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破门救哥哥

作品:《二次分化的beta夫夫

    霎时间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涌来,猩红的丝线丝丝缕缕缠住顾朝,不像裹挟猎物的蛛丝,倒更像保护蛹体的蚕茧。


    蚕宝宝把他这个本该独立在外的孤零零的另一个个体也一起包括在内了。


    顾朝眼睫轻颤。


    按照这段时间粗浅的学习与了解,接下来大概率脖子就要被咬了,然后就是建立AO之间更加亲密的联系,俗称标记。


    医生怎么说的来着?首先,匹配率过低,不适合标记;其次,二次分化的余波还未结束腺体还没稳定,不适合标记;最后……不过,临时的应该没问题吧?


    他想要的话。


    还别说,沈遇平时软乎乎的,变成alpha后竟也有几分不容分说的霸道强硬。


    嘿,怪稀奇的。


    胸腔关不住心脏砰砰直跳,顾朝喉结滚动。几秒的等待被无限拉长,意识穿过隧道,眼前一黑,耳畔嗡鸣——


    犬牙划过敏感的腺体,湿漉漉的鼻尖挨着轻蹭,像撒娇又像叹息。


    顾朝做足了准备,然而对方迟迟没有动静。


    能不能给个痛快?


    他用每天早上大甩臂扯开窗帘的气势掀起眼皮,初升的暖阳没见着,面如菜色的脸庞无限放大。


    沈遇率先移开脑袋,从嘴角肌肉颤动的幅度可以判断,他应该,可能,或许,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青苔味溢出腺体融入空气,像小勾子勾住血腥味的信息素。两股明显相斥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自由搏击,甚至伤及无辜宿主,具体现象表现为沈遇开始头晕反胃。


    他稳住身形,把脸埋到顾朝的腺体上,猛吸一大口,眼含热泪,试图用洪亮嗓音自我说服,大加赞叹:“老婆你好香啊……”


    “yue——”


    沈遇捂住嘴,调整呼吸。一息,两息,三息。行了,他就不信了,脑袋二度埋下去又吸了一口,“yue——”


    有些事强求不得。


    顾朝果断拿起放床头柜的阻断贴,撕开包装啪地拍到后颈,盖住腺体,气味瞬间淡去不少。


    此举让沈遇本就如土如菜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霜打茄子,蔫了吧唧。


    “这是意外,我可以适应,”他慌慌张张揪住顾朝的袖子,吸鼻子:“顾朝,你别想借口丢掉我。”


    说话间,沈遇情绪波动剧烈,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度直线飙升。


    面前的人终究后继刷白了脸。


    顾朝讨厌血腥味之于沈遇讨厌青苔味,同样症状外显为心慌气短头晕脑胀……以及,想吐。


    他原以为自己还能再忍久一些,直到沈遇步步紧逼,超近距离打击。


    忍不了。


    他又不是龟息功传人,再憋下去就该真撅过去了。顾朝来不及考虑那么多,抬手一把推开沈遇,踉踉跄跄跑到卫生间干呕:“呕……”


    翻江倒海的胃袋舒坦多了。尽管啥也没吐出来,顾朝还是习惯地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沈遇不知何时默不作声站到了门口,唇瓣哆哆嗦嗦,眼泪蓄满眼眶。


    坏了。


    “我……也是意外,”顾朝抬起手朝他靠近,尝试安抚:“意外对上意外扯平了。”


    “意外不能持续一辈子。”


    沈遇说得有道理,顾朝否定得慢了一秒,然后他就被拒之门外,哦不,关在卫生间了。


    沈遇如同悲情剧的主角那样摔门而去,但由于今天一天眼泪掉太多,存货告罄,他呜呜咽咽,哭得断断续续,渐行渐远像一辆坏掉的摩托车。


    顾朝旋动门把手想追上去,结果老古董把手发出一声痛苦的无力承受的吱哇乱叫,然后彻底报销了。


    生锈的断面吭哧不齐,为报复住户这么多年来的冷漠无视,反弹的铁片划破了手掌。


    “嘶——”


    这下可好,本来还若有若无的气味凝出了实体,血路蜿蜒,顺着中指滴滴答答。顾朝脑海里闪过莫名的念头:也许我的血液循环还不错。


    不会破伤风吧?


    明天先找开锁师傅来修门,再到就近的卫生所打针疫苗好了。


    他丢开锈迹斑斑的把儿,伤口对准冷水冲洗一会儿,再用抖个不停的手从镜柜摸出小半瓶快过期的碘伏消毒,抖成帕金森。


    做完这一切再抬头,镜子里清秀的脸庞早已惨白无血色。


    顾朝摸向口袋,手机落在客厅了。


    再者现在状态不好,急急忙忙叫沈遇恐怕又要吓到他。


    膝盖隐隐作痛。


    他需要缓一缓。


    沈遇情绪过激得不太正常,那孩子再情绪化,也不会甩得和大摆锤似的。


    大摆锤把自己甩到床上,脑袋猛扎进被子,耳朵却悄悄支起。


    墙上钟表数字滴答滴答轮了一圈,熟悉的脚步声始终没有跟上。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屋外,雨点急促拍打窗户,噼里啪啦跟提前入夏似的。可现在是冬天,潮湿的空气被低温冻得更冷。


    沈遇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钟表右下角,鲜红的电子数字显示室内湿度。


    坏了,朝哥的膝盖最受不得潮气。


    他一个俯卧撑弹射起身,几步跨到卫生间门口。那扇可能是房东家传几代的老木框玻璃门依然紧闭,从外拧把手纹丝不动。


    沈遇轻轻叩门,小心翼翼:“哥……你生气了吗?”


    里头没有回应。


    他心里更加没底,声音像褪去的潮水,越来越远:“对不起,我……我太无理取闹了。”


    “哥,你理理我……”


    沈遇又快哭了,可一想到自己才惹人不快,没资格哭哭啼啼,赶紧收住声。


    细微的泣音没收好,顾朝却也没注意。他刚化身福尔摩斯,寻蛛丝马迹搞明白哭包比平时还要情绪化的问题出在哪。


    这丢三落四的家伙,东西总是东一块西一块乱丢。发绳、橡皮鸭、吃一半的巧克力、揉成团的超市发票这些互不搭噶的东西通通挤在洗手台的收纳盒里。


    真相的冰山一角也隐藏其中。


    顾朝拇指与食指捏住锡纸塑料片的钝角,扯出一板完好无损的胶囊,这下语气听起来还真有点不高兴了:“沈遇,你今天没吃药对吧?”


    “对不起,我忘了,”沈遇从善如流道歉,现在没心情管这些不重要的小事,当务之急是让顾朝开门,他实在惦记他膝盖的旧伤:“哥你先开门,我这就补上。”


    真让他猜得大差不差,顾朝现在确实挺遭罪。潮气侵透膝盖骨,触及当初没有及时治疗落下的旧伤,疼得冷汗直冒。


    他双臂撑住台面,支持全身重量,勉强维持站立。平时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可能和最近踢被子受凉有关,又或许受到发情期免疫脆弱等诸多不可抗力因素影响。


    当务之急是让沈遇安心。


    “门把坏了,里面也打不开,”顾朝语调平稳,听去没有大碍的样子,依旧像个长辈,从容吩咐道:“这个不要紧,等明早再喊师傅来换个锁就行了,你的药没开过的整盒都在鞋柜上面。”


    “医生交代过,稳定以前不能中断,我们分化的年纪太大,寻常青春期就结束的事情延迟到现在,本就对身体不太好,更应该小心应付。”


    沈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今天湿度有88,哥……你是不是又难受了?”


    顾朝有不好的习惯,他越是憋点儿什么事,语气越是平淡。相反,话会变密,而且总盯着别人操心,比真没事的时候更像唐僧。


    显然他也知道不能说“没事”,话到嘴边兜了一圈,完成加工:“小事。”


    门外脚步声远去,omega的听力也比beta强好几倍,顾朝能模糊判断他往阳台方向去了。不一会儿,去而复返。


    沈遇怕他听不见似的,朝他大喊:“哥,你退后,离门远点。”


    “你要做甚?”顾朝警觉。


    外头万籁俱寂,他下意识向后退去两步。


    沈遇抡起扳手瞄准门锁,朽坏的木框玻璃门三两下砸得稀烂,玻璃碎片四溅,框框木条道道崩断。


    顾朝愣住,疼得迟钝的大脑受到刺激强行恢复运作。修锁500,换门1500,三倍。嗨,这个败家子!


    这下饶是他这般好脾气,也忍不住骂人了:“沈遇,你发什么癫!”


    当然,有限的骂人的词汇并不支持顾朝及时骂出第二句,沈遇就像一头结实的小野猪横冲直撞扑到了他怀里。


    破锣摩托车又启动了引擎,沈遇夸张地呜哇呜哇,眼眶红红的,让人不忍苛责。


    他收紧手臂,目光担忧地扫过顾朝的脸,着急道:“哥,哥,我好担心你!”


    说完也不用催,伸手摸到身后的收纳盒,随手抠两粒药当面干吞。


    “你……诶,慢点儿。”顾朝想给他倒杯水,免得噎着了。


    沈遇可等不及,搀扶着哥哥回卧室,取下衣柜顶端落灰的小箱子,翻出药酒,“哥你坐下,我给你搓搓。”


    邺城少雨,一年最多春天雨季可能用到,从一两个月,到三五天,需要的日子越来越少。


    犯病间隔渐渐久到沈遇还以为他的骨头已经彻底密合了,可事实便是无论时间线拉得多长,那些为他而碎的永远不会愈合。


    顾朝坐到床边,右腿架到沈遇腿上,裤管高高堆起。他一回家就卸了支架,单从外表也看不出膝盖有何毛病。


    沈遇双手并用,搓得快冒火星子。顾朝扯动嘴角,宽慰道:“真不用那么紧张,多大点儿事。”


    瞧孩子慌得轮廓线都在抖。


    沈遇没接茬,专注地搓着膝盖,促进药酒快些吸收。顾朝不知不觉盯着他的发旋放空,疼痛似乎减轻了些,就连心脏也被搓得酥酥麻麻热热。


    搓了有半个钟头,见他好受些,沈遇放下裤管,调暗了小夜灯。


    两人钻被窝说起悄悄话。


    “不愧是祖传秘方,见效真快。”


    “也快用完了,改天回邬渠,我再向院长买两瓶。”


    “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我也想院长了。”


    沈遇不算孤儿,胜似孤儿。幼时生父坐牢,没有其他亲戚,乌渠孤儿院的前院长把他接去照料了几年。


    后来,院长退休,沈遇又回到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直到遇到顾朝。


    “那等有时间,我跟你一块去。”


    顾朝说的有时间,特指节假日。他在邺城图书馆做图书管理员,每周仅周一下午闭馆半天,腾不出空。


    “我自个儿去。”沈遇说。


    “你知道身份证放在哪吗?知道怎么中途换乘火车吗?四五年没回去,老家路段年年变,你看得来地图吗?”


    顾朝接二连三抛出问题,可把他难住了,呆呆愣在那儿,憋半天弱弱道:“别小瞧我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你再大也是我带大的。”


    顾朝把脸贴到他耳畔蹭了蹭。


    沈遇偏过脸,微弱的小夜灯模糊照亮了顾朝略带慈祥的笑容。


    “这话说的,瞬间成熟了起码三十岁。”


    “那叫声爸爸听听?”


    “哥!”


    顾朝抬指按住唇角,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凑近啄了一口眉心:“睡觉。”


    次日清晨,沈遇还在赖床,门外传来敲门声。他迷糊地听见顾朝去开门了,接着断断续续飘来年轻女人的说话声。


    床边陷下一块。


    沈遇蛄蛹蛄蛹,一把搂住顾朝的腰,嗓音带点儿没睡醒的沙哑和不满:“大清早的谁啊?”


    一枚粗糙的信封横在面前,他松开手接过来,拆开从里头倒出一封信。


    顾朝嘴角压着笑,等他读完,捏了捏通红的耳垂。沈遇重新叠好信纸,塞回信封,嘀咕道:“妈呀,怎么还有感谢信?这也太较真儿了。”


    “说明我们小芋儿就是心地善良正直可靠的热心市民啊,人家都上门感谢了嘞。”


    沈遇跳下床,把这封荣誉证明收进了抽屉,“那你怎么不叫我?”


    “我说你在睡觉,而且也不喜欢那么郑重的场面。”


    这话倒没错。


    他回过头,顾朝正朝他笑:“早上好,小芋儿。”


    沈遇也笑了:“早上好,哥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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