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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木头做的我才不怕火》 第24章 凭空得来一郎君
陈问透过铜镜欣赏祁渡的面庞, 当真好看极了,左看右看还是好看,虽然比起自己还差一点。
“瞧我今天梳的发可还行?”他给祁渡编了个侧麻花辫, 还打了个蝴蝶结。让祁渡身上冷厉的气质消去了不少,还多了些月下空明之感,陈问非常满意。
祁渡看着镜中的他, 心不在焉地回:“甚好。”
陈问道:“我们明天启程回独坐幽篁里?”
祁渡:“不,去仙颐。”
“仙颐?”陈问玩着他发丝的手一顿,“去那儿做什么,找崔长昼叙旧?”
祁渡道:“祁紫君被困在仙颐了。”
陈问惊讶道:“他去仙颐作甚?”
祁渡冷着脸将来龙去脉讲给陈问听。
原是崔长昼将拿到昊天塔的任务交给了崔除恙去办, 而祁紫君偷偷跟着去了。
他和崔除恙第一次见面就莫名合得来, 之后当了好几年的鸿雁之交。当崔除恙将这件事说与他听后, 他当即决定偷偷跑去仙颐帮崔除恙。
但此行凶险突发,远不是他们两个小辈能解决的,祁紫君别无他法只能匆匆捏碎心符向自己的舅舅求救, 除此之外两人再无别的讯息。
陈问听完眉心拧起面色凝重, 心符被捏碎就代表此程绝非善事。心符是最高阶的护身符,制作一枚心符最重要的材料便是亲人的心头血, 只要捏碎, 不管那人隔着多远亲人都会有感应。
祁紫君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肯拉下脸和祁渡求救那必是走投无路了。
“这熊孩子,你素日里是怎么教他的?怎动不动要挖人眼珠子。”陈问突想起与祁紫君初见时,无端端地质问起祁渡来。
祁渡从容地说:“因为没娘。”
祁紫君从小就失去双亲,是祁渡当爹似的将他拉扯大。
接着他语出惊人:“我见你对他颇为关注, 难不成是想当他后娘?”
陈问:“?”听听这是人能说得出口的话吗?男的怎么能代替娘亲,要当也是当父亲。
陈问道:“我看你当爹当得也挺好的,我就不掺和了。事态严重, 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仙颐。”
仙颐作为南朝的都城,自然是极为繁华昌盛的,不夸张的说,三步一马车,五步一楼阁也是有的。各种商品商铺琳琅满目,街上的人大多是头顶珠光宝翠,身着锦衣华裳。
往常的话,陈问肯定要逛上一天,可如今他更担心祁紫君和崔除恙的安危。
陈问道:“我们如何能见到皇帝?”
另一半昊天塔在当今天子手中,那两个小孩自然是被困在皇宫里。
祁渡道:“看见前面最高的那个楼了吗?”
陈问点点头,“看见了,那是皇宫?那也太小了点。”那座楼阁金碧辉煌,金片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宛如凤凰在百鸟中般璀璨夺目。
祁渡:“那是崔氏在仙颐城里的驻扎地,南贤帝对崔氏偏爱有加,只要有崔长昼的引荐,那面见皇帝便不是难事。”
“那岂不是要见到崔长昼?”陈问瞬间皱起脸,若说他最不想与谁打交道,那便是崔长昼了。
祁渡看了他一眼,“你怕他?”
陈问矢口否认:“才没有,什么东西我都不怕。”
祁渡:“哦。”
“你不信?”陈问瞬间有些不满,拉起他的手臂就往前走去,“我们快去找崔长昼。”
崔氏子弟知道他们的来意后,恭恭敬敬将他们请进了府里。
陈问百般聊赖地等了一个时辰,心头吐槽崔长昼绝对是故意迟到的,想什么便来什么,崔长昼人未到声先至,“不知蘅祾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陈问赶忙起身站到祁渡身后,装作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小厮。崔长昼逆着光迈过门槛,大摇大摆地坐到主座上,左耳的昙花耳坠还在不停地晃动,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祁渡悠悠抬眸,直抒来意:“本尊要见南贤帝。”
“蘅祾主神通广大,用不着本君帮忙。”崔长昼捻着腰间的海棠剑穗玩,摆明了要刁难祁渡。
祁渡只道两个字:“疫鬼。”
崔长昼眼神凌厉,身体不自觉向前倾,“你什么意思?今年灾祸分明已经过去了。”
祁渡朝他轻笑了一下,但眼里毫无波澜,“青令君不懂吗?”
“除恙出了意外?可是几个月前才……”崔长昼虽然容易被怒气冲昏头脑,但是该冷静时还能冷静下来。
祁渡没回话,故意让他着急。
崔长昼只好认栽,语气不似刚才散漫,“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祁渡这时才说:“因为祁紫君和他在一起,并且捏碎了心符。”
“操。”崔长昼意识到什么脸色红中发青,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他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任务还能出意外。
陈问悄悄和祁渡咬耳朵,“崔长昼平时肯定没少凶崔除恙,不然祁紫君都知道给你求救,崔除恙也不是个傻子。”
他的声音放得再低,崔长昼也听得一清二楚,“你活不耐烦了,敢在我面前嚼我的舌根。”
崔长昼的剑轻轻出鞘一截,陈问就见一道冷寒的剑气袭来。
他反应极快地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去,白杯瞬间在空中炸开变成齑粉。
崔长昼有些意外,世间能接下他剑的人寥寥无几,除开祁渡,其余人要么避世要么十五年前就死了。他目光阴鸷地看着陈问,问道:
“你是何人?”
陈问怕多说多错,只道:“散修陈问。”
崔长昼冷哼一声,“你当本君蠢吗?再不说实话,可别怪本君不客气。这里是仙颐,就算他要护着你,本君照样能让你缺胳膊少腿。”
虽然崔长昼放了狠话,可陈问却一点也不害怕,只腹诽这人变聪明了些,他还没想好说辞,只听祁渡突然插话:
“他是本尊道侣。”
崔长昼:“?”
陈问:“??”
崔长昼表情一言难尽,道:“你这病还没好?”
“少见多怪。”祁渡嘲讽道。
崔长昼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上下扫他们,表情也转为嫌恶,“呵,病得不轻。明天辰时,过时不候。”
撂下这句话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似乎和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折磨。
他走之后,陈问才从石化的状态中解脱,满脸纠结地问:“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
祁渡淡淡道:“为了摆脱他。”
陈问道:“那到时候仙主大人有龙阳之好可就传遍整个仙家了。”
祁渡看着他操心的面庞,内心不由得感到一阵愉悦,心道:求之不得。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他不敢,四大仙家利益牵扯颇深,谁私底下没有几件腤臜事。”
陈问这才放下心来,又问:“疫鬼和崔除恙有什么关系?”
祁渡缓缓开口:“这件事要从他出生之时说起。”
疫鬼是专门散播瘟疫和疾病的鬼怪,尤其喜欢孩童。十五年前,崔除恙刚出生没几日筑瑶台就异变陡生,他的房间外每晚都会凭空出现一只小童的身影。
这就是疫鬼,疫鬼扰得崔除恙每晚啼哭不止,甚至还生了场大病,更离奇的是,筑瑶台上下都拿它毫无办法,降妖除魔各种法子都试过了,可一到夜晚疫鬼还是准时出现。
最后还是虚白路过筑瑶台出手相助,才还了崔除恙一个安宁。不过此事没有完全解决,那只疫鬼并不是普通的疫鬼,它带给崔除恙的不止是疾病,还有诅咒,每隔五年都会遭遇一次命悬一线的意外。
如今正是第三个五年。
陈问有些唏嘘,同时有些心疼,虽然他与崔长昼关系不怎么样,但是崔长水待他不错。
他当即决定:“我要救他,我们去救他吧。”
祁渡故意道:“岂敢违抗夫命。”——
作者有话说:ε=ε=(>Д<)ノノ!!
阿问:被叫夫君吗?有意思。
第25章 皇陵鬼怪不知几
乾里宫内燃着安神的熏香, 南贤帝正上头摆放着一幅牌匾——正大光明。在龙椅后头还插着一把桃剑,上面还串着铜钱和符纸,符纸看上去是刚换的, 铜钱倒有些年岁了。
陈问内心暗道这南贤帝肯定有问题。
南贤帝年逾半百,或许是因为在政事上太过操劳,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 眼下黑眼圈乌青,瞧着好似已经几天没睡个好觉了,苍老到看着更像是花甲之年,不过从五官还是能依稀看出年轻时候的英俊。
他放下折子打量眼前三个人, 虽然他不认得另外两个人是谁, 但从外相上看也知晓是修仙之人。
南贤帝问道:“长昼仙者, 这两位仙师是?”
崔长昼答道:“南陵祁氏人。”
南陵祁氏,南贤帝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三位今日进宫有何要事?”
“陛下近日可安好?”崔长昼只是敷衍地问候一句,就不耐的直接进入正题, “敢问陛下可还记得几天前入宫的崔氏弟子。”
南贤帝想了一会, 道:“长昼仙者说的可是崔除恙?”
崔长昼点头,“正是, 如今已过去几日, 本君白日等黑夜盼,就是不见除恙归来,本君恐生事端这才进宫来拜见陛下。”
南贤帝眼神又转到折子上,斟酌着说:“先帝生前就对昊天塔过于喜爱,驾崩之后昊天塔也就随着先帝埋入了皇陵。前几天朕派了人带着那两位仙师一同去皇陵取昊天塔, 按理说昨日就该回来了,朕也奇怪着呢。”
崔长昼道:“陛下恕本君多嘴,皇陵内可有什么异象?比如妖魔鬼怪之类的。”
“这……”南贤帝支支吾吾起来。
陈问用神识给祁渡传音:“娘子, 看夫君的。”
祁渡抿起嘴角回:“好的。”
那次祁渡脱口而出郎君后,陈问不惊反倒还以为祁渡在揶揄他,也就起了玩心单方面和祁渡较劲称呼起来。
陈问突然出声问南贤帝:“其实这皇陵内发生的异象与陛下您有关吧?”
崔长昼撇眉瞪了陈问一眼,不满他突然插话,紧接着意识到他是断袖又嫌弃地别过眼神。
南贤帝浑浊的眼睛看向陈问,也不计较他的失礼,道:“这位仙师从何得出?”
“陛下难道没看到您的周围有一圈鬼影吗?它正包裹着您呢,形比巨象,青面獠牙。”陈问一本正经地随口就来。
崔长昼仔细观察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鬼怪,正想呵斥陈问却发不出声音。
可陈问这一番看似正经实则忽悠的话还真把南贤帝唬住了,南贤帝身体向前倾说:“仙师说的话可是真?但朕从未见过什么鬼影。”
陈问故作高深,“我想的不错的话,这鬼影应该存在有三十年了。”
南贤帝微微瞪大双眼,“仙师细说。”
陈问神秘地笑笑,“那也得陛下把来龙去脉告诉我们,我们也才好想出个对策。”
“唉,”南贤帝叹了一声,犹犹豫豫了一会道:“事情是这样的。”
“约莫三十多年前,朕还未登上皇位,仅身为东宫太子。先帝年轻时常年征战落下了许多病根,中年后身子骨就不大硬朗,龙体抱恙是常有的事。”
“那时朕的性子有些软弱,只有五皇弟平日里会与朕往来,与朕的关系极好,于是朕对他也没有存多少戒心,可他正是利用朕与他之间的这份情谊,派人追杀朕,朕不得不逃离宫内,甚至还谋杀了先帝。”
“不过朕还算幸运,在城外要丧命之时就被要入城的贺将军给救了,在贺将军得知宫内事变后,当即决定帮朕夺回皇位。”
说到这时南贤帝神色流露出几分怀念。
“这段时间里,朕结识了贺将军之子,贺逢晚,他年轻俊朗、文武双全,秀眉白面风清冷,不知是多少女儿家的心仪的郎君。”
“朕当时还有个表妹玩伴,名符藏星,细柳腰肢螓首蛾眉,才华不下男子,一笑春风倒。藏星也对他一见钟情,她求朕登上皇位之后将她赐给贺逢晚,但是朕从小心仪于她,就没有答应。”
“在朕夺回皇位后,一个有心想嫁一个有意想娶,可两家父母却都不满意这门亲事,于是他们做了个大逆不道的决定,在某个夜晚私奔了。后来没过一年,朕就找到了藏星的尸首。”南贤帝说到这时颤颤悠悠地闭下眼。
他的声音难掩颤抖地说:“她的死相极惨,腹部被人硬生生地剖开,肠子勒满了脖子,嘴巴被五脏六腑塞满,鲜血淌满一地……”
崔长昼听到这面色有些难看,眼神无意识瞥向陈问和祁渡,却发现两人表情淡定得很,后又自觉失态冷哼一声盖过。
“朕不知道他们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的冤魂跟着朕回到了宫中,她的怨气太大,每晚朕都能听到她在叫贺逢晚的名字。她扰得宫内不得安生,众人惶惶不安,幸好那年有个大师路过仙颐,他告诉朕,将她葬于皇陵内方可镇住她。”
“朕将她压入皇陵之后,宫内确实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南贤帝痛心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怨气还是那么重,都怪朕,要是朕没有放任她和贺逢晚私奔就好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陈问听完后沉思没有出声,反倒是崔长昼擅自下了结论,“哼,陛下何必自责,这女鬼死后不投胎祸害我崔氏子弟,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贤帝垂眼叹了口气道:“唉,长昼仙者要去皇陵?”
崔长昼点头,“陛下可有什么顾虑?”
南贤帝:“朕只是想问仙者何时去。”
“自然是现在。”
……
陈问和祁渡跟在崔长昼的身后,那人也不知道较什么劲,非不想与他们一起走,偏要抬头挺背地越在前头。
“娘子你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陈问戳了戳祁渡问道。
祁渡无奈地问:“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陈问道:“你看见南贤帝头上摆的牌匾了吗?”
祁渡颔首:“正大光明。”
“不错,我虽不识几个字,但这四个字我还是认得的,他要是不做什么亏心事怎会挂这四个大字,人越缺什么就越摆什么。”陈问分析道。
祁渡先笑了一下,才说:“我想正大光明的意思应是——天地正大,日月光明的意思,象征着皇权至上,能行天地日月之道。”
“诶,”陈问眨眨眼,没有一点羞赧,好学地说:“原是这个意思,学到了。”
祁渡道:“那还有呢?”
陈问道:“还有就是那把桃木剑上面串的铜钱,那是旧铜钱,三十年前铜钱就改变了形状,其所用的材质也在几年内从青铜逐渐换成了黄铜。现在所用的铜钱都是这种,叫新铜钱,而旧铜钱早已经不再流通,在三十年前旧铜钱就已经被下令禁用了。”
祁渡道:“原是这样,受教了。”
“你们两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知羞耻。”崔长昼不知哪受刺激,红着脸忽地发骂一句。
陈问道:“青令君,偷窥偷听可非君子所为。更甚你还理直气壮地骂我们,谁教你这怎么做的?是你娘还是你爹?我就做不到偷听别人说话,这么爱听,要不要大晚上趴在我们床底听听,我心肠大度着呢。”
最后还故意添了一句:“是吧仙主大人。”
祁渡道:“郎君说得对。”
崔长昼气得破口大骂:“疯了疯了真是疯了,我看你们病得不轻,应该叫房有情来给你们治治脑袋,把你们的头切开看看是不是有艳鬼寄生了。”
陈问看他吃瘪就开心,得寸进尺地作势要亲祁渡。
下一刻崔长昼立马消失在原地。
陈问笑弯了腰,谁让崔长昼以前老是嘲笑他长得丑,今个也算是让他报复回来了。
只剩祁渡垂眸——
作者有话说:阿渡:直男之间的小把戏吗,有意思。
第26章 真故事但假细节
南朝的皇陵坐落于深山里, 一山更比一山高的环绕着,几条清河蜿蜒曲折,绕着皇陵不知围了几圈。陵寝建筑群沿着山谷错落分布, 陵门庄严肃穆,两侧还摆放着石像。石马如游龙昂首踢步,石翁仲一手持锤一手拿剑威严矗立。
“三位仙人, 小的就只能带路到这了。”皇帝派来的领路人说,“石翁仲的小脚趾便是开启皇陵的机关。”
崔长昼随意地摆摆袖子,示意他知道了。
陈问双手作揖道:“多谢。”
陈问主动上前扒开石翁仲的小脚趾打开陵门,才往里走了两三步, 日光就已经照不进来了, 越往里走黑暗越深、阴气越重, 冷到无风好似有风,陈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偶尔路过某间石室,里头还会闪出一些金光。
陈问随意往里一瞥就是成堆的金子宝石, 他不禁感叹不愧是皇帝的陵墓, 就是有钱。
“对了,南贤帝叫什么?”陈问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祁渡答:“颜绝。”
“该死, 怎么会感应不到。”崔长昼突然低骂一句。
陈问道:“小伙子, 你是不是急傻了,这里是皇陵,有多少皇帝在这睡着呢,还有一个女鬼姐姐在这里住着,磁场当然很乱啦。”
崔长昼也是找不到人有些混乱, 如今被点破却还死鸭子嘴硬道:“本君用得着你来提醒?”
陈问道:“那便请青令君带路找人吧。”
崔长昼冷哼一声,霜星便出了鞘直挺挺指向前方,剑身散发出蓝白光芒, 这皇陵的阴冷居然不及它五分。
它慢悠悠地飞着,时不时停下左拍拍右瞧瞧,似是野兽嗅着猎物的气息,可不知怎么回事,霜星在这里转悠了许久,还是没找到半个人影。
崔长昼烦躁地“啧”了一声,道:“霜星,不找除恙了,找女鬼。”
他临时改变了策略,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等不及也等不起,晚一秒崔除恙的危险就多一分,反正找崔除恙还是女鬼都是一样的。
霜星震了两下剑身,然后直勾勾地往前飞去,直到停在一扇石门前,诡异的是,这扇石门居然是半开着的。里面没有丝毫光亮,似乎积满了黑水,暗到甚至像是要蔓延出来,妄图吞噬一切事物。
崔长昼不管不顾就要冲进去,陈问一把抓住他的右臂,“你就这么进去了?死了倒还好,缺胳膊少腿的那就麻烦了。”
崔长昼一气之下甩开他的手,“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死的。”
下一刻他的手背上就出现一道血痕,深可见骨肉。祁渡眼神寒凉,嘴角却上勾道:“青令君,可小心一些。”
血一团一团滴到地上,崔长昼却熟视无睹,只冷道:“别以为当上了仙主你就能管到我头上,管好你的人,希望这个人别落得上一个人一样的下场。”
说完转身决绝地踏入石室里。
陈问拍拍祁渡的手肘,吐槽道:“这人好不识好歹,你以前辛苦了。”
祁渡似笑非笑地看他,“辛苦?”
陈问面不改色道:“我们也快些进去吧,不然他真出什么好歹了。”
他一踏进石室,石门就轰然关闭,飞扬起一片尘土,仿佛一直有一个人躲在暗处偷窥他们。
陈问搓出一小簇灵力照亮四周,他发现这石室很大,还有两道门摆在他们眼前。
“去哪间?”陈问有些纠结,他的运气向来不好。
祁渡观察了一眼,道:“左边那间。”
陈问没有任何质疑踏入左边的石室,入目是一段走廊。这段路不算长,才走了一会眼前就豁然开朗,这间里室居然出奇的有光亮,室内正中间摆放着一口棺材,上面还画着各种符咒,不过已经有些褪色了。
陈问试探地推开棺盖一角,只见里面空空如也,他还以为两小孩会在这里面呢,再不济见到女鬼的尸体也是好的,甚至都做好女鬼突袭的准备了,可却无事发生,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祁渡却突然出声说道:“错了。”
陈问道:“哪里错了?”
祁渡道:“按南贤帝所说这里镇压着女鬼,那这座棺材应该是被钉死了。”
这一番话让陈问醍醐灌顶,如果棺材上画的符咒是用来镇压女鬼的,那这副棺材为何轻轻松松就被他给推开了?
是谁抢在他们前面把棺材打开,棺中尸体又去哪了?
陈问干脆将棺盖全部打开,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细节,却还真有个意外发现,在棺材的最角落里有着一把断剑,上头已经生了绣,断剑黏在棺材里,陈问拿出来时还有些许困难,上头好像还刻着两个字。
“这是贺逢晚的剑?”陈问举着剑问祁渡。毕竟贺逢晚是将军之子,符藏星又是他的妻子,棺中有一把他的剑很正常。
祁渡道:“可能是。”
“铮——!!!”一道金属碰撞声在隔壁石室响起,是霜星。
陈问急忙原路返回,就见一只鬼影被打飞出来,重重撞在大理石上。
霜星紧后冲了出来,剑尾的白光撕破黑夜,一路上空气中的水汽被凝结成冰,石壁上蔓延起冰雾,崔长昼起了一万个杀心。鬼影被冰冻在墙上,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只一指的距离,霜星就能把鬼影切开,让它魂飞魄散,可霜星却奇怪的再也近不了分毫。鬼影四周散发出一圈金光,它将鬼影完全保护住,僵持片刻后霜星就被弹回崔长昼的手里。
崔长昼面沉如水,“怎么回事?!”
霜星委屈地振动两下。
陈问在旁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替霜星辩解道:“这是皇陵,你在这里要杀人家子嗣,人家上头可不保佑保佑。”
“她能算?我看这些皇帝也是瞎了眼。”崔长昼仍旧不死心,再次汇出一道锋利的剑气向鬼影挥去,这一次剑气被反弹回来,崔长昼稍稍一侧身躲过,身后的墙壁立马裂开一大块。
陈问问道:“你有没有找到人?”
“找到了,”崔长昼握紧了剑,霜星又泛起了白光,“半死不活。”
陈问道:“那先救人要紧,你追杀鬼做什么?”
崔长昼恼羞成怒,“我又不是房有情,我哪会救人。”
陈问目瞪口呆,属实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蠢,“你、我、算了,祁渡你先去把人抬出来,我们先把他们送出陵外救治,再回来拿昊天塔。”
“好。”祁渡对他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崔长昼此时也冷静下来,他刚刚看见崔除恙奄奄一息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头脑清醒后意识到救人确实是最重要的。
陈问看了眼还在挣扎的鬼影,总觉得哪里有些诡异,又仔细看了一眼,心道难道人死后鬼魂还会变大?这着实不像女子的体型。鬼影也发现有人在看他,鬼脸扭曲了一下,陈问想他应该是在恐吓自己,但陈问没有凑近去看,而是回去推一开始进来的石门。
纹丝不动。
陈问不信邪继续推,却连一丝缝隙都没见着,一丝风也没有感受到。
“嗬……嗬。”身后的鬼影突然叫唤了两声。
陈问没懂他的意思,腿也就停留在原地,鬼影继续“嗬嗬。”
陈问懂了,这鬼在呼叫他呢,他走到鬼影跟前道:“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
鬼影愣了下不叫唤了,陈问也觉得很神奇,他居然能从鬼脸上看出迷茫。
他走近了两步,道:“你是被困在这了?”
鬼歪了下脑袋。
陈问念了个名字试探鬼的反应:“贺逢晚?”出乎他意料的是鬼并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陈问想了想道:“符藏星?”
鬼还是歪着脑袋看他,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陈问道:“南贤帝?”
鬼的脑袋换了个方向歪。
陈问突然灵光一闪,道:“颜绝。”
颜绝两个字一出,鬼立马暴躁发狂起来,凶到墙壁上的冰都快压不住他。
陈问扬了扬眉,颜绝是南贤帝的名字,为何叫南贤帝没有反应,对颜绝就有如此大的仇恨,除非这鬼不知道颜绝就是南贤帝!
可是符藏星是南贤帝登基一年后被杀害,她又怎么可能不知晓南贤帝就是颜绝。奇怪,真是好生奇怪。
见鬼马上就要挣脱,陈问正打算施法压制,起了一半的手势一个不留神,后背就不知道被什么撞了一下,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更加不妙的是那东西还在与他争抢身体的使用权!
是鬼!
这里居然有两只鬼!
身体里暴动一只,眼前凶狠一只。陈问别无他法,当机立断决定先安抚两只鬼,他抽出腰间的笛子吹起曲来。
一阵舒缓的琴音响彻在神秘未知的皇陵里。
不远处的祁渡听见笛音就知道陈问这边突发了一些状况,只匆匆背起祁紫君就瞬移出来。
见陈问昏倒在地,祁渡慌乱把祁紫君丢到旁边,麻木地将陈问死死圈近自己怀里,然后把头埋到陈问的脖颈里,指尖发凉地颤抖。
陈问晕过去是因为吹得太过忘情,一不小心与体内的鬼产生了共灵。
在陈问晕过去的前一刻他就突然想通了问题出在哪里,他身体里的鬼才是符藏星!
那被锁在墙上的鬼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各位小宝五一快乐呀
第27章 胜者提笔载春秋
松林水榭, 湖中落雪,一面干净的冰镜倒映出纯白的天际。风声、踏雪声、暖炉声还有娓娓道来的读书声。
湖中亭里端坐着一名俊朗的男子,清雅温文仪范清冷。他头束金发冠, 身披狐皮大衣,内里搭着一件碧色鹤纹的里衣。年岁约莫弱冠,白玉般的手正拿着一本书诵读。
他温润的声音念完最后一句, 轻缓地问:“这本书念完了,藏星还想听什么?”
符藏星道:“太子表哥,藏星不想听了,藏星饿了。”
太子表哥, 想必应该就是南贤帝颜绝了。
陈问此时正与符藏星共感, 能见她所见、听她所听、感她所感。她的视线不高, 此时年岁应该才将将及笄。
“好吧。”太子表哥起身,打趣道:“你今早刚出门不是才下肚了一碗粥?”
符藏星道:“一碗粥怎可饱腹。对了,我今日听说宫里前两天来了两名和尚, 和尚是干嘛的?长什么样?”
太子表哥回答:“和尚一般身穿袈裟、手戴佛珠, 还剃去了头发。他们平时会在寺庙里诵经,还有的会下山渡人渡己, 不过这两个和尚里面有一个有点不一般。”
符藏星问:“哪里不一般?”
太子表哥道:“他有头发也不穿袈裟。”
符藏星生出来些好奇, 道:“表哥,我想看看那特殊的和尚长什么样,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刚好我也想见见那位和尚,我带你去会会他。”太子表哥提醒道:“小心台阶滑, 今日雪下得大,积雪又重。”
符藏星看着白皑皑一片的台阶,得意道:“藏星能蹦三个上去。”
太子表哥摸摸她的头, 既赞许又叮嘱地说:“藏星腿脚好利索,不过下次跳一节台阶就好,不然出了什么意外我就不能带你出宫玩了。”
符藏星一想到不能和太子表哥去宫外看戏听书,想想就很痛苦,只得忍痛答应,“好吧,藏星知道了。”
两名和尚,其中一位还有头发,陈问心底有了猜测的人选,那两名和尚不会是虚白和怀天大师吧,那这也太巧了吧。
等太子离开后,陈问突的感到一阵眩晕,耳边就响起一道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太子殿下,你要算什么?”
经年不变的温声细语和白衣。
这小和尚是虚白不错了。
陈问这才惊觉,或许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虚白。
太子回答:“小和尚能算什么便算什么。”
只见虚白掏出来三枚旧铜钱,抛掷六次,陈问看不懂卦象,不过依据几十年后他如愿登上皇位来看,结果想必是好的。
可卦象出来后,虚白却是眉头紧锁,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铜钱,才斟酌道:“太子殿下,这几日可千万要小心身边人,不管是谁。”
陈问一听默默点头,南贤帝就是因为太过相信五皇子才差点小命不保。
但是太子好像并不将此次卜卦放在心上,并没有继续追问,只道:“多谢。”
符藏星在旁早就按捺不住了,兴奋地举手道:“表哥,我也想算。”
太子看向虚白,说道:“劳烦小和尚给我表妹也卜一卦。”
虚白点点头,“举手之劳罢了。”
他重新拿起三枚旧铜钱,照样抛掷了六次。
陈问内心低叹:“这小姑娘的结局就不怎么好了。”
果不其然,虚白看到她的卦象后,面色更加凝重,眉头都快拧到一起,“郡主最好莫要待在宫里,尽快去往封地。”
太子问道:“此话何意?”
陈问有些意外,没想到南贤帝居然关心符藏星大过于关心自己。
虚白道:“小僧只能说这是个凶卦,不能再多说别的。”
符藏星轻松调侃道:“那大和尚你再给我算一卦,直到算出好卦来。”
虚白虚叹了口气,然后又对太子道:“一定要小心身边人,尤其是最亲近……”
话尾被进来的人打断,“太子殿下,四皇子已经到了殿外。”
太子有些诧异,语气里带着些惊喜道:“四哥来了,快快请他进来。”
虚白道:“那小僧就先回去了,请太子殿下一定要记得小僧今日的话。”
太子抓起一把金叶子给虚白道:“自然,来人,送送虚白和尚。”
陈问暗暗摇头,这太子肯定没听进去,敷衍人的模样和他简直一模一样。虚白临走时悄悄将金叶子放了回去。
虚白刚出殿门,一人就与他错身而过,风尘仆仆地进来,“太子,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四皇子顶着光,陈问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只见到他手里拿着一张虎皮。
“四哥,不是说好像往常一样称呼我就行了吗。”太子起身迎接他,“这张虎皮是四哥亲自猎来的?”
“那哪能行,规矩就是规矩。”四皇子将虎皮扔给太监,“这张虎皮可是我花了一天一夜才猎到的。”
太子颇为感动:“四哥有心了,快快入座。”
四皇子坐下来,陈问见到他的样貌大吃一惊,他居然和太子长得一模一样!莫非是孪生兄弟。
虽说长得一样英俊,可细微之处还是有些不同,太子的眼睛有点圆,像是杏眼,目含秋水。而四皇子的眼睛有点下三白,仔细看久了生出些恶感,看着就不大好相处。
四皇子似乎这才看到符藏星,笑了一下打招呼:“没想到藏星表妹也在这。”
符藏星仿佛不怎么喜欢这四皇子,只懒懒叫了一声,“表哥好。太子表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藏星,你要不要出宫一段时日?”太子还是念着那凶卦。
符藏星一连串地摇头,“我不出去,我爹娘都不在了,去外面还不是受人冷眼,我就要待在宫里。”
原来她双亲也不在了,陈问心里生出些共鸣。
太子对她这番话毫无办法,无奈道:“好吧,我在偏殿给你藏了些点心和礼物,你现在拿去吃罢,可别叫身边的嬷嬷发现了。”
“太子表哥最好了!”符藏星雀跃地奔入偏殿。
偏殿最显眼的桌子上果真放着一份纸包住的点心,点心旁还有一块纯净剔透的玉佩。
符藏星拿起玉佩细细抚摸,然后小心地藏入怀中,拎起纸包又风风火火跑回主殿,她想分享给太子表哥尝尝。可还没进殿门,就听太子说道:“父皇近日病又重了些。”
符藏星识趣地停住了脚步,不识趣地偷听起来。
四皇子道:“太医怎么说?”
屋里沉默了一瞬。
皇帝病危,那距离五皇子逼宫也就没剩多少时间了,那么四皇子在这个故事里面又扮演什么角色?
等等!四皇子!刚刚太子叫那人叫四哥!
陈问猛然发现了这个故事的怪异之处,在南贤帝的故事中,是五皇弟带兵发起了宫变,可是太子叫那人四哥,就说明太子可能是六皇子、七皇子,甚至是五皇子!
这么明显的错误,南贤帝怎么会说错呢,要么是他年纪大了记岔了,要么就是他说谎了。
而陈问更倾向第二种。
符藏星知道自己不能再偷听下去了,于是蹑手蹑脚地离开。
**
夜空星月惨淡,疆土火光冲天。
符藏星被一阵乱声吵醒,脚步声、叫喊声、交剑声夹杂在一起,听得人心惶惶。
符藏星掀开床帘,外面火光亮到里屋不用点灯都宛如白昼。她随意套上一件外衣,喊道:“嬷嬷,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嬷嬷一脸慌乱地跑进来,“郡主,大事不好了,有人发起了宫变!我们快逃。太子殿下派了人将我们送出宫去。”
符藏星大惊失色,匆忙穿好衣服往外跑去,“太子表哥呢?”
嬷嬷哭道:“您先别管太子殿下了,他肯定会有人护着的。”
陈问也心说:是啊,反正他最后也没出什么事。
可符藏星却是倔,“不行,嬷嬷你先走吧,我去找太子表哥。”
嬷嬷涕泪涟涟,“我怎么可能抛下郡主一个人离开呢,我是看着郡主长大的,不可能让您一个人去冒险。”
符藏星别无他法,只好让嬷嬷跟着自己。
反贼的主要目的是皇帝和太子,她的寝宫附近倒还算安全,可她越靠近东宫,路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从一两具到四五具,甚至最后堆叠在一起,一层又一层,看不出来有多少!
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红白交织,也不过如此了。
陈问感受到符藏星后脑发麻,双腿发软,嘴里还涌上大量的酸味,这一幕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确实有些残忍了。
但不得不说符藏星的运气还算不错,居然能躲过一波又一波的追兵,她东躲西藏了一会就见到了正在与反贼抗争的太子。
他身上沾满了鲜血和细雪,脸上的热血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坠,发丝凌乱断了几缕,眼神不似以往的温和,带了一些凌厉。
符藏星大喊:“太子表哥!”
太子见到她瞪大了眼睛,“藏星你怎么还在这?”
符藏星道:“我担心表哥,我不可能丢下表哥逃跑。”
太子牵起她手,“快和我离开这里。”
一双冷冰冰黏腻腻的手,像是死人一般。
陈问知道他们这一回必然安然无恙,虽说这段路有些许波折,但只要逃到城外遇到贺将军,后面的事情也就能迎刃而解。
一如陈问所知晓的一般,太子和符藏星逃到城外,幽森的密林横七竖八倒了许多尸体,太子的右胸也被敌军射中了一箭,就在敌军的剑要落下之时,另一派人马的突然出现扭转了战局。
符藏星也是福大命大,那把剑只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就要捅入她的眼珠,可命悬一线之际,一把箭矢从右侧飞来击飞那把银剑。
这让陈问看得也是心惊胆战,他自然是不怕这剑的,可小姑娘怕,他如今与人家共灵,当然会受些影响。
“姑娘,你没事吧?”一只温暖又有力量的手礼貌地来到她面前。
陈问明了,这就是贺逢晚了。
符藏星借着他的手站起来,站稳后又很快地松开,第一时间问起太子,“谢谢,太子表哥怎么样了?”
贺逢晚道:“他没事,那边有我爹在,我爹武功比我厉害。”
符藏星道:“不行,我还是很担心,我要去看他。”
“也行。”贺逢晚见敌人差不多全部被击退,心也放松了下来。
画面又是突然一转,陈问只见太子虚弱地躺在自己眼前。
此时,陈问才反应过来这些记忆全是符藏星想让他看的。
符藏星戴着哭腔问:“太子表哥,你的肩膀还疼吗?”
太子浅笑安慰道:“只是中了一箭,就快要好了,没什么大碍。”
符藏星道:“太子表哥总是在这种地方撒谎,藏星知道你肯定很疼,我来帮你换药吧。”
“你个姑娘家家的常在深闺中,会做这些粗活?”贺逢晚拿着端着一碰水进来,“还是我来吧。”
符藏星略微有些不服,“不会那便学,我不信学个一两天我还不会。”
贺逢晚爽朗地笑了两声,道:“那行,以后我教你,现在请姑娘先出去吧。”
符藏星“哼”了一声离去,不过她可不是平常的有礼数的女子,她趴在窗外偷偷地观摩贺逢晚包扎。
“四皇子怎么说与太子殿下也是一母同胞,他竟然能下如此狠手,可见心思歹毒到家了。”贺逢晚一边换药一边愤懑道。
引起叛乱的人居然是四皇子!陈问大吃一惊,这与南贤帝说的可是一点也对不上,再怎么离谱,一个人也不能把皇兄记错成皇弟吧。
符藏星抓紧窗框,暗骂道:“果然是他,我就知道他早就看太子表哥不顺眼了,也就太子表哥瞎了眼似的相信他。”
太子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将喉头的苦涩咽下,给四皇子找借口道:“四哥是有原因的吧。”
贺逢晚替他打抱不平,“你还替他说话,我看他是狼子野心藏不住,早就嫉恨你许久了。上次秋猎,你猎了一头黑熊回来,而他两手空空而归。圣上问起他为何没有猎物,他说他不忍杀生,却不料当即被圣上训斥,你看不清他的眼神,我瞧得分明,他那就是怨憎。”
太子下意识替四皇子开脱道:“那是皇兄太仁慈了。”
“殿下啊殿下,你对他没有留一丝丝的心眼,但他可是将全部的心思都留在你身上了。他那分明是想在圣上面前留下一个慈悲的好印象,同时抹黑殿下,可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惹得自己一身骚。”贺逢晚说得越来越激动。
太子道:“阿晚别这么激动,喝口水冷静一下。”
贺逢晚一听就更冷静不下来了,“我不管你了。”话虽如此,可是手上的动作还是轻飘飘的。
太子轻笑道:“阿晚还是如往常般口是心非。”
符藏星躲在窗后,道:“坏蛋、坏蛋全是坏蛋。”
画面又快速掠过,最终定格在正在操练士兵的太子殿下身上。
“太子表哥,你累了吧。”符藏星看准机会就上前给太子递汗巾。
太子接过,“谢谢藏星了。”
贺逢晚走过来道:“你怎么天天来这,这儿又晒又热,吃力不讨好。”
符藏星怼他:“那也不关你的事,反正不是来看你的。”
看这炎热的天气,两军应已交战数月,就是不知这战况如何了。
“要是我是男儿身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和太子表哥一同上战场,将贺逢晚的位置挤下去。”符藏星看着远处两人交谈的身影自言自语道。
陈问听完又是一阵沉默,他怎么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呢,他也没看出符藏星对贺逢晚一见钟情啊。
夜黑风高的一个夜晚。
这一次的战争中太子殿下小败,听说又添了新伤。符藏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好想去看太子表哥,可是这么晚了她又怕打扰到太子表哥休息。
她翻来覆去好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一眼,远远地望一眼。
令她惊喜的是,太子表哥的房间灯还亮着,她还能看到窗上透着的人影,她正想上前敲门,就见太子表哥身边出现了另一道人影。
是谁?还能有谁,肯定是贺逢晚,他这么晚来找太子表哥能有什么事,也不怕打扰太子表哥休息,符藏星不满地跺跺脚。
她在窗外偷窥,只见窗纸上两人的头越凑越近,越凑越近,直至重合在一起。
符藏星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腿就已经先冲了进去,“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听见动静迅速分开来,贺逢晚掩饰地咳了一声,“你怎么不敲门。”
太子脸颊微红道:“藏星?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符藏星眼眶发红,“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太子道:“刚刚阿晚帮我在看伤口。”
“是这样吗?”符藏星明显不太相信,但她说服自己相信,“肯定是这样。”
贺逢晚道:“这么晚了,你还来找你的太子表哥啊。”
符藏星道:“你不也来了吗?我听说表哥受了伤,担心得要命,怎么也睡不着。”
贺逢晚揉揉她的头笑道:“这有什么,男人身上就是要有些疤痕才好,那是英勇的象征,瞧我身上多了去了。”
符藏星心底腹诽谁管你受不受伤,你又没有太子表哥重要。又禁不住想贺逢晚不会爱慕太子表哥吧?就算是那又怎么样,他不可能和太子表哥在一块的。
陈问听着符藏星的心声,脑中浮现了一个荒谬的念头,他怎么觉得符藏星喜欢的是太子,并非贺逢晚呢。
主要还是因为符藏星平时面对太子时脸红心跳,一副小女儿的模样,而面对贺逢晚时更多的是气恼,气恼他可以占用太子表哥半天甚至更多的时间。
不过他倒不觉得太子和贺逢晚两人之间有龙阳之好,他觉得她想太多了,在他看来这两人的互动很正常,毕竟他和祁渡就经常这样。
又是几段记忆快速掠过,最终停在了漫天箭雨上。
陈问下意识使用灵力,可是身体却纹丝不动,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并非他的身子,符藏星已经被吓到动也动不了了。
但或许她真是命不该绝,她的头上轰然倒塌一个三角木架,将她牢牢护在里边,箭矢全部射在了木架上。
四周到处是逃窜的妇孺、纷飞的战火、倒塌的房屋、狼藉的焦土。凄厉的哭声和恶毒的咒骂声交织,这是要亡城的节奏。
陈问心一惊,这是太子败了?!
可是他怎么会败?最后南贤帝不是登上了皇位吗?陈问百思不得其解。
耳边到处是惨叫声、剑刺入血肉声、敌军大笑声,整座城犹如炼狱。符藏星万念俱灰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等再睁眼时陈问看到是一床纱幔。
这里是哪?她不是应该在尸体堆里吗?
“藏星表妹,你醒了。”一道阴冷的声音猝然响起。
符藏星猛然朝声音看去,只见纱幔外坐着一个人,不用看清她也知是谁,她眼底的仇恨滋生。
陈问都能听出来这道声音的主人——四皇子。
四皇子道:“你见到朕不开心吗?”
符藏星愤然道:“太子表哥呢?你把他怎么了?!”
四皇子不慌不忙地说:“朕才是皇帝,你再这么叫他,可别怪朕治你的罪。”
符藏星用手指他道:“你算什么东西?!枉太子表哥对你这么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皇帝不喜欢你就是对的,残害手足你活该下一百层地狱。”
“啪——”清脆的琉璃破碎声,四皇子阴鸷地说:“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符藏星骂道:“你以为我怕死吗?我咒你,咒你众叛亲离,迟早也被人拉下这心心念念的皇位,不得好死。”
她只恨自己是个被养在温室里的小姐,学不了多少污秽的词来咒他怨他,不然她真想把这世间最恶毒的词都放到他身上。
四皇子走过来掐住她的脖子,狠辣道:“你不是想知道你的太子表哥怎么样了吗?那朕满足你的愿望,明日朕就给你画一幅他跌落到尘埃里的画像。”
符藏星切齿腐心道:“颜绝,你要是对太子表哥做什么,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陈问顿时如梦初醒,原来整个故事都是南贤帝的谎言,他并非太子,而是太子的孪生兄弟四皇子,他在诉说往事时把自己安在了太子的身份上!——
作者有话说:燃尽了,下一章继续努力(≧ω≦)/
第28章 分不清爱恨交错
金碧辉煌的寝宫的金砖上散落着一卷又一卷的墨画。
放眼望去, 没有一幅画卷是完整的,一半被撕得零碎,另一半被涂满了笔墨, 再仔细一看会发现这些画上画的全是一个人。
“我不看,我才不看。”符藏星跪在地上握着毛笔狠狠地刮着这些画,“颜绝, 你越想让我看,我就越不遂你愿。”
她划得专心,没注意到一抹阴影悄然笼罩住她,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朕今日又送来一幅, 这幅想必藏星表妹应该会喜欢得很。”
符藏星胡乱挥笔大喊大叫:“滚啊, 滚, 我不看,我不要看。”
颜绝蹲下来,右手还拿着一幅卷起来的画, 道:“藏星表妹不是最喜欢你的太子表哥吗, 前几日还嚷嚷着要见他,如今朕带着画来了, 表妹怎么还不乐意了?”
符藏星扭头死死闭着眼。
“不看?”颜绝左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强迫她正脸,右手一甩画,道:“看清楚了,这幅画可是朕最得意的一幅。”
疼痛使得她下意识睁开眼,纵使符藏星不愿, 但她还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便尖叫起来,“滚啊啊啊啊啊!拿远点, 我不看,我不要看!”
陈问自然也看到了一眼,心底也有些恶寒,这幅画里的太子未如以往的画一般颓然,也并非什么断臂断腿满身伤痕的血腥。
而是情欲,是满满的旖旎色气,若说陈问之前见到的太子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这次则是妖艳的牡丹。
新鲜的,引人采摘的牡丹。
“不喜欢吗?睁大眼睛看看啊。”颜绝阴笑着收起画卷说,“其实朕也不想给你看的,毕竟他是朕的的亲弟弟啊。”
如若对一个人折磨是拷打,讥讽和嘲笑,这些真真算不上什么,顶多只是□□上的折磨,但若是把人衣服全部剥开,将他赤身裸体的扔到大庭广众之下,再叫他给别人钻□□子,这种羞辱方式才是把人的自尊狠狠踩在脚底下,内心脆弱些的就再也捡不起来了。
符藏星暴怒道:“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你死后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你肯定会有报应的。”
符藏星日日夜夜地咒骂他,连睡梦中也不曾停歇,嗓子早就粗哑不堪,可如今她却似是累了倦了,晶莹的泪水滑过嘴角,咸于苦涩。
“为什么?太子表哥待你不好吗?”
“他和你血脉相融,为什么你要这么对他?”
“你不是他的哥哥吗?”
符藏星迷茫又不解,太子表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甚至对下人也会是和颜悦色的,对待颜绝那更是不用多说,独一份的好。
颜绝道:“你说得没错,但朕自诩对他也不错啊。古往今来皇位之争手足相残,非生即死,可朕还留了他一命,朕对他又不好吗?”
陈问听完微微蹙眉,其实南贤帝说得也不无道理,但他不认同这种偷天换日的说辞。手足相争陈问也不是没见过,但南贤帝错就错在赢得了胜利之后还让太子殿下毫无尊严地活着,甚至将这种事冠上了美名。像太子殿下这种光风霁月的人是万万受不了这种耻辱的。
符藏星哑声道:“强词夺理,一切都是你的借口,你就是嫉妒太子表哥,想取代他!”
似乎是被戳破心底最阴暗的想法,颜绝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强迫她的头往后仰,“对,你说得没错,我是嫉妒他,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所有人都喜欢他,我什么也没做所有人都厌恶我?凭什么!凭什么!!”
“我和他明明是一母同胞,为什么他能在娘亲的膝下欢笑,我却只能跟着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吃残羹剩饭,受尽白眼。”
“我和他做了同样的事情,可得到的却是两种不同的结果和评价,他是仁慈,而我就是伪善。”
“明明我也有皇位继承的资格,可父皇却一意孤行立下了太子!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他又凭什么?!”
符藏星头皮被扯得生疼,眼角积满了疼痛的泪水,她忍着疼道:“那和太子表哥有什么关系?你应该怨先皇、怨惠妃娘娘、怨你生在了皇室!总之就是怨不到太子表哥的身上!”
她丝毫不觉害怕,与颜绝对视句句锥心道:“你就是个彻底的失败者,你不知道你该恨的是谁,不,或许你知道,但你不敢,你只敢将全部的恨报复在太子表哥身上,你不敢对先皇和元妃娘娘动手,你就是个孬种。”
颜绝被她说得心剧烈地跳动,难以自制将她推了出去,这一推导致符藏星的头重重砸在桌角,鲜血顺流而下染红半边脸。
他深知她说得对,但嘴上还是激烈反驳:“错了,你说的全是错的,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的恨全在他身上,要是他没有出生,在肚中夭折,我的前半生就不会这般不堪,而是会灿烂顺遂!”
“自……欺欺……人罢了。”符藏星强撑着说完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再睁眼醒过来时,眼前只有一位太医正在给她把脉,符藏星还没缓过神来,手心就被塞入了一张纸条。
她抬眸看去,只见这是一个络腮胡子的人,虽然眼前还有些模糊,但她还是认出来了这人是谁——贺逢晚。
他居然没死?!
贺逢晚见她嘴唇动动忙“嘘”了声,然后就收拾药箱离开了。
符藏星特地多等了一会,发现没一个人来看她之后彻底放下心来打开纸条。颜绝好像只是想让她活着,至于怎么活着他好像不在乎,
纸上只有一句话——丑时三刻。
上面只有时间没有地点,符藏星只好在屋里干等。
夜深人静,声声蝉鸣深入夏夜。
眼看时间就快要过子时,符藏星等得越来越揪心,她怕贺逢晚中途被侍卫发现并抓住,不过外面现在没有什么动静,她也就勉强自己安下心来。
此时窗扇轻轻被人推开,一阵夜风也跟着进来。
“贺逢晚。”符藏星喜出望外,还好她等到了。
贺逢晚这几日过得也应不大好,不仅脸色发蜡憔悴,胡茬也长了一圈又一圈,好好的一个少年郎小将军变成了不修边幅的邋遢大汉。
贺逢晚道:“你先和我走。”
符藏星不愿道:“那太子表哥呢?你找到他了吗?”
贺逢晚疲惫地说:“太子殿下被颜绝囚禁在自己的寝殿里,那里戒备森严,我暂时没找到机会,你先跟我离开再说。”
“不行,我不走。”符藏星摇头拒绝他这个提议。
贺逢晚质问道:“为什么?你留在这个宫里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符藏星道:“我当然知道,我不知道吗?可是我离开之后太子表哥又要怎么办呢?他要怎么办呢?我走之后,颜绝只会加重宫中防守,如今都救不出来太子表哥,那以后更谈何容易。”
“我做不到,做不到。”符藏星泣不成声地道:“你走吧,反正我是不会走的,就算是死。”
贺逢晚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他道:“好,那我们把太子殿下救出来再一起离开。”
陈问不禁暗叹,有时候过早知道结局并不是什么好事。
转眼间,院子里草木黄落,碧空兮雁南归。
陈问明了,时机到了。
符藏星正紧张地攥着一张纸条,她明日要顶替三元宫一个小宫女的身份。太子表哥被颜绝囚禁在三元宫,里面伺候的人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
今晚贺逢晚会帮她易容,明日再给她找机会让她可以顺利代替那名宫女进入三元宫,剩下的事情都交给贺逢晚就好。
一切计划顺利进行。
直到她要踏入三元宫的门槛,看守的一名侍卫突然道:“小迎,我怎么觉得你今日长高了些。”
符藏星的心骤然一跳,紧接着她立马稳下来,动动脚示意她往里面塞了东西,幸好颜绝找来伺候太子表哥的宫女全是哑巴,不然她可就露馅了。
侍卫恍然大悟道:“我懂我懂。”
符藏星提着的心迈入到三元宫里才松下来。
三元宫内布置得十分妥帖,脚下是厚厚的毛毯,入目就是一张书案,上头还有未收拾的笔墨,见不着一丝尖锐利器。几扇精美的屏风放置在官帽椅后,香炉正烧着,缕缕白烟盘旋在空中,让人感到凝神又安逸。
颜绝又想搞什么鬼,她可不信他真的会对太子表哥这么好。
符藏星放下手中东西,有些急切地找人,可路过书案时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味道,她凑近去看,发现上头还有一个小瓶子,她拿起来嗅了嗅,瞬间感到头有些晕。
她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可陈问一闻便知,暗道这南贤帝真是不做人。
符藏星立马放下瓶子,小声寻找:“太子表哥你在哪?我来救你了。”
叫唤了几声后,符藏星终于听到了一丝回应。
“藏星?”一道暗哑又疑惑的声音响起。
符藏星耳朵很尖,一下子就听出来这道声音在卧室在卧室,刚好她就在卧室门外,便想也不想地推门而入。
“太子表哥,快和我走吧。”
太子却道:“别、别进来。”
可他说得太迟了些,符藏星已经推门而入,看到室内的一切她顿时就僵愣住了。
陈问见着情景也是大吃一惊,因为眼前的太子殿下实在是……太狼狈了。
不仅双手双腿被锁链锁住,身上甚至只穿着一件里衣。人形消瘦,脖子上还有些可疑的红痕。
符藏星咬着牙转过脸去,“太子表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自嘲,“藏星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符藏星忍住泪意道:“太子表哥,和我走吧,贺逢晚还在等着我们呢,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叫颜绝找到我们。”
她看不清,可陈问是非常清楚的,太子殿下是绝对不可能跟他们走的,他或许早就觉得自己不配站在阳光下。在这里被人强制着活下去,他才能活下去,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他的肮脏,甚至他能说服自己活着是因为死不了,不是自己想活。
可一旦和符藏星离开,过往痛苦的回忆便不会再被麻木压制,它们会喷涌而发,止都止不住,一切美好的瞬间到最后只会加速他的死亡。毕竟陈问当初也是如此。
“我……”太子果然如陈问所预料般犹豫了。
符藏星急得跺脚,“太子表哥,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被……颜绝继续这样对待吗?”
太子低下头看着被褥沉默,他在犹豫。他现在这副样子还能出得去?他还敢出去吗?
符藏星焦心着等待,太子表哥要还这么纠结下去,颜绝那该死的东西就要回来了。
突然,外面传进来一丝动静。
符藏星的眉头猛然一跳。
太子急道:“快躲到屏风后,他回来了。”
符藏星身子娇小,躬着腰躲到一扇精美的山水屏风后能叫人完全看不出来。
听着颜绝的脚步声慢慢贴近,符藏星大气都不敢喘,心头狂跳不止,可她还是大胆地抬头去看。
颜绝坐到床边,声音诡异的温柔问道:“怎么不起来吃东西?”
太子没气道:“不想吃。”
颜绝抚上他的脸道:“小珍怎么又生气了?”
太子别过脸,干巴巴地说:“没有。”
“朕今日上完早朝好累,朝中大臣都逼着朕立皇后。”颜绝轻轻环住太子的腰,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你说,哪家的女儿好呢?”
太子的眼神移到符藏星躲藏的地方,不自在地说:“哪家都好,不必来问我。”
颜绝眼神落寞下来,“小珍,你还在恨我吗?”
恨?恨吧,如果皇兄跟他说想当皇帝,他是会将这皇位拱手相让的,可皇兄偏偏非要这么作践他,践踏他的自尊心。
可是他最痛恨的还是自己,他怎么能这么贱,连恨也恨不起来,毕竟颜绝那是他唯一的亲哥哥,留着相同血脉的亲人。
“恨。”太子最终还是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我恨你。”
颜绝骤然把太子按在床上,“我不允许你恨我,不允许,我这么爱你,你不能恨我。”
太子情不自禁地落泪,虚弱道:“早知会如此,我就不待你这么好了,不然我早就可以去死了。”
说到这,颜绝的语气莫名柔下来,“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你就给我了一件外衣,小小圆圆的一个,他们说我是你的皇兄,我一点也不信,毕竟你长得那么可爱。”
“后来你经常来找我,给我送吃的送喝送穿的,再长大些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喊我皇兄,说我是你唯一的哥哥,我当时发誓要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陈问心道:这人已经爱到扭曲,已经到爱恨不分了。
太子闭上眼扭头道:“别说了。”
颜绝扭曲地笑,“我就要说,我只爱你一个人,可是你为什么爱那么多人?符藏星、贺逢晚也就罢了,连那些宫女太监你也待他们极好,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太子?可是我坐上了这个皇位,我还是只爱你一个人,为什么你做不到?”
太子霍然爆发道:“我叫你别说了!”
“对不起小珍,”颜绝又变了个脸,手轻轻点上他的喉咙,“我不说就是了,小心伤到嗓子。”
太子麻木道:“你走吧,我想静静。”
颜绝道:“那小珍好好休息,我明早再来看你。”
陈问看得瞠目结舌,嫉妒和恨是真的,爱也是真的。
等到颜绝彻底离开后,符藏星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她蹲得太久,小腿早就酸软不堪。
符藏星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太子表哥。”
太子道:“藏星,你也走吧,我……就不走了。”
符藏星咬住下嘴唇,早前贺逢晚有和她提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届时只要给太子表哥下药就行,强行带他离开。不过她不信也不想用这种方法,可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用了。
“太子表哥先吃一点东西吧,这样藏星也好放心离开。”符藏星摸摸怀里的药瓶道。
太子叹了口气道:“好吧。”
符藏星立马去到正殿,她跪着颤颤悠悠拿出药瓶,手不禁抖动地下药,“太子表哥对不起,对不起。”
她尽力稳住手臂不让太子看出端倪来,“太子表哥吃吧。”
太子慢慢地拿起勺羹,机械地挖了半碗粥送进嘴里,“好了。”
符藏星心软道:“那就不吃了。”
“嗯……”太子顿觉脑袋有点晕乎,他伸手扶住脑袋,“你下药了。”
符藏星流着泪道歉:“太子表哥对不起,但我一定要带你走。”
太子眼前晕眩,“不……不行……”他话未说完药效发作便晕了过去。
碗筷也被打翻在地。
符藏星又是一阵不停地道歉,然后按照计划给贺逢晚传递信息。
陈问有些疑心,他们两在戒备森严的皇宫来去自如就算了,权当运气好,但居然还能再带一个人出去,这怎么看怎么诡异。除非是大罗金仙来了,不然这两个人怎么能做得到。
就算他们三个安全出了宫门,陈问也没放下心来,他总觉得下一秒颜绝就要追上来。但连续逃了好几天也不见宫里发出什么悬赏的命令,可越是这般安静才越叫人害怕。
令符藏星更不安的是,贺逢晚和太子表哥也是一句话不说。
这天,贺逢晚将全部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了符藏星,道:“这些你来保管,我怕我外出时掉了或者被偷了。”
符藏星敏锐地察觉不对,“你要去做什么?”
贺逢晚敛下眼眸,“没有,只是出去买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符藏星道:“我和你一块去。”
贺逢晚道:“那太子殿下怎么办?你留在这看好他,还有照顾好你自己。”
符藏星别无他法,“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啊。”
贺逢晚顿了一下,“嗯,我很快就回来。”
可符藏星等啊等,等到鸟兽都回了巢,贺逢晚还是没回来,她着急地打开贺逢晚给她的东西,想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万幸,她找到了一封信,可更不幸的是,这是一封诀别信。
符藏星的眼泪啪啪打在最后一行字上——
悲欢离合,此恨年年有,伏惟珍重。
她连忙跑去找太子表哥,趴在他的床前哭,自从那天离宫后,太子表哥就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们也不敢去找郎中来看,怕被颜绝发现行踪。
此时,太子突然恍过神来问她,“藏星怎么哭了?”
符藏星泪流不止道:“贺逢晚他去找颜绝了。”
太子彻底回过神来道:“他去找皇兄了?!”
他骤地起身,不似多日卧床的人,符藏星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就已经跑出了屋外,“太子表哥,你等……”
尾音未落,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因为颜绝不知何时带兵包围了他们的屋外!
颜绝招招手道:“小珍过来。”
符藏星立刻抓住太子的手臂,生怕他就这样过去。
颜绝笑了一下拍拍手,不过片刻他身后的士兵便压着一个人上来。
是贺逢晚!
符藏星没忍住哭喊道:“你为什么要去找他?”
贺逢晚全身伤痕累累地跪着,他低着头不说话。
颜绝替他回答道:“还能有为什么,他刚出生几个月的弟弟在朕的手里,你说为什么?”
符藏星愕然道:“你连几个月大的婴儿也不放过,颜绝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他偷走了朕的弟弟,朕就夺走他的弟弟,多么公平。”颜绝笑着用脚踩贺逢晚的背脊,“我只是想做个交换罢了,可惜他不肯。”
贺逢晚闷哼一声。
“放了他,”太子忽然开口道:“放了他,我和你回去。”
符藏星摇头道:“太子表哥不行。”
太子不理她,“稚子无辜,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颜绝勾起一抹笑,“太迟了,朕要加大条件,这两人的命你只能选一个活着。”
太子脸色骤变,本就萎靡的面容更加憔悴,“你非要这么过分吗?”
“是他们更加过分,害得我们兄弟分离这么多天。”颜绝加重脚上力度,对贺逢晚说:“你说是不是?”
太子苍白着脸道:“我不选。”
颜绝道:“不选我就两个都杀了,以防其他人来阻挠我们。”
太子浑身颤栗,“我不想选,别逼我……”
颜绝又拍了下手道:“这样吧,为了显示朕的诚意,朕先将这幼子交给你们。”
一名嬷嬷抱着一个幼儿上前强行塞进了符藏星的怀里。
符藏星惊慌失措地抱着小孩,小孩睡得很安稳,怀中还有一个玉佩,上面刻着“贺”字。
下一刻,她的眼前铺满了血色——
作者有话说:当颜绝听到“早知如此……”那段,他的第一反应是开心,别问,问就是变态(oAo川) 。
本文第一个变态……
第29章 一人命抵一人命
天边的火烧云赤得正艳, 好红,好像全世界都被红色占领。
谁死了?
贺逢晚。
他死了?
他死了。
符藏星呆滞地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他的脖子上全是血, 一道深红深红的口子横在他的脖颈上,深到怕是将他挪动一点就可能会尸首分离。
贺逢晚最后的眼神落到了符藏星的身上,那是带着笑的, 不过那笑容不好看。她头皮后知后觉地发麻,左脚发软支撑不住单跪在地,脸色空白不知天地为何物。
陈问看得吃惊,就在刚刚那一瞬间贺逢晚竟然决绝地仰头往剑上撞去, 旁边士兵还没回过神来, 红血就已经滴答滴答从剑尖往下坠。
“真是遗憾, 他选择自己去死了呢。”颜值晦气地收回脚,“小珍,快过来朕的身边, 朕就放她走。”
太子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看着死不瞑目的贺逢晚,他选择退后了一步。
颜绝看着他的动作, 脸色一沉, “颜珍,朕再说一遍,过来。”
“不……”颜珍又退后一步,似是没听到颜绝的话,喃喃道:“阿晚死了?死了……”
颜绝一步一步走向颜珍, “死了就死了,死了更好。”
他轻抚上颜珍的脸,像是找回了稀世珍宝。
就在那一刹, 颜珍拔出他腰上的佩剑抵在自己脖子上,喝道:“后退!”
颜绝表情滞了一下,起身微微退后几步,他可以选择硬来,但他不想,“皇兄退一步就是了,小珍乖,把剑放下来。”
可他才退了一半的距离,一团粉烟雾就笼罩住颜珍和符藏星。
“有刺客,护驾护驾。”
颜绝脸色一阴,不顾危险冲进粉雾里,“颜珍?!”
片刻粉雾消散,原地空无一人。
那边符藏星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有一人递给她一个水葫芦,“姑娘喝口水吧。”
符藏星迟钝地抬头,只见那人一袭白衣,脸上一双新月眉弯着,“是你,大和尚。”
陈问蹙眉,为什么虚白会来这,就好像提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样。
虚白柔声道:“施主要是累了,可先歇会,这里暂时绝对安全,没有人会来的。”
符藏星惊道:“太子表哥!”
虚白安慰她,“太子殿下昏睡过去了,小僧给他看过脉象,没什么大问题。”
符藏星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阵哭声猝不及防的从符藏星的怀里响起。
符藏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一个孩子,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哄着,道:“他怎么哭了?”
虚白从她手中接过孩子,道:“或许是饿了,小僧给他喂些米糊看看。”
符藏星不知为何非常信任他,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将孩子交到他的手上。
“姑娘不去休息一会?”虚白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问道。
按理说发生了这么大事,她也觉得自己应该要好好睡一觉才是,可是她现在莫名精神得很,就想找人说说话。
“大和尚,你怎么在这?”符藏星终于想出一个问题。
虚白喂米糊的手一顿,“缘分,小僧明日便走了。”
符藏星突然说:“大和尚你那次算命还真灵,要是我和太子表哥能听你的话就好了……”
说着说着她又啜泣起来。
虚白突然道歉:“对不起,命运本该不是这样。”
符藏星抽抽搭搭地说:“大和尚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
“咯咯……”小孩吃饱后就开始笑,他还没有长出牙,非常天真无邪。
符藏星忍不住伸出手去逗他,尚在襁褓中的幼儿紧紧抓住她的食指。
虚白将孩子递给她,“如果两位施主实在无路可去,便去钟山寺吧,那里会有你们的生路。”
夜深露重,符藏星有些睡不着。太子表哥房门紧闭,任符藏星怎么敲门都不应,而幼子早已睡去。
虚白给她留了些银子就匆匆离开了,离去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尽早离开这里,甚至还替他们安排好了路线。
符藏星独自一人坐着,她前所未有的感到孤独,她从怀里掏出两件东西,一只玉佩和一把簪子。
玉佩是太子表哥送她的,簪子是贺逢晚前几月赠与她的,上面还雕刻了一只小猫,他说这只猫长得和她像,长得一样机灵。
月色短浅,只照耀了一半簪子。
符藏星本想立刻出发去钟山寺,她甚至已经说服好了颜珍,就在她以为事无纰漏时,幼子生病了。
脸烧得又红又热,这是贺逢晚唯一的亲人了,她不能弃之于不顾,只能又耽搁了一段时日。
陈问叹道命运使然,谁能躲过命运的捉弄?反正前世的他不行。
就在符藏星乔装打扮去城里抓药路过衙门口时,她猛然发现自己的画像被贴在上面。
是悬赏令!
颜绝居然这么快就追来了,她加快脚步往城外赶去,今晚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
一推开门她就急得大喊:“太子表哥,我们快离开这,颜绝已经找到这来了。”
颜珍抱着孩子的身子一僵,道:“现在就走。”
两人潦草地收拾了些行李,打算趁天还没完全黑透下山。
可惜,世间残留的暮光终究要消散。
他们已经离不开这座山了。
颜珍敛下眸子道:“藏星,你先躲起来,颜绝找到我他就会罢休的,等到他撤退之后你再去钟山寺。”
符藏星挣扎道:“太子表哥这不行。”
“不行也得行,”颜绝看了眼她怀里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命是用阿晚的命换来的,你身上可是肩负了三条人命。”
符藏星眼眶干涩,她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她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我……知道了。”
她转身就跑不敢回头,她生怕自己一旦回头就再也迈不开腿了。
符藏星跑得急,怀里的玉佩掉了出来,好巧不巧摔在了一块尖石上,玉佩顿时碎成两半。她心头涌上些不安,却只能慌乱捡起继续跑。
只不过还没跑下山,就见树林里出现一片幽幽火把,情急之下她只好找个树洞将自己藏进去,再找些遮掩的东西遮蔽洞口。
“咔嚓咔嚓……”树枝被踩碎的声音就没断过,符藏星提心吊胆地蜷着。
片刻无声,她正想扒开遮挡物出去,却在此时听见了一些动静,她又连忙躲回去。
“小珍,你先把断剑放下。”是颜绝担忧的声音。
符藏星经不住担心透过缝隙偷看。
颜珍手持一把断剑放在自己的心口,“皇兄,我决定原谅你了。”
颜绝怒吼:“我不需要你原谅我,我只需要你陪着我。”
颜珍又笑又哭,“两年以前我都认为自己的人生很幸福,可此刻我想我要是在母后腹中夭折就好了,对所有人都好。”
“现在,我把这颗心还给你。”刹那间,颜珍毅然决然将手中的断剑插进了自己的心口,一股殷红的鲜血从胸口流淌出。
“不——”颜绝扑身去接他的身体,眼睛里涌上来密密麻麻的血丝,面色吓得发白,“我一定会救活你的,你别想逃开我。”
颜珍缓缓道:“我不恨你了。”
颜绝万念俱灰,“你恨我吧,我需要你恨我,你怎么能不恨我……”
“阴大师肯定能救活你的,是了,阴大师连改命都能做到,肯定能救回你的。”颜绝抱起颜珍就急匆匆往山下赶。
天彻底阴暗下来。
不知过了几时天边渐渐发亮,符藏星手脚发软地爬出山洞,她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到那块被血浸染的土地,崩溃地嚎啕大哭。
怀里的小孩也吓得哇哇大哭,“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果然在这。”
符藏星顿时毛骨悚然起来,她死死抱住孩子,道:“太子表哥都被你害死了,你还不满意吗?!”
颜绝发疯道:“你胡说,他才不是被我害死的,他是被你,被你们害死的。”
他一脸疯狂道:“我要你给他陪葬。”
符藏星这才有些惊恐,求饶道:“你杀我可以,我求你放过这个孩子,求你。”
颜绝扔下一把弯刀道:“放了他?好啊,你要是能自刎,我就放了他。”
符藏星跪着爬去捡起那把弯刀,下一秒她却将弯刀狠厉地刺去。可颜绝的反应更快,一把将她的手腕切下,鲜血血淋淋地喷涌而出。
颜绝似乎是气疯了,居然平静道:“我后悔了,你必须得把自己的心和舌头挖出来,我才放过他。”
陈问瞪大了眼睛,怒骂这颜绝也太不是人了,比他还要畜生。
符藏星疼疯了,她蜷缩在地,她的右手没了,没了。
痛,好痛,陈问有些敬佩这个小姑娘了,这痛疼到他也想跟符藏星一起满地打滚,想直接一抹脖子丧命算了,至少比这生不如死来得好。
“啪——”不知什么东西裂成了两半。
陈问的视线轻飘飘地移动,他看见树上有个小孩正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那是谁?
或许是回光返照,陈问借着晨光看清了,他是——
房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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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问感觉自己被人死死地勒住,锁骨边还湿漉漉的,他下意识呢喃出:“好疼。”
抱着他的人霍然松开手,“哪里疼?哪里?”
陈问看清了抱着他的人是谁,“祁渡?是你啊,太好了,你再多抱抱我吧,我刚刚好疼。”
祁渡被他这要求弄得僵硬在地,但还是听话地抱紧他,哄道:“不疼了,乖,不疼了。”
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道:“你们两肉麻给谁看呢,现在是卿卿我我的好时候吗?”
陈问不用猜都知道是谁,虽然有气无力,但还是故意膈应他道:“你是不是嫉妒我有道侣能抱啊。”
只是话说完,却见还有两双眼睛盯着他。
祁紫君别扭道:“我才不要男舅娘。”
崔除恙脸微红,“前辈好。”——
作者有话说:今天早上去跑了八百,拼尽全力最终取得了零分的好成绩[哈哈大笑]
这几章节奏可能会比较快,下一章慢点,写点甜甜的
第30章 一坛酒原形毕露
陈问向来脸皮厚, 就算在两名小辈面前他也丝毫不怯,又或许是他还没清醒过来,胡说八道道:“我就要当你的舅娘, 不乐意也受着。”
祁紫君大吃一惊,却还是维护祁渡道:“你不要脸,你除了样貌哪里配得上我舅舅?”
陈问躺在祁渡的怀里无比自信道:“非也非也, 是你舅舅这么优秀才能配得上我,是吧祁渡。”
“嗯,哪里都配得上。”祁渡环着陈问的腰,他的腰虽然很细, 但摸起来很有力量感手感很好, 刚好能被他圈在怀里。
“你们——!”他说的话把祁紫君气得脸通红。
崔除恙宽慰他, “紫君兄,我见前辈与众不同风华绝代,实属有趣之人。”
祁紫君还没搭话, 崔长昼倒先说:“崔除恙你的眼睛不要可以捐了, 你从哪看出来的他风华绝代了?”
崔除恙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祁紫君打抱不平道:“崔家主你老是对除恙那么凶干嘛。”
“本君教育自家人还用你一个小辈来插嘴?没礼教的东西。”崔长昼一视同仁地骂道。
祁紫君看了祁渡一眼脸色由红转青,不敢回骂。
陈问拍拍祁渡的手背示意松开他, 不紧不慢走到祁紫君跟前, 道:“青令君跟一个小辈斤斤计较做什么,传出去世人还以为你人有多不大度多小心眼呢。”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众人心知肚明他睚眦必报小肚鸡肠是一回事,敢舞到他面前提这件事又是另一回事,因此到现在他还自以为自己在众仙家里是随性直爽的表现。
崔长昼道:“哼。”
陈问摸摸崔除恙的头, 轻声道:“别听你叔叔说的什么混账话。”
他之前以为崔除恙的性格和崔长昼一样,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天鹅姿态,可现在来看崔除恙更像小兔子一样腼腆, 明明就与他父亲更为相似。
崔除恙懂事地点头,“我知道了,前辈。”
好可爱的小孩,若说他才是祁渡的外甥陈问也是信的,他越这样想越觉得有理,明明祁紫君的脾气才与崔长昼的一样嘛。
崔长昼不耐烦道:“别废话了,你刚刚晕过去看见什么了?”
陈问考虑到这段故事里有崔长昼听了会发疯的情节,他故意隐去了一些细节才讲与四人听。
众人反应大为不同。
崔除恙默默流下眼泪,“天底下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祁紫君破口大骂:“什么狗皇帝,亏我第一次见面还好好和他说话,早知道先给他一脚。”
祁渡则道:“所以你醒来才嚷嚷着疼。”
“哈哈,真的很疼呢。”陈问有些心虚,因为他是可以强行中断共灵的,但他没有。
而崔长昼的反应最为反常,他的双眼放空,嘴唇发白,嘴里不住地念叨:“为什么还有这样的事?”
似是这个故事让他联想到了什么。
陈问当然知道他的反应为何这么奇怪,究其原是他的哥哥崔长水。
崔长水和颜绝一样,都嫉妒着自己的弟弟。
并且崔长昼也和颜珍一样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的哥哥。
片刻他好像缓了过来,嘴里止不住地骂:“狗颜绝,亏本君对他以礼相待,他居然还有一段这么不堪的往事。”
陈问:“……”是不是当年两个孩子投错胎了。
“对了,符藏星呢?就是躲在我身体里的那只鬼。”陈问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来。
祁渡道:“在你醒来之前,我就把她抓进了囚魂袋里。”
陈问看向被锁在墙上的颜珍,怪不得崔长昼对他下不了杀手呢。陈问的余光看见了之前掉落在地的那把断剑,他走去弯腰捡起来,这应该是颜珍用来自尽的断剑,而并非他之前猜测的贺逢晚的剑。
他走到颜珍面前道:“我放你离开这个地方,寻仇投胎皆由你自己定夺。”
颜珍的鬼头蔫耷耷地垂着。
稍刻他的灵魂绽出一阵耀眼的白光,整个灵魂化作星点就此消散。
陈问一点也不意外是这个结局,或许他的愿望就是永生永世不再与颜绝交缠。
陈问道:“走吧,去拿昊天塔就回去向那个狗皇帝交差。”
崔除恙乖乖地说:“前辈,昊天塔我和紫君兄已经拿到了。”
祁紫君有些不开心,“你还想向他交差,为什么要放过他这个恶人?”
“小兄弟好厉害。”陈问先是夸奖了他一番,再和祁紫君解释道:“就说你还太嫩了吧,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他虽然造了这么大的虐,但是这几十年他当皇帝也算称职吧,造福了多少百姓,这多少功德多少罪虐自有地府判官来判,哪轮得到我们。”
祁紫君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这个解释,对另一个话题感起了兴趣,“说得好像你去过地府一样?你是不是真的去过?”
祁渡听罢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陈问打哈哈道:“去过啊,我和孟婆可是老熟人了,到时候叫她给你那碗汤多放点糖。”
祁紫君吐槽:“你怎么不说你和女娲娘娘认识呢。”
“这你都知道。”陈问装作很惊讶地回答。
崔长昼鄙夷地看他一眼,“你是不是被鬼吓傻了。”
陈问笑嘻嘻道:“这倒没有,只是想吃酒了。”
“小二,来坛酒。”
挂在客栈门前的昏灯在夜风的吹拂下忽明忽灭,却还是能刚好照清“福来客栈”四个大字,客栈门可罗雀,内里的长凳都已经收好,小二倚着柜台百无聊赖地打哈欠,他正去想闭店,却见门外来了五个贵人。
“好勒,几位客官可还需要什么吃食?”小二这么问,可心里却想千万别吃,不然他还得继续工作,况且这么晚了老板也不给他涨钱。
其中一个面容艳丽神情高傲的男子道:“不必,快给本君开个房间。”
“好的,几位客官里边请。”小二面上奉承,心里却吐槽:又来了个难伺候的客人。
这几个人不必多说是谁,正是陈问一行人,此时客栈大厅只剩陈问和祁渡。
小二提着一坛酒给祁渡道:“客官,您要的一坛酒,嘿,我和您说这可是我们店的招牌,这酒可烈。”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祁渡只点点头,可陈问却来了兴致,“果真,我的的酒量可不大好。”
小二道:“当然,一般人喝上两三口就倒了。”
陈问道:“那店小二你再给我拿一坛来。”
“好勒。”小二美滋滋地去拿酒,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喝了这酒之后的丑态,倒是没看过这种人喝醉了会发什么酒疯。
陈问眼里藏不住坏意,道:“仙主大人也试试这酒好不好吃吧。”
虽然陈问的酒量不好,但他料想祁渡的酒量肯定更不行,他还没见过祁渡失态的样子呢,到时候把祁渡的丑态记录下来,下次就有能取笑他的把柄了。
祁渡道:“醉了如何?”
陈问道:“自然是我将你扶回去了。”
祁渡:“我说的是,惩罚。”
哎呦,第一次瞧见给自己找惩罚的,陈问憋不住笑,“那就在脸上画只王八。”
祁渡不疾不徐地说:“好。”
小二又提着一坛酒过来,兴奋道:“客人您的酒。”
陈问拔出木塞,倒出一碗酒递给祁渡,自己则是直接提起一坛就吨吨喝了起来,一股辛辣的味道经过喉咙,陈问喝之前有所防备,但还是小瞧了这酒,一个不小心就被呛到。
“咳咳——”一丝酒水顺着陈问的嘴角下滑到了锁骨上,沾湿了衣裳。
祁渡敛下眼眸径直将一碗酒落肚。
陈问见他喝完了一碗面色还是平静无波,心里不服气起来,又给他倒了两大碗,他不信祁渡酒量比他还好,生前明明就没见过他喝过酒。
他较劲着又咽下几大口酒,不过一时他的脸就红起来,双眼开始有点失神。
祁渡却还是坐得正襟危坐,脸色与喝之前无异。
陈问本是坐在他对面,可现在有点看不清他的神色,便摇摇晃晃地起身来到他坐着的长凳的另一边。陈问将他的脸掰向自己,细细地观察着。
过会,他终于笑得像个孩子一样道: “哈,我就说嘛,你的酒量怎么可能比我还好,脸这就变红了吧。”
“你喝完了吗?”陈问说完去拿他的酒坛晃了晃,道:“你没喝完就不算数。”
祁渡问他:“你喝完了吗?”
陈问睁眼说瞎话:“我喝完了,你快喝。”
其实他的酒坛里还剩一半。
陈问的脑袋有点晕,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祁渡的肩膀上,“祁渡,你的头发什么时候变成狗尾巴了。”
祁渡道:“没有。”
陈问点点自己的脑袋,“可是我的头里面好痒,是不是你头上的狗尾巴挠到我了。”
祁渡:“你喝醉了。”
陈问翘起嘴巴,“我没醉,我要是醉了怎么会看到两个你呢。”
小二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位黑衣俊美青年发酒疯,看得正起劲,就见红衣那位一把抱起他走到楼上去,他后知后觉这两位客人怪怪的。
祁渡将陈问放到床上坐好,正要给他脱衣,陈问一把抱住他的腰,坚持不懈地问道:“你喝醉了吗?”
“没有。”接着他又反问:“你喝醉了吗?”
陈问立马否认:“没有。”
祁渡问:“怎么证明?”
陈问用脸蹭了蹭他的腰道:“你想怎么证明就怎么证明,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写甜甜就是快[害羞]下一章努力更甜[红心]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乱,说一下崔除恙大概十五岁,祁紫君十九岁快二十岁[垂耳兔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