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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你能不能别钓我!

    第91章 公益节目


    裴以绥估计看出了凌薇表情里的含义, 回头看了眼林珩年,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露出稍显得意的表情。


    “?”


    林珩年没看出来,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伸手捣了下裴以绥胳膊,“咱们两个换下位置。”


    裴以绥:“为什么?”


    林珩年认真解释:“你这么大个子夹在我们两个中间像堵山, 我一扭头就看到你的脸,影响我说话情绪, 可能会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其实想坐在凌薇旁边的, 这样才方便交流, 没想到这姑娘落座的时候坐在两个位置的中间, 左右各有空余, 但再坐人就有些勉强。


    他只好绕路坐到裴以绥身边。


    不过这样一来两个人交流就不太方便了。


    这句话落在裴以绥耳中自动变成“看到你的脸我会情不自禁的大脑空白”,一时间有些飘飘然, 很好说话地起身腾出位置, “你坐。”


    凌薇坐在旁边看着两个人的小互动,觉得有点过于暧昧了。


    不过基于前两天林珩年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没有跟裴以绥谈恋爱,她只能将这种异样归为错觉。


    林珩年换了个位置之后问凌薇:“今天不是休息时间吗?怎么不好好放松一下。”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基本上都是凌薇做主在处理, 他跟对方提过, 这些事情他可以再找个人专门处理, 但凌薇表示自己很喜欢做这些事情。


    凌薇大学学的就是跟市场和影视相关的专业,想要毕业成为专业经纪人, 阴差阳错成为了助理,现在重拾以前的老本行,并不吃力。


    林珩年听完之后只好作罢,给了对方一周的休息时间。


    “我昨天收到几个合作,想趁着空闲时间跟你聊一下。”凌薇从自己带的包里掏出几份复制文件。


    虽然林珩年一直在被大众诟病, 但依旧有很多人想要跟他合作。甚至有导演想要请他去演电视剧。


    “我只是个歌手,根本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影视方面不考虑,以后直接过滤掉这方面的合作吧。”林珩年说。


    “好。”凌薇点了点头,她从厚厚一沓白纸中翻出几张标红几号的文件,边一张张再次核对边说:“我在这次递过来的合作里看到了一个公益性质的项目,节目很短,大概只有三期。”


    她检查完之后将文件递给林珩年,“套路很老套,就是常规的让贫困儿童感受音乐,需要几名音乐人去教孩子们体验。不过我之前听说过这个公益组织,没什么特别浮夸的噱头,很低调。你看看有没有兴趣。”


    其实凌薇私心是想借这个节目给林珩年拉点好感度,改善一下他的对外形象。


    这个项目只用三天就能结束,时间短,很合适。


    林珩年大致看了下,觉得没什么问题,点了点。


    不过说到公益项目,林珩年忽然想到之前自己跟薛良深还交流过音乐公益的事情,只是从那次在节目上见完面之后,两人就再没联系过,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哦,对了。”


    凌薇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年年,半个月后有个晚宴需要参加。”


    她还记得上次晚宴时候发生的不愉快事情,她怕林珩年对参加晚宴产生阴影,所以这次提前给林珩年提一嘴。


    这次的晚宴是生日宴,晚宴主角是位八十岁的戏曲艺术家,教出来的学生在娱乐圈都占有一席之地,与其说这是一场生日宴,不如说是个大型社交场。


    况且人家已经提前把帖子发过来了,那这次不去也得去。


    林珩年倒是不在意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不做他想地点头应下。


    之后两人又筛选了一下剩下的项目,敲定好具体事宜之后凌薇便起身准备离开。期间裴以绥一直像堵山似的目不转睛盯着两个人商谈,主要是盯着林珩年。


    直到凌薇和林珩年一起站起来,裴以绥才懒懒起身,打算一起送客人离开。


    于是凌薇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又陡然漫上心头,她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口,欲言又止想交代林珩年点什么,就听到对方率先开口:“小薇,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凌薇正盘算着怎么当着裴以绥的面委婉提醒林珩年,闻言满不在乎地说:“你说你说。”


    林珩年平静地扔出一颗炸弹:“我和裴以绥正在谈恋爱。”


    “嗯,你和裴以绥正在谈恋爱,然后——什么?!”


    凌薇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跟裴以绥谈恋爱?!你之前不是说没谈吗?”


    这才刚过了不到四天时间,就、就……


    难怪她刚才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原来是爱情的味道。


    那她刚才绞尽脑汁想要夹在两个人中间的行为岂不是个小丑?!


    裴以绥原本站在后面,表情淡淡的,闻言目光幽幽地盯着林珩年——他那双眼睛好像要说话似的,亮得像对星星。


    林珩年被凌薇问得有些尴尬,他也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诡异,甚至到现在都有点稀里糊涂。


    不过凌薇作为自己的工作上的伙伴,林珩年觉得谈恋爱这件事情对方应该有知情权。


    “……之前没谈,现在谈了。”


    凌薇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单相思,原来是两情相愿。


    她还想提醒林珩年提防着点裴以绥,这小子对你心怀不轨,却没想到两个人已经暗度陈仓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跟你打声招呼,是有什么影响吗?”林珩年见凌薇长时间不说话,下意识以为这件事情会让她在工作上为难。


    “影响多多少少都是会有的。”凌薇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夸张了,整理了下表情摆摆手道:“你们两个都是歌手出道,长相又很出众,免不了有女友粉,如果官宣恋爱的话,可能会掉粉丝。


    “不过没什么大问题,人哪能一辈子不谈恋爱。”


    如果裴以绥现在成功成团出道的话,那这件事情可能会有些棘手,但是现在两个人只是歌手,没有哪条规定说歌手禁止谈恋爱的。


    “你们两个先别声张,先让我回去想想。如果想要官宣的话,也得等一段时间。”凌薇叮嘱道。


    林珩年点点头,跟凌薇说:“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希望小薇你能替我保密。”


    凌薇自然希望这样,又聊了两句,便急匆匆走了。


    因为上次寄快递的事情,林珩年意识到凌薇之后可能还有更多跟自己接触的时候,于是给了对方一张电梯卡。


    凌薇很快就出了单元楼,她正低着头回消息,猝不及防撞上人,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她想扶对方一把,却被躲开了。


    对方戴着口罩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起身之后匆匆说了句“没关系”便跑了。


    凌薇见对方健步如飞,便没放在心上,转身出了小区。


    几分钟后。


    刚才跑开的男人去而复返,站在刚才的位置,眼神四处巡视。


    他手中拿着一张照片。


    在多次比对之后,终于锁定在不远处的“2单元”这几个字。


    他忽然开始高兴起来,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小伙子,看什么呢。”之前跟裴以绥聊天的大爷这个时间段刚吃完早饭,出来溜达消食,看到男人像是在找东西,耐不住话痨的心多嘴问了一句。


    男人唰一下放下照片,警惕地看着大爷,“没看什么,随便转转。”


    他说完之后再次匆匆跑开,几秒钟的时间消失在大爷眼前。


    ……


    另一边,林珩年在目送凌薇进电梯之后,刚要转身进门,忽然被背后伸出来的一只手捏住肩膀,顷刻间就被一股外力带着翻了一圈,正面对着裴以绥。


    林珩年晕头转向道:“裴以绥,你干什么?”


    裴以绥把林珩年压在玄关的墙上,一勾脚关上了门,整个人直接倾轧过来,呼吸带着灼热:“我想吻你。”


    林珩年被裴以绥扑得动弹不得,头往旁边偏了偏,隔着咫尺距离,他能听见裴以绥有些粗重的呼吸,“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他偏冷的声音出来的时候,不像是在训斥,更像是在嗔怪,带着一点清晨未消的哑,勾得裴以绥忍不住埋在男朋友肩膀上猛吸了一大口。


    林珩年被对方吸猫的动作搞得头皮发麻,后面是冰凉的墙面,前面是温暖的身躯,他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微微颤抖。


    “你怎么这么可爱。”裴以绥感受到了林珩年的变化,手往上移垫在对方后背上,又把头埋在对方肩窝里笑。


    “……神经病,快放开我。”林珩年忍不住蹙眉,推了裴以绥一把。


    裴以绥没太过火,讨了个亲亲就揽着林珩年回了客厅。


    林珩年脸上红扑扑的,有一半是肾上腺素造成的,有一半是被裴以绥碰到了昨天嘴唇上咬烂的地方。


    疼的。


    他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又控诉了一遍对方的罪行:“裴以绥,你真是只狗。”


    裴以绥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顺便又在林珩年脸颊上亲了一口,坦然地“汪”了一声。


    林珩年:“……”


    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裴以绥是狗-


    参加公益节目的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半个月后林珩年和新招来的助理一起上了前往节目组的车。


    走之前裴以绥自告奋勇要当林珩年助理,被男朋友言辞拒绝了。


    裴以绥那么扎眼,这跟自爆有什么区别。


    他当初选择隐瞒这段恋情,就是为了裴以绥不被自己影响,一旦恋情公开,对方一定会因为自己被推到风口浪尖的。


    因为要去贫困地区录制,所以节目组给每位嘉宾都订了机票,等抵达节目拍摄现场的时候,林珩年才发现目的地是自己之前资助的那所小学。


    学校内外早已架起许多相机,熟悉的校长正站在门口迎接来的嘉宾。


    两人在看到对方的时候皆是一愣。


    “您怎么……”校长一时话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想到对方是节目的嘉宾,为了不给林珩年找麻烦,他装作不认识道:“请进,未来三天您将在校内进行节目录制,我们给您准备了房间。”


    林珩年微一颔首,推着行李箱进了校园。


    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内只有节目组的人和嘉宾。


    有人比他先到,正站在青石跑道上交谈。


    其中一位听到滚轮划动的声音,扭头朝后面看了一眼,而后挥手叫了林珩年一声:“珩年!这里。”


    林珩年脚步一顿,看到薛良深正在不远处笑着叫他。


    他稍一犹豫,便推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第92章 冰山一角


    直至走近, 林珩年才发现刚才交谈的人是薛良深和工作人员。


    林珩年有些讶异,他记得之前自己看过的那份合约上有标注节目邀请的艺人,那个人并不是薛良深。


    不过他也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 毕竟在节目播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薛良深解释说:“之前节目接触的艺人爽约了, 所以才找到了我。我看到艺人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他笑了笑才继续说:“我记得之前说过想和你合作歌曲,其实主题就是关于留守儿童的, 跟这档公益节目是不是不谋而合?”


    “我觉得还挺巧的, 就答应下来了。”


    薛良深说完之后朝前伸了伸手, 想接过林珩年手中的行李箱, “我帮你吧。”


    “不用了。”林珩年转了转手腕, 躲过对方的热情。


    旁边的现场导演原本在向薛良深介绍这所学校的基本情况,见林珩年赶到, 便停下来跟两位嘉宾说:“学校为两位准备了房间, 你们可以先把自己的行李放进去。”


    因为制作班底是公益组织的内部人员,所以这次的录制显得随性很多,并没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工作人员跟林珩年说硬要规定完成什么任务的话, 就是要求嘉宾在拍摄过程中多一点和学生们的互动。


    林珩年和薛良深住的地方在学校后面的一大片住宿区。


    这是个寄宿制私立学校, 有一片住宿楼, 但住宿楼已经满员, 根本腾不出两间独立的屋子给两个人住,所以学校给两位嘉宾安排的地方在住宿区旁边另建的空闲小楼里。


    楼里很多房间都放着器材和杂物, 两个人分开住在一层两端的尽头。


    等林珩年收拾完出来的时候,学校的下课铃已经打响,校内到处都是奔跑玩耍的小孩儿。


    尽管老师们已经提前跟学生们交代过今天下课期间不许乱跑,但仍旧收效甚微。


    林珩年从住宿区出来的时候,正好被到处乱窜的学生撞了一下, 被撞的没倒,撞人的却因为体格太小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那学生原本正嘻嘻哈哈,在起身看到林珩年之后瞬间噤声。连同他身后追逐着的另外几名伙伴一同安静下来。


    有些话在老师们嘴里讲出来跟自己亲身经历过是不一样的,之前老师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太过吵闹都没效果,遇到陌生人学生们都被吓得不敢说话。


    他们常年待在一个地方,遇到陌生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警惕。


    校长之前安排过宣传,向全校学生清楚说过有人资助这回事,所以学生们心中对于资助人怀着感恩之心,甚至说过等资助人过来的时候要给他表演节目。


    但是林珩年之前资助学校的时候没露过面,学生们无法将资助人和林珩年对上号,以至于显得怯怯的。


    因为闯了祸,这几个学生不敢贸然离开,但他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定在原地惶恐不安。


    林珩年看出了孩子们的无措,于是语气轻松道:“你们在玩什么?我可以加入吗?”


    然而,这效果不亚于在街头被一个陌生人拿着糖果笑眯眯诱哄着“跟我走”。


    学生们闻言惊骇万分,还以为林珩年要把自己拐走,一时间顾不上对错,扭头就跑。


    林珩年脸上和煦的表情还没完全做出来,急转直下变成了浓重的不解——他长得很吓人吗?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林珩年没在这上面纠结许多,摇了摇头迈步向扛着摄像的地方走去。


    拍摄周期一共三天,今天安排的是为部分学生讲解音乐是什么,听起来有点像上课,但实际上要比上课随意得多,更多的是玩。


    林珩年和薛良深到教室的时候,一批学生已经老老实实坐在了位置上,正襟危坐地等待着两人的到来。


    薛良深边走边向林珩年说:“还挺紧张的,我从来没跟这么多小孩子相处过。之前一直以为小孩子都很吵很烦人,但今天真正接触过之后才发现,原来也有例外。他们都好安静。”


    薛良深说的是屋子里的这部分学生。两人到达门口的时候,林珩年透过窗户朝里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微妙。


    刚才见他就跑的那几个也在里面坐着,他记得这几个小孩儿可不算安静。


    林珩年说:“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玩闹,我们只是跟他们相处很短一段时间,或许连他们的真实性格都了解不到。”


    薛良深看着林珩年的侧脸,附和道:“也是。”


    两个人随即结束谈话,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老师们只和学生讲今天要参加一个活动,并没有具体讲述参加的是什么活动,所以台下坐着的学生们在看到林珩年和薛良深的时候,脸上都充满了好奇。


    之前讲公开课的时候也有外校老师过来旁听,学生们自动转化战斗状态,以最好的面貌面对两人,随时准备着迎接提问。


    除了……最前面坐着的几个小孩儿。


    他们几个刚撞完上面站着的大哥哥后逃走,现在冷不丁又碰面,几个小孩儿都以为林珩年是来兴师问罪的,一时间都有点想跑。


    但他们怕就这么跑了会损坏学校形象,所以如坐针毡。


    薛良深站在讲台上率先介绍了一下自己,而后就迅速挑了几个看起来比较活泼的学生溜达到他们旁边,开始给这几个人讲音乐的发源。


    他讲的很专业,如果是等待艺考的学生,或许会觉得这些很厉害,但他的讲授对象是一群小学生,最终的结果就是薛良深讲得吃力,小孩儿们觉得是在听天书。


    薛良深原本以为挑些活泼点的孩子自己就会被无数个问题包围,这样更能凸显自己受小孩儿欢迎。


    再不济他们也会积极回应自己,让自己的话茬落不到地上,侧面表现出自己是个好老师。


    没想到全部都跟个哑巴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薛良深看着懵懵懂懂瞪着大眼睛的小孩,心里瞬间腾起一股火气,怎么都跟个傻子一样,听不懂人话。


    他在学生们这里碰了壁,想要回头看一下林珩年是怎么教学的,没想到林珩年竟然还站在台上没动,他一时有些讶异,想去问问怎么了。


    林珩年进教室之后没急着开口讲话,他观察了一圈坐在下面的学生,发现每个人的身体都处于紧绷状态,即使过了几分钟也迟迟放松不下来。


    仿佛绷紧的弦,随时准备着蓄势待发。


    这样的状态跟他预想中不太一样,他迟来的意识到,或许对于节目组和他来说是好心的活动,对于这些小孩儿来说就像要完成一次任务,心头积攒着压力,不敢懈怠分毫。


    “珩年,怎么了?”薛良深不动声色走到林珩年身旁,跟着看了一圈学生,“是不是觉得教起来很费力啊,哈哈,你也不用觉得有压力,小孩子们是这样的,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得需要更多的耐心。”


    他体贴地说:“不行的话我来负责教,你来负责互动。不然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不符合我们的拍摄宗旨。”


    薛良深知道后期会把不好的话给截掉,所以说起来没有心理负担。


    林珩年摇摇头,开口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一个场地跟孩子们玩。”


    大多数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喜欢奔跑打闹,如果把他们约束在小小的房间内,无异于是另一种方式的上课。


    不会有小孩儿会喜欢的。


    “换个场地?”薛良深蹙了蹙眉,“换到哪儿?这屋子之前是会议室,几乎没怎么使用过,干净又敞亮,标准的教室。”


    这所学校没有比这间教室更体面的地方了。


    “我觉得操场就不错。”林珩年说。


    他上楼前朝操场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是学校最大的露天场地,跑道内围着一个非常大的圆形草地,上面自然生长着青草。


    “……操场?”薛良深短促笑了下,“也行。不过跟现在的场地相比,那个地方就显得很破烂了,何况草地上很脏,不适合人坐。”


    “你可以搬个凳子。”林珩年闻言随口建议,他说完之后转身出门向跟拍导演提议。


    薛良深微笑着目送林珩年出门,又扭头朝下面的学生们笑了笑,吓得十几个小孩儿瞬间低下头不敢对视。


    “我们当初是打算不设定场地,根据嘉宾和学生们的状态随机决定位置,本来也只是个公益节目,并没有那么严苛。不过在来之前薛老师说他认为在教室里会好点,便于约束学生。”


    导演站在走廊跟林珩年解释,校长现在也站在导演旁边。


    当初请来的另外两位艺人毫无契约精神,薛良深几乎算得上是毫无准备就过来救节目组的场,何况对方也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节目组也就同意了。


    林珩年说:“我们两个刚才试过了,在教室里学生们都很紧张放不开,我觉得或许换个地方会好一点。”


    毕竟是个公益性质的节目,拍摄出来也有宣传的意思,如果学生们都很紧绷的话,对于节目组来说也是一个问题。


    导演有些为难。


    恰在此时,薛良深也从教室中走了出来,他微笑着朝旁边的校长点点头,才对导演说:“就去操场拍摄吧,我全都听珩年的。”


    导演双眼透过镜片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诶”了一声之后就和校长一起转身朝教室走去。


    “不。”林珩年忽然开口说:“这件事情你不用听我的,我们是合作关系,如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随时跟节目组说,或者你不愿意可以直接否定我的建议。”


    “你没有什么义务必须要听我的。”


    林珩年说完之后转身看着旁边的薛良深,“还是你不好意思提,现在跟我说,我去帮你跟节目组转达。”


    薛良深暗戳戳的心思被林珩年看破,又委婉提出,他一时间愣住,下意识说:“不用了,我觉得这样挺好。”


    直到林珩年走远,薛良深才渐渐回过神来。


    正好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摁下接听:“什么事儿?”


    “薛老板,您之前答应我的钱什么时候到账啊,我现在已经被逼得退圈了,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薛良深闻言静了两秒,搪塞道:“我现在在录节目,之后再联系你。”


    “那您可要尽快了,否则我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乱说什么。”


    “……”


    他挂了电话之后朝四周看了一眼,走到这层拐角遮挡视线的地方,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帮我解决掉陆涛。”


    第93章 月光吻痕


    十分钟之后, 拍摄阵地转移至操场。


    之前在教室里的时候,摄制组可以直接架几台相机固定机位拍摄,到了露天环境之后他们就要扛着摄像机来回转着角度拍摄不同的素材。操场挨着跑道边缘的位置放着几台固定机位, 囊括了整个操场的景象。


    突然,从一架相机后面探出两颗圆润的小脑袋, 乌黑亮发随着两个小孩探头探脑的动作左右摇晃。


    其中一名男孩悄声问另一名:“哎,小海, 你确定这里面有我们的恩人吗?校长不是说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吗?他是不是能听到我们的悄悄话, 所以才过来看我们的。”


    小海对于男孩幼稚的想法嗤之以鼻, 他撇了撇嘴, 说:“才不是, 你没看到人家是来录节目的吗?只是碰巧而已,人家是大明星, 能挣很多很多钱的那种, 怎么可能会关注到我们呢。”


    男孩闻言来了兴趣,两人所在的班级这个时间段恰巧是在上体育课,班上其他同学都□□场上的活动吸引住了, 全部都好奇地站在跑道上围观, 只有他们两个想要与众不同的感觉, 所以故意在其他人上前的时候往后退, 躲在摄像机后面偷看。


    他看了看一脸淡定的小海,忍不住问道:“你咋知道这么多, 是不是上次偷跑出去的时候打听到了很多消息?”


    男孩说完之后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你当初就应该带着我一起,我也想去外面见识见识。”


    小海双眼盯着草坪上的人群,声音轻轻地说:“我那天回来之后偷偷用我爷爷的手机查了一下,当然知道的比你多。”


    小海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偷偷瞒着所有人上了去县里的公交车, 说要找资助过自己的恩人去报恩,急坏了校长和家长,找回来的时候被父母胖揍了一顿,他不敢拿父母的手机,只能等父母离家之后用爷爷频繁卡顿的旧手机偷偷搜索。


    他顿了一下,对对方说:“你别想着偷偷跑出去了,容易挨揍,等我们长大之后就能出去见识更大的世界了。”


    男孩的注意力又开始专注在草坪上了,闻言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眼睛盯着不远处傻笑。


    事实证明,在外面确实要比教室好很多,节目组为林珩年和薛良深准备了好几种乐器,薛良深在教室里吃了亏,不再执着向学生们讲解晦涩的理论,和林珩年一起轮流为围在四周的小孩儿演奏。


    林珩年刚成年那段时间在一所学校内当过半吊子音乐老师,所以脑海中出现的旋律大多都是清明欢快的,很容易调动人内心的快乐因子。


    他盘腿坐在草坪上面,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看起来特别温暖。


    音乐对人的魅力是不分年龄的,虽然学生们听不懂薛良深讲的那些复杂原理和理论,但是却能听懂林珩年弹奏出来的旋律中所蕴含的情绪。


    基于这个,不大点儿的小孩们很快就接受了林珩年,个个都用双手捧着脸,脸上露出崇拜的目光。


    就连之前以为自己闯了大祸不敢跟林珩年对视的那几个小孩也逐渐消除心中的芥蒂,开始慢慢朝青年靠近。


    薛良深在下来的时候提了一把椅子,他现在就坐在椅子上面,跟所有人都不在一个平面。他歪头看着旁边几乎被包围的林珩年,冷不丁说:“你看起来好像很受小孩子的喜爱啊,挺出人意料的。”


    林珩年闻言扭头瞥了他一眼。


    薛良深笑着解释:“我之前以为像你这种对谁都淡淡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喜欢小孩子的。毕竟小孩子看起来就很麻烦,还得需要更多的耐心,一不小心还会认不清自己的地位,骑到大人头上耀武扬威,想想就……”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仿佛过来人一般脸上透露着一股无奈。


    林珩年说:“你好像对这方面很了解。”


    薛良深立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否认道:“不,我们是一样的。”


    林珩年看了对方一眼,没再说什么,扭头继续投入到和学生们的互动中去。


    他虽然没再说话,但心中已经开始怀疑些什么了……


    如果说一起上同一档节目的事情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那刚才薛良深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绝对是有意而为。


    其实薛良深在拐角打电话的时候,林珩年就在不远处。


    他当时跟对方挑明自己的态度之后便去找导演和校长了,那之后薛良深一直没回来,林珩年以为对方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心里不太放心,于是重新折返回去找人。


    没想到无意之间听对方提到了陆涛,听薛良深讲话的语气,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陌生。


    只是不知道,薛良深在之前的事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心中一旦埋下猜忌的种子,怀疑就会显得理所应当,那之后林珩年每次听到薛良深跟自己讲话,都会下意识先揣摩对方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觉得无趣,薛良深在之后的任何活动中表现的都不是很积极。


    第一天的拍摄任务很快就结束了,等到了第二天,导演安排的拍摄场地就变成了校外的露天活动场地。


    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们称这个地方为“健身基地”。


    这里有很多简单的锻炼器材,是学生们放学之后的聚集地之一。


    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称得上冷了,不过白天有太阳光照,在外面活动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能够感受到一股暖融融的味道,连呼吸间的空气都是太阳的气息。


    林珩年昨天在操场上又谈又唱之后收获了一大批小粉丝。


    今天是星期六,原本是休息时间,校长只喊来了一部分学生配合节目组拍摄,但是有昨天一直在教室上课没有体验过现场氛围的学生慕名而来,现场竟然比平常学生们放学时候还要热闹。


    林珩年长得好看,在人群中能够被一眼锁定,那些慕名而来的小孩儿身上仿佛装了雷达,都往他那儿围。


    薛良深受不了这么多小孩儿同时出现在自己周围,叽叽歪歪的声音吵得他头都要炸了,于是借口要上厕所溜走了。


    林珩年被包围在普遍只有他腿高的小孩儿堆里,看起来像个孩子王。


    忽然,一个小男孩突破层层人群的包围,挤到最前面仰着脸盯着林珩年看。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开口说:“你就是林珩年吗?”


    这些小孩从昨天开始一直都是哥哥哥哥的叫,骤然听到自己名字,林珩年愣了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沉默着没出声。


    于是,小男孩又问了一遍:“你就是资助过我们的林珩年先生吗?”


    他在家里看电视上就是这么称呼别人的,显得有礼貌点。


    林珩年终于将视线锁定在自己眼前的小男孩身上——现在他身旁的小孩儿已经少了很多。同伴往往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有吸引力,于是学生们都三五成群地跑去玩了。


    林珩年在原地蹲下,跟小男孩的视线平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孩说:“有人告诉过我。”


    林珩年猜测可能是校长告诉孩子们的,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昨天过来的时候,校长分明是在假装不认识自己。何况校长之前承诺过,会对自己的身份做保密处理,所以不可能再把自己的名字透露给学生。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林珩年问。


    “我叫小海。”男孩说。


    “小海……”林珩年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又问他:“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跟你说我叫林珩年啊?”


    “一个很高的大哥哥。”小海说:“他跟我说你住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比这里漂亮一万倍,如果我想要报恩的话,必须要到那里去找你。”


    林珩年听完之后觉得这段话很不对劲,他微蹙起眉,“你之前是不是偷偷去找过我?”


    小海表情十分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你。”


    林珩年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小男孩就是之前校长跟自己打电话提起的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儿。


    他之前以为是小孩子太小太单纯,热血上头想要报答自己才发生了离家出走这种事情,现在看来,是有人在背后诱导。


    林珩年眼中闪过微芒,他不动声色地敛声问小海:“那小海知道那个大哥哥长什么样吗?或者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的名字?他好心告诉你我住在哪里,是个好人,我们是不是要报答大哥哥啊。”


    小海低着头认真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他抿了抿嘴,跟林珩年说:“我不知道大哥哥叫什么,但是哥哥你也认识的啊。”


    林珩年心中咯噔了一下,觉得事情好像正在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他压下心中的一系列疑问,只问小海:“那个人是谁?”


    小海说:“是刚才去上厕所的那个大哥哥。”


    林珩年脸上终于露出有些错愕地表情。


    刚才去上厕所的大哥哥……


    那个人不就是——薛良深。


    林珩年惊觉,薛良深好像从很早开始就已经在介入自己的生活了。


    “就是他跟我说你在一个叫B市的地方。”


    小孩儿说到这里把自己的校服上衣拉链拉开,里面缝着一个内衬口袋,他小心翼翼从里面掏出一张已经被摸脏了的纸。


    “哥哥还好心地给我写了地址,可是上面有些字我不认识。”


    林珩年接过小海手中那片不大又不规则的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旧,有的地方还被折痕磨掉了墨,显得有些斑驳。


    他记得薛良深在跟自己上过的那档音乐节目中写过字,跟现在自己手中纸张上的字迹别无二致。


    他看完之后就把纸还给了小海,“我昨天好像没见过你,你昨天是不是没来听歌?”


    “嗯。”小海点了点头。


    他今天来找哥哥,也是花了很大勇气的。跟上次想要一个人去报恩时的勇气一样大。


    “那个哥哥应该不想我知道这件事情,待会儿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你,一定知道是你告的密。”林珩年有些严肃地扳着小海双肩,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所以,你现在应该快点离开这里,不让大哥哥发现你的存在。对吗?”


    小海被林珩年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他问:“那你会跟大哥哥生气吗?”


    他也不想连累别人。


    “不会。”林珩年摇了摇头,“只要你保证在我们两个离开之前都不出现在大哥哥的视线范围里。”


    “那我答应你。”小海嘴角翘起弯出笑容,他的右脸颊上有颗酒窝,笑的时候很明显,“谢谢哥哥帮助我们。”


    他说完之后快速伸手抱了一下林珩年,而后飞快地跑走,然后消失在这片区域。


    林珩年站在原地盯着小海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直至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在看什么?”


    林珩年回神,他没有回头去看薛良深,只是将目光挪向稍微偏一点的方向,说:“我在看他们玩跷跷板,很有趣。”


    薛良深顺着林珩年的话看向不远处嘻嘻哈哈、一上一下的小孩儿,顿时没了兴致,但他依旧语气含笑地附和道:“是很有趣。”


    “偶尔看一下还挺新鲜。”


    林珩年听到最后一句话,才终于扭头看着薛良深,“是么。”


    “对啊。”薛良深笑眯眯地说:“新鲜才会产生好奇嘛,好奇才会想要靠近,所以有趣。”


    林珩年没再说什么,转身朝混在孩子堆里的校长走去。


    薛良深现在一看到小孩子心里就有火气,于是没有跟过去。林珩年就是料到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走过去找校长。


    他现在需要向校长问一些问题。


    校长原本在陪着小一点的孩子玩,看到林珩年过来,停了手里的动作,打招呼道:“林老师好。”


    他在节目录制期间一直叫林珩年老师。


    “校长好。”


    林珩年陪着校长和学生们玩了一会儿,他们两个站在秋千支撑架旁,时不时伸手轻轻推一把秋千。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打配合。


    林珩年趁着这个间隙忽然问校长:“您之前不是打电话过来说有学生独自一人想要去找我吗?”


    校长正笑盈盈看着学生们,闻言脸上表情一收,他有些疑惑林珩年为什么会问这个:“是的,那个小孩儿平时挺乖的,那次可能是钻牛角尖了,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校长虽然不知道林珩年问这个干什么,但他下意识地为那个男孩说好话,希望林珩年不要介意这件事情。


    “当时距离我最近一次捐款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按理说孩子们对这件事情已经淡了……”林珩年说到这里,不着声色地问:“是不是有其他人在那段时间资助了学校,让孩子们对这件事情重新提起兴趣?”


    校长摇头:“不可能,除了您之外,只有节目组背后的慈善组织对我们学校进行过资助。”


    林珩年心里有了底,他点点头,“那可能是那孩子心地善良。”


    心中压着疑惑,傍晚林珩年洗完澡回住处的时候总觉得身后跟着一抹黑影。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尽管脑海中脑补了一百出电影中的画面,心中也还是坚信什么都没有。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再一次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裴以绥——他新交的小男朋友。


    其实学校给他安排的住处跟当初上选秀节目时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独栋楼房,走廊同样黑漆漆的——头顶临时安上的瓦灯因为功率问题烧坏了。


    林珩年借着手机的灯光走回卧室,打开吊灯开关。


    因为是临时住所,学校用两张上下床拼在一起组装了一张大床分别给两位嘉宾使用。


    林珩年不喜欢用吹风机吹头发,他伸手随便擦了两下,等到发尾不滴水后就起身关了屋里的灯准备睡觉。


    然而,刚一躺下去,他就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里的窗户是按照教室规格安装的,因为在一楼,所以外面没加围栏。恰巧乌云路过,遮住了今晚的月亮,里外都不透光。


    林珩年窝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那点浅薄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刚坐起来准备去门口打开房间灯,窗户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抹黑影出现在外面,因为没有光源照射显得模糊不清。


    林珩年在察觉到屋外有人的瞬间就穿上拖鞋迅速向窗边跑去。


    然而,外面的人动作比他还要快,顷刻间就翻身进了房间。


    林珩年到窗边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对方,却被黑影眼疾手快抓住手腕往前一拉——


    他整个人扑到了窗台边,失手之后迅速抬腿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却被黑影一把拉进怀里。


    两个人在缠斗的过程中身形不稳,双双摔到窗台边,林珩年后背被垫了一下,以前受过伤的腰避免了二次伤害。


    黑影压下来的瞬间,林珩年感觉自己嘴唇一湿,继而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打劫。”


    恰在此时,乌云终于从月亮前面全部挪走。


    当第一抹月光刺穿云层照射进房间的瞬间,林珩年看到了裴以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柔和的月光打在林珩年脸庞,裴以绥笑着说:


    “好美的月亮。”——


    作者有话说:祝xql520和521快乐!


    终于见面了


    第94章 早有预谋


    林珩年愣了片刻, 随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裴以绥:“你怎么在这里?!”


    漆黑的夜晚,如影随形的被追踪感,以及破窗而入的黑影, 哪一个拎出来都是恐怖事件的标准开头。


    林珩年并没有因为出现的人是裴以绥而感到庆幸,反而因为这个人是裴以绥, 整件事情变得更加诡异了。


    这里离B市起码几千公里,裴以绥刚在三个小时之前给他发消息说自己正在参加活动, 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刚才紧张的情绪还没有彻底从心中消散, 林珩年很难说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才两天时间没见面, 裴以绥就像是个苦苦等待离家主人归来的温吞大狗一般抱着林珩年, 声音全部闷在林珩年肩膀的衣服上:“我想你了。”


    他说完之后又伸手上下抚摸林珩年的后背, 就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所属物。


    光滑的背脊隔着薄薄的睡衣透出皮肤的温度,裴以绥开始不满意用一只手, 干脆两只手都穿过侧腰抚上单薄的背, 逐渐贴紧,试图沾染上面未散的热意。


    裴以绥的行为并没有特别过火,但他温吞缓慢的动作却让林珩年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 和裴以绥每一秒的接触都让他升腾起一股难以退散的战栗。


    这种由内而外产生的激荡令林珩年无暇他顾, 他右脚往后一退, 贴到墙根, 头略微往后仰。


    窗户开了一半,外面被月亮光沾染上的微凉空气混着绿色植物独有的气味飘进室内, 林珩年竟然有点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身处何处。


    其实裴以绥早就发现了,林珩年对于别人的接触很抗拒,自然而然对亲密接触的反应有点大。


    但对方似乎一直在努力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侵袭。


    这种被包容以及被偏爱的感觉裴以绥很受用,他每次跟林珩年接触的时候都很喜欢对方因为自己而产生的一些小动作。


    他左脚跟着往前进了一步,有些贪婪地深呼吸了一下, 心满意足地把下巴轻轻垫在对方肩膀上,腾出一只手“唰”一下合上窗户,而后摸上对方有些湿的柔软头发,声音低缓地说:“喜欢你。”


    林珩年被从发梢滴进脖颈的水滴冰了一下,从恍惚中回神,他忽然觉得两个人站在窗户边的样子透着一股傻气,忍不住伸手推了裴以绥一把,试图转移话题:“你三个小时前还在跟我说宴会上的人都很难搞,三个小时后就爬进了我的窗户……”


    林珩年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裴以绥就算是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宴会,一秒钟都没浪费地坐上飞机飞到当地……学校的位置距离市区依然还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这么短的时间,除非裴以绥长了一双翅膀从B市飞过来,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他眼前。


    想到这里,林珩年拿审视的目光看着裴以绥:“你骗我,给我发消息的时候你根本就没参加所谓的宴会。”


    趴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忽然僵住了,林珩年就知道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他这次再伸手去推裴以绥,很轻易就推开了。


    在月色下,裴以绥的眼睛亮亮的,林珩年逆着月光,能从裴以绥眼睛中看到自己的缩影。


    他问裴以绥:“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在他看来,属实没有什么必要,就算裴以绥如实告知要飞过来的消息,他也不会做出让对方再飞回去这种扫兴的举动。


    一问到这种问题,裴以绥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反应特别大:“你这次是单独在跟薛良深那家伙录节目,我当然要偷偷看着才行!”


    免得那家伙挖墙脚。


    一提起薛良深,林珩年的思绪被裴以绥的话转到了另一条路上,他从很久以前就想问裴以绥了:“你以前是不是和薛良深有过什么恩怨?录选秀节目的时候就发现你们俩不对付。”


    裴以绥对林珩年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直接道:“我一直觉得薛良深为人心机深沉。当初你受伤住院的时候他给你打电话,是我接的,他表现得跟你很熟的样子,但却对我抱有敌意。”


    “那时候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我们两个素未谋面,他却对我很排斥。直到后来他来到节目现场,我才发现,那些敌意其实并不是针对我一个人的,而是针对所有试图靠近你的人。”


    听裴以绥说到这里,林珩年眼眸微动。


    如果今天没听小海提起那件事情,他或许会对裴以绥说的这件事情无感,但他已经知道了薛良深之前在有意介入自己的生活,那裴以绥说的这些就不能算是主观臆断。


    他的表情略微有些凝重,裴以绥见状牵着他的手在黑暗中走到床边让他坐下,拿起被随意丢在床尾的毛巾罩到他头上,才继续说:“林老师,你是不知道你在节目上的魅力有多大,有很多学员都是你的小迷弟。”


    裴以绥两只手抓着毛巾,慢慢给林珩年擦未干的头发:“那时候已经是节目的中后期,很多学员都面临着淘汰的风险,他们想要在离开之前勇敢一把。”


    “等一等。”林珩年听到这里微微蹙眉,“你这样形容会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什么吉祥物,每个人走之前都要摸一把。”


    他可不是什么吉祥物。


    虽然林珩年这个形容放在这里不是那么合适,但裴以绥脑海中瞬间想到了那只常常被人摆在店门口的红白招财猫,每个人进出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摸一把。


    可爱。


    裴以绥笑了笑,弯腰凑到林珩年脑袋旁边说:"哥哥,我总不能说他们是勇敢追爱吧,这不是在砸我自己的招牌嘛。你知道的,我是那么喜欢你。"


    林珩年被裴以绥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有点脸热,他不自在地动了动,“你继续说。”


    “那时候薛良深暗中阻拦了很多人跟你见面。”裴以绥说:“我在前几次都没听清他究竟跟那些人谈了什么、约定了什么,总之最后他的目的达成了。直到后来他主动找上了我,想要用出道名额换我远离你,我才明白,或许之前那些人都是被他承诺了什么才会那么爽快地离开吧。”


    “他那时候对我有敌意,我那时候视他为自己的情敌,我们两个谈崩了。”裴以绥觉得差不多了,把手下的毛巾拿开,用手去感受头发的湿度,“我对他这种行为非常不满,觉得他就算喜欢你也不应该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去阻止所有人靠近你。”


    “所以你才一直对他耿耿于怀吗?”林珩年想到刚才裴以绥提起薛良深时剧烈的反应,忍不住轻声问他。


    “我没对他耿耿于怀。”裴以绥揉了一把林珩年手感很好的软发,说:“我只是害怕他会对你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就算薛良深表现得一副非林珩年不可的样子,裴以绥也能看出来,对方根本就没他外在表现得那么喜欢林珩年。


    薛良深那副假装深情的表情,实在是令他恶心。


    “所以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我吗?”林珩年听完裴以绥的所有陈述,忍不住仰起头去看对方此刻脸上的表情。


    然而,屋内光线昏暗,裴以绥又是低着头跟他说话,林珩年什么都没看到。


    裴以绥顺势坐在林珩年旁边,吻了一下他的唇,回答了这个问题:“虽然我前面铺垫了那么多,但你不能忘记我是有占有欲的,我的男朋友单独跟一个内心一直在觊觎着他的人待在一起,任谁都会慌乱吧。”


    裴以绥说:“保护你不分场合,但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占有欲在作祟。我承认,我嫉妒了。”


    林珩年觉得现在这个氛围十分微妙,他从来没体验过占有欲是什么感觉,也不清楚被惦记是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放在心上了。


    就算他不确定保质期,但至少现在他确实因为裴以绥的话而感到心头一暖。


    然而这种感觉出现的时间非常短暂,几乎是转瞬即逝,随即林珩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问裴以绥:“既然如此,那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裴以绥原本都已经打算揭过这个话题了,男朋友猝不及防的发问让他罕见地沉默了。


    林珩年了然,“我过来的那天你就跟过来了吧。”


    不止。


    裴以绥在心里道。


    他在得知林珩年不允许自己陪着录制的时候就已经提前飞过来了,甚至他现在跟这里的村民关系还挺好。


    不过这些不能让男朋友知道。


    “别想这么多了。”裴以绥揽住林珩年的肩膀,用了点力道带着林珩年往后一倒,躺在柔软的床铺中,“已经不早了,当务之急是要先睡觉。”


    他说完之后故意向林珩年抱怨道:“你是不知道,我这两天晚上因为想你想得睡不着,白天还要提防着被小人挖墙脚,简直是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困死了。”


    林珩年闻言果然放过了他,又有点不放心地追问道:“那你之前住在哪里?你不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吧。”


    这附近可没有酒店供这少爷居住。


    裴以绥有些得意地向林珩年炫耀自己的生存之道:“我这两天住在学校给薛良深安排的那间房里。”


    第95章 心中有鬼


    “这里距离酒店还有一个小时车程, 你先睡一觉吧,明天还有拍摄。”


    深夜,一辆黑色车辆行驶在寂静的盘山公路上。坐在副驾的男人看了眼车后座, 出声提醒道。


    薛良深坐在后座上看电脑屏幕上的信息,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装没听到, 双眼目光并未从屏幕上挪开。


    “少爷,先生和太太都在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可以回去一趟。”副驾的男人见薛良深没反应, 便揭过这个话题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我最近没时间。”薛良深的目光终于看了过来, 他看着管家侧着的半边身子, 公事公办道:“劳烦您回去解释一句。”


    他说完之后摘下用作装饰的无框眼镜, 突然啪一下合上了正在工作的电脑屏幕,扭头盯着外面漆黑寂静的世界。


    最近好像有点不顺。


    他心中憋着一阵烦躁, 这股烦躁自从参加这档公益节目之后就一直停在他心底, 横冲直撞。


    尤其他现在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到酒店……


    想到这件事情,他心中更加恼怒。


    节目组给他和林珩年安排的住处就隔着一个走廊,很方便, 除了环境差到极致, 其他各方面他都很满意。


    不过, 在刚入住的当天晚上就发生了一件怪事, 让他毫不犹豫放弃掉这个先天条件跑到几十公里外去住酒店。


    他当时刚结束一天的录制,维持着在人面前最后的温和走到住处, 却猝不及防被一群平均年龄不到六岁的烦人娃娃给包围住,一瞬间同时炸开好几道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他脑瓜嗡嗡响。


    等他缕清思绪之时,一群小孩儿已经排排站好,仰着头用渴望的目光盯着他的脸。


    这群小孩来这里的原因无他, 只是自己白天在讲音乐史的时候说了一句谁有不懂的可以放学之后再来找他。


    几个小孩不懂得大人话里的客套和弯弯绕绕,只知道这个新老师愿意教他们,便很听话地来找老师问问题了。


    说到底现在的困境还是源自于他白天的承诺。


    薛良深已经维持了一天的好好人形象,现在没有镜头,他懒得再伪装,便十分敷衍地告诉小朋友们明天再来。


    或许是害怕他生气,薛良深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些小孩儿们闻言便安静了下来,十分乖巧地跟他告别,静悄悄地原路返回学生宿舍。


    他原本以为这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小插曲,但是直到夕阳西沉,周遭全部陷入黑暗的时候,他半开的窗台上突然开始从外面往里涌入大量青色蚂蚱。


    深秋季节,原本不应该有这么多蚂蚱,不过他们录制节目的地方四季如春,再加上这个地方地处山区,即使身处校园,也依旧避免不了蛇鼠虫蚁一类的动物出没。


    不过,这次出现在薛良深房间周围的蚂蚱数量实在是多得没法数清。


    乍一看过去,能让人犯密集恐惧症。


    一个接一个的蚂蚱往房间内蹦,等到薛良深意识到要关窗户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到这个时候为止,他都没有放弃住在这个地方的想法。


    薛良深只是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想要把蚂蚱全部封锁在一个区域内一把火点了。


    然而,这个行为还没落实到实际上,外面便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凄厉猫叫,吓得他手一抖,打火机上面燃烧的火苗也跟着颤颤巍巍撩到了他的大拇指。


    一股被灼烧的疼痛感霎时漫上心头。


    薛良深瞥了眼变红的拇指,扔掉手中的打火机,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原本想趁势去敲林珩年的房间门,可想到白天林珩年对自己隐秘的拒绝,还是打算暂且缓一缓。


    “这里晚上经常会有野猫出没吗?”薛良深面朝窗户缓缓开口。


    司机开着车一言不发,副驾的男人闻言不甚在意地回他:“可能吧,城市里的流浪猫也不少。”


    “这样啊……”薛良深提起嘴角笑了笑,淡淡地说:“还是不要破坏生态平衡才对。您说呢?”


    男人沉默片刻,才说:“我这就找人去办。”


    “所以你就是用这种低级的恐吓手段吓跑了薛良深?”林珩年仰面躺在床上,目光盯着上面的床板问裴以绥。


    “也不算是恐吓吧。”裴以绥躺在林珩年旁边,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我当时只是看到薛良深在欺负小孩儿,觉得他太卑鄙无耻了,所以才拿蚂蚱吓吓他。按理来说,他不像是这么胆小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裴以绥摇了摇头。


    那些蚂蚱是他白天无聊抓来逗乐的,大约一二十个,体态肥美,跟他之前好奇点的蚂蚱烧烤看起来差不多,估计烤了是会挺香,要说吓人……他倒是没看出来薛良深脸上露出过害怕的表情。


    “欺负小孩儿?”林珩年想到白天时候薛良深对围在身边的同学掩饰不住的嫌弃,忍不住问道:“他怎么欺负的?”


    一件事情一旦被撕破一个口子,那么其他一切蛛丝马迹都可能会成为证据。


    “他为了摆脱学生们的提问,悄悄在暗地里掐小孩儿的大腿。”裴以绥说起这个,忍不住皱眉,“我这两天除了看你,观察过最多的就是这些学生。他们大都表面腼腆内心敏感,薛良深之前说有事可以问他大概就是一句官方话术,这些小孩儿不懂,兴冲冲来问薛良深,却吃了软钉子。不过为了能够获得后续资助,这些学生一定会选择隐忍,所以即使薛良深在欺负他们,他们也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


    即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裴以绥依旧能够很清晰地回忆起当时那些学生们脸上的表情。


    他们给他的感觉是早已习惯了的麻木。


    林珩年闻言没说什么,裴以绥以为他是困了,于是止住话头,长臂一伸穿过林珩年肩头,一把将他揽入怀里。


    “时间不早了,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明天再讨论,睡觉吧。”


    他说完之后偏头亲了林珩年额头一下。


    林珩年说了个“好”,带着心事闭上双眼,整个人埋在裴以绥怀里,发梢扎着裴以绥皮肤。


    没几秒,他的呼吸变得均匀。


    裴以绥在黑暗中睁着眼,无聊地数林珩年的呼吸频率。


    即使林珩年再怎么伪装,裴以绥也能很轻易地察觉出对方没睡着。


    他的手下意识伸到林珩年后背,以极其轻缓的力度拍抚,间隔频率几乎和林珩年的呼吸频率等长,拍到后面几乎算是无意识的动作。


    他当初的表白时机选得非常不合适,表白话术也显得非常强势自我,那天以后他一直在后悔没有做好准备就向林珩年表白。


    不过,他后悔的同时也在庆幸——起码在那天他因为自己该死的好奇心多看了一眼林珩年家里的垃圾桶。


    那里面躺着一个他不认识的药盒外包装,虽然被人撕得有些难以辨认,但他还是记下了模糊的名字。


    “这类药物是用来稳定睡眠的。”裴以绥咨询的医生凭借着一个模糊的名字找到了那类药物,医生拿出一个空盒子给他看了看。


    裴以绥:“这种药物只对应失眠症状吗?……还有没有别的?”


    “服用此类药物的患者最明显也最轻微的病症就是睡眠障碍,基本上会伴有其他心理问题,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如果可以的话,带着患者来就医最好。”


    “当然,患者的意愿也不能忽视。”


    裴以绥:“睡眠障碍这个问题能不能不用药物就可以改善?这种药吃多了应该会产生耐药性吧?如果加大剂量的话会不会对身体产生伤害?如果停药的话,会不会有戒断反应?有人陪伴的话状态是不是会好一点?您刚才说这种症状还会伴有其他心理问题,分别都是什么?这些心理问题的症状都有哪些不同?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医生被裴以绥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点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他伸手摆了个停的手势,端详对方片刻问道:“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裴以绥毫不犹豫的说:“男朋友,我是他男朋友。”


    ……


    林珩年原本正呼吸均匀地在心中默默模拟绵羊跳栅栏的画面数羊,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自己的后背,他不动声色地僵硬了一瞬,又强迫着自己放松下来。


    外面不知名野虫正在黑夜里撒欢叫,是静谧环境中除了后背上的手掌,存在感最强的东西。林珩年听着虫子的叫声,感受着后背上极其有节奏的安抚,逐渐酝酿起睡意。


    正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裴以绥忽然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低头观察。


    戛然而止的拍抚将林珩年的意识从混沌中拉回来,他有些无奈地闭着眼任由裴以绥打量,想等对方看完之后装作不经意的翻个身。


    他打算背对着这个人睡觉。


    然而,林珩年做足了准备,却没等到裴以绥有任何动作。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林珩年忽然又觉得环境中有点燥热。


    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脸上越来越热,甚至就连吐出来的呼吸也开始沾染上了灼热的气息。


    维持一个姿势的时间有点久,林珩年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他刚想要借着假睡换个动作,却先一步听到了裴以绥的叹息。


    林珩年瞬间开始紧张起来,就在他想要睁眼的时候,裴以绥忽然倾身压过来亲了一下他的眼皮。


    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轻柔,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也比之前停留的时间都要长。


    足足过了五秒,裴以绥才撤身躺回去。


    被亲过的眼皮泛起凉意,林珩年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裴以绥那张带着笑的脸,在朦胧月光的映射下模糊了轮廓。


    他听到裴以绥笑着对他说:“晚安,好梦。”


    于是,林珩年也学着他的样子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轻声回应:“晚安。”


    这一晚,林珩年真的做了一个好梦。梦境大多都是醒来就忘,等到林珩年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梦里发生的事情,只有嘴角还挂着下不去的笑容。


    裴以绥见状问道:“做什么好梦了?”


    林珩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只是笑着摇头。他很少能够在醒来的时候带着这么愉悦的心情,连带着看身边的所有东西都弥漫着甜甜的气息。


    今天是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恰逢本地特色集市出摊,节目组于是改变待在学校里录制的计划,打算带着嘉宾和学生去逛集市。


    裴以绥晚上来“打劫”林珩年显然是早有预谋,他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行李箱,就放在窗户外的墙根,拉出来可以随时使用。


    林珩年早上刷牙的时候出房门看到裴以绥把行李箱放倒,正在埋头挑拣着什么。


    他随意瞥了一眼,看到里面原本叠放整齐的衣物被他拿起来胡乱抖了抖,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没忍住疑惑问了一句:“你在找什么?”


    再翻下去,原本规整的行李箱该遭殃了。


    第96章 温柔回应


    “听说今天大降温, 我记得来的时候带了御寒的东西……可能是被我塞到最下面了。”


    裴以绥边继续埋头苦找边跟林珩年讲。


    大降温……


    经裴以绥这么一说,林珩年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外面寒凉的空气。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睡衣,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薄长衫里, 像是在身上穿了一层塑料纸,又硬又凉。


    他不再关注裴以绥, 转身朝洗漱的地方走去。


    “找到了!”


    还没走两步,裴以绥欣喜的声音就传进他耳中。


    林珩年下意识扭了个头, 心中那点好奇心促使着他一探究竟——究竟是什么御寒的东西。


    裴以绥侧身对着林珩年, 行李箱中的衣物被他堆成了小山, 都是些花里胡哨的艳色衣服, 属于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款式。


    很符合裴以绥的做派。林珩年想。


    裴以绥此刻手中拿着一条白色毛绒围巾, 看起来就异常暖和,行李箱中还放着一些其他毛绒物品, 诸如毛绒手套和毛线帽之类的……


    忽然, 一顶与这些保暖物风格差异很大的毛绒套头帽子落入林珩年视线。


    差异很大只是林珩年自认为的,因为其他物品都很轻便,唯独那顶帽子外面缀着张扬的白毛, 看起来十分暖和, 却显得异常笨拙, 戴在头上估计会让头和肩一边宽。


    另外帽子上面还缝了两只异常大的毛绒耳朵, 此刻正分别垂在两边,瞬间为帽子提升了好几度的可爱值。


    林珩年心中涌现出真实的诧异——裴以绥原来是喜欢这种风格的吗?


    他想象了一下对方戴着这顶帽子在他眼前晃悠的画面……还挺可爱的。


    林珩年只匆匆瞥了一眼, 再次感受到些微冷风之际,他加快脚步朝洗漱的地方走去。


    等到林珩年洗漱完回来的时候,正好收到节目组在群里发送的公告提醒,他们接收到距离最近的电视台预警,说今天整个市的范围内会有大幅度降温, 甚至会出现罕见的小雪,提醒所有录制人员注意保暖御寒。


    节目组还特别说明,如果有谁没有带厚衣物,他们可以提供。


    林珩年觉得自己被倒霉缠上了,他来之前特意搜索过本地的气候特征,虽然现在是初冬季节,但是本地会比一些四季特征明显的地区暖和很多,基本上一个冬天都很难下一场雪。


    不巧,这场雪就被林珩年碰着了。


    他想了想自己带的衣物,顿时觉得刚才在心中评价裴以绥的那句话现在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了。林珩年叹了口气,举着手机敲敲打打。


    忽然,一片阴影从上空压下来,林珩年字还没打完眼前先一黑,随后便被温暖包裹,呼吸顺着喷洒在眼前,蒸腾出暖融融的感觉。


    “裴以绥?”


    林珩年疑惑的声音从厚重的衣物里面传来。


    “哎!”裴以绥应了一声,双手隔着衣物榄上林珩年双肩,而后又缓缓紧了紧,问他:“暖和吗?”


    “你先放开我。”林珩年的声音隔着厚衣服闷闷的,不过暖意逐渐聚集,他停顿片刻,说:“……暖和。”


    裴以绥笑了笑,将林珩年从里面扒出来。


    林珩年依旧维持着刚才打字的动作,他被捂在里面,呼出的热气聚在脸上,脸颊比别的地方热,红扑扑的。


    头发也被弄得凌乱。


    他扭头看着裴以绥,问:“你哪儿来的这件衣服?”


    他记得刚才看裴以绥翻行李箱的时候还没这件衣服。


    裴以绥眼中透出得意,看不见的尾巴在背后摇得起劲,邀功似的说:“听说今天降温,我特地向附近的居民打听买来的。他们冬天就穿这个款式的棉服,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冷。……我厉害吧?”


    他说完之后顺便伸手把林珩年炸起来的头发给顺下去,又揉了一把。


    嗯,手感真好。


    果然是只猫。


    林珩年不满裴以绥揉自己头发的动作,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背,裴以绥立马换了个动作,双手开始隔着棉服搂紧林珩年的腰,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还是这股粘人的劲儿,林珩年总觉得裴以绥过于粘自己,仿佛随时随地都要贴上来挨着自己。


    他没吃过猪肉,罕见的是他也没见识过猪跑。


    林珩年不清楚谈恋爱是不是都要这样,不过除了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他并不反感这种行为。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对男朋友的热情抱以回应的态度。于是缓缓抬手搂住对方的腰,将下巴轻轻放在对方肩窝。又过了大概两三秒时间,他又侧了侧头,把脸埋在裴以绥怀里。


    ……很温暖。


    像是雨天听着滴答雨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很有安全感,很安心。


    于是在一片静谧中,林珩年缓缓闭上眼睛。


    林珩年的主动令裴以绥感到诧异,随之而来的还有抑制不住的开心。


    他狭长的眼眸眯了眯,侧头把脸埋在林珩年蓬松的发间,狠狠吸了口气。


    他在主动靠近我,他好爱我。


    林珩年的那条消息最终也没发出去。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出发前往录制地集市的时候,一行人才终于聚头。


    既然裴以绥已经暴露在自己眼前,林珩年便把男朋友留下了……留在屋里看行李。


    虽然裴以绥身心都在抗议,但林珩年不为所动,穿着那件厚实的棉服出门。


    “等一等。”


    裴以绥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嗯?”林珩年疑惑扭头,就看到之前被他臆想过戴在裴以绥头上的那顶长耳朵毛绒帽被对方拎到了自己跟前。


    他的脸随即一垮。


    “今天这身打扮还挺跳脱,都有点不像你了。”


    林珩年被旁边的声音打断了回想,他回神扭头瞥了眼悄无声息来到自己旁边的薛良深。


    短短两天时间,林珩年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


    他现在身上穿着裴以绥给他买的那件棉服,脖子上围着那条看起来就很暖和的围巾,手上戴着手套,头上罩着被裴以绥追了好几个来回才戴上的长耳朵帽,俨然成了一只毛绒物。


    薛良深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朝林珩年温和地笑了笑。


    或许是先入为主,林珩年觉得薛良深笑得有点假,甚至有些虚伪。


    他忽然想到之前跟薛良深同上一档综艺节目,那时候他对对方完全没有印象,在节目终于录制结束,所有人都要离开之际,薛良深追了上来,跟自己大谈他的音乐理念。


    那时候,对方也是这么笑的。


    或许从始至终这就是场针对他的骗局,就是不知道薛良深究竟要做什么。


    林珩年有些冷淡地看着薛良深,随口道:“跳脱吗?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子的?”


    谁承想薛良深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其实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挺像的。都是非常执着的人,不容易受到外界干扰,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更改。哦,还有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


    他说完之后朝林珩年微微一笑:“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挺有缘分的。”


    林珩年觉得他们两个的性格天差地别,不过他现在有心想观察薛良深的一举一动,便没有贸然出声,只回了句“是么”。


    薛良深笃定道:“当然。”


    第97章 彻底划清


    拍摄的地方位于此处山区最大的贸易集市, 以非常标准的半月一次为期限循环数百年,是约定俗成的习俗,即便今天天气不太好, 依旧热闹非凡。


    节目组在接上一起拍摄的校长及学生们之后便一起出发去了集市。


    林珩年虽然有心想试探薛良深,但是对方好像从第一天的拍摄之后就很少发表自己的观点, 行事风格比刚开始收敛了很多,让人琢磨不透。


    集市上现在的人还不是太多, 这里的集市颇具地方特色, 道路两边已经摆满了商车准备开张。


    本地民风淳朴, 方圆几里的人几乎都相互认识, 一些居民出来闲逛的时候看到熟人会忍不住停下来闲聊两句。年轻人出去工作, 留下来的几乎全是老人和小孩,没人认识林珩年和薛良深。


    这也是导演临时选定人多地方拍摄的原因。


    节目组这次拍摄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向外界展示孩子们最真实的生活, 他们是公益组织, 有义务向捐助者汇报资助人现在的生活状况。


    所以前两天他们着重拍摄了学生们的校园生活,等到最后一天,节目组才转换拍摄方式, 决定让学生和嘉宾一起体验当地特色。


    不过这一切的活动全部都是建立在“音乐”主题的基础上。


    为此, 节目组特地请来了当地的民谣歌手作为主持人, 为大家讲解集市的由来, 顺便讲一下当地比较出名的民谣歌曲。


    林珩年学的是流行音乐,除了创作的时候会了解一点民谣调子之外, 对于民谣的印象还停留在最浅显的表面,他之前简单地把民谣类比为“二泉映月”,风格明显。


    但其实民谣也有比较欢快的一面,集市的氛围随着人越来越多而变得热闹起来,主持人在为大家介绍完集市的特色之后便演奏了一曲适合学生们听的简单易懂的民族儿曲, 想要以此开启今天的旅程。


    主持人来的时候手里带了一些小玩意儿,诸如鼓棒、拨浪鼓、沙锤、以及一些盛着水的玻璃瓶。


    这几样东西实在是太经典了,看到的瞬间林珩年就明白了主持人的用途。他看着主持人把这些东西全部分发下去,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件。


    林珩年垂眸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拨浪鼓,忍不住转了转手腕,左右摇晃。


    有些闷的鼓声随着他的动作倾泻而出,带着一股久违的感觉。


    他今天打扮得很可爱,眼神新奇地拿着拨浪鼓端详的样子一点都不违和,反而透露出些许童真气息。


    薛良深被分到了一个玻璃瓶和一根筷子粗细的铁棍,他试着敲了一下,这个声音比拨浪鼓清脆,配合着今天的天气容易让人联想到雪山之巅的寒冷气息。


    他突然想到了最近几天林珩年对自己的态度,于是朝旁边挪了几步,喟叹一声,像是有些怀念地开口:“之前我们两个一直在商量音乐合作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就想到了沙锤这个乐器。虽然音乐到现在也没有做出来,但是我们的合作好像正在以另类的方式实现,感觉非常奇妙。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巧合,我们两个人还挺有缘分的,你觉得呢?”


    林珩年原本正盯着拨浪鼓研究,猝不及防被薛良深的话给恶心到了。


    昨天晚上听裴以绥说的那些细节,他才意识到,或许薛良深在很早之前就介入自己的生活了。


    他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出来薛良深并不喜欢小孩子,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那这次一同录制同一档节目的事情,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林珩年只要想一下有后者的可能就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一种令人反感的情绪,继而产生防御性警惕。


    他垂下拿着拨浪鼓的那只手,眼神飘向远处热闹的小摊,突然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挺没意思的:“……音乐本来就是相通的,沙锤也是很常见的乐器,我没觉得巧合,更谈不上有缘分。”


    “我不喜欢你,你也不用暗示我什么,因为我都不会回应。之前答应的音乐合作没有了,这件事情带来的一切损失你都可以跟我的人对接处理,我们按照正常流程走,等到今天节目全部录制结束,我会删除你的联系方式。”


    林珩年高估了自己,跟对方虚与委蛇、保持表面上的平和旁敲侧击了解信息这种行为他其实根本就不适合。


    他其实就适合这种最直接的,是什么就是什么。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调查。


    只要……


    林珩年想到这里收回目光,


    薛良深眼中的林珩年一向是温和的,就算是面对不喜欢的人和事情也只会用沉默来作答,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拒绝令他察觉出了对方具有棱角的一面。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失落的,可内心的真实情绪却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他在兴奋——


    因为林珩年一再地拒绝。


    这种兴奋的情绪令他忽略掉了林珩年由内而外对他的拒绝,想要再开口说点什么,然而主持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主持人在把东西送出去之后果然笑着对学生和两位嘉宾说:“接下来我演奏的时候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来帮我一个忙。”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对于集体活动兴致极其高涨,听到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立马异口同声开口询问:“是什么?”


    主持人说:“待会儿我唱歌的时候,同学们可以尽情自由发挥,每个人都动起来,用我刚才给你们的这些乐器制造一点‘动静’,我们一起配合,我唱歌,同学们为我伴奏,好吗?”


    “好……”说完之后小朋友们便拿着自己分到的乐器动了起来。


    之所以说这些乐器经典,就是因为这几样东西就算是没有学过音乐的人也能够很轻松上手,并且效果不会太差。


    轻快柔和的声音出来的瞬间,学生们就很配合地挥动自己手中的乐器,为主持人伴奏。


    主持人唱的是一首本地家喻户晓的儿童歌曲,调子轻快,在场的学生们无一例外对这首曲子都非常熟悉,甚至到后半部分的时候还脆生生地跟唱起来,配合着质朴的伴奏,竟然意外地好听,仿佛潺潺溪流涤荡心灵。


    “漂亮的娃娃睡觉觉,睫毛长长逗人笑。”


    “老汉傍船晚归照灯,登云踩泥祝好梦。”


    “两三点星子戳破天,五六点娃娃睁眼。”


    “我有一支甜蜜花花,送给亲爱的妈妈。”


    “漂亮的娃娃笑哈哈,人见人爱羞答答。”


    “……”


    林珩年听着和缓的调子,莫名觉得熟悉,他微微蹙眉,总觉得自己之前应该听过这首歌。


    但他平时听民谣的机会非常少,这种类似于儿歌性质的民谣更是少之又少,他不认为自己会在创作过程中听过却不记得。


    不过除了创作过程中,林珩年听的音乐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少,他在脑海中检索一圈,没有找到有关记忆。


    或许只是偶然听到的。


    一曲完毕,主持人几乎成了孩子王,被学生们团团围住转圈圈,林珩年也被一同圈在小小的包围圈里。那些学生中有去找薛良深问问题的,原本想将他也围起来转圈圈,但一想到对方那天的狰狞面孔,立刻放弃了。


    薛良深一点也不喜欢被这么多闹哄哄的小孩包围,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慢慢退到人群的最后面,十分勉强地提着嘴角围观这场幼稚的集体活动。


    林珩年被小孩儿们包围着,什么都做不了,索性在圈圈里偏头低声跟主持人交流。


    “您刚才唱的那首民谣我听着很熟悉,应该是之前听过,能问一下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吗?”


    虽然跟薛良深的合作已经取消了,但是林珩年觉得这种音乐形式本身如果加点其他东西进去,或许能够创作出很好的音乐。


    他承认,自己现在正为一首简单的儿歌而着迷。


    “你很有品味嘛帅哥。”


    主持人见林珩年对这首歌感兴趣,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他之前给众人解说的时候说一口播音腔,现在跟林珩年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纠正自己的腔调,带着一点地方口音,配合脸上的笑容,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也能够很轻易地辨认出他来自少数民族。


    主持人摸了摸身旁最近的学生的脑袋,开口说:“这是我们的民族特色儿歌,非常小众,听过这首歌的外地人很少,你就算一个。这首歌翻译成汉语的话叫……《纯白》,对,就叫《纯白》。”


    估计是很少有外族人问起这个,所以主持人在把名字翻译成汉语的时候罕见地卡顿了一下。


    “纯白……”林珩年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他扭头看着主持人,问:“您说这首歌非常小众,没有在音乐平台上发布过吗?”


    “没有。”主持人摇了摇头,“这首歌本来就是大人们编来哄小孩子们睡觉的,民谣歌曲千千万,没人想拿一首儿歌去干什么。”


    林珩年闻言点了点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这首歌的感觉很熟悉。”


    “很正常,听歌听多了就会这样。”主持人说。


    林珩年淡淡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首歌,学生们的情绪都比刚开始的时候高涨了不少。今天的拍摄任务没有主线,既然来了集市,导演想要让大家充分体验当地的民风习俗,于是连同主持人一起把人分成了三个队伍,每队配一个大人和若干学生,一起逛集市。


    林珩年被分配到了五名学生,这些小孩子们本身就非常喜欢他,分配完队伍之后就一直黏着他,配合着他身上的着装,很像是刚放假的哥哥带着弟弟妹妹在玩。


    集市上除了吃的,还有很多当地居民自制的许多小玩意儿,看起来都相当有趣。


    林珩年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带着学生们在那些新奇小摊上转一转,到后来事情就变得身不由己起来了。


    因为小孩子们只对各种吃的感兴趣。


    往往是林珩年刚在上一个小吃摊等到做好的食物,学生们就已经转战到下一个场地。不过这些学生们都很有分寸,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举动,就连买东西也都是点到即止。


    林珩年觉得逛到后半段的时候,这场集市之旅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徒步,小孩子们看着什么都觉得新奇,然而也只止步于新奇,看完就走。


    甚至到后来,跟拍摄像因为集市上人过于密集而与林珩年他们失联。


    学生们在发现这个漏洞之后,之前在镜头前面的拘谨一扫而空,一双双小手拉着林珩年纷纷扬言要请他吃自己最喜欢吃的食物。


    林珩年辗转了好几个摊位,手里被塞了很多零嘴。逛的时间久了,他眼中的世界逐渐变得眼花缭乱,整个人有些呆地被学生们拉着被动往前走。


    看起来像是被小蜘蛛精们绑架了的唐僧。


    “奶奶,我要一个棉花糖。”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女生举着手里的钱努力踮脚递给摊位后的老板。


    摊位后的老板脸上戴着一个口罩,闻言弯着双眼笑了笑,从架子上扯下一支现成的棉花糖告诉她:“我不是奶奶。”


    低沉的声音响起时,小女孩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空白,她看着对方脑袋上戴着的灰褐色毛线帽,流畅改了个口:“爷爷,棉花糖给哥哥。”


    小女孩说完之后小手一指最旁边站着的林珩年。


    “……”


    站在“爷爷”旁边的奶奶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听到小女孩的话之后乐不可支,眼神促狭地瞥着“爷爷”。


    小女孩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说的不对,虽然爷爷戴着口罩,但是她能够感觉得出来,爷爷因为自己的话有些不高兴。


    “爷爷”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老板,举着棉花糖从摊位后面出来,半蹲着直视小女孩双眼,纠正道:“是哥哥。”


    他纠正完之后便直起身,把手中的棉花糖递到林珩年眼前。


    林珩年原本在发呆,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堵住视线,他轻轻转了转双眼,疑惑地看向旁边。


    “棉花糖,请你吃呀。”


    林珩年慢半拍地眨了眨双眼,延后的神经终于接上大脑,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他眼睛缓缓睁大,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以绥把脸上的黑色口罩扯到下巴,笑着向林珩年开玩笑说:“我身上装了‘男朋友雷达’,随时随地向您服务,我的男朋友。”


    他说完之后朝近在咫尺的林珩年眨了下左眼,眼睛中透露着狡黠。


    然而,此人心口不一,嘴上说着俏皮的话,心里泛着嫉妒的酸水儿,眼神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确保薛良深那个狗东西不在附近才悄悄松了口气。


    林珩年反应过来之后伸手接下裴以绥捏着的棉花糖,犹豫着要从那个地方下嘴,还不忘问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都在。”裴以绥看着林珩年咬了一口棉花糖,被里面的香精和甜蜜素甜得微微皱眉:“好甜啊……”


    他故意曲解林珩年话里的意思,随口说:“男朋友给的,当然甜了。”


    林珩年:“……”


    没两个人腿高的小女孩儿见自己买给漂亮哥哥的棉花糖被爷爷截胡抢了功劳,急得伸手扯裴以绥的裤子,想要让他重新说。


    然而,裴以绥此人厚脸皮得很,他伸手揉了揉小女孩儿的头发以作安抚,强行接下了这个功劳。


    气得小女孩双手抱臂脸颊鼓鼓,忍了好久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脚狠狠踩了坏爷爷一脚。


    裴以绥:“……”——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高考耶,祝高考的朋友们高考顺利,么么~


    最近有事情更新很不稳定,实在抱歉,之后恢复日更~


    第98章 咬牙切齿


    “怎么了?”


    林珩年刚消化掉嘴里甜得过分的味道, 就看到站在旁边的裴以绥表情扭曲,一副十分憋屈的感觉。


    “哈哈哈哈……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


    裴以绥悄悄挪了下自己的脚, 垂在身体一侧的右手被小女孩紧紧攥着,就算他不低头去看她的表情, 也能感受得到对方的不忿。


    就这么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学生们的心思就已经不在这个小吃摊上了, 他们看到林珩年偏头在跟人说话, 便非常自觉地腾出位置给裴以绥, 自己则跟其他伙伴一起跑向远处。


    林珩年本来还很担心, 但看到这几个孩子在集市上如鱼得水的乱窜, 便没说什么,默不作声跟在后面。


    小女孩还在跟裴以绥生气, 鼓着脸颊跟在两个人后面, 像个小怨灵。


    林珩年见她状态奇怪,有心想要多问几句,裴以绥见状立马又买了个棉花糖塞到小女孩手中, 还又额外买了两根粉嫩可爱的小皮筋贿赂对方, 成功哄得小女孩眉开眼笑, 蹦蹦跳跳去找小伙伴玩儿了。


    “你们两个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进行了什么秘密活动吗?”


    林珩年看着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小女孩, 忍不住侧头端详裴以绥,眼带探究。


    “没有, 你刚才走神了,这朵棉花糖是她送给你的,我抢了她的功劳,她不高兴了,我在贿赂她。”裴以绥说着朝林珩年眨了眨眼睛。


    他刚才只是在逗小女孩儿玩, 心里根本就没有瞒着林珩年的想法,林珩年问了他就直接说了出来。


    “你这是欺负小孩子。”


    林珩年说着又张嘴咬了一口手中的棉花糖。


    咬完之后他就后悔了,刚才那股甜腻的味道重新充斥整个口腔,他甚至从里面品出了一点非常潦草的玫瑰味。


    这么显眼的一种食物捏在手里,林珩年觉得自己很可能会不注意去咬第三次,索性把棉花糖塞到裴以绥手中,语气里带着点理所应当:“你拿着。”


    “不好吃吗?”裴以绥举起那朵粉嫩嫩的棉花糖,但他从来不吃这种东西,只是看了两眼就又将注意力放在林珩年身上了。


    林珩年见裴以绥问,原本懒洋洋的目光倏地一亮,眼中蕴藏着一如既往的狡黠。他装作不经意地伸手整理了一下垂在脑袋两边的毛绒帽绳,毛毛的手感很舒服,林珩年忍不住捏住最下面那两颗小圆球揉搓,对裴以绥说:“还可以……你要不要尝一尝?”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集市上的人非常多,裴以绥时刻注意着林珩年周围的状况。他走在林珩年右后方,两人稍微错开一点,以便他能够把对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林珩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恰好有个人急急忙忙从林珩年旁边掠过,下一秒就会撞上他。


    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裴以绥身上,勾着头去看对方脸上的表情,脑子里想的都是怎样才能让对方上钩,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危险。


    裴以绥眼中蕴藏着一点笑意,可是那点笑意还没来得及加深就又迅速消失,他空着的那只手在看到对面撞过来的时候把着林珩年往旁边快速撤了一步距离,嘴上还不忘提醒他:“注意看路。”


    一道疾风擦着自己刮过去,林珩年慢半拍地踩着碎步又往旁边挪了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像是在躲小水洼。


    “啊……”他轻声开口,目光随着刚才擦身而过的人渐渐放到远处,“谢谢你啊。”


    “林珩年。”裴以绥目光顺着林珩年朝后看去,他不满对方这么敷衍的态度,抬手把对方的脑袋强行转回来,说:“在看什么?你也太敷衍我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林珩年内心中升腾出一丝疑惑,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没太在意这个小插曲,见裴以绥皱着眉头,忍不住扬起嘴角,“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啊,你不应该叫裴以绥,你应该叫裴一岁吧。”


    他说完之后朝四周看了看,“附近有没有卖镜子的啊,你应该自己照一照镜子,再气就真的变成河豚了。”


    林珩年说完之后学着作做了个吹气的动作,两颊鼓着,跟刚才小女孩生气的时候如出一辙。


    表情说不出的灵动。


    坏猫。


    裴以绥见林珩年在笑话自己,忍不住在心里道。


    他忽然想起刚才林珩年对自己说的话,垂眸看了看手里捏着的棉花糖,开口问林珩年:“棉花糖,是什么味道?”


    见裴以绥主动问起,林珩年忍不住推销道:“甜甜的,香香的,入口即化,你快尝尝。”


    “好。”


    裴以绥只说了这一个字,之后便倾身凑了上来,大庭广众之下朝林珩年唇上啄了一口。


    “嗯……”林珩年静悄悄站在旁边想要观察裴以绥吃棉花糖后的反应,猝不及防被小男朋友亲了一口,微张的唇瓣没来得及闭上,被对方钻空子刮了一下。


    他瞬间汗毛直立,像是被人捏到了命脉,一股寒冷的气息从头顶一寸寸往下过遍全身。


    裴以绥亲完之后抿了抿嘴,勾起唇角点了点头,“嗯,甜甜的,香香的,入口即化,尝到了。”


    林珩年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看他们两个之后炸起来的毛才终于放了下去,他皱着眉,对裴以绥说:“你也太大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我,还好在这个地方没人在意我们两个,否则不出两个小时你就被挂在热搜上了。”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裴以绥忍不住挑了挑眉,他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现在在跟林珩年谈恋爱。


    不过林珩年的表情像是被他大胆的举动给吓到了,他垂眸瞥了眼对方腿边的双手,那双细长好看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裴以绥伸手揽着林珩年肩膀,他手臂很长,这么一揽几乎是把林珩年抱在怀里。他稍稍抬了下手腕,食指和拇指捏着那顶毛绒帽子的边缘,把帽檐往下拉了拉。


    这样一来,林珩年几乎被毛绒物包围,他被裴以绥圈在方寸之间,开辟出很小的安全范围。


    裴以绥微微侧头,脸几乎贴在林珩年耳朵旁边,声音轻轻地对他说:“别担心,不会有任何问题。”


    为了拍摄,两个人并未在原地停留太久,很快就穿过人群去找玩野了的学生了。


    就在两个人离开不久,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是薛良深。


    他眼神幽幽地盯着林珩年和裴以绥离开的方向,双手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不过应该是被气的。


    学生们在离开林珩年之后一直蹲在一个皮影戏摊子前,这种具有故事性的事物更容易吸引小孩子的目光,林珩年和裴以绥赶到的时候五个人正聚精会神地坐在折叠凳子上仰着头看得出神。


    林珩年见状没有出声打扰,跟裴以绥在旁边挨着的玩物摊子前挑挑拣拣。


    林珩年看中了一支竖笛,小小一个,最下面挂着一个红色的吊穗,很明显是做给小孩儿玩的。他从摊子上拿起一个在手里看了看。


    裴以绥问他:“你喜欢这个?”


    “唔……买给一个认识的小弟弟。”


    裴以绥:“小弟弟?他几岁了?年纪小的话只能抱着啃。”


    他一听小弟弟,下意识以为是那种不超过五岁的小孩儿,开口提醒林珩年。


    林珩年闻言还真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道:“十几岁?应该不超过十三岁吧。”


    裴以绥听完之后思考片刻,挑了一把木剑递给林珩年:“既然这样,我也给弟弟买一件礼物。”


    林珩年看了眼那把木剑,又将目光放在不远处耍剑的小孩子身上。


    小孩子耍剑的时候戳到了前面讲价的家长,对方怒气冲冲地回头,朝小孩吼了一句:“再玩你那把破剑,明年就别上小学了,人家隔壁小明五岁之后就不这么幼稚了!”


    林珩年闻言扭头看着裴以绥:“这把木剑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太幼稚了?”


    裴以绥摆了摆手,十分自信:“绝对不会,我十四岁那年在国外玩塑料剑被同学看到,都围着我求我教他们怎么玩。”


    林珩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相信了裴以绥的话,把两件礼物一起带了回去。


    回到家的第一天,林珩年就在家门口遇到了林诟。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林珩年几乎不敢确认,林诟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不正常的气息,稍微一点动静都能够让对方草木皆兵。


    他在看到林珩年之后从蜷缩的状态迅速起身,脸上还残留着刚抬头时露出的惶恐表情。


    这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林诟完全成了一个陌生的人,他从前出现在外面的时候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十分得体,甚至有点一丝不苟,脸上总是挂着一副高傲的表情,随时准备着别人凑上来巴结自己。


    再看看现在,他身上穿着的衬衫皱皱巴巴,扣子甚至还系错了,每一颗都错着位,裤子灰扑扑的,能够看得出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换过了。


    他脚上穿着一双拖鞋,在寒冬季节显得十分违和。


    林珩年站在不远处平视林诟,能够看到对方脸上杂乱的胡子,他眼窝凹陷,眼下的黑眼圈几乎要掉到鼻子旁边,似乎很长时间没睡觉的样子。


    林珩年打量对方一圈,实在是没忍住问道:“你究竟去干什么了?”


    林诟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随之苦笑一声,说:“我根本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啊……我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他们才能放过我,我……”


    他说到这里才忍不住抬头向林珩年求饶:“珩年,之前是我鬼迷心窍了,才想出那么下流的方法去害你,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可以答应,只要那些人能够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求求你了。”


    林诟说完之后毫不犹豫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林珩年见状狠狠蹙眉,他从林诟几句话中迅速提取出关键信息,联想到之前对方打给他的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他说:“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


    之前林诟作为经纪人的时候林珩年给过对方小区的电梯卡,以便随时可以联络,但是林诟为人十分虚伪,有紧急事情的时候从来不会来到这里,只会要求林珩年立刻到公司。


    林珩年以前并没有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妥之处,现在回想起来,对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可、可他们说我惹了不该惹的人,除了那次,除了你,我根本就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林诟不相信林珩年的话,他之前那么对林珩年,除了林珩年,没有其他人会这么对他。


    林诟很清楚,虽然林珩年长了一张很能迷惑人的脸,但是他内心一直是不近人情的,颁奖典礼那件事情被林珩年知道,他不相信对方不会做点什么来报复他。


    “既然你主动提起这件事情,”林珩年说,“我现在想请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林诟闻言一怔,“你……不知道吗?”


    林珩年既然都能查到自己给他下药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林珩年眉心一跳。


    “你知道什么?”——


    作者有话说:今天搬家,网坏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更新了,所以来晚了,滑跪


    码字的时候偶然听到了方大同的《才二十三》,很好听,推荐给你们~


    第99章 抽丝剥茧


    既然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 林诟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算是一笔烂账。


    他在林珩年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伸出双手狠狠搓了一把脸,才盯着不远处某个点开口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刚开始搭档的时候,出席过一个音乐栏目的专访, 当时采访你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主持人。”


    林珩年当然记得那场专访,那次的采访是他发行第一张专辑时经纪公司特意给他安排的专访, 对他来说算是有特殊的意义。


    林珩年听完林诟的话后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他记忆力很好, 所以对于那次采访的细节记忆深刻, 不过他确实记不清那次采访的主持人长什么样。


    有时候, 记忆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画面, 还可能是气味。林珩年只记得当时主持人坐得跟自己很近, 所以他能够很轻易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浓烈的香水味,很像是开得正盛的玫瑰花在经历过一场暴雨之后烂在花园里的气味, 浓烈且带着一股糜烂的气息, 在他大脑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林珩年没说自己记不记得,只是顺着林诟的话问了一句:“这件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


    就在林珩年问完的瞬间,林诟立刻接话, 他说起这个女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阴郁, 两个人似乎有什么过节。


    “她叫刘念, 在当时的主持人界炽手可热, 很多人被她的美貌和采访别人时的出其不意所吸引,所以她的每一场主持都会吸引来不少观众, 请她过来花了我不少心思。”林诟回想起这件事情,眼神开始变得缥缈,“我当时只以为是我开的条件打动了她,没想到对方完全是奔着你来的。”


    林珩年:“奔着我来?”


    “对。你当时还是个刚入圈不久的新人,可能对这个圈子不是太了解, 她看上你了,想跟你玩玩,当时给了你很多暗示,而你也在无意之间误打误撞对上了一些暗示。”


    林珩年听完面上不显,心里却稍稍吃惊了一下,竟然还有这种事情的吗?


    “可我当时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干扰。”他说得很委婉。


    林诟突然哼笑一声,开口时的语气带着厌恶:“那是因为她并没有直接找上你,而是通过关系先找上了我。”


    林诟至今都觉得这件事情是他职业生涯中的一个转折点,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他可能到现在还是当红歌手的经纪人,再加上他本身在圈子里的资历,怎么样都不可能活得这么狼狈。


    林诟:“她找过来的时候希望我能够从中充当调和人,想让你心甘情愿跟着她。这个人很谨慎,就算你当时误打误撞对上了她的暗号,她也不愿意冒险亲自出马去跟你说这件事情。那个时候正好处于你的事业上升期,我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她。”


    听到这里,林珩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林珩年早就已经不相信林诟会对自己抱有一丁点的好意,所以对对方的说辞持怀疑态度。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林诟被林珩年看得有些不自在,出声解释:“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当初确实是抱着为你好的心态来解决这件事情的。谁不想自己手底下的艺人能够一飞冲天呢,我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你还是背叛了我。”林珩年说。


    “是。”这件事情林诟无法否认,他在这个圈子里待的时间太长了,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了。


    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在被动地随波逐流,而后被同质化。


    “当时我拒绝刘念之后,她没说什么就走了,我以为这件事情到此就已经结束了……事实证明,在那之后的两年内,她确实没再出现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可是——”林诟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就在一年之前,她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再次联系上了我。”


    林珩年问他:“你们交换了什么?”


    “什么也没交换,她直接威胁了我。”楼栋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了,林诟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穿得有点太薄了,冷风一吹,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寒颤。


    “珩年。”林诟忽然抬头盯着林珩年,缓缓开口:“做我们这行的,谁还没做过点手段不光彩的事情,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他原本是直直盯着林珩年的,但在对方看回来的时候他却忍不住错开了视线,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刘念抓住了我威胁别人的证据,想要让我替她办事。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接触你的心思。”


    林珩年对于这些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现在从当事人口中听到来龙去脉的时候仿佛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内心可以算是毫无波澜。


    不过,能够让林诟本人承认的威胁人的事情,他不认为是件小事。


    “所以你一年前就已经倒戈了吗?”


    “没有。”林诟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林珩年在娱乐圈已经占有一席之地,他还在期望对方能够在他手下成为顶尖歌手,一战成名呢。


    不等林珩年再次开口,他就已经兀自说了下去:“她不知道从哪儿弄过来了你的行程表,每次都能够赶在我们之前跟合作方谈判,搞黄了很多已经到手的业务。”


    他那个时候还在全心全力培养林珩年,想要让两个人的事业都更上一层楼,可林念此举无疑阻碍了两个人前行的道路。


    “所以,我去找她谈判去了。”林诟说。


    林珩年是记得有段时间自己的工作少了很多,所以他才有更多的时间去进行创作,他还以为是公司终于放弃他了,没想到是有人故意所为。


    “你们谈判了什么?”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林诟主动将这件事情讲出来,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我答应定时给她偷拍你的照片,而她则答应不再从中阻挠你的工作事宜。”说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林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慢,连同声音也微不可闻。


    之前林珩年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因为他觉得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就算现在说任何话都已经于事无补,很像是在马后炮。


    他不喜欢去复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即便现在说得再多也挽回不了。


    可是,此时此刻,在林诟忽然说出那句话之后,林珩年竟然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怒火。


    “所以,前段时间网络上那些带着图片说我被包养的人,都是从你这里拿到的我的信息?”林珩年眼中浮现出一抹嘲色,“这就是你所谓的希望我好?”


    “那些照片不是我散播出去的!”林诟一听林珩年的话顿时急了,连说话音量也控制不住,嗓音回响在整个楼层。


    随后,他像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皱皱巴巴的衬衫,示弱道:“我只把照片发给了刘念,可我的出发点真的是为了你好,那之后刘念确实没再干扰我们的正常工作……那些消息可能是她散播出去的,我当时想过阻止的,但是那些营销号要价都太高,我实在是负担不起。”


    林珩年不想听林诟说这些虚伪的话,直接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说明白为什么要在颁奖典礼给我下药。既然你想好好解决问题,就该摆正自己的态度,不要说废话。”


    林诟见林珩年没了耐心,便不再啰嗦解释,“这件事情其实是个意外。”


    直到现在,林诟依然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巧合了,竟然全部都凑在了一个时间。


    “那时候刘念已经不再满足我拍的那些照片了,她想让我给你下药,然后趁你昏迷的时候拍点尺度更大的照片。”


    林诟说到这里再次抹了把脸,深吸口气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那段时间公司的同事们一直在传你要跟公司解约的消息,那些老不死的听说之后开始慌了,起初还好好的要跟你谈判,后来可能是见你态度坚决,便打起了歪主意。”


    林诟说:“他们用我的经纪人合约来威胁我,让我设计一场意外,务必要让你身败名裂。”


    而这场意外,不言而喻就是让当初出现在洗手间的那三个中年男人轮流跟林珩年上.床。


    林诟讲到这里,整件事情的脉络已经非常清晰了。


    林珩年不是没想过是有人看不惯自己,可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恶心。


    真的太恶心了,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入深渊……


    刘念是,公司是,林诟也是。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裴以绥的话,可能就真的让这些人得逞了。


    林诟见林珩年不说话,心里有些发慌,他说这些当然不是因为自己良心发现,而是自己太过慌张说漏了嘴,不得不硬着头皮在林珩年面前坦白。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有人在找他麻烦他需要林珩年为他解决,他估计会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珩年,我发誓,如果不是他们威胁我,我根本就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他说着伸手想要去拉林珩年,“所以,帮帮我,我真的被那些人逼得快要疯掉了。”


    林珩年微一侧身躲开了对方的触碰,紧接着他问了林诟最后一个问题:“刘念长什么样?”


    林诟僵硬地收回胳膊,回答道:“她过段时间应该会参加一个生日晚宴,这个女人的气质很好认,到时候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林珩年是记得凌薇之前跟他说过最近要参加一个晚宴。


    他点了点头:“好。”


    “珩年……我刚才说的事情……”


    “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情确实不是我做的。”林珩年说:“不过我会让人去调查这件事情的,在这之前,希望你能够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只要不再让他一个人承担这份担惊受怕,林珩年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林诟立马点点头,向林珩年保证道:“好、好,我绝对不会打草惊蛇的。不过你要快一点,他们已经开始拿刀了,我也不确定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开始害怕起来了。


    林珩年一听到对方带了刀,顿时觉得事情可能比他想象得严重,毕竟那些人打的是他的旗号,出于那点微弱的共事情谊,林珩年问林诟需不需要他帮忙躲避。


    林诟摇了摇头,“他们知道我的家庭住址,如果我现在消失的话,他们找不到人,我儿子和爱人很可能也会受到伤害。”


    林珩年狠狠蹙眉,他盯着林诟看了会儿,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临走之前,林诟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说:“珩年,你变了。之前我总觉得你没有人情味,就连情绪也是淡漠的。”


    他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你现在还愿意帮我,我很感激你,不过我可能回报不了你什么。”


    林珩年原本在低着头出神,闻言忽然笑了一声,抬头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林哥,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林诟:“……”


    他心中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两天后。


    晚宴。


    一辆黑色迈巴赫从远处驶来,裴以绥跟哥哥坐在后座。


    每次出席活动,裴呈寒都要对裴以绥千叮咛万嘱咐,不过他今天罕见地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次是家里的宴会。


    就算裴以绥又口无遮拦,总归是有家里来盯着,不至于太过分。


    今天是裴家老太太的生日,老太太之前是位舞蹈家,桃李满天下,几乎每年都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们为她庆生。


    老太太发现人太多了,索性就定下了每年举办生日宴的事情。


    起初这只是私人聚会,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的陌生人开始多了起来。其实有的人并不是来为老太太庆生的,他们只是来交际的。


    裴父裴母当时试过杜绝这种行为的发生,眼见着阻止不了,家里索性就将生日宴公开,当成一个公开性质的社交宴会,毕竟大儿子现在开公司也是需要交际的。


    至于老太太的庆生活动,就放在私底下跟家里人一起围着吃个饭就好。


    “奶奶跟爸妈和姑姑已经坐另一辆车先到现场了,我们两个到的时候直接先去跟他们汇合,估计不需要你露脸,到时候你自个儿看着办。”裴呈寒坐在驾驶座,朝副驾的裴以绥道。


    裴以绥正拿着一个平板放在腿上敲敲打打,屏幕上刺眼的光线打在脸上,显得有些惨白。


    他忽然抬头,问旁边的裴呈寒:“哥,你知道女主持人刘念吗?”——


    作者有话说:小修一下^^


    第100章 引蛇出洞


    这次的宴会不是在市区, 而是开在稍显偏僻的郊区——听凌薇说这是主人专门拿来招待客人的一所空置闲别墅。


    林珩年每次都不喜欢参加这种社交性质的宴会,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虚伪的表情,说着奉承的话。他们就像是一匹匹流着涎水的饿狼, 想要从其他同类身上咬下一块肉回去当战利品。


    所以,每次他都不会了解宴会的详细情况。


    不过自从那天见完林诟之后, 他就对这次的宴会多了几分好奇心。


    或者说,对刘念多了几分好奇心。


    裴家举办这个宴会已经很多年了, 除开最初那些学生和一部分老太太的好友, 现在到场的大部分嘉宾都不了解举办方的身份, 他们只知道这是一场生日宴, 于是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准备礼物。


    为了防止不明人士混入现场引发事故, 每位被邀请的客人手中都会有邀请卡。


    林珩年和凌薇到现场的时候,别墅里边已经热闹起来了。


    凌薇坐在副驾, 依照习惯提醒林珩年:“这次的活动严格来说是不算是一场生日宴, 毕竟主人公从来都没露过面,现场鱼龙混杂,我可能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 你在现场多注意点, 不要——”


    她原本想说不要跟你那个黑粉碰面, 又突然意识到那个黑粉已经跟正主在一起, 顿时脸色一黑,觉得哪哪儿都不顺眼。


    自从选秀节目结束之后, 网络上就多出了林珩年和裴以绥的CP粉,甚至这个群体正以迅猛的形势在扩大。


    “不用顾忌别人,依照你现在在娱乐圈中的地位,待会儿一定会有很多人来找你攀谈,搪塞过去就行。”


    她转了个话头, 把那些话给咽了下去,认真嘱咐。


    凌薇已经正式成为林珩年的经纪人了,他虽然跟林珩年说不必理会那些人,但是自己作为经纪人,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跟里面的一部分人打好关系,所以待会儿少不了要进行交际。


    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她身上的气质已经焕然一新,俨然一副职场女强人的气势。


    林珩年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他其实并不需要凌薇跟那些人虚与委蛇,不过凌薇本人好像乐在其中。


    临下车前,凌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林珩年:“年年……你跟那个薛良深,关系很好吗?”


    她问得婉转迂回,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她就后悔了,因为林珩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抬头看着前面的凌薇,语气陡然变得冰冷:“他最近跟你接触过吗?”


    不用林珩年回答,林薇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如实跟林珩年说:“我们两个确实见过一次面,不过那是个巧合,他当时好像是来找你的,恰巧在你住的小区门口打了个照面。”


    凌薇回忆了一下:“我当时是刚给你送完品牌方寄的东西从小区里面走出来,遇到薛良深要去找你。他很热情,我记得你们两个之前关系还不错,就聊了两句。”


    林珩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连凌薇都觉得他跟薛良深的关系很好。


    于是,之前被他忽略掉的细节突然在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薛良深总会找借口给他打电话,因为对方总是聊一些音乐方面的事情,导致他误以为对方是想要跟他合作。


    他向来对音乐方面的事情十分包容,所以在对方讲错一些基础问题的时候,他还会适时纠正。


    现在想来,薛良深应该是故意的。


    他故意在众人面前营造出一种跟自己关系很好的错觉,就连裴以绥当初也把对方错认为是自己的好朋友。


    林珩年忽然说:“那天他根本就没有找我。”


    凌薇目光倏然一顿。


    他接着说:“薛良深在跟你撒谎。”


    “你的意思是他在有意接近我?”她缓缓皱了皱眉,“可是我之前只是你的一个小助理,而且我的工作跟薛良深完全没有交集,总不可能是……”


    凌薇在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脸色变得很难看:“总不可能是他也喜欢你吧。”


    林珩年有些冷漠地开口:“他不喜欢我。”


    凌薇闻言缓缓睁大眼睛,“那那那、那总不可能是……”


    林珩年:“嗯?”


    凌薇:“他喜欢我吧!”


    林珩年:“……”


    凌薇还在那儿碎碎念:“可是我根本就认识他啊……不过也是,本姑娘貌美如花还年轻,别人看上我是他的福气,这只能证明他眼光好……不不不不,还是别看上我了,男人怪麻烦的……”


    林珩年:“……”


    你想的倒不少。


    林珩年有些哭笑不得,照目前的状况看,薛良深应该对凌薇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他说:“我跟他不是朋友,也根本不熟,所以你以后不用对他客气。”


    “那好。”凌薇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她呵呵一笑,“虽然我不认识他,不过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之前薛良深那边暗戳戳跟林珩年捆绑营销这么久,碍于两个人是朋友,她也没有过多干预,不过现在可就不行了。


    两人下车之后径直进了别墅。


    这个别墅很大,一共分了三层,复式结构,站在门口可以看到整个三层的动态。


    林珩年记得之前林诟说这次宴会刘念会参加,于是在进来之后便一直在留意各处动态。


    对方手上不知道捏了他多少照片,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林珩年就觉得十分恶心。


    凌薇跟在林珩年身边不久之后便走开了,之后他找了个不显眼的背光角落坐下。


    不一会儿,一群人攀谈着朝他这边走来。


    一群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


    林珩年盯着五个人,他心中有一股直觉,中间那个被簇拥着的女人,就是刘念。


    林诟说得很对,刘念此人长得确实很显眼。


    她身上有一股介于风流和温婉之间的成熟女人气质,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勾人气息,却又隐约透露出对周围一切事物的嫌弃。


    刘念身穿一身藏蓝色光绸礼服裙,踩着十厘米高跟,一头大波浪随着走路的动作来回晃动,又被她缓缓撩到耳后。


    她表情漫不经心,仿佛完全不把身边围着的男人当一回事。


    然而,那双画着精致妆容的眼睛,此时此刻却眼错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林珩年。


    在林珩年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偶然投来一瞥时,刘念大步流星的步伐忽然一顿。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整个人忽然变得兴奋起来,与之前懒散的状态截然相反。


    随后,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太正常,又若无其事地迈步朝林珩年走来。


    林珩年坐在小沙发上,静默地看着刘念朝他走来。


    其实他根本就用不着费心去找刘念究在哪里,因为对方会自己找过来。


    过了这么多年刘念都没有放弃想要接近自己的心思,今天晚上这么好的机会,他不相信对方会部位所动。


    果然,她来了。


    刘念身边的那四个男人见她直直朝一个方向走去,眼神还一直盯着某个角落,于是忍不住循着视线看过去。


    一个小白脸。


    几个男人有心想要吸引刘念的注意力,可任凭四个人说什么,刘念都不为所动。


    她最后被搞烦了,一把推开旁边叽叽喳喳的男人,毫不客气道:“起开。”


    那几个男人被她扔在一边,面子上挂不住,眼神阴沉地看着她朝小白脸走去。


    忽然,半路上出现个男人,截住了刘念走向角落的路。


    四个男人在旁边端着高脚杯冷哼一声,等着男人被刘念推开。然而,男人却并没有如料想的一般狼狈,反而刘念的步伐为之一顿,而后笑着跟男人攀谈起来。


    林珩年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半路截胡他,不由得微微皱眉,他看着不远处交谈着的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按兵不动。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个人完全没有结束谈话的准备,林珩年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八点半,时间还早。


    他起身把手里拿着的空酒杯放到台面上,转身走了。


    别墅像个“回”型迷宫,林珩年问了侍应生卫生间的位置之后,直接从宴会现场离开。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道黑影从拐角的阴影里探出,没入人海。


    林珩年在洗手间洗了手,他打算在这里待会儿,刘念不知道要跟那个男人聊多久,他一个人待的时间一长总会有人过来跟他聊天客套,倒不如躲起来省事。


    宴会厅开了暖气,骤然来到这里,清凉的新鲜空气唤醒沉睡的大脑,林珩年深深呼吸数次。


    叮。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林珩年转身抵在洗手台边缘,指骨上的水渍沿着皮肤纹路流淌下来。


    是裴以绥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林珩年直接在锁屏界面点进去,下面已经又发过来两条文字信息。


    裴以绥:[看我发现了什么?]


    裴以绥:[你的同类。]


    林珩年脑袋上冒起问号,拇指一划点开那张照片。


    原来是一张猫的照片。


    照片上的猫是橘黄色,被养得像一辆卡车,蹲在原地用后背对着镜头。可能是听到有人在喊它,橘猫扭头盯着身后,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林珩年拇指隔着虚空摸了摸猫咪吃得浑圆的大脸盘,退出来敲字:[好胖啊。]


    另一边的裴以绥仿佛就在等着他的消息,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就得到了回复:[你喜欢吗?]


    林珩年犹豫两秒:[不喜欢也不讨厌,不过它该减肥了。]


    林珩年:[它叫什么名字?]


    裴以绥:[咪咪。]


    林珩年盯着这两个字看,好质朴的名字。


    裴以绥问他:[你会邀请它去你家做客吗?]


    林珩年:[如果它喜欢的话。]


    他刚把这条消息发送出去,洗手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林珩年顺势抬头望过去,眸光猝不及防一顿。


    是他。


    方知骤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林珩年,他在愣怔一秒之后很快反应过来,朝林珩年点了点头。


    “你好。”


    林珩年也回了个“你好”。


    两个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认识,林珩年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方知骤似乎看出了林珩年的不自在,洗了个手便打招呼出去了。


    他边走边掏出手机,给裴以绥发了个消息:[我看到林珩年了。]


    没想到下一秒裴以绥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方知骤没忍住“啧”了一声,把手机放在耳边:“喂。”


    “你在哪里?”


    “一楼最里边的洗手间。”


    “我马上过来!”


    方知骤沉吟片刻,说:“先别过来,跟你说一件事情。”


    裴以绥上一秒还在跟男朋友聊天,下一秒就得知对方也在现场的消息,心情十分美妙,于是好声好气回道:“什么事情?”


    方知骤:“我刚才看到孙浩了。”


    方知骤:“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混进了现场,装得还挺像回事,居然没人认出来他。”


    裴以绥原本翘着的嘴角一瞬间掉了下来,原本的好心情也因为这个消息荡然无存:“这件事情你先别告诉别人,我现在就去找他。”


    方知骤听出了裴以绥语气里的烦躁和生气,说:“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不过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解决的,我跟你一起,你找个机会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裴以绥沉默许久,才说:“我会的。”


    ……


    林珩年在洗手间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他抬手看了一下表上的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他估计外面的两个人已经谈好了,于是直起身打算出去。


    恰在此时,洗手间的门又从外面被打开了。


    不过这次林珩年没再关注来的人是谁,直接跟对方擦身而过。


    就在他即将出门之际,那位新进来的男人忽然出声喊道:“是林珩年吗?”


    林珩年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眉心一拧,暗觉不妙。


    他都躲到卫生间了,怎么还是避免不了要跟人攀谈。


    他深吸口气,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回头,眼神在对方身上快速过了一遍又垂下,确认自己不认识男人。


    “您是……”


    男人见林珩年脸上困惑的表情,呵呵一笑,表情温和地介绍自己:“实在是不好意思,忘了介绍,我叫孙浩,是裴以绥的舅舅。”


    舅舅?


    林珩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先跟着无措了起来,“您……”


    “哦,你别害怕,小绥这孩子都跟我说过了。你们两个谈恋爱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孙浩今天依旧穿的之前那套西装,只是这次经过熨烫,看起来比之前舒服多了。他把额前的头发全部都背梳到后面,往上面打了很多发蜡,看起来油光锃亮的。


    应该是提前做了很多准备,稍一伪装就显得人模狗样了。


    林珩年一听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跟裴以绥谈恋爱的事情,一时之间有点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并不知道裴以绥早就把两个人谈恋爱的消息告诉了家人,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无所适从。


    林珩年不确定对方找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便沉默着等对方先开口提。


    果然,过了几秒之后,孙浩便开口说:“哎,之前小绥还小的时候,我跟他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那时候他还是个小萝卜头,站起来都没我腿高,还挺记仇,一直记到了现在。”


    他有些感慨道:“没想到他都已经到要谈恋爱的年纪了。时间,过得还真是比想象中要快啊……”


    说到这里,孙浩话锋一转道:“今天正好是他奶奶的生日,大家都在三楼在给老人家庆生,正好你也来了,跟我们一起热闹热闹吧。”


    林珩年原本在微笑着听对方讲裴以绥的事情,见对方提到了今天晚上的宴会,不由得有些愣怔:“今天晚上的宴会,是裴以绥奶奶的生日宴?”


    孙浩说:“是啊。”


    他脸上浮现出纳闷的情绪:“小绥没告诉你吗?”


    林珩年摇了摇头。


    过生日是很私人的事情,确实不太好跟他说。


    “这孩子从小就粗心,可能是他忘了。”孙浩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走上前拉住林珩年的一条胳膊,“现在我作为他的舅舅,郑重邀请你来参加生日宴。”


    林珩年闻言往后退了几步,孙浩拉着他的那只手被挣脱掉:“还是不了,不太合适。”


    孙浩被林珩年拒绝也不在意,笑呵呵道:“别害羞,邀请你过去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大家都挺希望见到你的,尤其是老太太,听说孙子谈恋爱了,高兴得不得了。刚才在邀请名单里看见你名字的时候,老太太特地叮嘱我要邀请你上去。”


    他说完锲而不舍地拉上林珩年胳膊,不由分说拽着对方往外面走,“如果等一会儿只有我一个人上去的话,一定会被老太太数落一顿的,你就当是可怜我这个跑腿儿的,跟我走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林珩年再拒绝就显得很难看了,他沉默着抿了抿嘴,终于还是跟对方上了楼。


    他在临走之前想给裴以绥发个消息,被孙浩看到了,赶忙制止道:“你是要给小绥发消息吗?嘘……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先别告诉他,到时候我们给小绥一个惊喜,好吗?”


    林珩年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孙浩的手机铃声响了。


    有人给他打电话。


    孙浩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看了眼林珩年,短促笑了一声,说:“是老太太,应该是等不及了,我们快上去吧。”


    他说完之后当着林珩年的面接通电话,嗯嗯啊啊了一大堆,然后迅速挂断。


    两人很快便上到了三楼。


    客人们大都走的步梯,只有两人乘电梯上楼,所以一路上都很安静。


    三楼的区域大概不对外开放,就连装潢也和一二楼不一样,给人一种古朴气息。


    周围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画,林珩年甚至能够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混合着纸张的陈旧气味。


    林珩年朝周围看了看,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这种感觉一直到孙浩领着他来到一间房门前,在瞬间攀至顶峰。


    孙浩:“到了,就是这里。”


    他扭头看着林珩年,眼神中透露着古怪的笑:“请进。”


    四周安静得过分,林珩年在看到对方的表情之后,立马意识到了不对,他脚步往后一撤,面无表情道:“不了。”


    说完之后,他立马转身,想要离开现场。


    就在此时,孙浩忽然哈哈大笑,沉声说:“你难道,就不想了解他以前的事情吗?他怕鬼,不是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