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品:《甘家的女儿们

    无法理解


    甘宁下车后,一拐弯,突然看到父母就在前面并肩而行。


    “爸,妈。”她高兴地喊了一声,跑过去,伸手要挽母亲的胳膊。


    “我身上有灰。”赵春枝忙用手一挡,“小心把你衣服弄脏了。”


    “弄脏再洗就是。”甘宁不由分说地挽起母亲的胳膊,笑吟吟道,“今天收工有点晚?””本来是早回来的。“赵春枝说,“车子快进城时,车胎突然爆了,车上没有备有胎,司机打电话找人补胎。正好你大姐跟甜甜说晚上在家做酸菜鱼吃,我跟你爸乐得闲,就走回来了。”


    甘宁知道从那里走回来,腿脚利索的人,也要四十多分钟。


    “早上天不亮就出门,”她体贴地说,“又干了一天的活,一定很累了。干吗不坐出租车?”


    “我倒是


    想坐来着。”手里提着一个装着大号不锈钢保温桶的帆布包的甘细水,笑着说,“是你妈说坐车腰疼,要走着回来。我担心你妈一个人迷路,只好跟着。””嘴巴下面就是路,走到北京我都不怕。“赵春枝咧嘴一笑,“我是看你姐她们在家做饭,才不急着回来。再说那么远,没有二三十块,肯定打不住。能买一两斤猪肉,我跟你爸要吃两三天。””又不是天天坐。”甘宁说,“偶尔坐个一两次,就当是对自己辛勤工作一天的奖励。”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赵春枝抬眼望着前方,向往地说,“有位新来的大姐,说她对门一对退休的老夫妻,日子不知过得有多滋润——国内玩得不爱,都跑到国外去了!我想好了,等我跟你爸的任务完成了——也天天出去旅游。都是人,不能白来人世间一场!””这就对了!”甘宁笑着把母亲的胳膊挽得更紧,撒娇似的说,“我也要去!”


    “你妈说了,”甘细水说,“到时咱们家,浩浩荡荡地组团一起去!”


    甘宁呵呵笑起来:“浩浩荡荡地组团——有创意!我喜欢!”


    甘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腌制好鱼片,又准备好金针菇、娃娃菜和小麻花等配菜,以及拍黄瓜。开始烧油,先炸花生米,再炸红糖糍粑。是甘欣在超市买配料时,甘甜顺手买的,有好几包。


    甘欣原本只打算炸一包,十个。


    但十个炸好装盘,甘甜早就迫不及待地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香气扑鼻的红糖糍粑,边吃边说:“姐,再炸一包,这一盘归我了。”


    “别吃撑了。”甘欣笑着从旁边冰箱的冷冻室里再拿出一包,“留点肚子吃鱼。”


    “嗯,好香!”甘宁跟在父母身后一进屋,就闻出红糖糍粑的味道,笑着说,“我也要吃。”


    “放心,大姐知道你们都饿了,正炸第二锅!”甘甜已经一口气吃了三个,她端着盘子迎出去,分别给父母和甘宁各喂了一个,又把盘子连同筷子一起递给父亲。接过父亲手中的保温桶,笑嘻嘻地说,“咱家的大劳力劳动了一天,肯定饿了!”


    “那还用说。”甘细水接过筷子,边吃,边点头:“还没收工,你妈就说饿了。”


    “是饿了!”赵春枝一个吃完,进卫生间洗了手出来,直接伸手到老伴面前又拿了一个,有滋有味地咬了一大口。


    “当心里面的红糖。”甘甜提醒道。


    “香香甜甜的,真好吃!”赵春枝嘴里还未吃完,伸手又拿了一个,走进厨房,看着甘欣的腿,关心地问,“脚没事吧?”


    “嗯?”又炸了一盘红糖糍粑,正在炒酸菜,准备煮酸菜鱼的甘欣,闻言一愣。


    “大姐,”洗了手,站在餐桌旁边正学着母亲也直接用手拿了一个准备吃的甘宁听见了,赶紧提醒,“你昨天晚上不是把脚崴了吗?这么快就忘了?”


    “哦。”甘欣这才明白过来,笑道,“只是稍微崴了一下,没事。”


    “别太大意。”赵春枝说,“这脚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疼,就去医院好好看一看。”


    “真没事。”甘欣说,”就是当时有一点点疼,睡一晚就好了。”


    很快,一大盆香喷喷的酸菜鱼端上了桌。


    早已摆好碗筷的甘甜,知道父亲喜欢喝白酒,她先给父亲倒了大半杯白酒,又拿起中午没喝完,顺手带过来的红葡萄酒分别给母亲和姐姐们倒上。


    “大姐,”甘宁等甘欣从厨房出来,殷勤地拉开父亲和自己中间的椅子,“坐这。”


    “汪洋不在家?”甘细水问。


    “他很忙。”甘欣坐下,笑道。


    “现在生意不好做,忙点好。”坐在甘细水另一边的赵春枝说,“要是闲在家里,那就没戏唱了。”


    坐在母亲身边的甘甜和甘宁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不忍看大姐,只在心里轻蔑地哼了一声:哼!确实忙——忙着找小三!不解恨,又狠狠加上一句:王八蛋!


    赵春枝注意到了姐妹俩的眼神,还以为是她刚才说的那句话。笑着又说:“生意不好做——不是我说的,是今天在车上听包工头说的。说以前工资都是按时付,最近拖了两个多月还没到账,还是他自己掏腰包垫上的。”


    “钱要是好赚,人人都去当老板了,谁还打工。”甘细水端着酒杯美滋滋地抿了一口,拿起筷子一连吃了好几个花生米。


    “老板肯定不好当!”甘宁笑着说,“一个人想要在社会上生存,都很艰难,何况老板要领着一群人,当然更难!”


    “难个屁!”甘甜知道甘宁是在为汪洋说好话,她往嘴里塞了一块拍黄瓜,不满地嘟嚷一句。


    “你说谁痞?”赵春枝没听清,好奇地问。


    “我说大姐拍的黄瓜就是地道。”甘甜嘻嘻一笑,又夹起一块黄瓜往嘴里放,然后兴致勃勃端起酒杯,“这葡萄酒也不错,来,咱们陪爸喝一杯。”


    甘宁趁端杯的时候,朝甘甜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不言而喻。


    “大姐,”甘甜也不想让父母担心,她笑着对甘欣说,“吃完饭,咱们打牌吧。”


    “你会打麻将?”甘欣想当然地问。


    “麻将是不会,”甘甜说,“但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陪你们斗过地主,忘了?”


    “好主意!”甘宁笑着附和,“正好爸妈今天赚了三百五十块,有本钱。”


    “别得意太早。”自从搬到人生地不熟的城里,再加上打工,就没上过牌桌的甘细水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把端起的酒杯又放下,像发表演讲似的说,“论读书,我跟你妈肯定不是你们的对手,但要说打牌,不管是麻将,还是斗地主,我跟你妈未必怕你们。”


    “尝尝我做的鱼。”甘欣笑着一手拿起父亲面前的碗,一手拿起盆里的汤勺,连汤带鱼盛了大半碗,然后站起来又要帮母亲盛。


    “你们都听到了吧,”赵春枝笑着接过汤勺,边盛鱼,边揶揄老伴,“一说打牌,你爸就精神十足,酒都顾不上喝,哪还顾得上吃鱼。”


    “自从搬家之后,我可一次牌桌也没上。”甘细水又端起酒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嘿“嘿一笑,“这纪录可不是吹出来的。”


    “不上也好,免得劳神还输钱。”以前没少为老伴打牌输钱吵架的赵春枝说完,想起什么似的,看着甘欣说,“你也少打一些麻将,现在都说生意不好做,钱难赚。汪洋整天在外面跑,肯定很辛苦,你得帮他担着点。”


    甘欣笑笑,不接话。”我姐只是打点小牌而已。”甘宁笑着维护甘欣,“又不是赌博。”


    “赌博的人都是从小到大,最后上的瘾。”赵春枝说,“女人,还是要以持家为主。”


    “谁规定的?”甘甜眉毛一挑,很不屑的样子。


    “没听见吗?”甘细水笑着大拇指往身边一挑,“咱家一把手赵春枝同志规定的!”


    几人都笑起来。


    “你别傻笑,”赵春枝正了正色,看着甘甜,“你大姐和二姐,我们都不担心——”


    “至于我,”甘甜知道话题要转到自己身上,笑着抢先说,“托各位在坐的福,吃得好,穿得好,睡得也倍倍香,更不用担心。”


    “少跟我在这里耍嘴皮子。”赵春枝笑着瞪了她一眼。


    “你们真不用担心,”甘欣突然笑着对父母说,“她今天上午还跟我说,计划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是吗?“赵春枝大喜,“为什么不早说?是不是有目标了!”


    “暂时——还没有。”甘甜迟疑地说,“我准备开年去读博——”


    “读博?”赵春枝愣住了,“学校派你去的?”


    “我自己考的。”


    “要读几年?”一直认为读书是高尚事情的甘细水,既高兴,又担忧,快速看了一眼老伴,小心翼翼地问。


    “三年。”甘甜弱弱地说着,还怕父母没有听清楚,同时伸出三根手根,“三年期——”


    “不行!”赵春枝一听要三年,急红了脸,大声道,“这可不行,等三年读完,人都老了……这绝对不行。”


    “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甘甜可怜兮兮地望着母亲。


    “我什么我,”赵春枝气得筷子重重一放,没好气道,“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又去读什么薄的厚的。姑娘家家,要那么高的学历,是想当国家主席,还是想当国务院总理?””真不亏


    是咱家的一把手!“甘细水夸张地冲着老伴又是点头称赞,又是挑大拇指,“说出的话,跟大领导似的,就是有水平!”


    “你少和稀泥。”赵春枝气不顺,狠狠瞪了老伴一眼。


    “您别着急,甘甜话还没说完。”甘宁拿起筷子重新放在母亲手中,陪着笑脸道,“她昨天是跟我和大姐说过要去读博,但她也说——如果读博的时候遇到合适的男生,就把自己嫁出去。”


    赵春枝没吭声,满脸的狐疑。”的确是这样。”甘欣说,“我听的一清二楚!”


    “要是遇不到呢?”赵春枝担心地问。


    “那就说明咱闺女缘分还未到。”甘细水忍不住插嘴。


    “迟早会到的!”甘宁跟着说,“博士不是谁想考,就能考上的!”


    “除非男人都是瞎子。”甘欣也帮腔。


    “我一定会努力!”甘甜也适时地举手表态,“我保证!”


    但她还是玩起了文字游戏,并不说明是努力把自己嫁出去,还是努力去读博,仰或是二者一起努力。


    “那学校的工作怎么办?”赵春枝一时也没心情细究,“现在找工作这么难,能保留吗?”


    “我是脱产学习。”甘甜暗自松了口气,“但学校领导说了,毕业之后如果我还想回去,举双手欢迎。”


    “人家那是跟你客气。“赵春枝又开始着急,”等几年过后,谁还知道谁是谁。”


    赵春枝的眉毛拧成了川字。虽说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但她着实不明白,也理解不了——甘甜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折腾去读什么薄的厚的?


    那玩意难道比结婚、比生儿育女还重要?


    她委实不明白。


    “博士毕业,”甘宁说,“凭甘甜的聪明才智,找份工作肯定不是问题。而且博士的薪资和福利,会比研究生好很多。”


    赵春枝若闷闷不乐地端起酒杯,不说话。


    “甘宁说的对,还有什么事能难倒咱们家甘甜?”甘细水趁机端起酒杯兀自跟赵春枝碰了一下,乐呵呵地说,“喝酒,喝完咱们好赢闺女的钱。”


    姐妹仨也端起酒杯。


    赵春枝心里很是别扭,但也不好再扫大家的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