道谢砚之要做什么了,那支白玉笔捻过花蕊,上好的羊毫沾了水,在她的腿上写下“砚”字。
他揽过沈眠枝的腰肢,他说:“枝枝,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沈眠枝光着足跪在软垫上,眼泪落在纸上,字被晕染开来,又毁了,又要重新抄。
书桌一侧落着七八份她抄毁的纸张,凌乱不堪。
月色高照,窗外又下起来雪。
软榻上的人盖着墨狐大氅缩成一团,一旁放着烧的正旺的炭盆。
软榻前的书桌旁,谢砚之手执毛笔嘴角挂着笑意抄写着最后一份家规。
“清荷。”
清荷连忙走了进来,脚步轻缓低声道:“世子爷。”
“明早送到母亲那,内室的炭盆烧好了吗?”谢砚之将三份家规放到清荷手中,视线却落在熟睡的沈眠枝身上。
“已经好了,按您的吩咐多烧了几个。”清荷恭敬的接过,退了出去。
谢砚之起身走到软榻前,将沈眠枝用墨狐大氅裹的严严实实,抱在怀中朝内室走去。
一出书房,寒气袭来,沈眠枝忍不住朝他的怀中缩了缩。
待进了内室,暖和的温度让她散开紧皱的眉头。
谢砚之觉得有趣极了,枝枝真是可爱。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榻上,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看她睡的那样沉,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晚确实是累着她了。
天色刚刚泛白,沈眠枝睁开眼睛,稍微一动身上的酸疼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谢砚之修长的手臂还落在她的腰间,她轻轻移开他的手臂,穿好衣裳,从角门溜回碎梨院。
雪落在她的发间,早知道出门带一把伞了。
坐在院门的杏桃正打着瞌睡,听见动静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清是沈眠枝后。
她连忙站起身撑开伞朝沈眠枝跑去:“小姐回来怎的不从世子爷那带一把伞?”
“忙着回来,给忘了。”她钻进伞下,抖了抖披风上的雪。
见时间还早,沈眠枝又回了榻上睡了会。
天色大亮,听见内室传来起身的动静,杏桃端了热水进去。
伺候完沈眠枝洗漱,她低声道:“张大人想见您。”
沈眠枝忪怔一瞬,她笑了笑:“是该见见的,原本就是我不好。”
自从她落水那日回来,她就知道她和张才远之间不可能了。
沈眠枝拿出木盒,将桃花簪与玉佩放入盒内,是该物归原主的。
一辆青顶马车停在谢家侧门,杏桃挑开车帘,沈眠枝钻了进去。
今日她穿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裳,面上不施粉黛,唇色略微有些偏白。
“表小姐,到了。”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沈眠枝搭着杏桃的手下了马车,她缓缓的走进酒楼,小二带着她去了二楼厢房。
“沈小姐。”张才远紧张的看着她,不知何为每次一见着她,心里没由来的紧张。
沈眠枝走到窗前,视线落在窗外的枯树上:“才远与我生疏了,怎的不唤我眠枝。”
张才远垂下头:“我”他要怎么说,她是谢世子的女人,他怎配?
“你都知道了?”沈眠枝低喃的声音传来。
“嗯,沈小姐既已有了旁人,为何还与我如此?”他声音有些发颤,盯着地上,他不敢看她。
沈眠枝的声音很轻:“沈家落难,若不如此,眠枝一介弱女子又如何活下去。”
“才远,是我欺骗你在先,是我对不住你。”她从袖中拿出木盒打开,里面放了一支桃花簪和一个玉佩。
沈眠枝轻轻的放在桌上:“今日特来物归原主。”
见张才远低着头不说话,她福了福身子:“张大人,眠枝告辞。”
她走到门口,手抵住雕花木门,微微叹了口气,是她赌输了。
“眠枝。”
身后传来张才远的声音,沈眠枝忍不住勾唇,她转身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撞进他的心房,让他忍不住心生怜悯。
“你心里有没有他?”他不自觉的放软了声音。
沈眠枝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张才远只觉心里欢喜极了:“眠枝,物归原主。”
他将桌上的木盒又重新放回她的手中。
沈眠枝眼里闪过几分希冀:“多谢才远。”
张才远拿出方巾,本想为她擦擦眼泪,但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突兀。
他正想收回手来,沈眠枝接过他手中的方巾,擦了擦眼泪。
满是笑意的看向他。
是谢家世子爷又何妨,既然他给不了眠枝身份,那他就不能如此占着她一辈子。
“今日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眠枝先回去了。”沈眠枝福了福身子,先一步退了出去,
杏桃拿着包好的糕点跟在她身侧:“小姐,事成了吗?”
沈眠枝微微颔首,跟在谢砚之身边这么久,她自是知道什么样子最能勾起男人的怜悯。
“回吧,有人问起,就说我们出来买了些点心。”
正要上马车,面前走来一人:“江遇见过沈姑娘。”
沈眠枝侧身看向他:“江公子不必多礼。”
这时张才远从酒楼走出,他的视线落在江遇身上:“江大人。”
“张大人。”江遇的视线在张才远身上停了一瞬,而后笑了起来:“看来这酒楼的东西确实好吃。”
沈眠枝福了福身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见沈眠枝的马车走远,江遇看向张才远:“你就不怕谢砚之对你”
那日落水,他在船上,本欲下水救人,接过一侧的张才远率先跳进去,不久就看见谢砚之骑着马神色着急跑了过去。
那一幕,他看在眼底,不由得失笑,原来清冷不近女色的谢家世子爷,竟是喜欢上了自家的表妹。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沈眠枝是怎么流转至谢家的,成了谢家的表妹。
若说是谢砚之见色起意留了她在身边,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张才远沉默半晌:“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
张才远当然不会信他这番话,但若是要查,以江遇的能力未必查不到。
“为了她,就算谢家那位要对我如何,我也认了。”
江遇玩着手指上的扳指,嗤笑一声:“张大人莫不是忘了,她是罪臣之女,当年本该死在那场火里,若是上面追查下来,你?可担待的起?”
这句话让张才远愣住了,他摇了摇头,恳求的看向江遇:“还请江大人守口如瓶。”
“这是自然。”外头的雪越下越大,江遇撑起伞:“那我便祝张大人如愿抱的美人归。”
第24章 一杯就醉成这样?
姜家。
“丞相姜致,身受国恩,位居宰辅,不思尽忠报国,反贪赃枉法,蠹害朝纲;更纵容家眷,残害忠烈至亲柳氏云舒,罪无可恕。本应严惩,念其旧日微劳,从宽处置:
姜致即日革除丞相之职,贬为光禄寺署丞。姜家上下涉事人等,各责二十廷杖,以儆效尤。”
宣旨的太监念完,姜丞相跪在地上,接完圣旨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余下的姜家众人被按在长凳上,二十大板下去,疼的姜夫人和姜陌清晕了过去。
姜雅乐被按在长凳上,板子重重的落下,她低着头流着泪,脸上却是畅意的笑。
当年她的生母被姜夫人扒了衣服按在长凳上活活打死,还叫了府中所有奴才前来观刑。
陛下怎么不赐姜家个抄家问斩,像当年的沈家一般,死的干干净净。
待守着行完罚,宣旨的太监冷哼一声,往谢家而去。
“陛下有旨。”
“柳氏云舒,秉性贞良,遭逢冤屈,犹存风骨。其父兄为国捐躯,一门忠烈,朕心悯之。特册封柳云舒为“昭悯郡主”,赐食邑五百户,享郡主仪制,以慰忠魂。”
柳云舒跪在沈眠枝身侧,有些懵,这样的好事就轮到她了?
沈眠枝微微侧头,扯了扯她的衣袖。
柳云舒连忙磕了几个头:“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瞧着她不懂礼仪的样子,太监忍不住笑了起来:“昭悯郡主真是性情中人,快快请起。”
“陛下给您赐了新的宅子,您看可要即刻搬过去?”
柳云舒看了看沈眠枝:“还请公公帮我转告陛下,我还是想在谢家住着,但是那个新宅子我也是要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攥着手指。
“您放心,那宅子给您留着呢。”太监笑了起来,他又对着谢砚之弯着身子恭敬的开口:“还请世子多多照顾郡主。”
谢砚之跪在一侧恭敬的行礼:“臣遵旨。”
待传旨的太监走了,柳云舒高兴的扶起沈眠枝:“眠枝你听见了吗?我当官了!”
沈眠枝忍不住失笑:“是是是,云舒‘当官了’!”
“不就是个郡主,瞧你那得意劲。”谢林月才学乖了一段时间,见柳云舒被封赏,又忍不住牙尖嘴利起来。
柳云舒斜眼看着她:“我好歹是个郡主,你呢?啧啧啧,害得你爹丢了官,我要是你啊,我早就一头撞死了去。”
“你!”谢林月气的面色通红,周围的人都看向她,更让她面子挂不住。
大夫人拉住她:“行了,月儿。”
见她不依不饶,沈眠枝站在柳云舒身侧,淡漠的瞥向她。
只那一眼,谢林月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拉着大夫人走了。
每回见着沈眠枝那眼神,她就心里慌张害怕,等她成了皇子妃,她定要把沈眠枝的眼珠子剜出来。
“她这是咋了,转了性子?怎么不和我吵,我都准备好了。”柳云舒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眠枝笑着看向她:“许是你刚刚说的话,戳了她痛处,怕回去又被大爷责罚吧。”
“不说她了,今儿是你的好日子,郡主大人咱们是不是该出去庆祝一番?”
柳云舒当即翘起了尾巴:“那是,走走走,叫上林雨,我们一起去。”
谢砚之黑着脸走了过来,本是为了借着柳云舒的名头参姜家一本,不想陛下上了心,还赐了郡主的名头。
倒是便宜柳云舒了,现在她还要带走他的枝枝。
“表哥,你咋了?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柳云舒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他。
谢砚之语气淡漠:“伤都好了吗,还要出去?”
“我早就好了,眠枝的伤也差不多了吧?”柳云舒看向沈眠枝。
另一道阴沉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沈眠枝被盯的有些尴尬:“我的伤已经好了,多谢表哥关怀。”
想了想,她看向谢砚之,眼里带着祈求:“今日是云舒的好日子,我们就出去玩一玩。”
对上她可怜的目光,谢砚之心头一跳,她贯会用这个目光看着他。
“那好吧,出门多带些人。”他松了口。
谢林雨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由得同情起沈眠枝,连出去玩也要被大哥哥拘着。
从前竟没发觉大哥哥是这样的人。
酒楼。
三个姑娘点了不少菜,柳云舒拿着筷子眼里全是对美食的渴望:“你们不知道,别看这家偏,酒香不怕巷子深,他家的味道那叫一个一绝。”
“柳姐姐如此推崇,那我可不得好好尝尝。”谢林雨尝了一口睁大了眼睛,“眠枝姐姐快试试,真的很好吃。”
喝着上好的茶水,柳云舒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她从包厢走了出去,“小二,来壶酒,要最好的!”
“这不是柳大小姐吗?不不不,现在是昭悯郡主。”路时站在她身后,弯腰做揖“路时给郡主请安。”
柳云舒一见到他,就有些尴尬:“怎么是你?”
“郡主可以来吃饭,在下就不能来吃饭吗?”路时有些好笑,“说起来,郡主不是说还我糖葫芦吗?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莫不是郡主其实不想?”
柳云舒有些炸毛,她讪讪的笑了笑:“我没忘!我明日就给你送来!”
“那我就在路府恭迎郡主大驾。”路时招过小二扔
了一个钱袋,“郡主今日的酒钱路某请了,算是给郡主贺喜。”
柳云舒抱着酒壶回了厢房,一瞧见屋里的姐妹,她就将刚刚的尴尬抛之脑后。
“我点了上好的酒,咱们小酌一杯?”
沈眠枝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喝酒,要不你们喝?”
谢林雨也摇了摇头:“喝了酒,要是被人知道,会被罚的。”
见她们左一个不能喝,右一个不愿意,柳云舒不高兴的嘟囔起来:“还说今儿是我的好日子,喝杯酒都不愿意。”
见柳云舒不开心了,沈眠枝和谢林雨对视一眼,当即柔声哄道:“好好好,我们陪你喝一杯,就喝一杯。”
“那好吧。”柳云舒拿过酒杯将醇香的美酒倒进去,分别递给沈眠枝和柳云舒。
“干杯!”
沈眠枝接过酒杯,扶着杯底一饮而尽。
柳云舒惊讶的看向她:“哇,眠枝,你不是不会喝酒吗,咋还一口就喝完了?”
辛辣的酒水入喉,沈眠枝忍不住皱眉,咳了咳。
“不是说干杯吗?”
谢林雨和柳云舒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谢林雨看向沈眠枝打趣道:“眠枝姐姐是个实在人,说干就干了。”
看着她们笑,沈眠枝也傻乐起来,紧接着一头栽在桌上。
“不是,眠枝,你还真就一杯?”柳云舒扶起她,晃了晃她的身子。
谢林雨忽然想到今日谢砚之不大高兴的样子,有些心虚:“眠枝姐姐也醉了,天色也晚了,不如我们先送她回去?”
柳云舒点了点头:“白芷,你去叫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她和谢林雨一左一右扶起沈眠枝往下走去,杏桃和梧桐跟在身后。
回了碎梨院,沈眠枝迷迷糊糊的一左一右把着两人,嘴里念念叨叨:“干杯,云舒干杯。”
等扶着她躺在软榻上,柳云舒揉了揉腰:“累死我了,下次喝酒不带眠枝。”
谢林雨笑了起来:“眠枝姐姐竟真是个一杯倒的,好在把她送回来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她总觉得大哥哥会来,心里面总是心虚。
拽着柳云舒快步走了出去,柳云舒不住的往后看去:“跑这么快做什么?”
“柳姐姐,咱们早些回去,去去酒气,免得一会让人发现了。你现在可是郡主,可不能让人抓你小辫子,不然告到陛下那”
柳云舒惊的拍了拍胸口,她四处张望:“还是林雨想的周到,快走快走。”
两人走了没多久,谢砚之就走了进来。
走进内室,就闻着一股酒味,杏桃拿着帕子正给沈眠枝擦脸。
“她喝酒了?”
杏桃慌乱的行礼:“见过世子爷。今日小姐高兴,就喝了一杯。”
“一杯?”谢砚之不由失笑,一杯就把她喝成这样?
杏桃总觉得自己是眼花了,居然看见谢砚之笑了。
“你下去吧,煮一些醒酒汤来。”谢砚之走到沈眠枝身侧。
“是。”杏桃放下帕子快步退了出去。
谢砚之揽过她,按住她胡乱动的手:“枝枝?”
听见有人叫自己,沈眠枝迷迷瞪瞪的看过去,一张绝色的容颜映入她的眼帘:“真是好看。”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你这么好看,可有婚配?不如跟了我,这样我也能出去了。”后面几个字她说的饶舌,谢砚之并未听清。
他满脑子都是那句话“不如跟了我。”
“我尚未婚配,枝枝要如何?”谢砚之的手抵在她的腰间,压低了声音似蛊惑般在她的耳边开口。
耳朵被他弄的有些痒,沈眠枝推开他有些嫌弃的开口:“你若是听话,留你在身边伺候本小姐也不是不可以。”
被她推开,谢砚之也不恼,凑着脑袋又贴了上去,眼里含着笑意:“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沈眠枝看向他,伸手揉揉了他的脑袋:“跟小狗似的。”
杏桃站在门口,正想推门进去送醒酒汤,听见自家小姐对世子爷说了这样一句话,她整个人僵在外面。
她听见了什么?小姐说世子爷像小狗?
杏桃默默的将醒酒汤搁在内室外的木桌上轻声道:“世子爷,醒酒汤奴婢放外面了。”
谢砚之放开沈眠枝,转身出去拿了醒酒汤进来:“熬了醒酒汤,枝枝喝些。”
“不喝。”沈眠枝推开他,眼睛眨了眨:“如果小狗喂我,我也可以赏脸喝一些。”
看着她胆大妄为的样子,谢砚之低声哄道:“是,小狗喂你,请沈大小姐赏脸。”
蹲在墙角的杏桃,已经石化,她都听见了什么?
沈眠枝喝掉醒酒汤,忽然又委屈了起来:“元元,你怎么才回来?知不知道姐姐有多担心你。”
谢砚之面色一沉,如墨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元元?是谁?
听着里面没了动静,杏桃打了个哈欠,小姐这是想元元了,其实幸好元元小时候就跑丢了,不然说不定一场大火就死在沈家了。
“元元是谁?”他的声音有些发冷。
沈眠枝盯着他,晃了晃脑袋:“你不是元元吗?”
眼前的男人不知为何和从前小时候养在身边的白色小狗重叠起来。
谢砚之心中一紧,脸色隐约露出几分怒气,他的手握住沈眠枝的脖颈,迫使她看着他:“看清楚,我是谁?”
颈间传来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你不是元元,你是砚之哥哥。”
手缓慢松开,沈眠枝捂着脖颈,小口小口呼吸着:“可是我的元元,那样雪白的小狗崽,找不到了。”
谢砚之面色闪过一丝惊诧,他有些懊悔的蜷缩着手指。
他揽过沈眠枝,想要看看她的脖颈有没有事,沈眠枝却捂着不给他看。
使起了小性子:“方才掐着我,现在又来关心我,好人坏人你都做了,那我算什么?”
其实刚刚那一掐,她酒醒了大半。
“方才是我错怪你了。”谢砚之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
沈眠枝侧身躲开,钻进被窝看着他:“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在这站着思过。”
谢砚之面色阴沉看向她,枝枝居然不让他上榻,枝枝是不是还打算不要他了。
感觉到他的不高兴,沈眠枝索性用被子蒙住脑袋,瓮声瓮气道:“小狗犯了错,就该受罚,若是不乖,我会不高兴的。”
罢了,枝枝喝醉了酒,他且容她一次。
听着被子外面没了声音,酒劲上头,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四更天的时候,她头疼,摸索着起床想去倒杯热茶,只是她刚刚下床,一杯热茶就递了过来。
“枝枝,气可消了?”
不知是不是屋子里没点蜡烛的缘故,微弱的月光落在谢砚之的脸庞,照进他的眼睛里,瞧着有些委屈。
沈眠枝呆呆的看着他,他居然还站在这里,站了半夜吗?
“嗯,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她有些心虚,接过热茶浅浅的喝了一口。
谢砚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自己怀中,喉结微微滚动。
“酒醒了?”
沈眠枝穿着单薄的里衣贴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他的变化,慌了一瞬:“还没,头有些疼。”
“嗯,一会就不疼了。”
他的吻落在她的身上,后半夜的雪扑簌着下个不停,寒风不断袭来,窗和床咯吱咯吱的响了半宿。
第25章 姜陌清的发现
姜陌清在姜家养了半个月的伤,整日里以泪洗面。
她如何能甘心,她与谢砚之之间的缘分就这样断了。
好不容易能下地走动,她带着绿芜去了谢家。
“元安,让我见一见砚之,我就想见他一面。”姜陌清乞求的看向元安。
如今她已不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丞相府的二小姐,若不是因着往日的情分,只怕她连谢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元安神色为难:“姜小姐,真不是奴才故意拦着您不让您进去,世子爷是真的不在府上。”
“那我进去等他,我今日一定要见到他。”
松竹院外叫嚷开来,二夫人带着几个婆子走了过来:“这是在做什么?”
姜陌清看见二夫人过来,面色一喜,当即跪到二夫人面
前:“夫人,陌清求求您让我见砚之一面。”
二夫人本欲不想理睬这事,但到底是她从前亲自选的儿媳。
“元安,带姜小姐进去。”
姜陌清擦了擦眼泪,正欲挽上二夫人的手,二夫人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姜小姐,有些事你应该懂的,这是最后一次。有什么话今日便一并说了,日后你和砚哥儿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姜陌清默默的垂下手,福了福身子:“是,二夫人。”
姜陌清跟着元安去了花厅,小丫鬟们上了茶,元安恭敬的开口:“还请姜小姐在此等候。”
元安又拨了几个丫鬟在花厅伺候姜陌清。
待元安走了,姜陌清坐了一会,她站起身来看向小丫鬟:“你们不必跟着,我坐乏了,在院子里走走。”
小丫鬟们面色为难,姜陌清脸色冷了下来:“我是砚之的客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奴婢不敢。”丫鬟跪在地上,任由姜陌清走了出去。
既然谢砚之不来见她,她就去见谢砚之。
她来过谢砚之书房几次,想来他这会定然在书房中。
绿芜站在书房外,东张西望:“小姐,这样不好吧?万一世子爷不在书房里,我们岂不是”
姜陌清摇了摇头:“我知道,若是砚之不在房内,我会立马退出来的。”
两人四处张望了一番,见书房外的小厮被清荷叫到一侧嘱咐着什么事,姜陌清快速的跑进书房。
她绕过一排排书架,书房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都没有谢砚之。
看来他确实不在府中,姜陌清有些失望。
她走到书桌前,桌上放着一本史书,她伸手拿起来,书里夹着的簪子落在地上。
门外的小厮听见动静,连忙跑进来查看。
只见姜陌清愣愣的握住那支簪子,这是这是她送给沈眠枝的那支。
许多从前未曾想明白的事情,她的脑中忽然通了。
寺庙里穿着一身素色的女子从他的房中出来,沈眠枝平日里也爱穿一身素色。
在姜家,他抱着怀中的女子走后,宾客离席的时候,她也并没有看见沈眠枝。
曾经不以为意的种种细节串联在一起,这个真相让她痛不欲生。
那时的她,满京城的贵女比不上她分毫,他却喜欢上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沈眠枝。
清荷走进书房的时候,视线率先落在那支簪子上,她心下震惊。
“姜小姐,怎么来世子爷书房了?”清荷顿了顿,看着那支簪子“您瞧,奴婢笨手笨脚的,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把簪子落在书房里了。”
姜陌清笑的凄然:“清荷又何必骗我,这支簪子是我送给她的。”
清荷默默的退到一侧,低头看向房里的小厮:“你们两个先出去。”
小厮退出房门,将门带上。
等了一个时辰,门外走进来一人。
他头戴银冠,衣袍上绣着银色的竹子,身上披着上好的银狐大氅。
“世子爷。”清荷福了福身子,面色为难。
谢砚之面色淡漠:“你先下去吧。”
他缓步走到书桌前,坐在软凳上,随手拿过笔架上的白玉毛笔,握在手中把玩。
姜陌清伸出手,手中拿着那支发簪:“砚之,我送她的发簪,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如你所想。”谢砚之眼皮都不曾抬起,语气平淡。
饶是猜到了,听见他亲口承认,姜陌清的眼泪如决堤般落了下来。
“那我呢,我算什么?”
谢砚之轻轻的搁置白玉毛笔:“你?”
他眼中的平静刺痛了姜陌清的心,她在他的眼中,竟连一点浪花也翻不起来。
她于他什么也不是。
“你就不怕,我将这件事说出去吗?沈眠枝同你无媒苟合,试问哪家闺阁小姐会如此浪荡?”
姜陌清发了狠,她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就算这般,他的视线依旧不会落在她的身上。
谢砚之翻过桌上还未看完的史书,他对她的话浑不在意:“那你就去说。”
若是由姜陌清的口说出去,就算枝枝知道了也不会怪他,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枝枝带在自己身边。
“你!”姜陌清紧紧的攥着手,长长的指甲刺痛了掌心,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若是她说了,沈眠枝岂不是马上就可以进了谢砚之的房,她不能说。
“姜家受罚,是因为柳云舒还是因为沈眠枝?”
见谢砚之并不理她,姜陌清笑了起来,瞧瞧,她问了什么蠢话。
“你这般冷情冷心的人,你以为你和她就能走最后吗?”她扔下手中的发簪推开门,“我等着看你沦落至我的今日。”
华贵的簪子落在地上,上面的珠串断开,滚了一地。
谢砚之合上书,脸色阴沉,他和枝枝只会白头到老,枝枝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世子爷,姜小姐会不会说出去?要不要我”元安战战兢兢的走到谢砚之面前。
“不必。”谢砚之站起身来看向地上坏了的簪子,“收拾干净,自己去领罚。”
元安弯着腰退了出去:“奴才遵命。”
“小姐,清荷递了话,说是世子爷在金玉楼给您订了一些首饰,请您过去看看,可还有什么要改的地方。”杏桃捧着日常用的香粉站在一侧。
沈眠枝蹙眉,天冷了她有好些天没出去了,连一向爱玩的柳云舒也有几日没来串门了。
“他怎么莫名其妙的要我去看首饰?”往日都是他叫人做好了直接给她的。
杏桃想了想:“可能是马上年关了,世子爷想着给您添些东西。”
沈眠枝梳妆好连忙将手捂进手笼:“好吧,用了午膳再去。”
下午出点太阳总归要暖和些。
用过午膳,院中的雪化了不少。
沈眠枝坐上马车,朝金玉楼去。
“您是沈姑娘?”一个脸圆的姑娘笑着问道。
沈眠枝微微颔首:“正是。”
“奴叫锁玉,大人已经安排好了,还请沈姑娘随我来。”锁玉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沈眠枝带着杏桃往二楼走去,就见谢林冉手中拿着金簪,和一侧的姑娘说说笑笑。
“眠枝,你也在这呀?”谢林冉笑着看向她。
沈眠枝点了点头:“嗯,年关将近,我也想买两支首饰。”
谢林冉身侧的姑娘有些疑惑:“林冉,这是哪家姑娘?怎么没有见过。”
“是谢家的表小姐沈眠枝,眠枝素日里不爱走动,薇薇你没见过也正常啦。”
萧薇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沈眠枝:“不好意思啊,沈姑娘。”
“无事,是眠枝自己不爱走动。”沈眠枝福了福身子,“二小姐,眠枝先行一步。”
谢林冉点了点头,拉着萧薇薇走到另一边,萧薇薇忍不住开口:“林冉,你们谢家的表小姐都生的这般美吗?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女呢。”
谢林冉摸了摸一侧的金蝴蝶:“是吧,我第一次见到眠枝的时候,我也觉得。”
“掐丝八宝葫芦,用红色的宝石吧,这支白玉璎珞挺好的,就不用改了”
沈眠枝看向托盘里放着的七八样首饰,无一不华丽贵重,有些料子应该是从宫里出来的,也不知谢砚之是怎么得到的。
“还有一物,还请姑娘过目。”锁玉身后的小厮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锁玉解开红布,托盘上放着一块上好的白玉。
“这白玉的成色,瞧着似乎和那璎珞是一起的?”沈眠枝缓缓的抚过。
锁玉笑了笑:“姑娘真是好眼力,这璎珞用的料子便是出自这白玉,剩下的这块白玉,大人的意思是问问姑娘做个什么?”
沈眠枝抬头看向锁玉,这块白玉是给她做,还是给谢砚之做。
若是给她做,谢砚之才不会来问她。
“这料子雕成白玉观音,用紫檀木珠串起来。记得将木串做长些。”
锁玉眼中的喜意落在沈眠枝眼中,她忍不住心里冷笑,有必要吗,他若是想她送东西给他,直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的试探她。
“做好之后,直接派人送到府上。”沈眠枝吩咐了一句,带着杏桃往下楼走去。
“小姐,二小姐”
沈眠枝顺着杏桃的视线看过去,谢林冉正站在马车旁同一男子说说笑笑,不知那男子说了什么,谢林冉低着头红了脸。
眼见男子抬手想抚上谢林冉的脸,沈眠枝四下看了看,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
她快步走上前挽着谢林冉不留痕迹的避开男子的手:“二小姐。”
那男子有些不喜,待看清沈眠枝的面容,眼中的贪婪之色一闪而过:“见过小姐,在下英国公府裴玦。”
“裴世子安。”沈眠枝福了福身子,转而看向谢林冉:“二小姐,表哥让我接你一块回去。”
谢林冉点了点头,跟着沈眠枝往马车上走去,她忍不住回头看向裴玦,嘴角扬起笑容。
两人一块上了马车,沈眠枝开口问道:“二小姐与裴世子很是相熟?”
“前段日子,身上的东西被匪徒抢了去,是裴玦帮我拿回来的,一来二去倒也算相熟。”提起裴玦当日帮她的事情,谢林冉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又有些担忧:“眠枝,你不会告诉母亲的,对吧?”
“不会的。”沈眠枝想了想,到底还是提醒了一句:“裴世子若是有心,断然不会在人多的金玉楼前同你这般亲昵。”
“二小姐,还是”后面的话她没说,但谢林冉不是不懂的人。
谢林冉闻言,脸色有些尴尬,她点了点头:“眠枝,我知道了,你也别总是二小姐二小姐的唤我,我们年岁相当,叫我林冉就好。”
沈眠枝看着谢林冉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
裴玦这人,在京中的风评不好不坏,但一个人若是想瞒着什么,又怎会叫人看出来。
回了碎梨院,沈眠枝连忙将手凑到炭盆旁边,手暖和起来,她忍不住捏了捏耳朵:“冷的耳朵都要掉了。”
杏桃连忙打了热水进来,让沈眠枝泡一泡手。
“小姐今日为何提醒二小姐?”小姐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
沈眠枝将手放入热水里,暖意袭遍全身,她声音清冷:“谢林冉是个好姑娘。”
凭借二夫人为她铺路,谢砚之这个嫡亲的哥哥在前头撑着,谢林冉会过的好好的,又何必惹上这些。
话音刚落,门外来了一个丫鬟:“奴婢给表小姐请安。”
“二小姐让我给您送了些松子糕。”杏桃从丫鬟的手中接过。
“多谢林冉,有劳你替我给你们家小姐说一声。”
丫鬟走后,杏桃将松子糕放在梨花木桌上,“二小姐这是?”
沈眠枝勾唇笑了笑:“到底是孩子心性,吃了她的松子糕,今日的事就得往肚子里咽。”
院外扫雪的奴才见二小姐送了东西给沈眠枝,当即去了大夫人院中。
“春兰,赏。”
那奴才高高兴兴的领了赏退了出去。
大夫人有些捉摸不透:“这是什么意思?谢林冉怎么会给她送东西?”
春兰站在一侧,神情凝重:“难道沈眠枝私下里在笼络二小姐,夫人,您说我们要不要知会二夫人一声?”
“知会她做什么?万一谢林冉真被她笼络住了,嫁了谢砚之,我的月儿怎么办?”二夫人转动着手上的珠串,“月儿那如何了?”
“大小姐那都备好了,就是大小姐的心思还是在皇子妃上,近日差了不少人打探二皇子的喜好。”
大夫人无奈的叹息一声:“唉,这丫头真是不听劝。罢了,二皇子能不能看上她还未可知,随她去吧。”
第26章 合林宴
端王府外,停着不少华贵的马车。马车里贵妇人们带着各家小姐缓慢的走了出来。
谢家的马车停在前面,谢林月跟着大夫人走进端王府。
听闻二皇子最喜人穿粉蓝色的衣服,她特意换上了衣服,脸上的妆被沈眠枝改过,眼尾点了红痣更显的楚楚可怜。
“林月给二殿下请安。”谢林月的声音又轻又柔,直勾的夏怀瑾心痒痒。
他暗暗的打量着谢林月:“免礼。林月妹妹今日穿的很漂亮。”
美是美,可惜了并非是谢砚之的嫡亲妹妹,纳入他府中做个侧妃也是不错的。
谢林月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请过安就足够了,她捏了捏袖中的药包。
夏怀瑾的眼神她看的真真的,怕是只能得一个侧妃之位。
谢林月老老实实的跟在大夫人身边,跟着大夫人又见了剩下的两位皇子。
“这是江家的公子,姜遇。”大夫人看向谢林月:“月儿。”
谢林月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回过神来行了礼:“林月见过江公子。”
江遇微微颔首:“谢小姐。”
大夫人有心让谢林月和江遇好好说说话,毕竟大爷现在没了官职,若是月儿能嫁入江家,也算上上策。
谢林月揣着明白装糊涂,敷衍的和江遇闲聊几句,江遇岂会看不出来,客气的说了一会就告辞了。
江遇身边的随从元宝有些不大高兴:“公子,前些日子这谢家的大夫人还给夫人递帖子,怎么今日见了谢小姐又”
“人家本就是奔着更好的选择来的,自然无心同我说话。”江遇笑了笑。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谢林月站起身:“母亲,我出去走走。”
刚走到门口,一个端着茶水的丫鬟进来,撞到她身上,茶水泼到她的衣裙上。
端王妃连忙走了过来:“哎,这丫头毛手毛脚的,李嬷嬷你带林月去换身衣裳。”
谢林月跟在李嬷嬷身后走出院子:“嬷嬷,我自己去吧,您还是先回去伺候着王妃娘娘。”
“这澜翠你带谢小姐去。”李嬷嬷指了一旁的洒扫婢女。
澜翠是她一早就安排好的人,自然知道该把她带到哪里去。
远处的柳云舒和沈眠枝看着这一幕,柳云舒撇了撇嘴:“眠枝,真没意思,这跟相亲有什么区别。”
一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送个香囊手帕,当真是无趣极了。
“早知道我就听你的,不来了。”柳云舒有气无力的歪在沈眠枝身上。
沈眠枝抿唇笑了笑:“无事,咱们就当来玩一玩,吃一吃端王府的点心。”
合林宴这样贵重的宴会,按照她的身份是没资格进来的,但柳云舒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亦在合林宴的名单里。
柳云舒一早就来寻了她,要沈眠枝陪着一块去。
于是她换了杏桃的衣服,扮作侍女跟着柳云舒一起进去了。
沈眠枝看着谢林月去的方向,眼底划过一丝讽意,除了陪柳云舒来,她当然还有一件更要的事情。
那就是看谢林月自掘坟墓。
不过半个时辰,后院里就闹开了,柳云舒听见动静当即带着沈眠枝赶了过去。
“这位小姐,这是怎么了?”柳云舒压低了声音向一旁的小姐问道。
眼前的房门紧闭,屋外围满了人。
“听说是二皇子和哪家贵女哎,在端王府上出这种事。”
听见这话,沈眠枝低着头,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衣摆。
屋内,谢林月紧紧的攥着被撕碎的衣布瑟缩在床角,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夏怀瑾看着她,眉头紧锁。地上还跪着大夫人拽着端王妃的裙摆嘴里嚷嚷着求她给谢林月做主。
闹了半晌,谢林月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颤抖着身子下了床。
小心翼翼的跪在夏怀瑾身侧:“是我自愿给殿下当解药的,母亲您别为难王妃娘娘,也别为难二殿下。”
她仰起精致的小脸,脸色哀戚:“林月自知配不上二殿下,今日过后,林月会绞了头发去庙里当姑子,绝不叫殿下为难。”
“你可愿跟了我当侧妃娘娘?”夏怀瑾被她这番话说的倒是有几分心疼。
谢林月哭着摇了摇头:“我是谢家的嫡出大小姐,虽然殿下身份尊贵但若是为人妾室,这让后面的妹妹们该如何是好?”
大夫人也连忙跟着哭喊着:“是呀二殿下,月儿高贵贤淑,若是为人妾室,今日回去怎么同谢家上下交代,怎么和世子爷交代。”
大夫人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见夏怀瑾还伏在谢林月身上,差点气的晕过去,但事情已经如此,她只能帮谢林月一把,赌一赌能不能坐到那个位置去。
夏怀瑾并未说话,这事说到底是他害的谢林月失了清白,若是谢砚之追究起来,谁知道那个老狐狸会做出什么事来。
姜家的例子就在眼前,此事
若是闹到父皇面前,他也是免不了一顿责罚的,若是娶了谢林月,就相当于是把谢家和他绑在一起了,谢砚之也别想置身事外。
“这事原是我对不起月儿,月儿也是为了我才失了清白。我会娶月儿为妻,还请夫人和月儿放心。”
谢林月不可置信的看向夏怀瑾:“殿下,您如此真心待月儿,月儿一定会好好侍奉你。”
夏怀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方才他已经尝过了谢林月,滋味确是不错,若是进了府,那些新花样在贵女身上玩起来,不知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端王妃闻言松了口气,这事总得有人松口,一边是谢家,一边是二皇子,两边都得罪不起。
“林月丫头是二皇子的救命恩人,与殿下可算佳偶天成,也是一桩良缘。”她笑着扶起谢林月,将她的手放在夏怀瑾手中。
端王妃又看向大夫人:“这下你可满意?有殿下这样的乘龙快婿,我若是你呀,只怕做梦都要笑醒。”
大夫人擦了擦眼泪,笑了起来:“是是是,臣妇多谢殿下爱护小女,多谢王妃娘娘。”
收拾了一番,几人打开房门,外面站着不少人,管家嬷嬷们本想请众多的公子小姐先行离去,但架不住来的人里面位高权重,虽是散了一些,但总有些人还在门口看着。
谢林月低着头神色委屈,躲在二皇子身后。
夏怀瑾看向众人:“诸位,本宫中毒得林月相救,故而今日求娶林月。”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惊讶。
“原来是这样,二殿下和谢家大小姐,可真是缘分注定。”
“这到底是救命恩情,还是算计,谁知道呢。”
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开来,夏怀瑾脸色有些难看:“今日的事到此为止,若是在有人议论,本宫自会禀告父皇。”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散开。
沈眠枝低着头跟在柳云舒身后往外走去,这事还真让谢林月办成了,也不枉她筹备了这么些天。
“所以谢林月真的成了二皇子妃?”柳云舒还处于震惊中。
沈眠枝点了点头:“她的家世在这,成为皇子妃也不是不可能。”
“我说她今日怎么一副死装的样子,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柳云舒恍然大悟。
没过几天,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
一道进了大夫人院子,另外一道进了二房院中。
谢林月赐婚给二皇子于年后三月完婚。
谢林冉赐婚给五皇子于年后五月完婚。
都是当了皇子妃,大房和二房截然不同。
“母亲,如今我便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妃了,您不应该为月儿感到高兴吗?”谢林月满脸笑意,神色嚣张,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谢家大小姐做派。
大夫人叹了口气:“唉,你如今大了,自己有了主意,我还能说什么。好歹这次求下了正妻之位,想来二皇子待你也不会差的。”
谢林月挽住大夫人的胳膊:“殿下怎会不满意我?母亲您就放心吧。”
那日在床上,夏怀瑾对她的温柔小意,她都看在眼里。
虽然刚刚开始,夏怀瑾动作粗暴,但解了药性看清是她后,动作就缓了下来,渐渐的她也从中尝到了一些甜头。
殿下待她总归是不同的。
与此同时的二房,二夫人满脸笑意的接下圣旨,而谢林冉却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
待宣旨的太监走了,谢林冉哭着求到二夫人跟前:“母亲,我不想嫁给五殿下。母亲您想想办法,冉冉不想嫁给他”
二夫人擦了擦她的眼泪,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成了皇子妃那半个人都是皇家的,多有面子的事。”
“虽然不及谢林月嫁的嫡皇子,但将来五皇子也有有机会的。”
谢林冉哭的死去活来,无论如何苦苦哀求,二夫人都无动于衷。
她顶着红肿的眼睛站了起来,往外跑去,二夫人眯了眯眼,冷声道:“冉冉,你别想着去求你祖母,她老人家年事已高,若你还为这事烦她,便是你不孝。”
谢林冉顿住脚步,她看向二夫人:“母亲,您当真是要逼死冉冉。”
“若你还想去求砚哥儿,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嫁给五皇子,是你哥哥首肯过的。”
二夫人丝毫不留情面,断了谢林冉的所有退路。
谢林冉崩溃的大哭,几个婆子将她带回房间:“二小姐,夫人都是为了您好,您呀自个在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或许夫人就放你出来了。”
碎梨院。
屋内传来令人脸红的细语声。
额头汗湿的碎发落在两侧,沈眠枝有气无力的靠在谢砚之怀里。
今日府中两位小姐赐婚的旨意下来也不知谢砚之发了什么疯,跑到她这里胡乱来了一通。
“枝枝,在想什么?”耳边清冷略带欢愉的声音响起。
沈眠枝摇了摇头,嗓音有些娇软:“没想什么,听说林冉被赐婚好像有些不大高兴。”
“婚是陛下赐的,她高不高兴都得嫁过去。”谢砚之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
谢林冉同裴玦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裴玦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想借此断了谢林冉的心思。
沈眠枝略微试探的开口:“若是林冉有了喜欢的人,你也要让她嫁过去吗?”
身后的男子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眼睛,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知道了?”
沈眠枝一眨不眨的看向他,并未说话。
“裴玦不是什么好东西。”谢砚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侧脸:“喜欢是最不要紧的事情,合适才更重要。她以后会明白的。”
听见他说的这话,沈眠枝心底满出苦涩,她不喜欢他,他亦然不喜欢她,他们也不合适,何不放过彼此。
“如果相互不喜欢,也不合适,那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她神使鬼差的问出了心底的话。
谢砚之心中一紧,枝枝在说什么?强烈的不安充斥在他的脑中,他不敢细想,冰冷危险的眼神看向沈眠枝。
“枝枝,在胡说什么?”他的声音泛起怒意,“还是说你不喜欢我?想离开我?”
腰间修长的手陡然一紧,腰肢被圈的有些泛红。
沈眠枝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语气可怜又委屈:“砚之哥哥想哪去了,枝枝的意思是”
“先回答我。”他不想听她的解释,他现在就要知道她的答案。
沈眠枝被圈的有些难受,男人怀中的压迫感让她无处遁形,她艰难的伸出手环住他挺拔的腰身,小心翼翼的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
“枝枝喜欢砚之哥哥,枝枝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砚之哥哥。”
心中的不安散开,他低头咬上沈眠枝白细的脖颈。
颈间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瑟缩。
“枝枝,别再有下次。”白润的颈间落着鲜明的绯红。
沈眠枝忍着痛,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
她才不喜欢他,她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听人说,你前些日子时常出入谢林月院子?”略带探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沈眠枝浑身冰冷,她出入谢林月的院子十分小心谨慎,连时常来找她的柳云舒和谢林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谢砚之派了人监视她?那她做的那些事,他知道吗?
回过神来,沈眠枝低着脑袋,声音闷闷的:“大小姐被大爷罚,好不容易回了院中,云舒她不敢动,有什么怨气自然落到枝枝头上。”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斗吧,最好谢砚之和大房斗个你死我活,无暇管她才最好。
“唉,现在大小姐又即将成为二皇子妃。”沈眠枝欲言又止的看向谢砚之,眼睛里面的不甘委屈流露出来。
她就是想看看谢砚之对这件事的态度,这样她才知道这步棋走对了没。
谢砚之闻言勾唇冷笑:“无非是两个蠢货凑到一块。”
说完,他又握住沈眠枝的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她若是在为难你,我自会处理。枝枝别担心。”
沈眠枝高兴的晃了晃脑袋,眼睛亮晶晶的,语气甜蜜:“谢谢砚之哥哥。”
谢砚之的手微微收紧,呼吸有些沉重:“枝枝就这样谢我的吗?”
她怎会不知他的意思:“可是刚刚已经”不是才完吗?他怎么又要?
不等她的话说完,冰凉柔软的唇再次落在她的身上,青纱摇晃,月色渐沉。
第27章 私奔
屋外的雪将院中的
梨树枝头压弯了,这雪连着下了三日未曾停歇。
杏桃撑着伞走进屋檐下,合上伞放到一侧。
“小姐,年礼取来了。”
沈眠枝坐在妆台边,手中拨弄着金玉楼送来的饰品。
她接过杏桃手中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二十两银子,两批崭新的料子,一些零零散散的发簪。
杏桃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年年都是这样敷衍小姐的。
“这批料子倒是挺好的,就是颜色不大好看,我记得前几日云舒送了些兔毛料子,你寻人做两件斗篷。”
谢家备下的东西都是不差的,只怕是各院子里挑完剩下的才送到她的院中。
沈眠枝手中把玩着那件白玉观音吊坠,做的十分精美,她收入木盒中,又放了一只梅花香囊进去。
许是年关将近,她有将近一个月不曾见过谢砚之,倒是他时常差清荷过来送些东西。
午后,雪下的小了些,沈眠枝撑着伞朝芍薇院走去。
“外面的雪堆的那么厚,你怎么还过来了?”柳云舒连忙将她拉到炭火跟前,“你快烤烤,手这么冷。”
沈眠枝笑了笑:“不打紧,你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杏桃连忙递上小巧的木盒,柳云舒搓了搓手,高高兴兴的打开。
“是那支桃花发簪?”柳云舒取出来在发间比了比,“真好看,这上面怎么有两片柳叶?还刻了祥云。”
“柳叶祥云合了你的名讳,希望云舒新的一年平安喜乐,万事顺遂。”沈眠枝抬手将那支桃花簪簪在柳云舒的发间。
前些日子,沈眠枝问了京城的几家铺子,都没有卖这桃花簪的,不然就是差强人意。
索性她取了银子让人按照她的意思重新打了一支,与她的那支有些不同,紧赶慢赶还好在年关前赶制出来。
柳云舒走到镜子前,左右照了照:“眠枝你真好,好好看。我要日日带着。”
两人坐在软榻上正拉着手说话,院外传来砸碎瓷器的声音。
柳云舒无奈的撑着额头:“又开始砸了。”
沈眠枝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我这院子和谢林冉的屋子离的近,一到下午就会开始砸东西,今天摔个碗,明天摔个茶壶的。”
柳云舒摇了摇头:“你说嫁五皇子有什么不好的,上次合林宴我远远的见了他一面,长的又白又俊,还有礼貌。偏偏她想不开,砸了一个月多月了。”
沈眠枝若有所思,她端着热茶浅呷一口:“谁知道呢,许是一时半会想不开吧。”
年宴,谢府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红灯笼,三步一个福字,五步一个康字。
杏桃穿着桃红色的衣服,高高兴兴的跪在沈眠枝面前:“奴婢给小姐贺岁,愿小姐福履无疆,吉祥止止。”
“快些起来。”沈眠枝笑着将杏桃扶了起来,往她的手中放了一个鼓鼓的荷包。
“奴婢多谢小姐赏赐。”杏桃笑弯了眼,每次过年,小姐总是会给她准备新衣服,还会给她包一个大红包。
门外的谢砚之听见里面的动静,嘴角先是弯了弯,而后又沉了下去。
杏桃居然抢在了他前面,有些不太高兴。
他沉着脸,走进屋内。
“给世子爷请安。”杏桃小心翼翼的看了沈眠枝一眼,快步退了出去。
世子爷怎么看着心情不大好,不会又要磋磨小姐吧?
沈眠枝不明所以,他这又是怎么了。
她从妆匣中取出木盒递给他:“这是枝枝给砚之哥哥准备的新年礼物,还望砚之哥哥喜欢。”
眉间的冰瞬间化开,谢砚之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只白玉观音,一只梅花香囊,和一张纸条。
他打开纸条清冽的墨香传来:去岁千般皆如愿,今年万事定称心。
嘴角再也抑制不住的勾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温柔的不成样子:“我很喜欢。”
谢砚之来来回回看了许多次,越看越觉得欢喜,他又将盒中的香囊拿出。
墨绿色的香囊绣着白梅,散发着阵阵梅香。
他打开香囊将字条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然后拆下腰间挂着的香囊。
沈眠枝这才注意到,之前给他做的蓝色香囊不知什么时候被改成了可以佩戴的款式。
谢砚之将金扣从蓝色香囊上取下,而后扣在梅花香囊在,在沈眠枝惊讶的神色中佩戴至腰间。
“好看吗?”他的眼里含着笑意。
沈眠枝默默的点了点头:“好看。”
那她为了不让他戴身上特意做的款式算什么?
“这白玉观音,是枝枝亲自选的,可有什么深意?”他拿出白玉观音放在沈眠枝手上,明知故问。
“愿砚之哥哥平安喜乐。”她的声音很轻,却很诚恳。
这句话是真的,他时常带兵在外,她只愿他平平安安,护好百姓。
谢砚之满意的颔首,他微微俯身,沈眠枝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将白玉观音系在他的颈间。
她正要松手,谢砚之却揽住了她的腰肢,吻上她的额头。
他的声音缱绻温柔:“枝枝,我会平平安安的。”他要一辈子陪着她,他怎么舍得死。
谢砚之出去的时候,面色温柔,连带着和元安说话语气都柔和了不少:“去给祖母请安。”
元安神色惊讶,世子爷变脸能这么快的吗,进去的时候拉着个脸,出来的时候满脸笑意,左右不过半个时辰。
晚间,谢家在前院设宴。
除了在谢府的谢家嫡系,其余的旁支也都赶了过来。
柳云舒本来应该在前面坐着,她嫌无趣,直接溜到了后面,挨着沈眠枝坐在一起。
“搂席这种事,当然要和小伙伴一起,不然吃的一点都不香。”
沈眠枝哑然失笑,虽然她不知搂席是何意,但她知道云舒还是想和她一起。
见谢林冉去了前桌,沈眠枝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段时间不见,她竟然瘦成了这样,昔日圆润可爱的二小姐,瘦的像院中的枯树枝。
路过沈眠枝的时候,谢林冉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眠枝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心意的人。
对上谢林冉的眼神,沈眠枝微微颔首,待谢林冉走到前头,沈眠枝忍不住叹气。
她只怕一时半会心里只有裴玦,可她又哪里知道,若是裴玦心中真的非她不可,早在圣旨传来之前大可来谢家一争,可是英国公公府那几日一个人都没来。
前面几桌分外热闹,谢林月穿着华贵的衣裳,满头金玉珠钗一脸得意,四周围着奉承她的小姐,夫人。
而谢林冉低着头耷拉着脸,二夫人在一侧笑开了嘴。
二夫人扯了扯谢林冉的袖子:“冉冉就是想着要嫁人了,舍不得我这个母亲。女儿家难免如此。”
谢林冉点了点头,抬头挤出一抹笑来。
老夫人最疼的就是谢林冉听见二夫人说这话,心中也生出几分不舍:“冉丫头别难过,日后成婚了也可以时常回谢家看看我这老婆子。”
听见老夫人这话,谢林冉忍不住红了眼眶:“祖母,我不想”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被二夫人握住。
二夫人看向她,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你看你祖母这般疼你,冉冉以后可要多多回来,在祖母面前尽孝。”
谢林冉点了点头,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字条。
宴过三巡,沈眠枝走到柳云舒身侧:“云舒,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
柳云舒正凑在谢家旁支的姐妹里玩乐,她点了点头:“知道啦,回去的路上注意雪滑。”
沈眠枝点了点头,朝后院走去,杏桃那丫头去找白芷白芸玩,这会不见踪影,罢了,杏桃难得有这般松快的时候。
她的院子向来偏僻,但离谢府的侧门比较近,一道穿着婢女的衣裳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往侧门走去。
沈眠枝停下脚步,远远看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似乎是谢林冉。
这么晚了,她这是要去哪?
眼见她上了一辆马车,沈眠枝取下发间的簪子扔在地上用劲踩了踩,她悄悄跟了上去。
那辆马车一直行驶至郊外的破庙,沈眠枝心下生疑,她取了银子塞给小厮:“有劳诸位在此等候。”
她放轻脚步,缓缓的靠近,那破庙里生着烛火,庙中站着一男子。
“阿玦。”谢林冉走进大殿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神情悲切的看
着裴玦,“这些日子,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裴玦神色闪了闪,他握住谢林冉的手,无奈的叹气:“唉,冉儿,不是我不来找你,二夫人把你看的那样紧,况且你已经被指婚给五殿下,我又有何理由去见你。”
“冉儿,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吗?若不是五皇子,我早就向你提亲了。”他神色哀戚,伸手揽住谢林冉。
谢林冉忍不住扑进他怀中痛哭:“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亦不愿意嫁给他。”两人抱头痛哭的样子活像被人棒打的苦命鸳鸯。
感受到怀中的软香,裴玦的心思动了起来:“冉儿,可愿同我成婚,今夜我们就在这庙中,以天地起誓,神佛观礼从此喜结良缘,只要能与你做一日夫妻,就是让我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躲在一侧的沈眠枝,听见这话,勾起一抹冷笑,这般卑劣的男子,就该被五马分尸。
谢林冉皱着眉头,慌乱的摇了摇头:“我我这怎么行?我们无媒无聘如何成婚?”
还不算太蠢,沈眠枝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裴玦见她拒绝,他松开手偏过头,语气痛苦:“冉儿,竟连这一天的痴心妄想也不愿给我,既然如此,二小姐请回吧,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见裴玦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谢林冉伸手拉住他的衣摆:“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玦”
“既然裴世子如此爱重二小姐,不若明日去禀了二夫人和谢世子成全了你们二人。”沈眠枝推开门走了进来,神色认真,“虽是陛下赐婚,若裴世子愿赌上英国公府的荣华富贵,未必不能搏上一搏。”
两人惊讶的看着沈眠枝,裴玦脸色难看:“你怎么在这里?”
谢林冉连忙松开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眠枝”
沈眠枝将软帕递给她:“今儿是年夜,别哭。”
说罢,沈眠枝看向裴玦,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晚间林冉离席,见她心情不好,怕她出事就跟了过来,还望世子见谅。”
裴玦冷哼出声,并不搭话。
谢林冉擦过眼泪嗫嚅着出声:“阿玦,眠枝说的没错,你愿不愿意?”
“我冉儿,英国公府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亦要为家中父母考量。”他不善的瞪了沈眠枝一眼,都怪这个女人,若不是她来了,只怕他早就得手了。
谢林冉再三追问,裴玦都左右其他,言辞闪烁。
她紧紧的捏着帕子,心下冷了半截:“我明白了,既然你有你的难处,那我们之间就如此了。”
谢林冉手指发颤,沈眠枝缓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既然已经知道答案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正要出门,庙外冲进来一群人。
沈眠枝冷下脸,看向裴玦:“裴世子所求未果,也不必如此为难我们。”
裴玦慌慌张张的后退,脸色惊恐:“不不是我的人”
见他的害怕不似作假,沈眠枝拉着谢林冉看向为首的老大:“你们是何人?我们是谢家的小姐,各位可否行个方便,放我们离开?”
匪老大挥了挥手中的弯刀:“老子管你们是谁,好几日没开张了,识相的赶快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
三人配合的将身上的钱财交了出来,匪老大凑近一看,心生歹念:“长的真水灵,不若跟了我,保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匪老大身侧的小弟凑近低声道:“这两个人是京城谢家的,若是动了她们会不会”
“怕什么,今天我还非要了这两个人。”匪老大一脚踹在小弟身上,“这个小白脸”
裴玦连忙讨好似的跪在匪老大脚边:“爷,您就把我当个屁似的放了吧,我保证出去不会乱说。”
他指了指谢林冉:“那可是谢家嫡出的二小姐,身娇肉贵,还有旁边那个是谢家的表小姐,长的貌若天仙。爷尽管享用。”
谢林冉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裴玦:“你这个畜生,你在说什么!”
匪老大拿出弯刀,一刀抹了裴玦的脖子:“老子最看不起卖女人的人。”
“啊!——”谢林冉捂着眼睛,躲在沈眠枝身后,手中的软帕被吓的掉在地上。
温热的血喷洒出来溅落在两人的裙摆上。沈眠枝心下发寒,情况不善,这群人说杀人就杀人,目无王法,只盼府中的人早日发现她们不见了。
“吓着两位姑娘了。”匪老大贪婪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你们要是听话,也能少吃些苦头。请吧。”
沈眠枝白着脸,拉着谢林冉绕过裴玦的尸体往外走去,破庙外的车夫早就被杀干净了,她扶着一直颤抖的谢林冉往车上走去。
马车往深山里走去,沈眠枝低声安慰道:“别怕。”
谢林冉紧紧的拉着她的手:“我们该怎么办?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沈眠枝悄悄的往外头看了一眼,外面很黑,她不知道那群人把她们带到哪去了,但是既然很黑,那就有逃脱的机会。
马车压过一块大石头,颠簸的厉害,两人东倒西歪艰难的扶着马车内壁,赶车的匪徒听见里面的动静恶狠狠的威胁道:“在里面给我老实点,不然现在就杀了你们。”
沈眠枝装作害怕的样子,声音发颤:“知道了,大哥。”
她默不作声的指了指马车里翘起了的底板,谢林冉会意,蹲下身子两个人拼命的扳开底板。
裂开的木片扎进谢林冉柔软的掌心,她浑然感觉不到疼痛,她只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第28章 因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马车行驶在乱石滩上,车外传来溪水声。
车越发颠簸,又是几道颠簸,沈眠枝的手被忽然撬开的木板划伤,血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看见车底漏出洞来,她顾不得手上的伤,她声音压的极低:“跳下去,不要发出声音,朝四周的乱石草堆滚去。”
谢林冉点了点头,咬着牙纵身跳了出去,身子被石头膈的生疼,她半点声音不敢发出来连忙往草堆滚去。
沈眠枝回过头看了看见山匪没有发现,她跟着跳了下去,头磕在石头上,痛的她眉头紧皱,她慌乱的滚到乱石堆下。
见匪徒骑着马越走越远,她这才站起身来,头晕目眩让她忍不住作呕。
谢林冉连忙跑了过来,她浑身脏兮兮的,小巧漂亮的脸上全是擦伤。
“眠枝,你的额头在流血!”她慌乱的扯下衣布想给擦擦血,可是那破掉的衣布脏兮兮的,她局促的递了过去,“你凑合用吧。”
沈眠枝拿过衣布,折了折,随手摁在伤口上:“快走。”
树林里黑漆漆的,两人一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也不知走到了哪里。
“眠枝,我真的走不动了。”谢林冉扶着枯树,脸色惨白。
沈眠枝借着月光四下看了看,扶着她朝枯树洞走去:“去里面歇一歇,你先进去。”
“会不会有蛇啊?”谢林冉有些害怕。
沈眠枝无奈的开口:“那你想被蛇咬死,还是想被抓回去?”
谢林冉直接钻了进去,那还不如被蛇咬死。
沈眠枝扯了些枯藤遮挡在洞口,她也钻了进去。
树洞本就不大,两人紧紧的挤在一块,谢林冉绷紧的弦略微松了松:“谢谢你眠枝。”
她看着沈眠枝,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聪明果敢。
和在府中那个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表姑娘完全不同。
“今晚跑出来就为了见他?”沈眠枝声音有些疲惫。
提起裴玦,谢林冉想起他死时的惨烈忍不住往沈眠枝身侧缩了缩:“我就是不甘心,他给我递了纸条,我就去见他了。”
“是谁给你递的纸条?”沈眠枝觉得奇怪。
谢林冉想了想:“是个面生的丫鬟,往日里送饭的都是母亲身边的嬷嬷,那日是她来送的饭,顺便给了我纸条。”
“那你猜猜,是谁把嬷嬷支走,又是谁安排着把纸条送到你手中的?”沈眠枝侧目看向她。
谢林冉皱眉思索着:“你的意思是,这些是有人故意的,绕开母亲的耳目将我引出去。可是为了什么?让我如愿去见裴玦,莫非是想让我嫁不成五皇子?”
沈眠枝笑了笑,不愧是世家里培养出来的女儿,稍微一点就想到了。
“或许吧,
这事等你回去了在慢慢的查。”沈眠枝从谢府跟着她走了一路,她就觉得奇怪,二夫人把她看的这么严,她又是怎么在这么多人的眼睛下逃出去的,若说是没人在暗中帮忙,她是不信的。
许是累的不行,谢林冉靠在沈眠枝身上,睡了过去。
谢家。
杏桃同白芷玩闹了一会,想着小姐还在等她,就往回走,听伺候的婢女说,见表小姐回了后院,杏桃哼着歌高高兴兴的往回走。
走到后院,地上的发簪在月光下泛着冷色:“这是什么?”
杏桃走过去捡起来,仔细一看,正是沈眠枝头上的发簪,那发簪似乎被人踩了上面的珠花都坏了。
她隐约有些不安,连忙往碎梨院跑去,屋里一个人的没有,她手指发冷,小姐是不是出事了。
杏桃攥着发簪朝松竹院跑去,小姐难道在世子爷那里?
“清荷姐姐。”杏桃死死的抓着清荷的手,“我家小姐在不在这?”
清荷一脸疑惑:“世子爷今晚去了宫里,还没回来呢,表小姐也并不在这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杏桃铿锵着往后退去:“不会的不会的。”
回过神来,她跪在清荷面前,神色祈求:“清荷姐姐,我家小姐不见了,我在侧门那边的院子捡到了她的发簪,发簪都被人踩坏了,她一定是出事了,你能不能求一求世子爷派人去找找她。”
清荷神色震惊,她连忙扶起杏桃:“我马上就去,你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看表小姐是不是在别人那里。”
杏桃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快步跑了出去。
她不管不顾的跪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我家小姐不见了,求您派人找一找她。”
杏桃拿出发簪前前后后又说了一次,老夫人连忙吩咐下去:“快去找找眠枝丫头。”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搜寻的婆子回了话:“老夫人,府中里里外外都找了却实没有表小姐,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啊。”老夫人有些生气。
婆子看了看二夫人一眼:“二小姐的房中也没有人。”
二夫人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碎开,她猛的站起身来:“你说什么?冉冉不见了?”
谢林月站在大夫人身侧,两人深深看了一眼对方。
“是不是二妹妹不愿意嫁给五皇子殿下自己走了?”谢林月捂着嘴有些惊讶。
二夫人气急扬起巴掌就要落到谢林月脸上,大夫人推开二夫人脸色不虞。
“都闭嘴。将府中所有的小厮打发出去找人,一定要把两个姑娘平安的带回来。”老夫人语气严厉,神色十分着急。
门外传来马蹄声,一道玄色身影快速走了进来,带了些风雪有些寒意。
二夫人紧紧的握住谢砚之的手腕:“砚哥儿,冉冉不见了。”
谢砚之挣开二夫人的手,看向老夫人:“祖母,别担心,孙儿已经上表陛下,派了人去寻了。”
老夫人捂住心口,点了点头:“还有眠枝丫头,一并都要带回来。”
谢砚之微微颔首,快步走了出去,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的手中攥着那枚坏掉的发簪。
树林中,沈眠枝和谢林冉相互靠着,这时洞外传来动静,沈眠枝警惕的睁开眼睛,她透过枯树藤缝隙朝外看去,隐隐约约看的清一些马蹄,她的心猛然发紧,这是来救她们的,还是来抓她们的。
沈眠枝轻轻的推了推谢林冉,然后捂住了她的嘴,谢林冉连忙睁开眼睛,两人紧紧的盯着外面。
“这两个娘们跑哪去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远处传来山匪的声音。
“这边没有,再去那边找找吧。多漂亮的美人,要是找到了,咱们兄弟两个不如先享用一番?”旁边的山匪挤眉弄眼的开口。
声音渐渐远去,沈眠枝松开手,她低声开口:“天快亮了,这地方也藏不了多久,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是顺着一条河来的,趁着他们走远了,我们快走。”
谢林冉连忙点了点头,两人弓着身子,轻轻的拨开枯树藤,钻了出来。
听着水声,两人很快看到了一条溪流,沈眠枝拉着她走在乱草堆里:“这里杂草多,我们走上面不容易被发现。”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传来马蹄声,两人浑身一紧,连忙趴了下来,躲在乱草堆里面,大气都不敢喘。
“殿下,世子爷。我已经把破庙四周都找过了,都没有发现两位小姐的踪迹。”那侍卫将手中的石头递了过去,“这是在前面乱石滩那发现的,从石头上的血来看,应该是昨天的。”
谢砚之拿过石头,上面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血就是沈眠枝的。
沈眠枝和谢林冉听见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两人小心翼翼的抬头望去。
两匹高大的马背上,坐着两人。
为首的正是谢砚之和夏怀苏。
谢林冉简直快要哭出来,两人相互搀扶着直起身子。
“哥哥!”谢林冉和沈眠枝跪坐在乱草堆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砚之寻声看过去,沈眠枝穿着他给她做的衣裳,脏兮兮的跪在枯草里,秀发凌乱的散开。
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额头还留着血痂,手上颈间全是擦伤。
他慌忙的翻身下马,快速掠了过去,将人抱进怀中。
谢林冉震惊的张大了嘴,哥哥是不是抱错了人。
夏怀苏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快步走到谢林冉面前,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她身上。
然后蹲在她面前:“上来。”
谢林冉有些不自在的侧过头去,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怀苏。
见她迟迟不上来,夏怀苏笑了笑:“怎么了?”
他看了看谢砚之已经抱着人走远了,“你觉得你哥还能抱你走吗?”
谢林冉不满的瞪了谢砚之一眼,她默默的爬上夏怀苏的背,她靠在她的背上,宽厚的背莫名的让她生了几分心安。
“你为什么来救我?”她的声音闷闷的。
“因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听着胸腔处传来的声音,谢林冉心中泛起几分愧疚。
夏怀苏背着她朝马车走去,将她稳稳的放在马车上:“车里有干净的衣裳还有水。”
“谢谢。”谢林冉小声的开口。
她钻进马车看见沈眠枝正在用干净的棉布擦拭伤口,谢林冉坐到她身侧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沈眠枝又打湿了一块棉布递给她。
谢林冉接过棉布擦了擦脸,她斟酌片刻有些犹豫的开口:“你和哥哥你们”
沈眠枝轻笑出声,她顺着凌乱的头发,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像一只灵巧的小狐狸:“我好看吗?”
“好看。”谢林冉呆呆的点了点头。
“是啊,我除了这张脸什么也没有了,或许他看上的就是我这张脸。”沈眠枝抚上脸颊,眼底蔓延一片苦涩,“纵使我有心爱的人,也没有办法。”
谢林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谨慎的朝马车外看去:“眠枝你小声点。”
要是被哥哥听见了,她真怕哥哥直接将眠枝丢下车。
“你有心仪的男子?那你为何不向大夫人或祖母禀明。”
车外潺潺的溪水声传来,沈眠枝的声音很轻:“不敢。”
谢林冉神色复杂的看向沈眠枝,若是眠枝成为她的嫂嫂,其实也挺好的,可眠枝不喜欢哥哥。
眠枝还为了她隐瞒了裴玦的事,还为了她险些丧了性命。
谢林冉闭了闭眼,哥哥对不住了。
沈眠枝看着谢林冉脸上表情的变化,微微勾起唇角,知晓了又怎么样,她们会站在她这边的。
“我知晓有了心爱的人,却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的滋味,眠枝,这事我会替你保密的。”谢林冉握紧她的手,脸色郑重,“只要家中长辈还不知,或许你还有机会。”
沈眠枝泪眼朦胧的看向她:“谢谢你林冉。”
“嘶!——”她蹙着眉缩回手,摊开手心,一道很深的伤痕显露在谢林冉的面前。
谢林冉心里不是滋味极了,她的任性却让沈眠枝给她买单,她找出药箱里的药膏,捧起沈眠枝的手掌轻轻的吹了吹,小心翼翼的上药。
看着谢林冉眼底的愧疚,沈眠枝心中安稳了许多,有谢家二小姐的帮忙,她日
后的行事定然会方便许多。
马车行驶到谢府门口,众人都站在门口。
谢砚之撩开车帘,谢林冉将手搭在谢砚之手上拽着他走下车。
“母亲,祖母。”她红着眼扑进二夫人怀中,她从小就在二夫人的呵护下长大,哪里吃过苦头,如今见了母亲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偏偏谢林冉的手还紧紧的拽着谢砚之的袖子,谢砚之脸色有些沉,他是想去扶枝枝的。
柳云舒带着杏桃连忙上了马车,将沈眠枝扶下车,杏桃和柳云舒哭成一团。
“吓死我了,从昨夜里拨了好多人去找你们,都没找到,还好平安的回来了。”柳云舒紧紧的抱着沈眠枝,眼泪糊了她一身。
沈眠枝脸色有些苍白,她温声安慰道:“我没事,云舒别哭。”
她抬头和谢林雨对视,看见谢林雨眼中的笑意,她心中一暖。
谢林雨扶着谢林冉语气担忧:“二姐姐身上的伤还没好,我们快些进去。”
谢林冉点了点头看向谢砚之:“有劳哥哥扶冉冉进去。”
“嗯。”谢砚之捏着谢林冉的力道有些重,疼的她差点叫出声,罢了,为了眠枝她忍了。
沈眠枝也被柳云舒扶着回了碎梨院,杏桃和白芷忙进忙出,清荷带了几位京城有名的大夫来。
“表小姐此番救了二小姐性命,世子爷特意拨了大夫给表小姐看看伤势。”
世子爷哪里是为着二小姐,昨日就派人将京中有名的大夫全部接进谢家备下了。
第29章 支开哥哥是为了成婚?
“小姐身上的伤都是擦伤,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严重的伤是额头这块。”大夫看着沈眠枝,“小姐可觉得恶心晕眩?”
沈眠枝换了干净的衣裳卧在软榻上,微微颔首:“是有一点。”
“这就是额头上的伤导致的,我先开几副活血化瘀的药下去,但愿脑中的淤血能散去。”大夫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柳云舒看着她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安慰道:“肯定没事的,你看看你全身的伤,多可怜。”
沈眠枝枕着软枕,语气有些疲乏:“没事的,云舒我有些困,我睡一会。”
柳云舒帮她盖上厚毯,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我记得我那还有一些陛下赏赐的药材,白芷你选一些用的上的,给眠枝送过来。”
“是,小姐。”白芷得了令快步朝芍薇院走去
柳云舒坐在院中,撑着脑袋唉声叹气。
清荷取了药回来,见柳云舒还在院中,她走到柳云舒面前福了福身子:“柳姑娘,听说加了川芎白芨的药膏可以淡化疤,还能让伤口好的快些。”
说着她取出药材,神色为难:“药材倒是都备下了,就是还没时间做。”
柳云舒拿过药材:“我来我来,我正愁不知道为眠枝做些什么。”
她高兴的弯了弯眉眼,拿着药材风风火火的回了院子。
没过多久,谢砚之就过来了,“做的不错,自己去领赏。”
清荷笑着退下,谢砚之快步走进内室。
沈眠枝还在睡着,额头出了不少汗,他拿过干净的帕子,轻轻的为她擦拭着额头的汗。
低头亲了亲她略显苍白的唇。
直到傍晚,软榻上的人才缓慢的睁开眼睛,沈眠枝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眼下有些泛青,她的声音有些虚弱:“砚之哥哥。”
谢砚之扶着她坐起身来,端过还冒着热气的药:“醒了就快把药喝了。”
他拿着勺子舀起发苦的药水,轻轻的吹了吹小心翼翼的递到她的嘴边,沈眠枝乖顺的一口一口喝下,不似往日还会嘟囔着嘴叫苦。
看来确实是把她吓到了。谢砚之眼底盛满了心疼,他就应该把她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这样她才不会出这样的事。
喝完药,谢砚之坐到她身侧,沈眠枝的整个人落在他的怀中,熟悉的松竹香萦绕在她的周围。
“为何跟着谢林冉去?”
沈眠枝用缠着绷带的手轻轻的覆盖在他的手上,她的语气轻柔:“林冉是你的妹妹,我怕她有事。”
她的手指勾了勾他的手心,语气乖巧:“砚之哥哥别怪枝枝。”
听见她小心翼翼又乖巧的语气,心里那点气早就被勾的烟消云散。
谢砚之反握住沈眠枝的手,语气不自觉的放软下来:“以后不许如此,你突然不见了,我”
他的言语之间不知不觉染上一抹惊慌,他自己也未发觉。
“你?你会怎样?”沈眠枝好奇的看着他。
谢砚之自觉有些失态,他又恢复了往日清冷的嗓音还带着些许威胁:“自然是把你带回来,时时刻刻绑在身边。”
闻言,沈眠枝心中忍不住冷笑,她用脑袋乖巧的蹭了蹭他的胸膛:“枝枝不会突然不见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样的谎话说多了,现如今她是张口就来,男女之间的誓言不过是骗骗彼此罢了。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沈眠枝抬起头:“那些山匪”
提起这些人,谢砚之脸色冰冷:“我已经派兵将那片山林围住了,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陛下已经派了怀苏带兵围剿,枝枝无需担心。”
听见这话,沈眠枝心思动了起来,她委屈的勾住谢砚之的脖颈:“我只恨不能亲自报仇,他们抢了我和林冉的银子不说,还要抢了我们去供他们享乐。”
“我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额头撞的严重,满身的伤口,和林冉躲在枯树洞里战战兢兢的过了一晚,幸好里面没有蛇,否则只怕枝枝再也见不到砚之哥哥了。”
她每说一句话,谢砚之的脸色就沉下去一分,到最后那句再也见不到他了,让他眼中的杀意翻涌。
不知道是不是说了好些话,沈眠枝的头又昏痛起来,她用手撑着脑袋:“若是可以,我定然要亲手报仇,可惜枝枝只是闺阁女子。”
谢砚之帮她轻轻的揉着脑袋两侧:“枝枝不许多想,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沈眠枝安心的睡下,谢砚之坐了一会,见她睡熟了,拿过披风走出了院子。
“杏桃。”
听见沈眠枝唤她,杏桃连忙走了进去:“小姐?您不是睡下了吗,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你帮我去看看二小姐如何了。”她递了一张纸条给杏桃示意她带过去,“那有几罐不错的药膏一并送去吧。”
杏桃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半夜,安静下来的谢府传出女子惊恐的尖叫声。
二夫人连忙赶了过去,她紧紧的抱住谢林冉:“冉冉不怕,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床榻上的谢林冉死死的抓着二夫人的手:“我要见哥哥,我要见哥哥。”
二夫人连忙答应道:“好好好。我这就让你哥哥过来。”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谢砚之赶了过来,婆子去请他的时候,他还未睡下。
见谢砚之来了,谢林冉不顾身上的伤跑到谢砚之身边,神色惊恐:“哥哥,他们要抓我,他们要杀了我。”
谢砚之将她扶到船边,扯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他们不会抓你,不会杀你。你相信哥哥。”
谢林冉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她紧紧的抓着谢砚之的衣袖:“你会去杀了他们吗?”
“我会亲自去抓了他们,杀了这些人。”
听见谢砚之的承诺,谢林冉冷静了下来,她喝了药,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砚哥儿,冉冉她定是被吓着了。”二夫人握着谢林冉的手,眼眶通红。
谢砚之淡漠的颔首:“嗯,我会向陛下请旨同五殿下一同缴费,林冉这还望母亲费心。”
二夫人听见他这般客气疏离的话,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她正欲说些什么。
谢砚之拱手:“儿子告退。”
见他走远,二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母子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就算是谢林冉也比她同砚哥儿更加亲厚。
一早,柳云舒带着做好的药膏来了碎梨院,往日里她都是要睡懒觉的,今日早早的就起了床。
她去的时候,杏桃正伺候着沈眠枝洗漱。
“眠枝,我来看你了。”柳云舒走到沈眠枝面前,将药膏递过去,“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这药膏我特意添了些去疤的药材,免得以后身上留了疤不好看。”
沈眠枝笑着拿过药膏当即取出一点抹在细小的结痂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这样的好东西我得日日用着。”
杏桃将早膳摆了上来,柳云舒扶着沈眠枝坐到桌前,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昨晚上二夫人院里的动静你听见了吗?谢林冉那叫声,吓了我一跳。”
沈眠枝心头微动,她面不改色的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听说是谢林冉回来一直梦魇,总说有人要杀她,大晚上的还去请了表哥,闹着要表哥亲自去抓了那些人给她报仇。”柳云舒拿着筷子戳起一只包子放在碟中。
“那表哥答应了吗?”
她的心跳的很快。
柳云舒点了点头:“自然是答应了,这可是他亲妹妹,出了这样大的事,他对那些山匪肯定恨之入骨。”
心里的石头落地,她的眼睛不自觉的亮了起来,沈眠枝连着吃了好几口粥:“嗯,这样也好。”
有些事情便可以筹备起来了。
一连几天,谢砚之除了晚上过来看看她,似乎都有公事在身。
“杏桃,我们去看看二小姐。”沈眠枝拿过手拢,白色的兔毛大氅将她捂的严严实实。
杏桃连忙灌了热水,将汤婆子放在沈眠枝手中,她有些担忧:“小姐,外头天寒地冻的,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不打紧。”沈眠枝将汤婆子放在手拢里,手中传来的暖意让她舒服了许多。
杏桃拿了伞跟着沈眠枝往二夫人院中走去。
才走到院外就听见里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几个嬷嬷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还请小姐好好将养身子,奴婢先行告退。”
嬷嬷们走远了,沈眠枝这才走进去,她扫了桌上的东西一眼:“这些补品都是好东西,还有解闷的玩意,林冉真是好福气。”
谢林冉听见她的声音,连忙将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你们都先出去。”
守在屋里的丫鬟快步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的关上,沈眠枝走到她的床边,眼里带着打趣的笑意:“这都是殿下送来的?”
“嗯,我受了伤他总归是要例行一番,问问我。”谢林冉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
“只是例行?我怎么看着关切的紧?”
桌上的东西挑选的都十分尽心,除了名贵的药材补品,还有女儿家爱玩的东西,小巧精致又可以打发时间,想来是知道谢林冉养病无聊,特意送来的。
谢林冉不高兴的扯了扯沈眠枝的衣袖:“你在这样说,我可不理你了。”
“你的身子如何了?外头这样冷你还过来看我。”
沈眠枝摇了摇头:“我身上的伤倒是不打紧,心里记挂着你就来看看。”
谢林冉突然握住她的手,伸出脑袋左右张望了一番,她压低了声音:“我已经按你说的让哥哥去剿匪了,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把他支走?”
这几日谢林冉思来想去,怎么也没想明白。
“我求了大夫人,她答应放我出府成婚。”沈眠枝脸上浮现几分向往。
谢林冉震惊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所以你支走哥哥,是为了是为了出府成婚?”这太匪夷所思了。
沈眠枝点了点头,她垂着脑袋语气有些沉闷:“若是让表哥知道我另嫁他人,他如何会放我离开。”
若是在以前,谢林冉肯定要反驳一句,哥哥如此风清月朗的人怎么会如此偏执。
可自从她上次看见哥哥像护什么似的将眠枝抱进怀里,她就说不出这话来。
“林冉,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吗?”沈眠枝祈求的眼神看向她。
一如她当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眠枝,希望她不要将裴玦的事说出去一般。
谢林冉恳切的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眠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谁?”
提起“心上人”沈眠枝用帕子掩住嘴角,似有些不好意思:“我父亲在时颇具学识,他是我父亲的门生。”
回忆起伤心事,沈眠枝眼眶有些发红,谢林冉有些不忍:“对不起眠枝,是我不好让你回忆起这些伤心事了。”
沈眠枝摇了摇头,言语感激:“若不是林冉,就算我与他有意,我又哪来的机会与他相守呢。”
谢林冉忽然有些飘忽,她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眠枝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一定要帮眠枝,让她得到自己的幸福。
“小姐,大小姐来了。”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两人迅速松开手,沈眠枝站起身看向门外。
金尊玉贵的谢林月搭着丫鬟的手缓步走了进来,闻着屋里一股子药味,有些嫌弃的用帕子捂着鼻子:“二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啧,沈妹妹也在呢?”谢林月发间的鎏金步摇随着她的步子一步一响。
谢林冉不满的看过去:“大姐姐来了,坐吧。”
这几日谢林冉让人查下去,也不是什么都没查到,她屋外的人就是被大房的人调走的。所以她出去的事,谢林月未必不曾参与其中。
谢林月坐在桌前,手指缓缓的抚过桌上的东西:“五殿下对妹妹可真是好。”
“那也比不上大姐姐对二殿下的好。”谢林冉有意无意的提起谢林月给夏怀瑾当解药的事。
谢林月面色扭曲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我与殿下是佳偶天成,机缘巧合下救了殿下。”
“这话也就大姐姐爱听。”谢林冉拿过一旁的青果在手里转着玩。
谢林月不高兴的站起身来,正要发作,但对上沈眠枝的目光,她愤恨的侧过身子。
“二妹妹这药味太浓了,我就先走了,二妹妹也不要想不开了,五殿下虽然生母早逝,但到底是皇子,你啊就安安心心的嫁过去吧。”
谢林冉撇了撇嘴,重新躺回被窝:“大姐姐慢走。”
她又看向沈眠枝:“眠枝也先回吧,我有些乏了。”
沈眠枝福了福身子跟在谢林月的身后走了出去。
第30章 这样的日子总算要结束了
两人走出院中,沈眠枝抬头望向远处的红梅:“花园里的腊梅开的甚好,眠枝先告退了。”
她带着杏桃缓步走进梅林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谢林月独自一人来了。
杏桃恭敬的行了礼,就退到了一侧。
“你今日怎么去见了谢林冉?”谢林月捧着汤婆子站在沈眠枝身后,语气不善。
沈眠枝转过身笑了笑:“我与她同时受了伤,她是二小姐,于情于理我也应该去看看。”
谢林月抱着汤婆子的手紧了紧,要不是沈眠枝跟了过去,那事只怕早就成了。
“你倒是善心,说吧,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沈眠枝踩着薄雪走到谢林月身侧:“大姐姐如今心想事成,不知眠枝的事?”
谢林月有些慌张的往后退了两步,沈眠枝一靠近她,心底就没由来的害怕。
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贴放到沈眠枝手上:“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除此之外里面还放了些银票,这些可该够了?”
沈眠枝轻轻的展开,看见“为妻”和左下角的官印满意的勾起嘴角:“多谢大夫人和大姐姐。”
“事情,我是给你办好了,但是这时间”
沈眠枝将信贴妥善的收入怀中:“过几日表哥应该会和太子一块剿匪,这是最好的机会。”
谢林月点了点头,她总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是想了许多次,又没有想明白,但是沈眠枝知道了太多了事情,早些把她送出去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送出去了,才好下手。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安排下去。”谢林月威胁的眼神落在沈眠枝身上,“既然出去了,可要管好自己的嘴。”
沈眠枝福了福身子:“这是自然。”
谢林月走后,沈眠枝又在梅林中折了一些红梅,杏桃抱着红梅随沈眠枝往院中走去。
刚进屋内解开大氅,谢砚之走了进来。
他走到沈眠枝身侧,将她抱在怀中握住她的手,手心留了一道疤痕,他轻轻的抚摸着。
“
手怎么这般凉?刚刚出去了?”
沈眠枝点了点头:“去看了看林冉,回来的时候见红梅开的正好,折了一些带回来。”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必去看她。”谢砚之揽过她的脑袋,将下颌轻轻的搁置在她的头顶。
“过几日,我会和怀苏一同剿匪。”他的声音很轻。
沈眠枝神色淡漠,但她的语气着急:“会不会有危险?”
“枝枝放心,不会有危险的。”谢砚之抬起她的脑袋,看见她脸上的担忧不由得心中一暖。
沈眠枝眨了眨眼睛,问道:“那要去多久呀?这才刚刚过了年,府中都还等着砚之哥哥热闹热闹呢。”
谢砚之的吻落在她的脸上,慢慢的滑落在耳垂,他忍不住亲了亲,清冷的声音落在耳间:“估摸着三五日,是府中等着我,还是枝枝等着我?”
沈眠枝忍不住缩了缩脑袋,耳垂传来温润的触感,他的舌尖轻轻的在她小巧的耳垂上略过,引的她一阵颤栗。
“是是枝枝等你。”她的语气又娇又软。
沈眠枝故作羞涩的扑进谢砚之的怀中,成功将自己的耳垂解救出来。
但身后的男人却不依不饶,他的大手锢着她细软的腰肢,吻再次落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
谢砚之的眼神微动,她的唇和她的声音一般又甜又软。
腰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间,他的手轻轻的拨开沈眠枝肩头的衣裳,露出里头的小衣。
沈眠枝察觉到他的意图,有些委屈的开口:“砚之哥哥,枝枝还病着呢。”
“嗯,我知道。”谢砚之的手落在小衣上,轻轻的扯下。
他知道什么,沈眠枝有些生气,她用劲推了推身前的脑袋。
却被他紧紧的扣住双手。
过了半个时辰,谢砚之餍足的从她的身上起身,他揉了揉沈眠枝散开的秀发:“枝枝还病着,今日先到此为止。”
沈眠枝拿过里衣,侧身像远处的铜镜看去,从锁骨到腰间一片绯红,落着点点嫣红一如瓶中的红梅。
她咬了咬牙,颤抖着手为自己穿上衣服。
身侧一双修长的大手落在她的身上,沈眠枝警惕的往后缩了缩。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枝枝在想什么?”
谢砚之低着头细致的帮她系好衣带,穿好一件件衣服。
沈眠枝低头不语,既然他愿意伺候就让他伺候吧。
“不早了,我还要进宫一趟,明日再来看你。”谢砚之牵着沈眠枝的手走到门口。
他握住她的手,虔诚的吻了吻她掌心的伤痕眉色之间流露出几分温柔:“好好吃饭,按时吃药。”
“嗯。”沈眠枝小声的应道,看见他撑着墨色的伞走进雪中,玄色的衣袍在雪中格外显眼。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沈眠枝低低的叹气,合上房门蹲在炭盆旁边。
她是注定要走的人,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和他的错误应该尽早摒弃。
“小姐。”杏桃走进屋子,从袖子拿出信封递给沈眠枝:“张大人的信。”
沈眠枝站起身来,坐到软凳上拆开信封,看过后,她将信扔在炭盆里。
信上写着,张才远已经安排好了,只等谢砚之带兵剿匪,就将沈眠枝迎娶入府。
“小姐,张大人说在城外安置好了房子,让小姐先去那,以免成婚后在京城遇上世子爷。待调令下来,他就带小姐离开京城,去江南。”
沈眠枝微微颔首:“我知道了,这些日子多留意一些松竹院的动静。”
她起身走到妆台,从妆台下拿出大大小小的盒子,这些东西都是这些年谢砚之送给她的,她一件一件的抚过,眼中盛满了苦涩的笑意。
终于要将这场错误结束了。
“杏桃,帮我将做给老夫人的那些茶拿出来。”沈眠枝又拿出来她的几件旧物,自从沈家亡了,这些东西她便不曾戴过。
杏桃从柜子里取出茶放在桌上:“小姐怎么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了?”
沈眠枝挑了一支镯子,又挑了两支金簪:“明日将镯子给云舒送去,这两支金簪送给林冉和林雨。”
“可这镯子是夫人留给您的,您”杏桃踌躇的接过几样饰品。
“真心一场,愿这翡翠玉镯能护着云舒平平安安。”沈眠枝眼中流出几分不舍。
“眠枝给老夫人请安。”沈眠枝恭跪在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头。
老夫人让婆子将她扶起来,一脸慈爱的笑:“怎的今日给我行这般大礼,快坐。”
沈眠枝坐在老夫人身侧:“许久不曾给老夫人请安,是眠枝的不是。”
“你前些日子病着,这些礼数不打紧,如今你身子可好全了?”老夫人慈爱的牵过她的手,“林冉丫头做事毛躁,此番遭了大难,幸亏你在她身侧,否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沈眠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身子都好的差不多了,多谢老夫人惦记,我与林冉也算自家姐妹,本就应该关心彼此。”
说着,沈眠枝从杏桃手上拿过东西:“这是眠枝这些日子做的花茶,还有一些香囊,还望老夫人莫嫌弃。”
老夫人接过东西仔细看了看:“你做的东西我自然是喜欢的,想你刚入府的时候怯生生的,现如今都是大姑娘了。”
回忆起刚刚入谢府的时候,沈眠枝也不禁有些感慨。
陪着老夫人说了许久的话,见她有些困乏,沈眠枝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过完年,府中依旧挂着红色的灯笼,四处贴着福字,沈眠枝走过回廊,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
“东西都送过去了吗?”她站在园中,伸手抚过枯树枝。
“都送去了,柳姑娘欢喜的很。”杏桃站在身后温声回道。
身后传来脚步声,踩着地上的枯枝发出轻微的响声。
“眠枝姐姐。”谢林雨手中握着金钗,她静静的看着沈眠枝。
沈眠枝低着头笑了笑,缓缓的转过身来:“林雨妹妹。”
“园中的积雪化了,可要同我一块走走?”
谢林雨侧目看向身后的婢女,婢女们往后退去,她独自一人上前挽住沈眠枝的手:“妹妹乐意作陪。”
走到园中深处,谢林雨顿住脚步,从袖中拿出金钗:“眠枝姐姐,这是何意?”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是不是你要走了?”
沈眠枝点了点头,林雨是个聪明的姑娘,送簪子给她,她定然会猜出其中的意思。
“大夫人已经将我许配出去,很快就会出府。”
谢林雨神色担忧:“如此也好。”她悠悠叹气,“唉,走了也好。”
“可是姐姐,我舍不得你。”她红了眼,矜持自重的谢家三小姐此刻不舍的抱住沈眠枝。
她知道,姐姐这一走日后怕是再也不会相见。
沈眠枝来之前,她只是谢家最透明的庶出小姐,许多东西都是沈眠枝教给她的。
大房二房都看不上三房,只有沈眠枝愿意和她待在一起。
“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来看你的。”沈眠枝抬手轻轻的抚过谢林雨头发上的蝴蝶钗,“我走了之后,你和云舒两个人要好好的,云舒性子急,凡事你多劝劝她。”
谢林雨抽了抽鼻子:“我会的,姐姐放心。可这件事如何瞒得住柳姐姐?”
“我知道,可她知道的越少,她越安全,你也是,一定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沈眠枝扶住谢林雨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
她们只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谢砚之的怒气就不会波及到她们身上来,谢林冉和谢林雨她都不担心,唯独柳云舒,性子纯真。
谢林雨擦了擦眼泪:“好,我知道了。”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些银票和一支轻巧的木盒,她缓缓的将木盒打开。
“这些钱你拿好,都是我自己攒的,盒子里的是一只平安锁。总以为我会送姐姐出嫁,可现在”
沈眠枝眼神微动,她的鼻子有些发酸,她接过平安锁,却不接那银钱:“钱你收好了,我只要这锁。”
两人推辞了半天,谢林雨拗不过她,将银钱收了回去。
“在外万事当心。”她福了福身子,缓步走出了园子。
沈眠枝侧身看向谢林雨走远的身影,她将木盒收在袖中,带着杏桃回了碎梨院。
碎梨院内,那棵梨树依旧矗立在院中,等到开了春,满树的梨花开了,不知是何胜景。
不过她应当是看不见了。
走进院子,就见清荷站在门口。
清荷福了福身子,低声说道:“世子爷在里头。”
沈眠枝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谢砚之站在妆台前,他穿着月白色的袍子,袖口挽了起来,手放在铜盆中轻轻的搅动,铜盆里掺着水,弥漫着一股花香。
“砚之哥哥,这是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很轻。
谢砚之抬头看向她,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他向她招了招手:“枝枝,过来。”
沈眠枝被他按坐在妆台前,他拿过木梳,沾了盆中的水,轻轻的梳过沈眠枝散落在后腰的秀发。
“这是榆叶花水,里面填了乌精,榧子,皂角,还加了梅花里的雪水配了茉莉调制成的。”谢砚之的声音清冷,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经常用榆叶花水篦发,能让头发乌黑健旺。”
沈眠枝轻轻嗅了嗅,面上满是笑意:“是砚之哥哥特意为我寻来的吗?枝枝很喜欢。”
谢砚之满意的勾起唇角,俯下身吻落在她的侧脸:“枝枝喜欢就好,用这花水我们也不用白头到老,说不定还能黑头到老。”
听见他说这话,沈眠枝微微一愣,她努力端住脸上的笑意:“来日不知何许长,我们会的。”
木梳被轻搁在妆台,沈眠枝被他抱起坐在怀中,他贪婪的将脑袋埋进沈眠枝的发间。
“明日我就会随怀苏进山围剿山匪,待我回来,枝枝也要用这水给我篦发。”他的声音愉悦。
等他回来,他一定要将沈眠枝尽早纳入自己的房中,他想天天的都看见她。
沈眠枝靠在他怀中垂着眼,声音有些沉闷的答应着:“好。”
等明日他随军进山,就是她离开谢家时,这样的漫不见天的日子总算要结束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