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夜缓缓睁开眼，一副大道初成的清寂与威仪，“你要去哪里？”


    裴雪嫣摸着长发笑着：“自然是回娘家了。”


    “我又未曾欺负你，你……你回娘家做什么？”


    她是有件事要办，是好事。


    不过却不想告诉他。


    “哥哥，我那得来不易的五千金，还在宗门里搁着呢，此番回去，自然是要把金子送回去呀。”


    江栖夜不假思索：“我遣人送去便是。”


    裴雪嫣低声笑道：“师父走后，师姐日日以泪洗面，我总得去陪陪她。况且……况且你不是还想让穿嫁衣嘛，我做一件好看的衣服给你穿，行不行？”


    他当然没有拦住她的道理，看着她的状态并不是去了便不回。


    自己居然如此扭捏，他都震惊。


    江栖夜缓缓站起身，非常大度的说：“嗯，三日不足，多待几日无妨，四五日再回来。”


    裴雪嫣笑起来，故意拉长了语调：“四五日哪里够呀？那金子沉甸甸的，又不能用法力催动，运来运去的，少说也得半个月二十天。这一来一回，我争取……一个月再回来？”


    他脸上顿时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裴雪嫣仰头哈哈大笑，旋即踮脚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好哥哥，你明明没有情根，眼神怎么这样专情？我好喜欢你这样看着我，明明想要我得紧，却偏偏要忍着的模样。”


    “......”


    半晌，他才低头，看着怀中人：“明日走么？”


    裴雪嫣立刻松开他，旋身转了个圈，裙摆旋出一朵好看的花。


    她眉眼飞扬：“好看吗？今日我们下山玩一玩，明天早上走，刚才已经传书给我师姐了。”


    他心知自己没有理由拦她，心里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他将那点异样强压下去，和她一起下了山。


    江栖夜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长衫，是裴雪嫣执意让他换上的。


    这样的他，好像更温润清隽一些，和善一些，少了几分执掌宗门的冷峻威严，多了几分清逸出尘的雅致。


    两人信步而行，不知怎的，竟误入了一片灼灼盛开的桃林。


    粉白的花瓣漫天飞舞，裴雪嫣站在树下，微微失神。


    她想起幻境之中，那时她还是唯安，曾与眼前这个被她唤作“三叔”的人，一同路过一片杏林。


    许是那时的暗恋与心跳，为那个场景镀上了一层太过美好的滤镜，此刻望着眼前漫天桃花，觉得这桃林比不上那片杏林的好看。


    为什么总是还记得那样清楚呢？


    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拂，一支桃花闪现在手中。


    “从前，我们来过这里？”


    裴雪嫣握着那枝桃花，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是在幻境里。那时我爹娘被仇人所害，你装作是爹爹的异母兄弟，前来寻我。后来，我跟着你去江南游玩，路过一大片杏花林，漫山遍野。那时候，我心里又欢喜又难受。欢喜的是能与你相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她没有再说下去。


    江栖夜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我想和你逃到无人的地方隐居，嫁给你。只是你装得太像，一副长辈亲叔叔的模样，我承受不了，变自杀了。只是那时我并未真的死透，眼睁睁的看着你又刺我一剑。”


    江栖夜的心猛然一动，一股陌生的钝痛生出来。


    裴雪嫣也开始惆怅起来，转过身看向他：“克，你好像什么都记不得。”


    “我记得。”


    “什么？”她跳起来，拉着他的双臂，“你想起来了？”


    江栖夜点了下头，“前段时日，我静坐悟道时，脑海中微微记得一些。”


    其实，他什么都不记得。


    除了她提到过的种种，那些所谓的过往，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片空白。


    可是，就算她讲出来，每次回想，细听，琢磨后的看法都不一样。


    从前是冷漠，无味，如今慢慢组合起来，好似产生了情感。


    裴雪嫣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他怀里，“我就说嘛，从前怎么一遍一遍的来，我都可以记起来，你若是真的爱我喜欢我，一定可以重新喜欢我，爱上我，再记起来一切的。”


    她一流泪，好像天公不作美，也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雨一开始是气氛，多了就碍事。


    江栖夜闭目用功，指尖掐了个诀，头顶的乌云尽数散去，雨过天晴。


    裴雪嫣惊得瞪大了眼睛，仰头望着他，声音里满是惊叹：“好哥哥，你可以操控天气啦？”


    “微微。只是天象地气，自有其运行的规律，不该轻易人为操纵。”


    后面的话，裴雪嫣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知道，他的法术可以操控天气！


    “那这是不是最高深的法术？”


    江栖夜摇摇头，“最高深的法术，名为‘天合地气’。修至此境，人的修为便与天地相融，可达万事万物，随心而动。”


    “那岂不是能毁天灭地？”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样说，也并无错，的确如此。”


    裴雪嫣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忽然一拍手，惊道：“哥哥，你真的越来越像大魔头啦！”


    江栖夜拉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我哪里有这般境界。便是紫金真人的祖师爷，或是我们青宗门的开山祖师，终其一生，也未能触及这等境界。”


    “也对，我都没听说过。”


    裴雪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巧地跟在他身边。


    很快两人下山之后，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待到江栖夜出手，帮山下百姓除去作祟的邪祟时，裴雪嫣找了个无人的空地，悄悄站定，闭上眼睛。


    她学着江栖夜，伸出指尖，心中默念：“暴风雪！”


    话音落下的瞬间，这片小小的天地，骤然狂风大作，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不过片刻，地面便铺上了一层皑皑白雪。


    裴雪嫣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又默念“晴天”，天地间瞬间又恢复了方才的暖意融融，恢复如初。


    太棒了！


    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自从与江栖夜有了夫妻之实后，他新练成的修为，她竟能立刻习得。


    纵然不如他那般炉火纯青，却也能极为迅速地运用自如。


    这些日子以来，她体内两股修为时常对冲，让她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想去证实一下。


    这也是她执意要回娘家的真正缘由。


    借口把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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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回去，其实是自己想偷偷去一趟麒麟师尊地方询问。


    他学问最深，一定明白其中缘由。


    两人回去后已经很晚，江栖夜约莫是觉得一个月太过漫长，大半夜吩咐弟子前去送金银，再让她御剑飞升赶去，如此一来，七八日便能折返。


    裴雪嫣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这般正好。弟子们先行一步，她正好可以借机拐去麒麟师尊那里，想来也耽搁不了多少时日。


    她躺在床上，美滋滋地盘算着心事，侧脸望去，那男人还在盘膝坐在殿内蒲团上，闭目静修，清心寡欲。


    裴雪嫣露出长腿，趴在枕头上问：“我数三声，你若不过来，我可就真的睡了。”


    她说着拉起被子蒙住了脸，小声地数着：“一……二……三。”


    等数完了，偷偷掀开被子一角，见那人依旧端坐着，纹丝不动。


    好你个伪君子！


    裴雪嫣掀开被褥，光着脚跑过去，直接坐到他的腿上，双臂勾住他的脖颈，抵着他的额头，她最爱装君子的人失魂落魄，最好能狂性大发。


    这样就能好好耻笑一番。


    师父说的对，男人都是口是心非。


    “我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喜欢在这里。”


    霎时间，殿内烛火摇曳，春色满殿。


    她身上的衣衫本就单薄，什么都看得见。


    乌黑的长发垂落细腻白皙的腰肢，被他揉搓的很快贴上去。


    他似是担心她体内修为对冲，会惹得她不适，并未尽全力。


    以至于眼下的人有说话的机会：“好哥哥，你的腰怎的这般紧实？摸着……好舒服，好有力。”


    “你这样矫揉做作，明明想却不主动，下次我再也不来找你了，你主动我也不会理睬你的。”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报仇么？”


    “我不要躺着我要坐着......”


    “......臭淫贼，臭道士！”


    他总是有法子，在她迷迷糊糊、意乱情迷的瞬间，悄无声息地将她抱回床上。


    第一次什么都没穿，竟莫名生出一丝羞怯，连忙往被子里缩了缩。


    “七日之内便回来么？你为何现在还要……这样，这样干--


    “未尽--兴。”这是他今晚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只有这三个字。


    几个时辰过去，见他老实躺着，裴雪嫣迷糊着睡着，又睡醒了，轻声的问：“好哥哥，掌门哥哥，你心里现在喜欢我吗？”


    “嗯。”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我问你，你会不会心疼，会不会焦急？”


    江栖夜有些无语，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带着几分惩罚性的狠劲，“以后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真的很白痴！


    “我是好奇嘛，我一定会自杀，陪着你一起死的。”


    她贸然说这么一句话，让江栖夜心惊肉跳，“你在胡说什么？”


    裴雪嫣一脸无辜的表情，还颇为自豪的说：“我这就是喜欢你嘛。”


    “不必。”他攥住她的腿，搭在自己腰上，“以后不说生死之事。”


    “你不喜欢我就不说，我还不喜欢你总让我夹紧呢？腿也不想在你肩膀上，以后你也别说，我不会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