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听安娜说由于今年的冬天气温跌破有史以来的最低温， 难民问题也格外严重，以前大部分难民都会涌入A-1或者A-2基地，但是A-1基地前不久才被袭击，这个消息传出来后， 难民也只能选择其他的基地。


    甚至有极少部分走投无路的难民来到D-3基地大门前， 众所周知基地划分为四个等级， D是最低的一级，一般来说都不会接收难民，但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


    江翡一看有人要加入基地，第一反应当然是高兴的，这样基地的人口数上升， 基地也能跟着升级， 不过她转念一想， 考虑到基地里还有老人孩子， 得要先确保门外的那批难民没有恶意。


    科因想的和江翡大差不差， 她先是让格鲁去清点难民的数量， 再通过光脑检查他们的信息。


    “这次的冬天或许是最难熬的一个冬天。”科因从办公室的落地窗向外看，格鲁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 “他们都已经被迫求助D级的基地了。”


    科因问江翡， “你应该很想收留他们吧？”


    一方面是为了发展基地， 另一方面江翡也考虑到这样说不定能刷一刷声望值， “我的想法不能决定什么，还是要大家一致同意才行。”


    格鲁发来消息，在大门口的难民总共有11个， 每个都蓬头垢面饿得面黄肌瘦， 科因把格鲁传输过来的信息投放在半空中， 让江翡和自己一起看， 她说：“只有善良是没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的。”


    江翡在被这个救世主系统绑定之前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领导者，无论是在她学生时代还是走入职场以后她都已经习惯听从别人的安排，科因的话点破了她现在矛盾的内心。


    “现在基地的负责人是你。”


    “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准呢？而且我认为你很有当领导者的潜力。”


    江翡对画大饼都ptsd了，然而科因表现得又很真诚，她回答：“那我试试吧。”


    那11个人分别有两个老人，三个小孩，三个女性和男性，从信息上看过往没有犯罪记录，简历清白，江翡便说：“可以先让他们进来，再给他们一段考察期，就像你当初这么对待我的那样。”


    “那就这么做吧。”科因给格鲁发送消息，“不过这样基地的物资就会有些紧张了。”


    江翡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可以再去高塔一趟，上次带回来的燃料还够用。”


    本来这一整个冬天基地都不会派人出去的，而江翡又想搞清楚污染物和高塔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正合她心意。


    “每次出去就代表会有死亡的风险，可你好像从来没怕过。”科因说。


    “嗯……高风险高回报？”


    第二次出基地的计划安排上日程，安娜听到是科因的决定就没什么异议了，把难民安排到庇护所的格鲁也嚷嚷着要一起去高塔，其中就只有卢锡安表现出明显的不赞同，他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被江翡喊出去的，他揉了揉太阳穴，“本来冬季的天气就很极端，而且如果不接收难民我们的物资也完全够用，你做个烂好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但科因也同意了。”


    “白痴也是会传染的吗？”他说话毫不留情，哪怕对象是基地负责人也一样。


    “收留的难民里也有小孩子。”


    “你别以为我有多喜欢小孩子。”卢锡安冷声道。


    这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教室门后探出头来，声音清脆，“卢锡安老师你什么时候继续上课呀？”


    卢锡安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一点，柔声道：“我等下就回教室，你们先休息一会。”


    他转过头就对上江翡的眼睛，后者脸上一副“看吧我果然没说错”的表情。


    “啧，好吧好吧，反正你们都已经决定好了，我说再多也没用啊不是吗？”他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在里面，“课间休息时间结束了。”卢锡安看了眼时间，言下之意就是催促江翡赶紧走人。


    作为赞同收留难民的人之一，江翡也负责照顾难民的一部分工作，难民的庇护所是一栋两层的独立小楼，地理位置较为偏僻。


    她来转转顺便再看看这里有什么缺的，她推开小楼外的铁门，三个孩子正在一楼玩耍，小的两个孩子平均四五岁的年纪，大的那个孩子估摸已经有九岁或者十岁，看到江翡都停了下来，表情怯生生的，像是害怕江翡会突然赶走他们。


    “我来看看你们，你们刚才在玩什么呀？”江翡本来对小孩子没什么好感的，那都要归功于亲戚家的熊孩子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但是生活在末世的孩子每一个都被迫学会了察言观色，压根就和熊孩子不沾边。


    “在玩……跳房子。”打头的那个女孩回答江翡的问题。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跳房子啊？泥地上用木棍画出简易版的房子图案，有些线条因为被踩来踩去也变得模糊，江翡走到旁边，依循自己儿时的记忆**再并拢，跳过一整个房子。


    她回过身，问打头的那个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新月，我妈妈生我的那天晚上正好是新月。”对比其他两个孩子，她更加冷静成熟，她还依次介绍自己身边的孩子，“她叫满月，他叫望月，他们都是在月圆之夜出生的。”


    “你的母亲很喜欢月亮啊。”江翡说。


    “新月，你在和谁说话？”二楼有人下来，是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她着急地想要把孩子拉回自己身边，但是抬头一看，不远处站着的是江翡，女人便挤出个笑容，“抱歉，我的孩子刚才应该没有冒犯到您吧？”


    她一把拉过新月，再招招手让其他两个孩子都到自己身边，“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如果要分配工作的话我可以多干的，我、我很能干的，而且这几个孩子年纪小，吃的也不多。”


    她原来是在担心江翡以物资短缺为由把他们赶出去，“没有，我来不是为了这些事，安排工作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是来看看你们有什么缺的，都可以和我说。”


    “我……”女人局促不安地看了看江翡。


    “卢娜！卢娜！你死哪里去了！？”二楼传来男人的怒吼声，江翡皱起眉，卢娜却连忙说，“我上去一趟。”


    她急急忙忙地跑上楼，脚步急促，男人的声音传到一楼，“我要酒！快给我找点酒来！！实在不行就去偷！！真没用！没用的贱女人，你是不是也在心里笑我！？嗯？我就知道！”


    江翡放出一小只人面天蛾飞到二楼，她“看见”男人扬起手就要给女人一巴掌，另外一只手抓住女人的头发，这一巴掌打下去严重点耳膜都会破裂，江翡立刻命令人面天蛾擦着男人的脸颊飞过，洒下致幻的鳞粉。


    她现在还不能控制鳞粉的致幻效果，但是能肯定的是男人看到的是他恐惧的东西，因为他陡然松开手，浑身颤抖，“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别，别杀我！！”


    他一连倒退好几步，双手捂着脸，蜷缩起身子，“别杀我别杀我！！”


    卢娜呆坐在原地，她反应过来后木愣愣地擦了擦眼泪。江翡这才跑到二楼，她扶起卢娜，“他是你的丈夫？”


    “嗯……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今天没有喝到酒而已。”卢娜小声地说。


    “你在说谎，没有酒只是个幌子，他就是想要对你宣泄暴力。”江翡说，“我会让人好好教育你的丈夫的。”让格鲁收拾一顿就能老实了。


    卢娜却一下子激动起来，“不、求求你不要杀他，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怎么到了末世也还要处理这种家庭纠纷啊？江翡感觉自己的耐心都要被消磨干净了，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但凡你问问自己的孩子就会知道他们到底想不想要这个父亲，别太一厢情愿了。”


    新月站在楼梯口，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江翡递给卢娜一张纸，“有什么缺的东西就写在上面，我之后会再来一次的。”


    她再一个回头，新月的身影从楼梯口消失，她走下楼梯，发现新月抱着膝盖坐在第一个台阶，她的脑袋枕在膝盖上，听到江翡下楼的动静她转过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江翡第一次在小孩子身上看到那么悲哀压抑的感觉，她走到第一个台阶，在新月身侧坐下。


    “你说得对，我其实根本不需要这种父亲，妈妈总说她是为了我们有一个完整的家，但实际上最需要一个‘完整的家’的人是她才对，我们都是被迫成为演员陪她演戏。”新月开口，她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头发是营养不良的稻草色，剪得很短，跟板寸头没差，她察觉到江翡看着她的头发，“那是我自己剪短的，如果是长发就很容易被抓住头发，我不会给他任何一个攻击我的机会。”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江翡不太会安慰人。


    “我想要变强，就和安娜队长一样，就和你一样，那个时候我就能抬起头骄傲地活下去，我就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妹妹。”她的眼睛是锐利的丹凤眼，此刻她的双眼充满坚定。


    “好，那我答应你。”


    *


    “所以这就是你把这个小屁孩带来训练场的理由？”卢锡安单手叉腰，不知道为什么江翡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来自老师的压迫感。


    江翡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只是来锻炼锻炼而已。”


    “你看那像是来锻炼的样子吗？”卢锡安指了指跟在格鲁屁股后面对举哑铃跃跃欲试的新月。


    格鲁也是粗神经，一看有孩子对训练感兴趣，一上来就给她二十公斤重的哑铃，新月整个人都被哑铃往下带，差点就要摔跤，卢锡安看不下去了，“把最轻的哑铃给她试试，你那个都有20千克了！”


    被训斥的格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给新月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平常就是用这哑铃来放松的。”


    “放松！？”新月睁圆眼睛，她没听错吧！？


    “是呀，累的时候放松下肌肉，可舒服了。”格鲁不知道自己刚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他运动了下胳膊，肩头的肌肉线条非常明显。


    “别听他的，你先去跑圈热身。”卢锡安冷着张脸，新月很听话地就去跑圈了，留在原地的格鲁缩缩脖子，“哎，我知道你喜欢小孩子，但是我刚才那就是失误而已！那、那我也不知道原来普通人这么弱的啊！”


    格鲁天生力气大，从小对此习以为常。


    卢锡安指了指江翡，“难道你还没见识过普通人有多弱吗？”


    突然被嘲讽了下的江翡：不是？？？


    “噢也对，她比江翡还要弱啊，那我差不多有个概念了。”格鲁嘿嘿一笑。


    不要随随便便把她当做战力衡量指标啊！


    江翡没忘把卢娜丈夫的事情和他说一声，格鲁一听就要去好好教育那个人渣，他最恨欺负弱小的人，“我就说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就该去喂污染物！”


    这么一说反而提醒了江翡，虽然她收服的第一只污染物黑猫没有表现出要吃人的欲望，但是第二只污染物人面天蛾总是嘟哝好饿好饿，念叨得她都烦了。


    不过吃人肯定是不行的，一来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二来她哪里去找人肉啊？


    看来只能改变它的主食了，说起来蛾子平常都会吃点什么来着？好像更多的是吸食植物汁液，又或者是捕食昆虫，前者的难度更大，放眼整个基地，就只有大棚里可能有新鲜植物，但那都是诺娜的实验品，她当然不能乱碰。


    格鲁摩拳擦掌，“江翡你放心吧，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


    “啊……好。”


    “你刚刚走神了，想什么呢？”卢锡安问，“外出计划已经制定好了，这次还是去‘盖因’高塔，你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准备好了。”这些天她又陆陆续续地把之前列出来的考纲补完整，一边写考纲一边回忆知识点，她现在差不多可以说是回到了高中时期的巅峰状态。


    为了防止外出被其他人认出来，江翡还特意改变自己的外貌，当然她自己没有那么高超的技术，还是办公室的格林替她化的妆，他对化妆颇有心得。


    他说，“化妆更像是把自己的某一面放大，也可以说是隐藏真实的自己。”格林有满满一箱子的化妆品，甚至还有好几顶假发，假发倒是不用了，因为江翡在回到基地后没多久就把自己的头发剪到齐耳那么短。


    除了化妆，格林还拿出一副隐形眼镜，但是是暗绿色的，他神秘兮兮地介绍：“这是我从黑市上淘来的，可以彻底改变虹膜，真的能做到瞒天过海。”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江翡的眼睛不再近视，她戴上有色的隐形眼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完全看不出伪装的迹象，她的五官也变得非常普通路人，属于别人一眼看过去都不会留下印象的那种。


    江翡对此很满意，她用新形象在众人面前亮相，格鲁还真没认出她来，还是被卢锡安提醒后才反应过来的。


    “真的是，我还以为换了个人呢，没想到格林那小子真有一手啊！”


    “好了，快点去穿你的防护服吧！”


    换上防护服，江翡轻车熟路地坐上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他们是在上午的时候出发的，运输车开出基地没多久，江翡就放出人面天蛾收集信息，一旦察觉到附近有新的污染物就及时报告给她。


    人面天蛾的伙食问题最后还是顺利解决了，江翡在仓库里找到了一筐砂糖橘，她带了一些回去吃，没想到蛾子也很喜欢，于是她剥一个它就吃半个，不过几天人面天蛾就变得黄不溜秋的了。


    果然不管是人还是蛾子吃多了砂糖橘都会变黄。


    她悄悄放出那几只蛾子，不过变黄了也好，才飞出去就和漫天黄沙的背景融为一体，反而多了一层伪装色。


    “今天不吃砂糖橘吗？”“闭嘴啦，主人让我们出去收集情报！”“呜呜呜可是砂糖橘真的很好吃。”


    蛾子的对话在江翡脑海里断断续续传开，江翡皱眉，勒令它们都安静一点。


    明明都是一个本体分裂出来的，但每只小蛾子的性格又都不同，就和人格分裂一样。


    “遇上同行了。”安娜的视力很好，隔着老远就瞧见前方运输车的尾巴，江翡仔细看了一阵才发现，“他们也是去‘盖因’高塔的吗？”


    “看样子是的，而且估计是C级或者D级的基地。”因为B级的基地物资短缺的时候会收到其他同级别基地的援助，但是C级和D级的基地自顾不暇，怎么可能会帮助其他基地呢？


    “那要等等吗？”


    “不，他们不是去高塔的，他们要去的是遗弃之城。”卢锡安加入她们的对话，话语间那辆运输车忽然拐弯驶向另外一个方向。


    所谓的遗弃之城就是以前人类还未搬入地下城之前的城市遗址，现在大部分地标建筑都被埋入黄沙之下，曾经代表人类发展巅峰的最高楼现在也只是露出顶端的几层，歪歪斜斜地栽倒在黄沙里。


    其实这些废弃的建筑物里也会留有一些物资，但是风险太大，没有人知道下一刻建筑物会不会崩塌，人直接就被黄沙淹死。


    江翡又派出几只人面天蛾跟上前面那辆运输车，她不光“看见”车子里乘坐的人，还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你确定这能有用吗？”


    “这是附近唯一一个可能找到颅内降压药的医院遗址了，而且他已经颅内出血，得要尽快找到降压药，以防血管再次痉挛。我再说一遍我们要找的东西，尼莫地平、甘露醇、重组VIIa因子。”


    他们原来是要去找药的吗？而且是他们基地内有谁已经颅内出血了。


    “他就算吃了药也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一道女声凉飕飕地说。


    “难道你要我们放弃自己的领导者吗！？要不是他，你根本活不到现在，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女声很冷静，“我只是不希望在没有回报的事情上浪费人力物力，而且我也想让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哪怕真的进入医院遗址，里面也不一定有我们要找的药。”


    “够了，你们少说两句吧！”


    江翡收回自己的思绪，“他们要去医院遗址里找东西。”


    “没错，附近的废弃之城以前就是医疗中心。”安娜说，既然他们的目的地不是高塔，她也不再顾虑什么，径直开向“盖因”高塔，那辆运输车也很快被他们抛到后面，逐渐在后视镜里消失。


    再一次来到“盖因”高塔，江翡站在高塔门口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次他们的时间很充足，江翡打算一口气多写几张卷子。


    正如她所预料的，这个高塔出的题目都是高中政治内容，不同于上次安娜他们那么火急火燎濒临绝境，这次他们又更多的时间研究题目，石板上出现题目以后江翡顺势拿出考纲讲解起来，把分点答题的套路一一说清楚。


    不过在场的三人一时半会没办法体会到，尤其是格鲁，听江翡讲题目宛若魔音灌耳，他揉揉脑袋，“脑袋好痛。”


    “是要长脑子了吧？”卢锡安轻飘飘地说。


    江翡叹了口气，“不过答题嘛，肯定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这次我先示范好了。”说完江翡就坐到那个椅子上，不过考试一旦开始以桌子为中心延伸至一米以外都是其他人不能踏入的领域。


    这道题目也很简单，就是论述主次矛盾和矛盾的主次方面，总分总地写答案就没错了。


    江翡的字迹工整，这次时间还有很多，她也没有上次那么着急，写完以后还检查了一遍答案，然后才提交试卷的。


    “正在改卷中……”


    她甩了甩手，一下子写太多字手还是会发酸的。


    “正在加载成绩中……”


    “恭喜通过第二关，请领取奖励。”


    高塔第二层中间那个房间的门缓缓打开，房间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小，反而像是一个异空间，走进去以后才发现空间被扩大了几十倍，江翡头次有机会那么仔细地观察房间的内部结构。


    房间内林立着许多货架，像现代社会的商超，甚至还能找到购物车，江翡推着小推车从入口逛起。


    每个货架上都标注着物品名称，他们搬运的主要是一些粮食还有日用品，那些消耗量都很大，江翡的小推车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她一路走到医疗区，有的药品存放在货柜里，有的则是被放在冷藏柜里，神奇的是她并没有找到冷藏柜的电线，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供电的。


    她拿了一些常用的药品，几乎每个种类都拿了一些，她的小推车很快就被装满，她站在货架前忽然想起刚才“听到”另外一个基地队员的对话，他们也是要寻找药品的，她留了个心眼，仔细回忆了下他们需要的药物品种，分别是药片还有注射剂，她放在推车内的一角。


    去废弃的医院寻找药品成功率很低，他们多半会一无所获。


    而如果人逼到绝境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江翡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塔里好像来人了！”一直在忙进忙出搬粮食的格鲁第一个发现高塔有其他访客，安娜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嗓门小点，她也跟着往高塔底下看，“是刚才那支队伍。”


    因为都是D级的基地，安娜以前见过那些人几面，但说不上多熟，更何况他们专门挑在她的队伍搬运物资的时候来，就更让人怀疑他们的动机了。


    江翡问：“他们也是来答题的吗？”D-3基地的条件算艰苦的，因为其他基地不管怎么说都会有三到五个答题员，以此获得物资，而其他基地大部分都是在过冬前早早地把物资都囤积好。


    会在大冬天还出来答题的也就只有他们D-3基地的人了。


    “不……看样子是来抢东西的。”安娜表情严肃。


    格鲁差点压不住声音，“天杀的，居然还来抢我们的物资！？”他们难道不知道D-3基地是北区最穷的基地吗！？


    江翡却说：“我并不觉得他们是来抢粮食的。”


    安娜和她想的一样，因为如果真的要抢粮食，他们大可以蹲守在暗处，等他们搬运好粮食后再出手，何必早早地暴露自己的踪影呢？


    “所以他们是为了别的什么，不是粮食，呵，那就是药品了。”卢锡安一语点破，他嫌恶地看向队伍里一个矮个子的男人，“哟，那家伙也来了啊？我还以为他跑去其他基地以后过得很好呢，现在看来也不是这样。”


    江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男人的照片她好像见过，哦对，就是在研究所的时候，她用的电脑登录界面里还是上一任主人的照片，莱昂和她说过有同事跳槽去了别的基地，那应该就是他了。


    “啧，怎么尤金那叛徒也在这里？真是晦气。”格鲁也发现混在对方队伍里的尤金，他愤愤地咒骂，“他早该死了。”


    安娜说：“都冷静，他们的队长好像要对我们说什么。”


    他们隶属于D-1基地，队长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长相正气，“安娜队长，我们以前见过面的。”


    因为他们还没有通过第一层的答题，所以只能待在底层，江翡他们站在二楼俯视这一支队伍，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两方队伍都很平静，但实则暗波涌动，安娜悄无声息地把手落在腰间的手。枪上，“卡尔队长我们是见过面，但还是抛开不必要的寒暄，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安娜队长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性格豪爽，一阵子没见，你们基地又新添了个答题员吗？原本我们基地负责人还想着你们基地可能物资短缺打算援助你们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男人看向站在最后面的江翡，格鲁见状立马站在江翡跟前，把她完全挡住，他对男人说：“是啊，谁让我们基地的答题员死的死跑的跑，再怎么说也是基地把他培养长大的，怎么人能这么没良心呢！？”


    被含沙射影的尤金脸色难堪，更可气的是居然没有人站出来维护他，先前在对话里差点和旁人吵起来的女生还冷嘲热讽，“只能答出第一层题目的废物，两头都不讨好，真可怜呢。”


    尤金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贱女人……”


    卡尔说：“我们需要一些药品，放心，你们的其他物资我们都不会碰，我只需要一些药品。”


    安娜半信半疑，她和其他基地的队长接触不多，但她已经见惯了末世里人们为了点物资大打出手，“是么，那我又该怎么相信你们呢？你们一队人守在下面，全副武装，然后告诉我没有别的意图，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请相信我们，这些药品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是救命药。”卡尔一边说着一边拆下自己腰间的配枪，同时命令自己的下属，“你们也是，放下自己的武器。”


    那个脸颊上带着刺青的女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万一他们趁我们不备偷袭呢！？”


    “我说了——放下武器，我用队长的名义命令你！”卡尔拔高音量，女生皱起眉，表情不太情愿，可还是照做。


    地上多出一堆武器，安娜算是勉强看到他们的诚意，“你们需要什么药品？”


    高塔内的奖励会随着层数的增加而种类变多，就比如说在第一层的奖励房间里只有一些简单的药品，类似于感冒药之类的，而到二层药品的种类就会变多。


    卡尔他们也很清楚这个道理，他们基地目前的答题员只能答出第一层的题目，而且他其实也不能确定第二层就会有需要的药品，他只能搏一搏这个可能性，这样看来，他还算是个很忠诚的人，甚至能为了重病的基地负责人赌上自己的性命。


    卡尔报出需要的药品名称，那正好都被江翡放进小推车里了，不过她还是折返回奖励房间又拿了一份出来。


    “我来吧。”安娜接过药品走到一层，她还没有完全放下警惕，神经高度紧绷，在和卡尔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把那份药品放在地上推过去。


    卡尔立刻弯下腰，动作飞快地捡起药品，“这次是我们欠了你一次人情。”


    安娜后退半步，“想要的东西你拿到了，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会认定为你们还有其他的企图，那就别怪我动手了。”


    卡尔低头确认那就是他要找的药品，他收起东西，指挥手下先离开，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走的时候还对安娜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算他们识相，要是真打起来了，我一定先把尤金那小子揍得半死不活！”格鲁眼睛死死盯着尤金的背影。


    “你这么讨厌他？”江翡推着小推车走到一层，“他还做了什么吗？”


    “当初他和另外两个答题员一起来高塔答题，但是离开的时候遇到风暴，他只顾及自己，任凭那两个答题员都被卷入风暴后死去，结果等他回到基地一看基地不行了，就收拾东西去了D-1基地，他还卷走了不少答题的文件！”


    这件事不能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待，毕竟在末世是以基地为单位的，每个基地都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国家，而尤金的所作所为不亚于是叛国。


    也难怪格鲁会这么生气。


    “他在另外一个基地混得也不怎么样，其他队员都能欺负他。”卢锡安说，“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物资搬运很快完成，运输车的后车厢装得满满当当的，给人一种安心感。


    他们驾驶运输车回去的路上天空中掠过一架飞行器，通体漆黑，江翡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安娜说：“看来案子解决了。”


    “什么？”


    “那是调查组的专机，A-1基地的事情解决后调查组也要回到天空城，不得不说，新的执政官还是很会拉拢人心的，给足了A-1基地的面子。”安娜看向天空，飞行器的飞行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在视野里变成一个小黑点，“调查组的组长一般是不轻易离开天空城的。”


    “是愿意离开和不能离开是两种概念吧？”江翡更倾向于第二个答案，“他掌握了天空城太多秘密所以才不能离开的。”


    “也可以这么说，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三个人也很少离开天空城，包括他在内的四个人是保证天空城稳定的四大支柱。”


    “其他三个人也是异能者吗？”江翡从卢锡安口中得知调查组的组长就是传闻中的异能者，那么能和他平起平坐的其他三人估摸着也是异能者。


    “是的，他们分别代表智慧、秩序、真相和友善，但具体的异能我就不清楚了。”天空中已经看不到飞行器的踪影，只有留下的那一道机尾云，“我听说……他们从天空城成立一直活到现在，其实严格意义上也不能算是人类吧。”


    天空城的科技水平和地下城相比真是应了那句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地下城的人无法想象天空城的科技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或许已经能够实现人类永生了也说不准。


    江翡的眼瞳中倒映出那道机尾云，“不算是……人类吗？”


    飞行器驾驶得很平稳，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雅恩正在查阅执政官发来的消息，佣人替他倒上茶水，“执政官说等您到了天空城要见您一面。”


    “嗯，我知道了。”雅恩银色长发用发带宽宽松松地束在脑后，有几缕碎发搭着他美得雌雄莫辩的侧脸。


    尽管这次A-1基地遇袭事件最终是找了个替罪羊结束的，但直觉告诉他真正偷袭的那群人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是和他一样的异能者，想着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飞行器直接落在天空城的最顶层，也是天空城面积最大的一层，将近一百平方千米，上面建筑物林立，早早就有人在停机坪旁等候着，等飞行器才降落打开门的时候侍从就一字排开齐齐向雅恩鞠躬行礼，“雅恩大人欢迎您回来。”


    雅恩的目光轻飘飘地从那一排人头顶划过，“人太多了，来领路一个人就够了。”


    领头的侍从说：“执政官说了，要以最高礼节迎接您回来。”


    “……算了，我自己去见他。”说完他迈着步子离开这里，天空城最顶层的建筑以石制建筑为主，门柱上雕刻有精美的石雕图案，技艺精湛，堪称艺术品，然而雅恩并没有过多留意，他经常来这里，因此路线都很清楚，他挑了一条最近的路线，而且这个时间点……


    执政官应该在花园，他沿着小路走向花园，不远处隐约能看见假山的山顶，听见人造溪水的水流声。


    穿过一扇圆拱门，雅恩终于看见侧坐在躺椅上的执政官。


    “啊、那不是雅恩吗？你怎么一个人孤零零过来的？我不是让人去接你了吗？难不成他们没按我说的做？”执政官留着一头黑色长发，头发编成一股辫子耷拉在胸前，“看来她们还是不够听话啊。”


    “并没有，相反的，她们在飞行器降落之前就已经守在那里，只是我希望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唔……这样么，欸，你这样显得我很没趣啊，本来还想搞个欢迎仪式的。”他的年纪不大，可能才十几岁，眼睛是非常罕见的金色，长久的注视着这双眼睛会有种非人感，“既然这样她们也没什么用了，不如直接全都处死吧。”


    他无比欢快地拍了下手掌，对旁边的侍女招招手，“拿纸和笔来，让我想想什么死法比较好呢。”


    雅恩垂下眼帘，他很清楚，眼前坐着的人是天空城的执政官，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