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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你能不能别钓我!》 第71章 以爱之名
“陆柯仝, 你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吗!狗撒泡尿标记个地方几天过去尚且能找到,你真以为你上午干的事情没人发现?你不是喜欢伪装吗?那些证据,很快就会送到你的粉丝面前、送到大众面前!”
裴以绥攥着对方头发的拳头几乎用力到颤抖。
他现在脑海中一直在循环播放着刚才进门之际发生的一切, 像是要将那种感受刻进DNA里。
林珩年悬空的身体,林珩年脸上痛苦的表情, 林珩年孤注一掷的决绝,林珩年瞳孔涣散的眼神, 林珩年软绵绵的四肢, 林珩年倒下去的身影, 每一帧、每一秒, 都像是在对他进行凌迟。
为什么他总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喜欢的人, 为什么他总是出现得晚一步,为什么结果总是这么糟糕。
裴以绥面无表情看着陆柯仝那张恶心的脸, 嗓音冷淡, “陆柯仝,只要我在娱乐圈一天,你就别想翻身了。”
陆柯仝被裴以绥捂住口鼻, 整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或许不单纯是被憋的, 也有可能是疼的。
裴以绥的一番话令他瞳孔骤缩,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担心哪个。
可无论哪个, 结果都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
疼痛感让他的理智占据主导地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陆柯仝刚才掐林珩年的时候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挣扎,现在轮到自己,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不顾一切地剧烈挣扎,他几乎要跪下去求裴以绥了。
他的胆子看人下菜、因人而异, 现在在裴以绥手下几乎被吓破了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感受到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恐惧。
他几乎是下意识喊出了求饶的话,“对、对不、起。”
裴以绥捏着他下巴底下连接着喉咙的地方,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吐字断断续续,陆柯仝忍不住张嘴大口呼吸,却效果甚微。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林珩年更不需要,我对你做的这一切全部都是出于我私人的感情。你记住,从现在开始,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会手下留情。”
裴以绥说完之后狠狠甩手,像甩烂泥一样把对方扔在地上,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林珩年身边。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陆柯仝觉得自己在裴以绥手下度过了相当长一段无法呼吸的状态,实际上只过了十几秒。
他劫后余生地猛吸一大口空气,被呛得又咳又呕,还不忘爬着远离墙角的两个人。
疯子,全部都是疯子!
裴以绥一只膝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伸出双手绕过林珩年的脑后和后背,把人抱进怀里。
林珩年的身体绵软无力,嘴唇泛着青紫,他脖颈无意识地向后大幅度仰着,柔顺的秀发全部炸开,向四周散着。平时抿得有些紧的嘴巴微微张开,那颗吸引人的唇珠也变得黯淡。
原本被憋红的脸越来越苍白,那些生理性泪水在身体主人闭上眼的那一刻全部顺着眼角流下,在鬓角的碎发处沾湿一片。
裴以绥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林珩年鼻子下探了探,而后毫不犹豫地扶稳对方脑袋,张嘴吻上了林珩年微凉的唇。
呼出的气体过渡进林珩年身体,他整个胸腔随之微微起伏,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裴以绥边给林珩年做人工呼吸,边观察对方的反应,然而林珩年就像是睡着了似的,除了胸腔扩张时被迫带动的幅度,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他嘴唇的青紫没有任何缓解的征兆,两个人皮肤接触的地方一片冰凉。
裴以绥俯身轻轻趴到林珩年胸口,想要仔细听一下对方的心跳,却只听到自己耳朵里连接着心脏的血管狂跳不止。
没有,好像听不到心跳。
裴以绥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像是在安慰林珩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在对方胸口大力揉了揉,声音低语速快,“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咱们让医生看看,一会儿就好了,很快的。”
他把林珩年抱在怀里站起来,嘴唇碰了碰对方凉凉的额头,“宝贝儿,我错了,我不该去跟那个人渣纠缠浪费时间的,我应该第一时间来带你离开的。都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我们马上就到医院。”
裴以绥边说边迅速跑出化妆间往大厅赶,现在所有工作人员和学员都聚集在舞台周围的地方,全身心关注着场上以及直播间的实况,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裴以绥慌乱的身影。
他走到大厅前的时候,茫然了一瞬,透过单面窗玻璃看到外面游荡着的几个人影,立刻清醒过来。
不行,不能这么出去。
裴以绥抱着林珩年坐到之前那张破凳子上,掏出手机想要联系人。
林珩年坐在他怀里,脑袋无力枕着他的胸膛。
可下一秒,林珩年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猛然睁开双眼,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喉咙不停发出倒气的声音。
裴以绥被林珩年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随之掉到地上,啪嗒一声,裂纹布满屏幕。
他一秒钟反应过来,竭力表现出镇定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捂住林珩年口鼻。
“林珩年,宝贝儿,听我说,跟着我说的做。吸气,好,停一秒,呼气,再停一秒。”
裴以绥边说自己边大口呼吸,非常有节奏规律。但林珩年似乎听不到裴以绥的声音,眼神散乱地看着虚空不聚焦,嘴巴仍旧在裴以绥手下无规律地开合,胸腔剧烈起伏。
“再来一遍,吸气,停一秒,呼气,停一秒。”
即使林珩年无动于衷,裴以绥依旧贴着对方的一只耳朵,不停地重复以上口令。
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林珩年似乎听懂了裴以绥的话,终于愿意跟着对方的节奏呼吸。
“好棒,再来一遍,呼……吸……”
跟着裴以绥做了一二十遍之后,林珩年双眸转了转,眼神逐渐开始聚焦。
他看着旁边的裴以绥,眼神中带着茫然。
裴以绥手捂着林珩年口鼻,双眼紧紧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了手。
林珩年脖子上被陆柯仝勒出来的痕迹现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裴以绥盯着一道道勒痕,眼眸中刚才熄灭的怒火又有起来的兆头。
他觉得,就这么放过陆柯仝,好像太便宜了。
林珩年虽然缓过来了,但是脑子不清醒,他现在根本想不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自己躺在沙发上睡觉。
骤然被裴以绥给吵醒,他缓缓蹙眉,张了张嘴,开口时的声音带着沙哑:“你怎么在这里?”
裴以绥没意识到什么,顺着对方回答:“别害怕,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去医院?
林珩年转着眼珠思索片刻,他自己意识不到,但其实说话时的速度异常缓慢,每次咬字都非常重,“上午不是刚去过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要去?”
裴以绥沉默一瞬,盯着对方看了片刻,忽然道:“宝贝儿,你还记得自己刚才干什么了吗?”
林珩年现在很好说话,裴以绥问什么他就如实回答什么。
“我在,睡觉。”
“原来是在睡觉啊。”
裴以绥意识到林珩年现在状态不对劲,跟骗小孩似的对他说:“那我们现在是在梦里,你在做梦呢,睡一觉梦就醒了。来,闭上眼睛。”
他说完之后揉了揉对方蓬松的头发。
林珩年听话地闭上眼睛,裴以绥一动不动静静观察着他的反应。
过了没几秒,林珩年呼吸急促地睁开眼睛,眼珠茫然地转了转,像是有什么地方想不明白。
裴以绥轻声开口问:“怎么了?”
“我、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偷打我了,为什么我全身上下都很疼?我腰疼,你是不是在我腰下.面放钉子了,好疼啊。”
林珩年说着在裴以绥怀里不舒服地扭了扭,试图让钉子消失。
刚才陆柯仝磕到了林珩年的腰,原本就骨折的腰骨经历了二次伤害,现在疼痛感比一开始的时候更甚。
像是多年的风湿腿遇到下雨天,浑身都被那股难受的酸疼感裹挟。骨头里好像被人抓了一下,痒酥酥的,隔着皮肤触碰不到,让人无可奈何,心急难安。
“我看看。”
裴以绥一只手扶着林珩年后心,另一只手隔着衣服覆上对方的腰窝,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询问道:“是这个地方吗?”
林珩年难受地点了点头,被疼得没什么力气说话。
裴以绥确认后手放在上面轻轻打圈按揉,另一只手拍着林珩年后背,“我慢慢给你揉一揉,一会儿就不疼了。你先闭上眼睡觉,等梦醒了,就不疼了。”
林珩年被揉得舒服了点,听话地闭上眼睛,他原本就又累又困,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裴以绥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变,把林珩年往自己怀里揽了下,从地上捡起手机。
手机上多了一条未接来电。
没一会儿,从大厅侧面鬼鬼祟祟进来两个人,口罩帽子把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方知骤和莫子轩脚步匆忙走到裴以绥和林珩年旁边,裴以绥趁着空闲时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林珩年身上,遮住了那些伤痕。
方知骤垂眸看着裴以绥,问:“发生什么事了?”
“先别问那么多,去医院检查完再说。”裴以绥抱起林珩年,率先走在前面,从小侧门出了大厅。
方知骤和莫子轩的车就停在侧门外面一个不起眼的草坪边,那些鬼鬼祟祟的人都聚集在前门,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还有个小门,四个人很轻易就驾车离开了。
方知骤和莫子轩在酒店接到裴以绥电话就马不停蹄往基地这边赶,又在接到人的第一时间到了最近的医院。
总共用时不超过二十分钟。
医生在接到林珩年进行初步检查的时候,被他身上的伤惊了一下,快速为他做了全方位的身体检查。
方知骤和莫子轩待在车上等待,裴以绥跟着医生解释情况。
“他在来医院之前有过不短时间的缺氧,呼吸急促,醒着的时候意识不清,不记得自己之前干过什么。他腰上还有伤,总喊着腰疼,我怀疑是磕碰到之前伤的地方了。”
医生点了点头,“他这是因为大脑短暂性缺氧,造成了中枢神经系统间歇性紊乱,等睡醒恢复就没事了。至于他腰上的伤,建议住院观察两天,没什么大问题才能出院,家属这段时间要好好看护,别再让患者受伤了。”
林珩年身上的伤一看就不简单,医生心里明白,没有过多询问,只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让裴以绥去办理了住院。
这家医院是个私密性很好的私人医院,平常病人并不多见,很好地杜绝了许多潜在性风险,林珩年到病房的时候,裴以绥依旧不放心,缠着医生问东问西。
医生察觉出了家属的不安,给林珩年上了个氧气吸着。
虽然林珩年现在已经自己恢复过来了,但裴以绥被林珩年之前的样子吓坏了,总觉得以他现在的状态,还是适当吸点氧气最好。
病房是单人间,医生一走,整个病房就只剩下林珩年和裴以绥两人。
方知骤和莫子轩原本是今天下午的机票飞走,被裴以绥临时一个电话叫了过来,现在事情差不多稳定,两个人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林珩年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柔软的床褥使他整个人陷在其中,苍白的脸色显现出病态。
他的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呼吸间热气喷洒在面罩上,凝出细密的小水珠。
裴以绥把林珩年的手机掏出来放在桌面上,跟自己的挨着。
也是到现在他才发现,两个人的手机是同一个型号。
他拿到林珩年手机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相似的蛛网裂痕,如果不是两部手机都在自己手里,裴以绥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错。
虽然一切都已经安顿下来了,但裴以绥脑海中仍旧木然地回忆着整件事情的全部过程,每一帧细节都在他脑海中清晰无比。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眼神专注地盯着林珩年的睡颜,像是在研究什么艺术作品。
忽然,桌面上的手机发出嗡嗡声响。
裴以绥目光微移,眼神在两部手机上停了一秒,又无动于衷地转了回来,继续盯着林珩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以绥总觉得在得不到回应之后,桌上的手机铃声更加变本加厉地响了起来,一直持续不间断。
林珩年似乎是被铃声给吵到了,在睡梦中蹙了蹙眉。
裴以绥在察觉到的第一时刻伸手捞过手机。
是林珩年的。
他垂眸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提示后,是一串什么都没备注的原始号码。
裴以绥担心是工作上面的事情,怕时间太久会耽误林珩年的工作,犹豫了一下,摁了接听。
“喂,你好。”他的嗓音低沉,声线介于成熟与幼稚之间,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那边的人听到声音之后沉默了一瞬,开口时带着警惕和敌意:“你是谁?这部手机的主人现在在哪里?请让他接电话。”
裴以绥怕对方误会,解释道:“我是和林珩年一同录制综艺的选手,我叫裴以绥。”
薛良深在电话那边闻言眸光一深,脑海中在一瞬间闪过无数个问题。
最终,他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原来是裴以绥啊,我还真是久仰大名。你好,我是珩年的好朋友,我叫……薛良深。”——
作者有话说:文中关于医学方面的解释都是在扯淡,我瞎编的OO
第72章 痛苦挣扎
“呼……呼……呼……”
喉间像是沾染了细碎的沙土, 每一次呼吸间都带着即将窒息的粉尘,刺痛的同时让人想要干呕。
杂草丛生的荒野上,林珩年拼了命地向前奔跑, 低矮灌木丛中伸出的细长枝条刮在胳膊上,瞬间抽出一道长且细的红印, 泛着火辣辣的疼。
他的心狂跳不止,目之所及全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纵使他经常在野地里奔跑玩耍, 在这个瞬间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可他一刻也不敢停下奔跑的脚步, 因为一不小心就要被抓回去了。
烈日高悬在头顶, 汗水如同倾泄的雨水一般不停往下流, 微微模糊了他的视线。
林珩年甩了甩脑袋,汗水滴在胳膊上, 滑至被抽出的伤口上, 蜇得人一跳一跳地疼。
“呼……呼……呼……”
快一点!再跑得快一点!
绝对不能被发现!
“哈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了,小兔崽子, 你们逃不掉的!乖乖跟我回去, 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声音猛然在脑海中炸开, 林珩年瞬间警铃大作, 他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往后捞了下, “弟弟,走!快跑!你先跑!”
然而,下一瞬,他只抓到了满手荆棘刺。
强烈的刺痛感让他猛然惊醒,他像是从一个世界掉进另一个世界, 立刻停下脚步,心跳如捣鼓,一动不敢动。
林珩年眨了眨双眼,缓缓将刺痛的手伸到眼前。
没有。
没有荆棘刺。
也没有血迹。
他的手干净得不像话。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感觉,一切都是如此清晰,林珩年忽然遍体生寒,他机械地微微偏头,毫无意外地看到了不远处的水库。
里面的水满得几乎要往外溢。
“哥哥。”
一道稚嫩的童音在林珩年背后响起。
林珩年木然转头,模糊不清的人影站在不远处,全身上下都是湿答答的,水珠连成一条细线不停往下滴。
“哥哥,我好冷啊,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为什么要丢下我……”
稚嫩的声音扭曲成断续的噪点,像是老旧电视机上闪现出的密密麻麻的雪花。
林珩年往前连续走了几步,想要去触碰那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却猛然被攥住脖子压到了墙壁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的话全部都是骗人的!你就是想要自己逃跑活命!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撒谎精!懦夫!”
尖利的声音逐渐变得陌生,每多说出一个字就多透露出一分怨气,如同无间地狱索命的恶鬼。
荒草丛生的场景在眼前扭曲变形,一瞬间的黑暗之后,林珩年又回到了熟悉的化妆间。
两个毫不相干的事情被串联起来,给人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林珩年眼前模糊不清,他一直试图想要记起眼前男孩的长相,却越努力越显得模糊。
“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就是个撒谎精,是哥哥没有信守诺言,我……”林珩年说到这里的时候哽咽了一下,“这么多年,是不是因为你恨我,所以才惩罚我忘记你的模样,我真的……已经记不清你的样子了。”
林珩年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求求你了……让我再看看你……”-
“薛良深?”
裴以绥闻言低低重复了一声,随后继续道:“你认识我?”
按理来说,能给林珩年打电话的人,应该都是他身边相熟的工作人员或者朋友。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那是不是就代表林珩年在他身边人面前提起过自己?
想到这里,裴以绥内心微不可查地兴奋了一瞬。
薛良深闻言笑了笑:“当然,你最近在网络上这么出名,经常霸榜热搜前三名,想不认识应该都很难吧?更何况……”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
他忽视对方口气中的尖锐,尽量用客观的语气问:“薛先生想要说什么?”
“更何况,你黑了珩年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最近的事情,我作为珩年的好朋友,也还是会牢牢把这种危险人物记在脑海里的。”
薛良深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意识到了话里的不妥,“我这个人说话有点直接,因为经常和珩年讨论音乐方面的事情,我们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话里却并没有一点觉得自己不妥的意思。
裴以绥听出来了薛良深不喜欢自己,不过鉴于对方前面那些话是在维护林珩年,他也就没跟对方一般见识。
“我想请问一下,珩年的手机现在为什么会在裴先生手中,他本人现在在哪里?”
见裴以绥对自己的一番话毫无反应,薛良深终于忍不住问了自接通电话以来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他今天从罗舒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林珩年的消息,大概意思是:林珩年的消息舞台表演出现了失误。
因为罗舒那个时候并不在舞台现场,所以给薛良深传递的消息都是些从学员们口中听到的模糊不清的八卦。
他并不清楚林珩年现在受伤了。
林珩年受伤的事情因为重返现场的举动,到现在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裴以绥清楚林珩年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受伤的消息,所以他在听到薛良深的问询时选择了隐瞒。
“哦,我们林老师现在在忙,所以暂时不方便接听电话,如果薛先生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等一等,最好是过两天再打过来。”
到那个时候,林珩年应该就能出院了。
“如果等不及的话,只要薛先生开口,我也是可以帮忙转达的。”
大龄中二少年说话还是有点幼稚的,虽然在大事情上能拎得清,但在这种口头占便宜的事情上,计较得很。
薛良深当然听出来了裴以绥语气中的针锋相对,他压下内心的厌恶,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说:“那还是不用了,事情总有忙完的时候,我等晚些的时候再打过来也是一样的。”
他给林珩年打电话本来就是想要询问对方的近况,虽然经常在罗舒那里能听到一些关于林珩年的消息,但肯定是比不上自己亲自询问的好。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林珩年的电话现在在裴以绥手中,但他是不可能求对方办事的。
“那就……”
裴以绥刚想客气下挂断电话,忽然注意到躺在床上的林珩年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透过罩在脸上的氧气面罩内壁上浮现出的一圈圈白雾,可以看出林珩年的呼吸非常杂乱。
他眼神一凛,当即放下电话,俯身趴到床边。
“怎么了?”
他的声音压得有点低,害怕自己惊醒对方。
薛良深被突然晾在一边,气得想直接挂断电话,听到裴以绥的声音之际,他意识到对方身边有人。
而且他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就是林珩年。
他悬在手机屏幕上的食指忽然放了下来。
林珩年深陷在梦魇之中,虽然现实世界中氧气充足,但他在梦中被人掐中脖子,呼吸不畅一般张大嘴巴,竭力想要摄取更多的氧气。
“不、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我真的已经受够了……”
林珩年呢喃的声音非常小,尽管裴以绥现在离他很近,却依旧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双鬓的头发都已经被冷汗濡湿,又经过氧气的吹拂,泛起微微的冷意,身体逐渐开始颤抖起来。
裴以绥见林珩年的状态,以为他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受到了惊吓,于是隔着被子拍了拍对方胸口的位置,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在呢,不害怕。我在呢。”
他见林珩年出了冷汗,于是把对方脸上的氧气面罩取下来放在一边,用自己温暖干燥的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颊,想要将冷意驱赶。
然而,这个举动却让林珩年愈发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嘴唇不停地开合,像是要说什么。
裴以绥听不见,有点着急。
“你说什么?再大点声音。”
他说着再次俯身,耳朵几乎贴着林珩年嘴唇。
微凉的气息轻轻从耳畔吹过,浮动耳骨上的细小绒毛。
裴以绥瞬间从被吹到的地方感到一股麻意,像是铺开的脉络网一样蔓延至全身上下。
然而,下一秒,林珩年说出口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死、让我去死、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唔……我真的……想死。”
裴以绥眼睛缓缓睁大,耳鸣声贯穿大脑,他的思维好像在一瞬间宕机了。
那些断续的词语不停在脑海中回响,裴以绥试图去把这些词给拆分成完全不同的意思。
可无论怎么拆分,好像都只有一个意思。
沉默了一瞬,他忽然一把将林珩年捞起抱着,不停地揉搓对方的后背。
“宝贝儿,是不是做噩梦了,那些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他在骗你呢。”
只有把林珩年抱在怀里,感受到对方的心脏跳动,裴以绥才感觉刚才那股油然而生的寒意慢慢消退。
他不停地向林珩年重复,这一切都是假的。过了很长时间,林珩年颤抖的身体才逐渐在安抚中慢慢镇静下来。
“哥哥。”
裴以绥抱着林珩年,对方的脑袋歪在自己侧脖颈上,似乎有微凉的液体滑落。
他缓缓眨了下眼睛,“你说过,会给我写一首独一无二的歌曲,不能食言。”
薛良深在电话那边,听到裴以绥的这句话之后,捏着手机的五指缓缓收紧。
裴以绥……
下一秒,他手指狠狠摁在屏幕上,通话瞬间中断。
林珩年再次醒来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天际照射过来,朦胧的金色光线打在人的眼皮上,意识之中浮现出一股暖意。
他缓缓睁开双眼,被阳光刺得微微眯眼。
“年年!你醒啦!”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林珩年微微侧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小薇?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察觉到自己另一边也有一道灼热的视线。
林珩年把自己的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在看到裴以绥那张脸的时候,更加惊讶。
他抿着嘴斟酌了一下,犹豫着开口:“你……”怎么也在这儿?
“全都不记得了吗?”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茫然的眼神,沉默了一瞬。
林珩年眨了眨无辜的双眼,诚实道:“我记得我在化妆间偷懒睡觉,之后陆柯仝忽然冲了进来,他……”
“这件事情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裴以绥直接打断了林珩年的回忆,他直勾勾看着对方:“我是指这之后的事情,来医院之后发生了什么,都还记得吗?”——
作者有话说:综艺大概还有几章就结束,都会解释的。
第73章 约法二章
“来到医院之后?”
林珩年看着裴以脸上严肃的表情, 心中下意识一紧,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第三视角的画面。
他垂下眼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情绪,快速在记忆中搜寻了一遍, 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些清晰无比的画面林珩年几乎已经刻在了脑海里,他试图将场景转换成医院的画面, 以此来唤醒自己的记忆。
好像不太奏效。
于是他模棱两可地试探了一下裴以绥:“难道是我在睡着的时候……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我平时睡觉的时候会做一些关于音乐创作方面的梦,可能是梦里的歌词, 没有什么逻辑。”
“哦, 也有可能是梦到你了, 你之前处处跟我作对, 说不定我偷偷骂你呢。”
他本意是想避重就轻地开两句玩笑, 没想到说完这句话之后,裴以绥却并没有如他意料之中的那样回怼自己。
林珩年抬头看过去的时候, 裴以绥正心无旁骛地专注盯着自己看, 见自己的目光转过来,他才张了张嘴,配合着说了句:“是么。”
那看来就不是。
林珩年在心中默默否定了刚才的答案。
应该没说什么梦话。
林珩年现在躺着, 说话看人的时候脖颈仰起的幅度看起来就很不舒服, 裴以绥伸手摁了下调节按钮, 将床头升到适当高度, 让林珩年的视线跟自己齐平。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林珩年内心茫然又装作不经意思考的样子, 确认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之前忐忑的心情好像被安慰到了,表情略微缓和。
他之前因为林珩年的话被吓到了,现在总想开口说点什么,让对方的情绪被自己调动一下。
只有看到林珩年脸上出现鲜活的表情, 他才能说服自己,那些让他非常在意的话全部都是假的。
或许真的跟林珩年说的一样,那句话是歌曲创作的一部分,只是艺术创作中常见的情绪代入而已。
想到这里,裴以绥终于说服了自己,他看着林珩年,缓缓摇了摇头:“看来你是真的忘了。”
林珩年总觉得裴以绥接下来要说点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于是迅速开口:“既然我现在忘了,就说明那是一些对于我来说无足轻重的事情,你就把它当成是一场意外,忘了吧。”
凌薇在另一边看着林珩年和裴以绥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往,可说出来的全部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话,总觉得两个人在打哑谜。
她忍不住开始怀疑,难道参加节目的这短短十几天时间,两个人的关系竟然发展到了自己意料之外的维度?
昨天下午到酒店之后,她收拾完东西给林珩年打了个电话,想问一下节目录制现场的进度如何。
可当电话接通之后,那边的声音竟然不是林珩年。
她下意识以为林珩年还在忙,想等挂断电话之后直接打车到节目现场,可没想到下一秒电话那边就响起了林珩年的声音。
虽然那道声音只说出了短暂的一个音节,但凌薇因为工作原因要经常跟林珩年通电话,不可能在这时候听错林珩年的声音。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刚才跟她说话的那道声音十分熟悉。
并不是经常交流的那种熟悉,而是研究出来的熟悉,让他下意识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仿佛这个人要从她手中抢过什么。
电光石火间,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是那个小黑粉。
是裴以绥!
作为林珩年的助理,凌薇在林珩年还没有跟前公司解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深入了解裴以绥这个无敌大黑粉了,所有跟裴以绥相关的资料她盘了不下十遍,几乎是把对方的声音刻在了脑海之中。
不妙,这两个人怎么现在待在一起!
凌薇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裴以绥在林珩年的声音响起之后,见电话对面没有再开口,便随手挂了电话。
凌薇:“!!!”
住手!不准你欺负我们年年!
当他再次联系上裴以绥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的林珩年,脖子上还带着狰狞可怖的好几道红痕。
凌薇见林珩年跟个小可怜似的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怒火,差点当场跟裴以绥打起来。
即使裴以绥之后大致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凌薇也还是看裴以绥不顺眼。
她心中始终耿耿于怀,接那通电话的时候,裴以绥究竟在电话那边对林珩年做什么。
现在听裴以绥主动提起,凌薇觉得自己比林珩年还要着急,她心中抓耳挠腮的,迫切想要知道当时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既然林珩年已经表态,凌薇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然而,裴以绥却并没有放过林珩年,他朝林珩年笑了笑,仿佛回到了之前刚参加节目的时候,“林老师说得轻松,我怎么可能忘掉,毕竟……”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给对方留了个悬念,等林珩年等得急了,忍不住顺着他的话追问“毕竟什么”的时候,他才悠悠道:
“毕竟昨天下午,林老师可是对我又搂又抱的,抱了就直接不撒手了,我说什么都不管用。”
“我差点被林老师给吓死。”他补充道。
林珩年听着听着缓缓睁大眼睛,漂亮的圆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凌薇也被惊呆了,跟着附和道:“是啊,这不可能!你是不是仗着他单纯,胡言乱语!”
“是啊,我也不想相信林老师睡着之后会对我这么做,不过事实就摆在眼前。”裴以绥说到这里的时候酝酿了一下,“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好害怕哦。林老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林老师,事后你竟然还不肯承认。你已经伤害到了我脆弱的心灵,我想这件事情会在我心中留下一辈子的烙印。如果你觉得我是在骗你,那就当这是一场谎言吧。”
林珩年:“……”
裴以绥现在被鬼附身了。
凌薇:“……”
哎,过了啊,你这也太绿茶了吧……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林珩年仔细在心中思考了一下,裴以绥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他以前梦游的时候,就是喜欢乱抱东西,还喜欢爬高踩低。
想到这里,林珩年心中逐渐接受了裴以绥的指控,也接受了自己的“罪行”。
他沉默片刻,有些纠结地看着裴以绥,主动询问对方:“那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解决才好?”
凌薇听到林珩年的话之后,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腾的一下从陪护椅上站起来,苦口婆心:“年年,你还真相信他说的话啊,这种话一听就是假的。什么搂搂抱抱,你问问他敢不敢让咱们调一下病房里的监控!”
裴以绥听凌薇这么讲,微微蹙眉,他原本就只是想逗一逗林珩年,如果在这件事情上较真的话……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那段监控。
正当他摇了摇头,想要承认自己刚才是在撒谎的时候,林珩年却突然抢先开口:“不用了。”
裴以绥表情一顿,沉默着扭头看着林珩年。
凌薇也有些不解地看着林珩年。
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很离谱的样子,照她说,根本就不应该答应,谁知道裴以绥会不会得寸进尺趁机占便宜。
她严重怀疑,是裴以绥倒打一耙!
搂搂抱抱的其实另有其人,被搂搂抱抱的也另有其人!
林珩年不去看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他微微低头看着身上病号服上面的蓝色竖条纹,抿嘴想了想,有些认真地开口:
“裴以绥,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我确实没想到自己睡着的时候会这么做,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弥补之前的错误?”
林珩年脖子上的伤痕十分明显,从凌薇的角度看过去,莫名有一种脆弱感。
她觉得裴以绥就是在趁人之危,看向林珩年的眼神更加怜爱了。
裴以绥听着林珩年的道歉,点了点头,一语双关道:“你确实做错了事情,也应该反思自己,我是真的被你吓到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看着林珩年的侧脸,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认真给出建议:“如果你真想弥补自己犯的错误,我们两个可以在这里做个约定。”
林珩年有些好奇地问:“什么约定?”
按照他之前的经验,这种情况下一般直接谈利益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他以前都是默认这么解决的。
这往往能让那些人从他这里获得更多。
“如果以后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第一,我希望你能够说出来,对我坦诚一点,就像今天这样。这是基于今天这件事情你对我所造成的伤害进行的弥补,我需要知道你是真的知道错了,我要看到实际行动。”
“第二,我希望你能够在做错事情的时候抱我一下,就像昨天那样。我说过,昨天那件事情伤害到了我脆弱的心灵,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我想我需要你配合我进行脱敏训练。同时这也是对你做错事情的惩罚。”
裴以绥说完之后看着林珩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妥之处。
“以上两点,林老师觉得能够接受吗?”
林珩年没听说过这么奇特的要求,他总觉得这两项约定很奇怪。
坦诚和拥抱。
人们总是赋予它们正面的意义。
这两件事情,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根本就不算是惩罚。
巧合的是,如果把它们放在林珩年这里的话,别说同时做到,就算是能够完成其中一项,对于他来说都需要极大的心里建设和勇气。
如果答应裴以绥的话,就意味着他要时刻在意着这件事情。
可他确实答应了裴以绥要弥补对方。
“怎么样?林老师,考虑清楚了吗?虽然我的要求是有点高,但是这何尝不是对我的一种考验呢?”
裴以绥一脸笃定地看着林珩年,“毕竟,现在我还是一个心里有着阴影的受害者,怎么着都是你赚了,对吗?”
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凌薇:“……”
您能不能要点儿脸。
她刚想开口对裴以绥说做梦,年年才不会被你这漏洞百出的说辞给套路,谁知道一扭头就看到林珩年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凌薇:“……”
林珩年还真在心里认真思考了一番,不过他到最后也没有作出回答。
裴以绥见状也不着急,并没有把人逼得太紧。
虽然林珩年现在在住院,但关于陆柯仝的事情并没有完全搁置。
凌薇昨天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和节目组取得了联系,作为节目上的四大导师之一,林珩年自从上节目以来就一直深陷舆论风波,并且屡次三番遭到其他艺人的故意伤害,节目组根本就逃不开干系。
这次的后果更严重一点,林珩年身上有明显的被伤害痕迹,就算节目组想推脱也根本就没有机会。
凌薇对节目组不满很久了,照她的想法,林珩年就应该直接把合同甩到他们脸上,然后扭头走人。
在林珩年住院的第三天,节目组押着陆柯仝过来给林珩年赔礼道歉了。
陆柯仝这几天一直过得很忐忑,他那天冲动过后被裴以绥给揍了一顿,之后又被对方的一番话吓得寝食难安。
因为林珩年是节目的导师,在意识到自己对对方做了什么的时候,他简直想就这么直接跑路,又因为高额的违约金吓得不敢跑,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现在签了公司,如果事情败露,他不仅要向节目组支付高额的违约金,同时也要向经纪公司赔付高额违约金。
这简直就是想要他去死。
所以,在节目组找上他的时候,他几乎是上赶着想要去给林珩年道歉。
节目组对于陆柯仝的所作所为简直痛恨到了极点,他们根本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学员竟然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随之而来的就是后怕,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勾心斗角那么简单了,如果林珩年想的话,一纸诉状将整个节目告上法庭,那他们整个剧组就全玩完了。
节目组这次过来了几十个人,走在医院走廊的时候乌泱泱一片,毫不意外被护士站的护士给拦了下来。
“只能放两个人进去,其他人回去吧,病房里盛不下这么多人,还影响病人休息。”
最终,节目组只留下了之前陪同林珩年来医院检查的那名工作人员,以及陆柯仝。
那名工作人员瞥了陆柯仝一眼,眼神中带着鄙夷,以及毫不掩饰的愤怒。
这几天场务人员都没闲着,因为林珩年坠落的蹊跷,再加上那天群里的讨论消息,他们早就把现场监控翻了个底朝天,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最终将嫌疑人锁定在了陆柯仝身上。
陆柯仝那天从化妆间门口落荒而逃之后,第一时间来到了舞台现场。
自从彩排的时候亲眼目睹了林珩年的光彩夺人之后,他就已经决定好了要在舞台上做手脚。
但是当时节目组还没有决定每队的出场顺序,陆柯仝不太好下手,直到早上抽完签确定了林珩年队第一个上场之后,他觉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要不然怎么偏偏就让林珩年第一个上场了呢。
因为林珩年的角色是天使,所以针对性非常强,陆柯仝几乎都不用想就锁定了场上的威亚装置。
舞台表演正式开始之前那段时间,正是现场最混乱的时候,陆柯仝就是趁工作人员去给其他学员讲解注意事项的那段空隙,悄悄溜进了现场。
他只想针对林珩年,并不想得罪其他人,所以在破坏威亚装置的时候几乎将那根绑绳割穿,确保这个装置只够林珩年一个人使用,才放心离开了现场。
陆柯仝内心还是害怕的,所以进出现场的时候一直都注意着周围的监控,巧妙地躲过了摄像范围。
但他不知道的是,为了尽可能全面地拍摄现场学员的一举一动,节目组悄悄在各个角落安装了微型摄像机。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正是通过这些隐秘的摄像,确定了事故的嫌疑人。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陆柯仝竟然在伤害了林珩年一次后,选择在同一天再次对对方下狠手。
陆柯仝注意到了走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看他时的眼神,心中瞬间腾起一股怒火。
一个小小的后台工作人员,竟然也敢对他露出这种表情!
他刚想开口刺对方两句,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先他一步开口:“到了。”
陆柯仝的气焰瞬间消失。
“进去吧 。”
第74章 咎由自取(二合一)
陆柯仝站在病房门口, 眼前的褐色单门像是一堵大石头挡在他眼前,他竟然又开始产生害怕的情绪了。
站在陆柯仝身边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过多催促,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今天一定得有个说法才行。
这里的环境很安静, 每个房间的隔音效果做得非常好,从外面只能隐约听到一点病房中发出的动静。
陆柯仝想要凭借那一点动静猜测病房中现在的情形, 不断在心中模拟着待会推门进入时应该展现什么样的表情、会看到怎样的情形,而他又该怎样开口。
这真的有点讽刺。
明明昨天他还是那个站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预备出道选手, 幸运点可能还能去掉前面的“预备”两个字。
可是今天就因为冲动, 变成了连幕后工作人员都能对自己露出鄙夷眼神的“过街老鼠”。
他久违地在此刻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陆柯仝觉得, 他昨天不该那么冲动的。
至少不应该在那个时候那么冲动。
明明节目才录制了一期, 以后行动的机会还有很多。就算放弃了这次, 还有下次,还有下下次, 总会等到合适的时机。
还是怪他心急了。
他深吸了口气, 终于鼓起勇气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清冷的声音不掺杂任何情绪,陆柯仝每次听到林珩年声音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夏天冻进冰箱的冰块,冷硬, 又不近人情。
他看不惯对方每次都在他面前摆出一副“我已经看穿你了”的表情, 仿佛无论他怎么伪装、怎么掩饰, 都像是个被观赏的小丑。
让人感到难堪, 还有恼火。
甚至某个时刻,陆柯仝觉得林珩年就是故意在自己面前露出那种表情的。他以前是个靠做翻唱才进入娱乐圈的网红, 他们这些原住民会对他进行排挤实在是一点也不意外。
等到哪天他真的因为这些眼光承受不住压力而退圈,这些排挤他的人脸上甚至会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想到这里,陆柯仝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态度,他绝对不会让林珩年有机会嘲笑自己。
他尽量表现平静地昂起头,挺直腰板开门进了病房。
与他之前想得不同的是, 病房里此刻只有林珩年一个人在,他站在门口时听到的隐约声响,全部都来自林珩年手中的电子设备。
当陆柯仝缓缓抬头去看林珩年的时候,林珩年也恰巧扭头看着他。
那双好看的眼睛在阳光下呈极浅的琥珀色,看过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无机质的冷感,明明古井无波,却让人下意识想要逃避。
刚才在心里做的所有建设全部都被抛诸脑后,陆柯仝竟然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了。
林珩年倒是没有对两个人的到来感到惊讶,他抬手关了被子上面的平板中放着的直播回放,无声等着对面开口。
他住院这两天,一直被陪护的那两个人强制性按在床上静养。
明明医生已经点头同意可以稍微下床活动一下,可裴以绥和凌薇总是怀疑他在逞强,以各种理由拒绝他下床走动。
林珩年能看出来两个人磁场不对付,但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
所以,他只能坐在床上晒太阳,顺便看看前两天舞台表演的直播回放。
陆柯仝和工作人员来之前的那几分钟时间里,裴以绥和凌薇刚好各自接了个电话,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这倒是让他省了打发两人的功夫。
站在陆柯仝斜后方的工作人员见他迟迟不肯开口,只好咳了一声,率先开口:“林老师,今天我们来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就前天发生的一切事故向您真诚道歉。”
他说完之后立马弯腰鞠了一躬,还偷偷观察了一下林珩年的表情。
见坐在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工作人员下意识认为对方是在觉得节目组敷衍,连忙开口解释:
“因为医院拒绝多人探视,所以节目组才让我们两个作为代表前来探望,如果您对于这件事情的解决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我会代为转达。我们两个先在这里说一声对不起。”
工作人员说完之后用手指捅了捅陆柯仝,提醒他别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
陆柯仝回神。
昨天的一切全部都历历在目,然而那些画面就像是电影倒带,现在一点都激不起他心中的情绪。
留给他印象最深的反而是林珩年最后摁在他胳膊上的那一下。
让他短暂地体会到了只有一只手臂的错觉,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当然,他还记得裴以绥最后对他的威胁。
他在娱乐圈没有一点人脉和资源,随便一个人都能弄死他。
因为害怕,陆柯仝特意在昨天用手机搜索了关于裴以绥的所有信息。
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是,裴以绥在诈他。
从网络上那些对裴以绥少得可怜的介绍中,陆柯仝并没有发现对方跟自己的不同之处。
无非是他靠翻唱走红,而裴以绥是靠黑林珩年的那些逆天发言,意外博得了网友们的眼球。
他现在脸上还带着被裴以绥揍出来的青紫,粉底遮都遮不住。
他不怪别人,只怪自己胆子小被吓住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让裴以绥付出代价的。
反而是林珩年,在娱乐圈里的名气不小,陆柯仝觉得自己惹不起。
促使他今天来这里道歉的最重要原因,还是来自经纪公司的一通电话。
电话里,负责带他的那位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让他去给林珩年道歉并且取得对方的谅解,要让对方保证不去追究这件事情才可以。
他所在的娱乐公司规模不大,陆柯仝能够从经纪人的口气中听出来,他们根本惹不起林珩年。
公司代表甚至在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表现得坐立难安,想要亲自飞过来给林珩年道歉。
陆柯仝上选秀节目之前,只知道林珩年在娱乐圈的风评不好,连带着对他整个人都带了一些八卦消息中的偏见。
直到大部分学员在节目上跟林珩年套近乎、扮演林珩年迷弟的时候,陆柯仝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在娱乐圈中的地位。
起码那些人会为了一些不确定的机会去巴结林珩年。
如果这件事情不能得到妥善解决,经纪公司遭殃的同时,他自己也很有可能会因为违背合约规定而被经纪公司起诉。
届时,他面临的就是难以承受的高额违约金了。
他没有钱,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选择的余地。
“对不起。”
在工作人员的不停暗示下,陆柯仝终于艰难说出了那三个字。
“你是在为哪件事情道歉?”
林珩年平静地看着对方,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坐立难安:“在威亚上动手脚让我从高空坠落?在直播间跟网友们歪曲事实真相?还是在休息室里动手想置我于死地?”
听到最后那句话,陆柯仝立刻大声反驳:“我没有!”
他当时只不过是气不过,想要去教训一下林珩年而已!根本就没有对方说的那么严重!
因为要反驳林珩年,陆柯仝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之前一直紧张没有注意,直到现在陆柯仝才看到对方白皙的脖子上多了几道可怖的青紫痕迹。
那是他冲动之下掐上去的。
在这么明显的伤痕之下,陆柯仝的狡辩显得十分苍白。
林珩年脖子上的伤已经没有感觉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这件事情没有感觉。
听到陆柯仝的否认,他直接道:“既然你不认可,为什么现在要向我道歉?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来向我道歉的,是来向我示威的?”
林珩年说着眼神从不远处的两人身上扫过,轻飘飘道:“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节目组是知情的?”
听到这句话,工作人员开始着急了。他一刻也不敢停地朝林珩年摆手,“不不不,这些事情节目组绝对是不知情的,您是节目组请来的导师,我们怎么可能傻到对您下手!这是要赔违约金的,就算是为了节目本身着想,我们也不可能故意伤害您啊!”
说到这里,工作人员瞪了陆柯仝一眼,根本顾不上注意对方的身份问题,直接低声警告道:
“陆柯仝,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来这里究竟是要干什么!
你想要在网络上直接出道吗?
这件事情难道不是林珩年老师说的那样吗?
节目组现在给了你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不管你现在服不服气,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你都要把眼前的这一关给过了!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你明天还能不能在娱乐圈混下去!”
这名工作人员已经后悔接下这个任务了,陆柯仝是真傻还是假傻,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还不乖乖立正挨打。
如果林珩年真的追究起来,就算他现在不是炙手可热的歌手而是个不显眼的路人,这种事情也够陆柯仝吃一官司了。
“是吗?”
林珩年听完工作人员的解释,将目光移向陆柯仝。
陆柯仝骤然被人教训,面子上挂不住,他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方面不甘心任人拿捏,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真的被针对,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忽然,他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个电话来得恰到好处,正好解了陆柯仝的燃眉之急,他心里有些窃喜,装作为难地朝林珩年和工作人员看了看。
“我可能需要出去接个电话。”
林珩年并不知道陆柯仝站在那里心里还有这么多戏,只当这个电话是个巧合。
陆柯仝的电话铃声不知道设置的是个什么鬼东西,听起来尖锐刺耳,让人心里不舒服,站在他旁边的工作人员深受其害,皱着一张脸苦哈哈,又因为场合的严肃性强装镇定。
林珩年也觉得声音刺耳,就好像是有人用刻刀划在黑板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刺啦声。
他忍不住蹙了下眉,抬眼看着对方。
陆柯仝这才佯装意识到声音的不妥,边道歉边静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已经习惯了。”
他现在已经到了只要让林珩年感到不舒服,自己心里就舒服的病态心理,甚至觉得这招可以多用几次试试。
“你还是先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再说吧,至于道歉的事情……我不缺你们口中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如果道歉有用的话,是不是杀人也无所谓呢?这件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你们的任何行为左右不了我的决定,请回吧。”
林珩年能看出来陆柯仝并不是真心想要道歉,他也不需要对方的道歉,正好这个契机可以让他赶人。
工作人员听到这里欲哭无泪,知道自己就这么回去没法交差,但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而陆柯仝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是被架过来强制道歉的,既然当事人都已经表明不需要自己的道歉了,那他做再多的努力也只是徒劳,回去之后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他轻轻呼了口气,觉得自己的颜面保住了。
两个人出了病房门,陆柯仝才终于从口袋中再次掏出手机,看了眼未接来电。
刚才有林珩年在场,他没敢太过明显地去看手机,还不知道是谁给他打的电话。
不过不管是谁,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来电人恰好是经纪人,在他将手机静音之后,对方竟然又在短短的几十秒内接连给他打了七个电话。
陆柯仝皱了皱眉,自从他来到公司之后,经纪人还没这么着急的找过他。
工作人员在出了病房之后就没再关注陆柯仝,直接拿着电话去跟节目组解释情况去了。
陆柯仝往四周看了看,拿着手机走进了卫生间。
恰在此时,经纪人又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陆柯仝不作他想地摁了接通。
下一秒,对方咆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陆柯仝!你这次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现在公司因为你,之前接的几个项目全都泡汤了!人家宁愿支付违约金也不愿意再跟咱们合作!我已经打听过了,有人在整个娱乐圈交代过,但凡是遇到你陆柯仝所在的公司来谈合作,一律拒绝!我跟你说,你现在甭管用什么法子,都要给我把这个影响给消除了!否则就等着吃官司赔钱吧!”
陆柯仝心情正好,猛然被经纪人一顿输出砸过来的信息给搞晕了,他脸上挂着笑容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经纪人话里的意思,整张脸瞬间垮了。
甚至隐隐有些苍白。
他额头霎时浮现出许多冷汗,一颗心仿佛坠入了谷底。
经纪人说的那种情况,相当于是在业内被封杀了。比起他自己被封杀,整个经纪公司都被人壁垒,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他以为林珩年刚才的一番话只是在敲打他,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对方还在住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采取行动。
原来,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得不到妥善的解决,自己就要面临巨额的赔款,陆柯仝的身体就止不住地往外冒冷汗。
“哥,你、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件事情怎么也不至于严重到这种地步,是不是行业内对家的恶性竞争?对!一定是咱们对家公司在使绊子!林珩年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权利,能撬动整个娱乐圈……这根本就不可能……”
他像是说给对面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然而,经纪人根本就不听陆柯仝的任何狡辩,直接命令道:“我不管整件事情是怎么回事,也不去追究对错,我现在就要你亲自去解决这件事情,立刻马上去道歉!不管是磕头还是装孙子,缺胳膊还是少腿,你如果不想赔钱,就快去给我消除对公司的负面影响!”
男人说着在对面啐了一口,“还有,你现在上的选秀综艺人家不要你了,违约金从你通告费里扣,不够你自己想办法补。”
说完之后,对面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陆柯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反应了好一会才从经纪人的话中脱离出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自己竟然从天堂跌入地狱,失去了拥有的所有。
不行,他现在必须得回去。
陆柯仝像是猛然醒悟,立刻关掉手机,转身再次朝病房大步走去。
他对外展示的形象一向是斯文儒雅的,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步伐紊乱,狼狈不堪。
林珩年在看着两个人出去之后,抬手重新点开了直播回放,想继续之前没完成的任务。
这时,从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
林珩年抬头,看到裴以绥率先打完电话,从外面回来了。
裴以绥进门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出了病房里的不对劲。
他抬头看着林珩年,随口问:“刚才有人来过吗?”
林珩年只看了裴以绥一眼,就又低下头盯着平板屏幕,低低“嗯”了一声。
他兴致不是太高,裴以绥听出了对方口气中的一点不满,有些新奇地挑了挑眉。
“林老师怎么还在想着这件事情啊,没看到医嘱里交代的什么吗?忌辛辣刺激。你这段时间不能吃辣,遵医嘱才能恢复得快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林老师一定比我更清楚,怎么还在闹情绪啊。”
“我没有。”
林珩年头都没抬,淡淡开口。
裴以绥早就发现了,林珩年虽然长了一张讲道理的脸,但是骨子里是有点逆反心理在的。
具体表现在……不给他吃喜欢的东西,就会给你甩脸子。
别人甩脸子都是表现在明面上,林珩年不是,就算跟人闹别扭,情绪也很内敛,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比如凌薇,就没发现林珩年的异样。
林珩年闹情绪的根源,其实是一包辣条。
这两天医生嘱咐裴以绥不能让林珩年吃刺激性食物,他就傻不愣登地一刀切把所有美食都拒之门外,只让林珩年喝寡淡无味的粥。
他从小生病就是这么过来的,下意识认为所有人都该这么做。
凌薇的职业虽然是助理,但其实在生活中是个白痴,裴以绥说让林珩年一直吃粥,她也没有怀疑,每天乐呵呵地从酒店那边打包一盒粥过来,并且还要在旁边监督林珩年吃完。
林珩年顿顿吃寡淡无味的粥,嘴里实在是没什么滋味儿,便偷偷在枕头底下藏了包辣条,趁着两个人都不在的时候偷吃。
裴以绥那时候刚跟节目组请了个假,提着一袋吃的从外面进来,隔着半个走廊的距离,瞬间闻到病房里飘出来的辣条味儿。
那一瞬间,裴以绥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跟林珩年在节目上第一次打照面的时候,被摄像搜出的那一行李箱辣条。
他觉得那些辣条如果拆封,散发出来的味道应该就是这样的。
裴以绥顿感不妙,三步并作两步走进病房,就看到林珩年在慌慌张张地藏东西。
林珩年在裴以绥进门的时候慌张扭头,嘴唇边还残留着沾染上的辣油没擦干净,整个嘴唇被辣得红彤彤的。
他像被家长抓包干坏事的小孩,欲盖弥彰地舔了下嘴唇,残留在嘴边的味道瞬间传递到舌苔上。
林珩年没忍住眯了眯双眼,露出一副餍足的表情。
裴以绥站在门口,原本酝酿起来的情绪在看到林珩年的那张脸时,瞬间忘了个一干二净。
林珩年见裴以绥没说话,以为对方不在意这件事情,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
也是,吃什么是他的自由,裴以绥管不着。
然而,就在他再次将辣条拿出来往嘴里塞的时候,裴以绥忽然眼疾手快地抢过他手里那包辣条,手一松扔进了垃圾桶里。
林珩年:“……”
林珩年:“???”
尽管后来裴以绥拿出了他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作为补偿,林珩年依旧对辣条事件耿耿于怀,心里不爽地暗戳戳在生气。
林珩年在任何事情上表现得都不是很热络,唯独在辣条上表现出了几近执着的热情。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低头时专注的侧脸,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恶劣的想法。
然而,这个想法还没在脑海中过一遍,门外就又响起了窸窣的声音。
可能是凌薇回来了,林珩年和裴以绥都没太在意。
下一秒,门板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到了墙上,又咚地一下反弹回来。
裴以绥脸上挂着的笑缓缓敛起,皱眉向门口望去。
陆柯仝一言不发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林珩年,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一般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病房。
裴以绥见此情形表情一沉,迅速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林珩年面前。
谁知陆柯仝在离裴以绥半米远的地方猛然刹住脚,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75章 图穷匕见
陆柯仝像是下定了决心, 往地上跪的时候非常用力,膝盖骨重重磕在大理石上。
他的眼神从站在门口那一刻开始就一直锁定在林珩年身上,迅速跑过来跪下之后, 确认对方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他用力咬了咬牙, 声音又又低又快。
“对不起这件事情全部都是我的错,如果你气不过可以掐回来我不还手或者狠狠羞辱我一顿我不还口, 求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公司。”
说完之后, 他像是难以忍受这种屈辱一样, 将眼神从林珩年身上挪开, 低头盯着地面。
陆柯仝在返回病房的路上因为奔跑幅度过大, 上衣外套上的拉链滑至最底部,衣领歪歪扭扭, 显得有些凌乱。
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风吹得乱糟糟, 低头的模样显得格外狼狈。
这一系列动作都发生在瞬息之间,陆柯仝根本就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等林珩年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的时候, 对方已经又咚咚磕了俩头。
陆柯仝的行为让他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林珩年狠狠蹙眉, 声音冷冷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说过, 你不用对我做任何事情,包括现在这样。”
他讨厌这种说跪就跪的行为, 仿佛下跪是什么免死金牌,只要跪一下就能彰显诚意。
裴以绥当时没在,并不知道陆柯仝今天已经来向林珩年道过歉。他看到对方二话不说跪下磕头的样子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脸莫名其妙。
之前见到这人的时候,对方还是一副嚣张样, 怎么态度转变这么快。
见陆柯仝暂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裴以绥慢慢收起防御姿态,往旁边站了站。
陆柯仝刚才开门的动静有些大,惊动了外面的护士,几个小姑娘急匆匆赶过来,就看到病房内有人在下跪,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
三个人的位置非常巧妙,不了解事情原委的护士们看到眼前的场景,下意识以为陆柯仝是受害者。
原本只是想来查看一下病人的状况,遇到这种状况,她们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到底是该进还是退。
见护士们脸上表情犹疑不定,而陆柯仝也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林珩年才淡声开口,将刚才看到的一切讲给这几个小姑娘听。
“刚才这位先生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突然冲进病房,在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跪在了地上,并且非常强势地要给我磕头。我不太理解对方的这种行为,也无法说服他起身。”
他想了想,向护士们求助道:“医生说我现在需要静养,麻烦你们把这位先生扶起来请出去吧,这种行为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医院经常发生各种奇葩事件,护士们见多了。
听林珩年这么说,立刻明白了其中意思,利索地跑到陆柯仝身旁微笑着开口:“这位先生,这里是医院,您刚才的行为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病人的休息,一般情况下病房内是不允许外来人员长时间逗留的。更何况现在天气凉,您一直这么跪着身体也吃不消,我们有什么事情可以起来慢慢讲。正好我们现在也不忙,您心里有什么烦闷的事情也可以出去跟我们说一说。”
小护士的态度很温和,微笑着伸手想要去扶陆柯仝的胳膊,却被对方用力推了一把,趔趄着往后退,被同伴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陆柯仝:“这不关你们的事情,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如果你们再胡搅蛮缠,我就去投诉你们!”
“哎,你……”
陆柯仝的态度实在是让人火大,一名护士忍不住出声,却被同伴拦下,摇了摇头。
陆柯仝见林珩年对自己的行为无动于衷,往门口看了一眼。
刚才护士们因为紧张,没有将病房门关上,现在屋内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其他病人的注意。
陆柯仝以前最在意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可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已经完全顾不上得体了,趁着人多立刻抓紧机会开口:
“我已经向您承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您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我希望您能不要波及无辜。难道您要亲眼看着几十个人因为您而丢失工作才肯罢休吗?我为我当时的鲁莽行为道歉。如果您觉得不解气,我愿意一直跪在这里,直到您愿意原谅我。您放心,我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他一口一个您,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表现出一副委曲求全和隐忍的样子。
林珩年听完陆柯仝的话,面无表情看着他:“你在威胁我吗?”
陆柯仝到了这一步,早已经图穷匕见,他不想背负高额违约金,但林珩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连一句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我没有威胁你,我现在只想跟你谈谈。”
林珩年闻言冷笑一声:“可我不想跟你谈。”
三番两次被拒绝,林珩年的话让陆柯仝彻底破防,压在心头的那些担忧令他十分激动:“林珩年!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凭什么把我的经纪公司牵扯进来!现在圈内人都因为你一句话去针对我的经纪公司,哈哈哈哈,你手段可真是高明啊。我承认,我是没那么光明磊落,但我至少不会像你一样去针对无辜的人!”
“我没有干过你说的那些事情。”
林珩年看着陆柯仝有些癫狂的样子,内心反倒变得更加平静,“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听到的消息,又或者是你凭空猜测出来的,全都跟我没关系,我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当然,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
裴以绥在陆柯仝大吼大叫的时候,把病房内的人给请了出去,现在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三个人。
“不是你干的?你觉得我会信吗?在整个行业内封杀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这是有多大的仇怨?!除了你,根本就不可能有别人!”
陆柯仝从地上站起来,双眼通红地看着林珩年。
“你是疯狗吗?见到一个人就咬?”
见陆柯仝胡搅蛮缠的样子,裴以绥忍不住讽刺道:“就凭你的为人,在娱乐圈得罪人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他说到这里脸色阴沉的看着对方,“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在娱乐圈有人追捧就不把律法放在眼里吗?你干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光明磊落?别把自己想象得这么正义,林老师被你伤害不无辜吗?你现在竟然还敢来这里!”
裴以绥一直对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虽然当时就狠狠揍了陆柯仝一顿,但这完全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如果陆柯仝一直不出现,他或许还没那么大的火气,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这又关你裴以绥什么事情!”
陆柯仝被阴阳怪气了一顿,心里冒火,他猛然扭头看着裴以绥,“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要不是你一直否定我的提议,我怎么可能会选择离开原来的小组!你处处针对我,你又有多光明磊落!”
他说完之后眼神在林珩年和裴以绥之间转了转,心思恶毒道:“你这么帮着林珩年说话,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听说你以前是林珩年的黑粉,怎么?你们该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也对。”
他说着点了点头,“毕竟林珩年在娱乐圈有这么大的能耐,那么多人都想巴结他。我记得,他也是被金主包养上位的吧,那他应该是卖屁股的那一个吧?现在呢?你们两个……”
砰——
陆柯仝话还没说完,裴以绥就一拳打了过来,力道之大,竟然让他直接仰面摔在了地上。
“裴以绥!”
林珩年坐在床上,听着陆柯仝的话,本来在手心积攒了许多力量,想要从床上下来给对方一拳,没想到裴以绥竟然先他一步冲了上去。
他见过裴以绥打人,这人下手没轻重,如果不及时阻止,恐怕陆柯仝会被他打成筛子。
林珩年有些着急地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跑到两人旁边,想要分开两人扭打在一起的身体。
然而,他低估了裴以绥的忍耐力。
林珩年原本以为两个人缠斗起来会头脑发热,什么都不顾忌,却没想到裴以绥在揍了陆柯仝几下之后,利落地将对方双手反剪在背后,把他脸摁在地上。
他甚至还有空分心去看林珩年,在看到对方光脚站在地上之后,忍不住道:“怎么不穿鞋。”
第76章 初见端倪
林珩年:。
现在是注意这个的时候吗?
他不太适应地在裴以绥的注视下轻微挪动了一下, 随即低头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陆柯仝:“你先放开他。”
陆柯仝空长这么大个,实际没什么力气,被裴以绥摁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动作幅度极大地躺在地上喘气, 整个人比刚才还要狼狈不少。
林珩年沉着面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毕竟不是当事者,裴以绥缓过了那阵子的上头和冲动, 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于是乖乖松开陆柯仝的衣领, 起身走到床尾, 将林珩年的拖鞋拿过来。
“抱歉, 刚才我太冲动了。”
林珩年看了一眼脚下的拖鞋, 又垂眸看着裴以绥。沉默了几秒之后, 他才缓缓将鞋子穿上,点了下头淡声道:“人之常情。”
裴以绥闻言抬头, 恰好与林珩年的眼神相撞, 他的表情不像是随口应答时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反倒像是真觉得这么做没问题。
“你不介意就好。”裴以绥说完之后起身,眼神直视着门口, 边走边道:“我先去外面透口气。”
林珩年站直身体目视裴以绥出去, 然后将门从外面关上之后, 才眨了眨眼。
他扭回头看着地上的陆柯仝:“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你就应该明白,无论你怎么说怎么做, 我都不会动摇。当然,我也不愿意做背锅侠,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如果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在封杀你,可以直接采取法律手段,这些都与我无关。”
林珩年说到这里, 话锋一转,他居高临下俯视着陆柯仝,嗓音很凉:“但是你刚才造谣诽谤我,是有直接证据的,这里也有监控。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会追究你的全部责任。还有,你应该向无辜的裴以绥道歉,他不该被你造谣。”
“呵。”陆柯仝听完林珩年的阐述,缓缓抬起一只手捂住脸,笑得有些凄凉。
“不是你干的?你自己说出来的时候不心虚吗?但凡这件事情再早一点或者再晚一点出现,我都不会怀疑是你干的,可为什么出事的时间刚好是这个时候!”
他将手往旁边挪了挪,心如死灰地看着林珩年:“既然你不承认,那我也无可奈何,我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样也斗不过你的。但是你用这一招拉我的经纪公司下水,还真是心思恶毒。不过也无所谓了,你不肯撤销对我的封杀,早晚我都要因为承受不住压力退圈,你满意了吗?高兴了吗?”
知道在林珩年这里做再多也无济于事,陆柯仝手撑着地缓缓起身,他有些浑噩地看着林珩年,心中想的却是天价违约金,一颗心沉入谷底。
“你现在的一切全部都是自己造成的,跟别人无关。”
林珩年蹙了蹙眉,即使对方现在一无所有,也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你总是把过错归咎在别人身上,却看不到自己的任何缺点。我跟你并没有利益冲突,但你还是选择去害我,走到现在你一点也不无辜。不用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找借口,就算不是现在,你早晚都得翻车。”
陆柯仝听到这里,情绪隐隐又有些激动:“你以为自己就是什么好东西吗?你在娱乐圈究竟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自己心知肚明。”
他盯着林珩年看了两三秒,缓缓开口:“你说我造谣裴以绥,那天晚上我都看到了。在医务室,你和裴以绥躺在一张床上,密、不、可、分。”
陆柯仝笑了笑,“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等着你们两个翻车的那一天。”
他并没有期望林珩年能回答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迅速转身,站在原地将身上的外套拉板正,昂着头向门口走去。
“等一等。”
林珩年听完陆柯仝的话之后,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
跟陆涛对峙的那天晚上,他确实因为发烧在医务室睡了一晚上,但他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陆柯仝说的这一点。
裴以绥明明回寝室了。
他疑惑地扭头,看着对方问:“你说我跟裴以绥躺在一张床上?”
我怎么不知道。
陆柯仝向后瞥了林珩年一眼,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直直出了病房。
陆柯仝出去不到一分钟,凌薇提着午饭从外面进来。她进来的时候,林珩年还在愣怔地盯着自己脚上的拖鞋,微微出神。
“在想什么呢年年?”
凌薇大咧咧将手中的餐盒放到桌子上,并没有发觉房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怎么下床了?医生不是说要让你好好修养嘛,别这么站着了,赶紧坐下休息一会儿。”
她说完之后才发觉病房里少了一个人,不作他想地问:“裴以绥呢?”
“找我做什么?”
没想到凌薇话音刚落,裴以绥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手上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洗手间出来,整个人的气质有些冷冽。
凌薇觉得裴以绥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于是摆了摆手:“没事。”
她将塑料袋中的食物一一摆在折叠桌上,随口说:“我看年年每次吃粥都挺痛苦的,今天早上自己买了一份尝尝,真挺难吃的。我都怀疑商家往里边放中药了,苦得要命。老板可真是个天才,如果哪天粥卖不下去了,改个招牌直接卖中药,说不定生意还能火爆。”
凌薇说完之后看着林珩年怜爱地笑了笑:“真是个小可怜,咱们这顿不喝粥了,看我刚才买了什么好吃的,当当当当!”
凌薇声情并茂的声音吸引了林珩年的注意力,他瞬间将刚才心中的疑惑抛诸脑后,走了两步靠近餐桌,有些好奇地问:“是什么啊?”
虽然裴以绥昨天偷偷给他吃了好吃的,但人总是会对新鲜的事物产生好奇心,林珩年也不意外。
这个时候,裴以绥悄无声息从不远处走过来,站在林珩年背后。他声音中带着隐约的笑意,问:“是什么啊?”
林珩年皱了皱眉,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他扭头看着裴以绥,不确定地问:“你刚才……是在学我说话吗?”
裴以绥学着林珩年刚才的腔调,一本正经道:“我刚才……没有学你说话吧?”
林珩年:“……”
……幼稚。
他有些无语地看了裴以绥一眼,扭回头看着眼前的食物。下一秒,林珩年的眼神微顿,表情微妙地盯着桌上的东西。
“你说的好吃的……是包子?”
凌薇见林珩年脸上的表情不是太理想,解释道:“听说本地的灌汤包特别有名,汤汁鲜美,肉也又嫩又香,是当地的特色。我特意在美食攻略里找到推荐次数最多的那家,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还是热的,趁热吃。”
她说着将装灌汤包的盒子往林珩年旁边推了推。
灌汤包的皮很薄很透,从外面隐隐能看到里面包裹着的肉团和汤汁,混合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香气,确实不错。
可林珩年看着一个挨一个的灌汤包,胃里面瞬间有些翻江倒海,隐隐有些想吐。
他用手撑了一下桌面,脸色不太好,“抱歉,我有点不舒服,不太吃得下东西,你们两个吃吧。”
林珩年说完之后,转身迅速冲进病房内的洗手间。下一秒,水龙头出水的声音哗哗响了起来。
凌薇回忆着林珩年进洗手间之前的状态,脸上浮现出担心,“年年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吃粥吃习惯了,猛地闻到肉的味道,身体还不适应?”
裴以绥也有些担心,他朝着洗手间的位置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双眼直直盯着洗手间紧闭的门。
没一会儿,里面水龙头出水的声音戛然而止,林珩年打开门从里面出来。
抬头之际,他身形一顿,看着不远处锁定在自己身上的两双眼睛,脚步有些犹豫:“怎么了?”
刚才在洗手间林珩年冲了把脸,原本就白的脸在被冷水冲过之后,更白了一点,将他的五官衬得越发突出。
他脸上淌着水,一路顺着肌肤纹理滑至下颌,又滴到地上。整个人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虽然凌薇真的很想在这个时候夸一句“完美”,但比起这些她还是更担心林珩年现在的状态。
“年年,你现在哪里不舒服?我们去找医生检查一下。”
裴以绥离林珩年更近一点,点头附和道:“对,你身体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讲出来,不要硬撑着。”
林珩年以为刚才那句解释就算是回应,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让这两个人这么紧张。
他勾了勾唇角,笑着摇头,“我没事,你们不用太过担心,刚才在洗手间冲了下水,现在已经好了。”
那双柔软的嘴唇上的颜色很浅淡,笑着解释的样子很没有说服力。
他径直走到病床边,脸色苍白地看着两个人,“我现在还不饿,你们吃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确实有够离谱的,林珩年觉得自己应该休息一下。他没有再扭头去看裴以绥和凌薇,当然,也不愿意再看那盒小笼包一眼。
凌薇见林珩年躺下休息,趁着对方还没有睡着,叮嘱了句:“那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叫我们。”
林珩年背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凌薇将视线收回,她看着桌上的小笼包,伸手将盒子推到裴以绥面前:“尝尝?味道挺好的。”
裴以绥的视线依旧还停留在林珩年身上,闻言拒绝道:“不了。”
他说着扭头,垂眸看了眼那盒小笼包,随口道:“我吃不了。”
“你也吃不了?”凌薇瞪着双眼看他,“你也生病了吗?”
今天是什么破日子!
“不是。”裴以绥解释道:“应该是小时候吃多了,现在看见它完全没有食欲。”
甚至还有点讨厌。想到这里,裴以绥微微皱眉。
“哎……”凌薇听完叹了口气,插了个灌汤包塞进嘴里含糊道:“还想着让你们两个品尝一下美食呢,现在看来只能我一个人享受了。”
吃完午饭之后,凌薇就回酒店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了。
虽然她现在暂时跟工作室的其他成员分开了,但每天依旧还有很多事情要开会对接,在医院会影响林珩年休息。
林珩年在短暂休息过后,又重新拿着平板看起了直播回放。
节目组这次直播时间非常长,几乎持续了一整天,除了舞台表演之外,其余全是学员们跟观众们互动的画面。
每次一个舞台表演结束,中间就会穿插一段学员们的采访,林珩年挑拣着只看关于舞台的部分,食指放在屏幕上,不停拖动进度条。
因为是直播回放,所以屏幕上不免会一直出现弹幕,但这些弹幕并非实时的,林珩年每次拖动进度条都会出现风格迥异的留言。
当他记录完其中一队学员的舞台表演,重新拖动进度条的时候,一条弹幕忽然映入眼帘,引起了他的注意。
之所以能引起他的关注,原因无他,那条弹幕里带着他名字中的一个字。
人们大多对于自己的名字异常敏感,林珩年也不例外。
他平时从来不看网友们的留言,但这次是作为导师来参加节目,身份的转变让林珩年有些好奇网友们在这个时候会说什么。
他看了眼直播画面——
恰好是他从医院回来,进直播间跟观众们互动完离开时的场景。
这更加让他好奇了。因为当时他看弹幕的时候,根本就没出现过这个词。
于是他暂停记录舞台,开始专心看起了弹幕。
[啊啊啊啊啊,妈妈妈妈,这么多年了,终于让我支棱了一回,我磕的冷门CP终究还是成了热门,告诉我他们是谁!]
[持之以珩!是持之以珩!]
[摊牌了,不装了,之前偷摸看他俩的同人文,一点不敢往外说]
[请把文档转我一份谢谢]
[不是,他们俩绝对有情况,大家能懂我吗?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是那种……暗戳戳的氛围感,小心思藏不住,裴的眼神都快要拉丝了]
[我懂,喜欢跟不喜欢,真的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没想到裴还是个心机男,网上一套现实一套]
[刚才那个舞台,林真的是钓死我了!还有裴啊,他那个身材、跳舞时的爆发力,简直帅我一脸,荷尔蒙爆棚!果然帅哥就该配帅哥]
[林坐在c位的位置,说话的时候裴就一直直勾勾看着他,小狗眼睛亮晶晶的那种]
[还有后来,别人发言的时候,林不去看发言人,反而扭头去看裴,他俩头都要挨一起了]
[我从来没见过林脸上的表情这么丰富过,虽然看起来还是淡淡的,但感觉真的完全不同!]
[有人澄清吗?没有我可就要造谣了嗷]
[咳咳,我将高举持之以珩的大旗]
[持之以珩持之以珩]
[持之以珩]
[……]
后面的弹幕开始清一色地刷屏了,全部都是“持之以珩”四个大字。
林珩年抱着学习的态度点进来,看完之后一头雾水地暂停,然后陷入了沉思。
虽然这里边有个“珩”字,但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仔细一看却又好像真的是在讨论自己。
里面的字眼拆来来看他全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却一点都看不懂了。
恰巧在这个时候,裴以绥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手机,上面还在播放着什么,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模糊声音。
裴以绥进来之后,看到林珩年若有所思地坐在床上发呆,没忍住开口:“在想什么?”
他说话时的尾音上扬,心情好像不错。
林珩年见裴以绥问,于是将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裴以绥……”
“你知道,‘持之以珩’,是什么意思吗?”——
作者有话说:小学生裴一岁,在线逗人.jpg
林珩年:“你在学我吗?”
裴以绥:“我在学你吗?”
第77章 有丝分裂
裴以绥闻言摆弄花瓶的动作一顿, 扭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困惑:“持之以恒?”
林珩年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除了音乐, 他鲜少会这么较真地去纠结一个东西。
可能是因为那里面有个“珩”字,才会让他这么在意。
这么想着, 他摇了摇头,放弃解释, “没什么, 我随口一说。”
说完之后, 他看着裴以绥不紧不慢地去换花瓶中已经有些蔫吧的花。
林珩年回忆了一下, 裴以绥好像每天都会去外面买一束花回来替换旧的花束, 昨天的是一束红色月季花,今天好像是白色桔梗花。
那朵白花他睡觉之前还没有,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 就已经出现在床头,散发着微微花香。
看裴以绥悠闲的甚至开始低声哼歌,林珩年没忍住问他:“你整天待在我这里, 不需要去参加节目录制吗?节目组难道就任由你这么旷工?”
裴以绥除了偶尔出病房一段时间, 一天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病房之中, 只要林珩年问, 他就搬出那天所提出的条件,问他考虑好了没有。
这招确实好用, 林珩年每次都能被问得哑口无言,继而结束这个话题。
可就算林珩年同意裴以绥待在这里,节目组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参与录制这么长时间,林珩年深知节目组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一方。
其中牵涉的利益,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放人。
林珩年认为, 如果不是自己受伤严重,节目组害怕舆情引导,他可能不会这么顺利就离开拍摄现场的。
至于裴以绥,就更不可能了。
裴以绥闻言笑了笑,但那笑中并不带任何喜悦的情绪。
就算林珩年没有把话说尽,裴以绥也能猜到他的未尽之言,他开口解释道:“即使节目组再怎么嚣张,也应该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我是整件事情的目睹者,也勉强算得上半个受害者吧,就算是为了节目的长远考虑,他们也不敢不放人。”
林珩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威胁他们了?”
“只是合理诉求。”
裴以绥说着把换下来的花扔进垃圾桶内,从床尾转身看着林珩年笑得明朗:“就算是出于人道主义,他们也应该顾及我脆弱的心灵。”
林珩年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对于他的这番说辞不置可否。
恐怕节目组是害怕如果不答应裴以绥的话,这人会在网络上宣传一些不可控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真正心灵脆弱的就不止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林珩年淡淡评价了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知道裴以绥现在没什么事情,林珩年就不再关注对方,继续低头点开平板,去看之前没看完的舞台表演了。
裴以绥闻言挑了挑眉,看着林珩年专注的侧脸,“恶人?林老师是在说我吗?难道我不应该是热心市民吗?林老师忘了,热心市民小裴,在那天晚上被林老师抱着不撒手,充当了一晚上的人形抱枕吗?”
他话说得有点夸张,存在着故意逗人的成分。
林珩年被裴以绥突如其来的话题问得有些心虚,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个戛然而止的话题,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好要不要答应对方。
这件事情裴以绥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他做错了事情,但是却给不出补偿方案,估计裴以绥再多问他几次,他可能就会因为愧疚答应了吧。
提到人形抱枕,林珩年忽然想到上午陆柯仝离开前说的那句话。他有些出神地愣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裴以绥。
“裴以绥。”
裴以绥:“嗯?”
林珩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些犹豫了,害怕从裴以绥口中得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结果。
于是转了个话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选择舞台概念的事情?我所带领的小组,舞台概念是‘红与黑’。”
“记得。”裴以绥说完,眼里露出点疑惑,“怎么了吗?”
“我突然想起那个时候,你们对舞台概念的理解,真的是千人千面。我没有告诉你们的是,那个舞台概念,是我设计出来的。”
林珩年说到这里抬头看着裴以绥,“我当时想了解你们每个人对这个舞台概念的看法,所以选择保留它的原本含义。现在舞台表演已经结束了,你想听一听‘红与黑’的真正含义吗?”
裴以绥听完林珩年的解释,稍微愣了下,“你设计的?”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无意识蹙了下眉。
“对。”林珩年点了点头,“当初节目组找到我的时候,原本是想让我把四个舞台概念一起设计了,但我拒绝了,只同意了这一个,我选择把它留给自己。”
“那么,这个舞台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呢?”裴以绥现在有一种直觉,他或许可以透过这个舞台概念,稍微窥探到一点真正的林珩年。
“其实这个舞台,是关于自我剖析方面的,因为恶魔ABCDE和天使,都是一个人。”林珩年说到这里的时候,双眼直视着裴以绥,“你可以把他简单地理解为,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裴以绥顺着林珩年的解释低低重复了一遍,他低头思考片刻,“我在一本书上面看到过一个有趣的回答,上面说,‘人类的思想就像是有丝分裂,会随着思考分出越来越多的分支,而那些分支随着距离的逐渐增加,跟主干的联系会逐渐减弱。纷杂的思想如果得不到妥善管理和安置,就会像失去锚点的船,变得不可控。’”
“我想,”他抬起头看着林珩年,“你所说的这种情况不能简单地概括为人格分裂,人格分裂是外在病症,按你所说的这种情况,我更倾向于是内在的自我挣扎。一个人只要有意识,那他每时每刻都在面临着选择,而一旦面临选择,自然就会有挣扎,这是不可避免的。”
裴以绥点了点头,评价道:“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舞台概念。”
林珩年直直看着裴以绥,语气如常地回道:“是吗。我当时倒是没有想这么多,是你的语言将这个舞台概念给美化了,他并没有这么深刻的寓意。这个舞台的风格是暗黑系,就注定了寓意并不是那么美好,就算你再怎么美化,也掩盖不了他的本质。”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林老师刚才也说了,创作这个舞台概念的时候很想知道我们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很好。我们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学着怎么自洽,这个当然没有标准答案,就像这个舞台,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过一段时间我会产生新的想法,但在此时此刻,我确实被林老师的解释吸引。”
裴以绥走到窗边将午睡时候拉上的窗帘重新拉开,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暖融融,如果搬个躺椅过来,绝对会非常惬意。
他把陪护椅搬到病床边坐下,反问林珩年:“那他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林老师愿意讲给我听吗?”
林珩年闻言盯着裴以绥看了会,继而垂眸摇了摇头:“既然舞台表演已经结束,就说明这个都不重要了,我刚才只是心血来潮,你就当这是个全新的故事,不用太纠结。”
“我当然不会纠结,希望林老师也不要纠结。”
裴以绥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只是笑了笑,没再问别的问题。
手机上“盯”地一声发过来消息提示,裴以绥掏出手机看了眼。他看完之后抬头观察着林珩年,见对方在专心记录着什么,便没出声打扰,直接起身走出了病房。
消息是方知骤发过来的,自从这人知道裴以绥有了喜欢的人之后,隔三差五都要致电问候,但问候的内容却格外的欠,明里暗里嘲笑他动作太慢。
自从对方上次在诊室中说完那些话之后,裴以绥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动作太慢了,可发生了这次这件事情之后,他却又觉得凡事也不必操之过急。
方知骤那边发完消息之后见裴以绥没有回应,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
裴以绥习以为常地靠在墙上,表情慵懒地出声。
方知骤打电话过来无非是想要看自己热闹,说些没营养的话,他记得对方当初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自己也是如此,净说些酸掉牙的话去恶心对方。
现在好了,这就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方知骤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应该是又在准备舞台彩排,已经这么忙了,对方还不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奚落自己。
“你现在身边有人吗?”
方知骤拿着电话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声音压得很低。
“没,你有话快说,我顶多能忍受一分钟你那些恶心话。”裴以绥不太在意地讲。
方知骤也没废话,在电话对面直截了当道:“我刚才碰到你小舅了,他最近好像在打听你的下落,你最好留意一下。”
裴以绥听完之后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收,“他现在在哪儿?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没听说?”
方知骤:“就最近,我也是听我妈聊天的时候不经意提起过对方,才知道的。”
他紧接着又说:“应该是从阿姨那儿听来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估计裴哥也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录节目,他们不会让你知道的。”
裴以绥点了点头,“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挂断电话之后,裴以绥盯着虚空中看了两秒,收起手机转身回了病房。
病房内,林珩年见裴以绥起身出去,他专注看着屏幕的眼睛才稍稍转动,刚才裴以绥的话还回荡在脑海之中,多少让他的专注度有些分散。
他放下手中的平板,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这两天在医院他根本就休息不好,陌生以及空旷的环境让他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晚上的时候就没睡着过,但为了不让别人为自己担心,他还是稍微掩饰了点。
此时,他放在枕头低下的手机传来来电提示铃声。
林珩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是陌生人的号码,这个号码是自己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只看了一眼就挂断了电话。
然而,还没等他将手机放下,对面就又拨了过来。
号码没有特殊标记,归属地也是很正常的外地号码,可能是打错电话了。
想到这里,林珩年放下手机,任由这通电话自己挂断。
他已经将前两天的直播回放看得差不多了,关于每个学员的大小问题全部都被记录了下来。林珩年觉得自己在医院住两三天就差不多了,为了不耽误节目录制,他还是想尽快返回录制基地。
等凌薇和裴以绥回来之后,他就跟两个人提这个问题。
还没等他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放在床边的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林珩年忍不住微微皱眉,他再次将手机拿起,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提示,依旧是之前那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听。
“喂,是……珩年吗?”
电话那边见林珩年不说话,率先开口问道,语气间带着一些迟疑。
林珩年一听声音,当即就要挂断电话,谁知对面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立刻开口:“别挂电话别挂电话,珩年你听我说。”
对面的林诟语气中带着恳求:“之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我现在在这里给你道歉,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是我真的求求你了,我现在实在是混不下去了。”
经纪人知道林珩年现在没耐心听自己废话,语速飞快道:“我知道你背后有后台,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你干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你想我怎么做都可以,我只求求你,别再找人上门折磨我了,我现在真的快要崩溃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哽咽一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们现在一直在逼我吃安眠药,我不吃那些人就给我施压,我老婆孩子现在全都受到了影响,我……我甚至都不敢回家,生怕连累了他们。珩年,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林珩年原本都要挂断电话了,听到后面的时候,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那双好看的眉毛也皱在了一起。
自从那次颁奖典礼之后,林珩年就再也没有关注过林诟的动向,就算前段时间对方换着花样试图与自己联系,他也没有理会过对方。
现在骤然听到对方的遭遇,他下意识认为经纪人又是在给自己下套。
他说:“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来找我的,你应该去找警察,已经威胁到自身安全了,你应该清楚怎么做才对。如果你说的事情是真的,那就更不可能是我,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如果我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话,当初就不会被你下套陷害,这件事情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是、是。”
林诟在对面抹了一把鼻涕眼泪,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部都历历在目,旧事重提,他恨不得穿越回过去给自己一巴掌。
他当初不该招惹林珩年的,他不该鬼迷心窍为了钱财而去害人,现在报应到自己身上他才开始后悔了。
“这件事情是我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宣布退出娱乐圈,不再担任经纪人你觉得可不可以?”
即使林珩年刚才已经解释过事情不是他做的,但林诟一点都没相信,他依旧固执地想要依靠一些“补偿”让对方放过自己。
“我现在被他们折磨得精神衰弱,都有点草木皆兵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我连正常的生活都无法继续了……”
他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林珩年说。
林珩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对着我说这些没有用,我不清楚是谁要害你,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得罪的人一定不少,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怎么会和你没有关系呢?珩年!我求求你了!这么多年来,我就只给你一个人吃过安眠药,他们报复人的手段太特殊了,我根本就想不到还有谁会用这种方式对付我!这个人只有可能是你啊珩……”
林珩年没有听完对方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挂断,界面自动退回到通讯录上,林珩年盯着屏幕有些愣神。
林诟刚才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熟悉了,他上午才从陆柯仝口中听到过,甚至两个人前后的态度也大差不差。
怎么会如此巧合……
他正低头思索着其中的联系,裴以绥恰好从外面回来,开门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码字途中去吃了个瓜,于是乎忘记了时间,我先滑跪orz,等我吃完瓜就把字数补上。其实也可能没人订阅,就当我在防患于未然QAQ
补上啦~明天争取多写点
第78章 弄巧成拙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裴以绥?
发生这两件事情的时候, 他都在现场。除了自己,他应该是最接近事件中心的那个人,也是被牵扯其中最无辜的那个人。
随即他又兀自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答案, 不可能是裴以绥,对付林诟的手段如此明了, 说明对方很清楚当初林诟做的那些事情。
关于林诟给自己下药这件事情,他也是误打误撞才敢确定。
对面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给人喂药, 就说明对方根本不怕别人调查这件事情, 如果对方是裴以绥的话, 那这一系列事情真的是太漏洞百出了。
更何况……
整件事情中给裴以绥带去麻烦的那个人是他, 裴以绥如果想要报复, 也应该先对他下手才对。
但裴以绥现在明显没有想要报复自己的想法,甚至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比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好了很多。
倒也不像是凌薇当初给自己讲的那样对他心机深沉。
“在想什么?”
裴以绥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 看到林珩年跟之前那样坐在病床上发呆, 随口问了一句。
林珩年最近好像格外爱发呆。
“我在想陆柯仝上午说的那件事情。”林珩年并没有向裴以绥隐瞒,也没有过多解释。
上午陆柯仝跟自己说那段话的时候,裴以绥也在现场。
“你是说……他被人软封杀的事情?”
裴以绥现在提起陆柯仝, 脸上的表情依旧不怎么好看。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就算他没有对你做出这种事情, 单凭他在节目中的表现, 也可以观察出这个人的性格。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娱乐圈,整个人又蠢又坏, 说不准在其他地方得罪了多少人,被针对是迟早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微蹙,“只是陆柯仝出事的时间太过于巧合,难保不是有人想要在背后搞事情。”
裴以绥说完之后看着林珩年,眼神中蕴藏的含义不言而喻。
“这件事情确实太过于巧合, 不过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或许……过段时间就知道了。”林珩年习以为常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以绥看着对方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的侧重点并不是那个幕后之人,也不是陆柯仝,而是你。”
“林老师,那个人的目标,是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情是有问题的,更应该做好准备。”裴以绥想到刚才在病房外打的那通电话,又说:“不过这种事情确实防不胜防,有些人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除不尽、斩不断。”
林珩年对于裴以绥最后一句话挺认同的,他点了点头,“我会注意这件事情的,不过我现在在医院,各方面都会受到限制,实在是很不方便。”
“你刚才说的很对,我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来防止突发状况的发生。所以,我觉得明天就出院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你觉得呢?”
林珩年一本正经地说完,一双眼睛很认真地看着裴以绥。
裴以绥心里还在想着其他事情,听到林珩年的问询,下意识“嗯”了一声,附和道:“我也觉得你说的——”
顺嘴说到这里,裴以绥忽然意识到林珩年刚才问了什么,话音一顿。
他微眯双眼,一脸看破对方的表情打量着林珩年特地展现出来的乖巧模样,“林老师,你刚才跟我讲了那么多,该不会就是为了铺垫最后这一句话吧。”
“怎么可能。”林珩年朝裴以绥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这件事情是你主动问起的,况且我现在出院完全没有问题,如果我整天待在床上,对你对我都没有什么好处,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裴以绥:“……”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何况我现在还在录制节目,长时间不出现在录制现场,一定会有人怀疑这件事情的。”
节目组在节目录制期间,为了保持热度的稳定性,会经常在官博上发一些训练片段vlog,通过一些互动来吸引流量,其中不乏一些刻意的互动。
林珩年有的时候会出现在镜头里。
他在复盘舞台公演的时候,发现这次直播已经有人察觉到自己上台期间的不对劲,即使他后来出现在直播间跟观众们互动,现在网上也依然有很多对于他的各种猜测。
林珩年:“打破谣言的最好方法,就是我本人恢复正常录制,只要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裴以绥盯着林珩年看了一会,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待在医院无聊,所以才想回去工作?”
林珩年见有希望,立刻点了点头,他将平板扔回床头,盘腿坐在床上,“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整天待在医院无所事事,会令我感到焦虑。”
他说着仰头看着裴以绥,向对方建议道:“我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变成发霉的蘑菇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可以跟医生谈一下,明天就出院!”
林珩年越说声音越脆,直至最后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一点兴奋的余韵,被声音的主人压到几乎察觉不出来。
“嗯……”
裴以绥盯着林珩年沉吟片刻,抬手顺了下对方手感很好的蓬松头发,“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林珩年被裴以绥压着头发,眉头皱了皱,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养狗,给对方顺毛的时候就是这个动作。
这家伙难不成把他当成小狗了吗?
没有礼貌的臭小子,亏对方还叫自己一声老师,怎么能这么对待老师。
林珩年心中稍稍对裴以绥的动作感到不满,但鉴于对方现在要去给自己争取明天出院的机会,他选择不跟臭小子计较这么多。
裴以绥如果知道林珩年此刻心中所想,估计会忍不住立马跳脚,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覆在林珩年后脑勺上面的时候,对方下意识在自己手心蹭了蹭,似乎是保留了当初发烧时期对他无意做出的小动作。
但林珩年本人却并没有察觉。
林珩年在公众面前常年保持的形象总是高冷不近人情的,给人一种冰山不化的冷感,很难让人产生想要靠近的心思。
这种人一旦做出具有反差感的动作或行为,也总是会比平常的时候更令人着迷。
裴以绥被林珩年的动作撩拨得心中一痒,林珩年总是能够出其不意地做出让他心动的动作。
这种感觉就像是抱回家养了一阵子的高冷小猫,某一天突然放下戒备冲你敞开肚皮,萌感十足,让人有一种自豪的成就感。
林珩年见裴以绥说完话之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忍不住疑惑开口:“你怎么了?这件事情也可以我自己去跟医生说的。”
裴以绥闻声回神,他将自己的手从林珩年后脑勺撤走,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干什么,漆黑的眼眸中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林珩年很轻易就捕捉到了裴以绥的笑,跟对方打过这么多次交道,裴以绥每次露出这种神情,就代表着要搞事情了。
虽然他现在并没有特别担心对方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但却也忍不住警惕起来。
林珩年:“你笑什么?”
“你看错了。”
裴以绥收敛起表情,神神秘秘道:“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如果知道裴以绥离开是为了干什么,林珩年发誓他绝对不会让对方离开这个房间。
只可惜,他当时因为没睡好觉,对裴以绥的警惕心理下降了好几个度,让他没能阻止对方。
就在裴以绥出去的空隙,林珩年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他几乎起了条件反射,想要立马抓起手机把里面装着的电话卡给拔下来,但好在理智占据了上风,林珩年干脆装作没听见手机铃声,仍旧低头去看直播回放。
第一次的直播公演已经彻底结束,在直播的最后节目组早已按照观众们给出的票选结果进行了一轮淘汰。
这种赛制,更多的还是比拼人气,最后成团出道的学员人气必然不会太低,这也是节目组愿意选取这种赛制的原因。
节目组提供机会让学员们出道,而学员们出道之后需要凭借人气为节目所在的公司赚钱。
这么做的弊端也很明显,那些没有粉丝基础的学员,很容易在比拼中落入下方,造成恶性循环。
节目组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林珩年作为老师需要对这些学员们负责,即使到最后一些人不能出道,他也希望对方能够在节目中学到点什么。
他将进度条拉至直播末尾,想要看一下最终投票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被他捂在枕头下面的手机再再次诈尸一般响了起来。
林珩年:“……”
他几乎有些哀怨地看着那部裂纹满身的手机,真的动手想要将电话卡给拔出来。
然而,在瞄到了上面的来电提示之后,他又冷静了下来。
这个电话号码上面存的联系人都是跟工作相关,给他打电话的是薛良深。
看到对方名字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一瞬间,林珩年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薛良深最近这段时间跟他的联系好像多了不少。
刚住院那天裴以绥告诉他薛良深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但当时自己正处于昏迷状态,这通电话也就不了了之。
因为之前薛良深有提到过要进行音乐方面的合作,林珩年以为对方打电话过来是要谈公事,可没想到对方只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便挂了电话。
不过,林珩年并没有在电话中告知薛良深自己受伤的事情。
距离那通电话只隔了一天时间,薛良深再一次联系了他。
他犹豫片刻,才按了接听。
林珩年:“喂。”
“珩年,跟你说一个好消息,明天我就要抵达《星穹梦之途》的录制现场了,我们两个很快就能再见面了,有没有很惊喜。”
电话那边的薛良深语气中带着兴奋,仿佛很期待这次会面。
惊喜倒是没有,林珩年稍稍有些惊讶,“你要来节目现场?是节目组请你来做嘉宾的吗?”
林珩年问完之后,薛良深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而后笑着解释道:“不是,是因为我有朋友在参与节目录制,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他,顺便来见见你。”
林珩年见对方过来是为了看望朋友,便没有再多问,他礼貌性地祝福对方:“一路顺风。”
薛良深点了点头,好像对这四个字很受用,他回道:“我会严格遵守珩年对我的嘱托的,一定会平安抵达现场,顺利会晤,等我的好消息。”
林珩年对薛良深这种热络的态度不太适应,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对方,只能抿着嘴沉默。好在对方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复,薛良深打这通电话好像就为了说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就利索挂断了电话。
林珩年有些纳闷,他跟薛良深的关系好像没有熟悉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对方要跟他说这种事情?
他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因为裴以绥回来了。对方手上拎着两件物品,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笨拙。
不过只是看起来,因为林珩年看着对方把门打开,随即一阵风似的快速蹿到自己眼前。
“这是什么?盆栽?”林珩年见这人把手中的东西放到床上,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你不是去找医生了吗?为什么带回来两盆植物。”
“你再仔细看一看,这是盆栽吗?”
裴以绥说着将两个东西往林珩年面前推了推,咧着嘴巴笑得灿烂。
林珩年闻言又仔细看了看不远处的两盆盆栽。
“这是……玩偶?”
他刚才没有细看,玩偶的形状酷似盆栽,让他下意识以为这是两盆植物。
两个玩偶一个外形是向日葵,一个外形酷似仙人掌,全部都是用毛线织成的形状,摸起来应该是软乎乎的。
“不是玩偶。”裴以绥说着拨了拨向日葵,被他触碰到的向日葵立马动了起来,前后左右摇晃着脑袋,跟单机小游戏里收集阳光的动态向日葵一模一样。
林珩年看着动起来的向日葵,有些新奇地问:“那这是什么东西?”
裴以绥就等着林珩年问这句话呢,听完立马低头观察这东西的开关在哪里,伴随着“咔哒”一声响,原本摇晃着的向日葵摇得更厉害了,细长的脖子机械且有力地伸着,微张的嘴巴一张一合,开始往外冒声音。
“仙人掌仙人掌,你告诉我,世界上唱歌最最最好听的人是谁呀~”
裴以绥趁着向日葵说话的空隙,把仙人掌的开关也给摁了下来。
仙人掌僵硬地咔咔动了两下,随即也灵活地转了起来。
“向日葵向日葵,我告诉你,那个人的名字叫林珩年~”
随即,这两个东西像是触发到了关键词,卡顿了两秒钟之后,开始唱起了歌。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这两个东西的声音又细又夹,戳在林珩年面前唱歌的样子宛如智障,尤其向日葵,上面缀着的大眼睛一上一下瞪着。
……看起来更智障了。
林珩年:“……”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
裴以绥见两个小东西开始工作了,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向林珩年解释:“这两个东西是留声机,你也可以叫他们学人精。你之前跟我说待在这里很无聊,有它们两个陪着你,应该就不会太无聊了吧。”
“你可不要小看它们两个,这两台留声机的存储量非常大,完全可以录下一个人一天的话量,你可以提前想好要听什么,播给他们听,再让它们讲给你听。”
裴以绥之前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有人给他送过这个,他没课的时候可以听它说话听一天。
有时候一人一机还能吵起来,简直热闹极了。
林珩年听着越唱越激动的声音,木着一张脸缓缓扭头看着裴以绥:“你看我像傻子吗?”
他有些头疼地扶额,当初就不应该相信这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情的……
“林老师不喜欢这个吗?这个东西很有意思的,我很喜欢听它们讲话,我还以为林老师也会觉得这个有意思,原来你觉得这个很幼稚啊。”
裴以绥见林珩年不喜欢,伸手把两个唱歌的智障给转移到阳台上。
林珩年见裴以绥的语气有些低落,忍不住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的口气不太好。毕竟对方是为了让自己不无聊才去找的这么两个小玩意,他这么说是不是伤了对方的心。
想到这里,林珩年下意识抿了抿唇,想要解释两句。
“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阳台上的两个智障突然卡住了,那些酷似小黄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珩年忍不住扭头去看这个突发状况。
裴以绥似乎也没料到刚拿到手的东西还没用多久就快掉了,忍不住上手翻了翻,纳闷道:“不应该啊,我拿到手的时候检查过,没问题的啊。”
这一切来的都太巧合了,林珩年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这两个小玩意有了自主意识,听到了自己刚才讲的话,伤心罢工了。
裴以绥这个人就已经够有脾气了,没想到他带回来的小智障更有脾气。
两个人沉默着观察了一会儿向日葵和仙人掌,这两个东西又忽然咔咔动了几下,恢复了运转,头跟之前一样前后左右摇晃着。
林珩年下意识松了口气,还好,还是原来的小智障。
然而,这两个智障接下来说的话,彻底让他傻了眼。
“你看我像傻子吗?”
“……”
“我不是那个意思。”
“……”
“你看我像傻子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
“你看我像傻子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看我像傻子吗!!”
“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傻子!!!”
“你才是傻子!!!”
这两个智障连林珩年和裴以绥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话说到最后甚至还开始急眼了,声音越吼越大。
如果把这两个智障放到楼下,窗户边一定会出现许多伸长脖子的鹅来看热闹。
林珩年:“……”
裴以绥:“……”
林珩年极其无语地看着裴以绥,表情看起来骂得很脏的样子。
这就是你说的很有意思?
裴以绥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伸手在留声机的开关上摁了一下。
那智障向日葵被摁得卡顿了一下,反应了两秒,骂得更起劲儿了。
“傻子!傻子!傻子!”
或许是留声机的声音太大,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外面出现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大爷。大爷耳朵聋,隔着门板悄悄听了一会儿,大着嗓门劝道:“年轻人,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吵架,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等你们吵完就该后悔了,抱着亲都不够呢。呵呵呵呵呵……”
那两个智障闻言又卡了一下,触发新的指令,中气十足地吼道:
“抱着亲!!!”——
作者有话说:我发四,我没有水字数QAQ
第79章 从天而降
林珩年:“?”
他扭头看着裴以绥。
林珩年:“这个东西很有意思?”
向日葵:“抱着亲!!!”
林珩年:“你很喜欢它们讲话?”
仙人掌:“抱着亲!!!”
“……”
三番两次被小智障留声机打断话, 林珩年脸上露出一副谴责的表情,他看着窗台上热热闹闹的小东西们,眉心皱成一团, 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下床,亲自去把它们给扔出去。
裴以绥第一次在林珩年脸上见到这么丰富的表情, 一时间有点忍俊不禁。
他看着不远处吱哇乱叫的留声机,心中默默赞同林珩年的话, 确实挺有意思的, 话讲得也不赖, 他爱听。
心里是这么想, 裴以绥面上还是绷出一副端庄的表情, 他站在林珩年和两个留声机中间,极有眼色地返回窗台, 想要扣掉留声机里的电池, 让它们短暂地消停一会儿。
“哎哎哎,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 别吵了, 我们林老师都嫌你们两个烦了。”
裴以绥伸手按了按两株暴躁的植物, 他端详片刻这两个小玩意儿, 别说,还真有点以前玩的单机小游戏那味儿。
或许以后无聊了, 还能配个音效,玩一出仙人掌大战向日葵。
一个吐瓜子,一个吐尖刺。
正当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窗台之时,身后的病房门咔哒一声响了。
凌薇终于和工作室那边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又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这姑娘大老远就听到病房内吵吵闹闹的, 还以为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有访客到来,边走边在心里嘀咕,她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等她离病房越来越近的时候,终于听清了里面嚷嚷的内容是什么,酷似小黄鸭的声音正声情并茂地模仿着人类的口音,一唱一和地道:“抱着亲!”
凌薇瞬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什么亲?
抱什么?
她总共就离开了不到半天的时间,这俩人的进度总不能坐火箭了吧,不会在病房里干什么让人脸红的事情了吧。
哎呦喂……
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母胎solo选手擅自在脑内补充了一下画面,把自己给脑补得脸颊通红,心跳加速。
真刺激,这怎么还有旁白音呢。
这种事情凌薇身为助理也不好说什么,正当她想要出去逛一圈,给两个人留点儿私人空间的时候,林珩年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清冷悦耳的声线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完全没有她刚才脑补的那么让人想入非非。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裴以绥的声音突然撞入她耳中。
她仔细听了听对方说的话,情况好像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是在亲,好像是在吵架。
就裴以绥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林珩年这种小可爱如果真跟他吵起来,绝对不是对手,说不定还会吃亏。
想到这里,凌薇不再犹豫,直接推开房门进去,头都还没抬起来,话先说了出来:“哎哎哎,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怎么开始吵架了,裴以绥你怎么能跟一个病人吵架呢。”
她这两天因为林珩年跟裴以绥接触的不少,虽然两个人谁都看不惯谁,但在相处的过程中也发现裴以绥不像是网络上流传的那样不讲道理,对林珩年也非常不错。
这让她对裴以绥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尽管凌薇在见到裴以绥的第一天就有了危机意识,但她看林珩年对这人的态度,估计迟早要被人拐走。
她心中多少还是有点不爽的。
凌薇作为林珩年的助理,完全是帮亲不帮礼的,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她下意识地去维护林珩年。
“年年现在还没康复,还敢说什么抱着亲,万一又伤到哪儿了怎么办?这医院还准不准备出了?”
她说完之后见没人吭声,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两个人。
林珩年坐在床上扭头面无表情看着她,眼眸中似乎在向她传达着某种情绪,但她没能立刻接收到信息。
林珩年见此状况,几乎有些麻木地垮着一张脸,懒得跟屋内的任何一个人说话,自暴自弃般低头盯着屏幕,不再做任何解释。
而裴以绥正站在窗户边,一手抓着一个盆栽——
正不服气地使劲儿摇晃着脑袋,嘴里念叨着那三个字。
裴以绥被凌薇先发制人地一通说教,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他仔细品了品对方话里的意思,两边眉毛逐渐上扬起来,连同嘴角一起,挂着愉悦的笑容。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加重语气重复凌薇刚才说的话:“我跟病人吵架?还抱着亲?你说伤到哪儿了怎么办?”
原本面上着急打算把电池给扣了的裴以绥,现在忽然变得悠闲起来,他看了看手中的留声机,随手又放到了窗台上。
凌薇看着病房内的状况,简直跟自己描述的天差地别。
裴以绥和林珩年隔着好几米的安全距离,好像没有吵架,也没有亲上。
面对当事人的质问,她竟然有些哑口无言了。
凌薇:“……”
啊哈哈哈哈,她好像一不小心向两位当事人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呢。
这算不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呀……
她僵硬地笑了笑,找补道:“那什么,我刚才在门口听到它们两个在乱叫,就觉得挺有意思的,故意跟你们开玩笑呢。”
这姑娘说着哒哒跑到窗边,察言观色般瞧了瞧林珩年,又瞧了瞧裴以绥,双眼锐利地盯着还在叫唤的罪魁祸首,心中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这是什么智障玩意儿,说的什么让人误会的话!
凌薇千防万防,到最后没防住自己这张胡言乱语的嘴,她一把抓过放在窗台上的两盆仿生盆栽,眼疾手快地一下子摁到开关键上。
原本正吵得厉害的智障留声机,声音戛然而止。
安静下来的一瞬间,凌薇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嗯?”
林珩年抬头看着窗台的方向,心中有些纳闷:“这留声机刚才一直关不上,怎么到你手中就变得这么乖?”
他说完之后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之前那个荒唐想法——
该不会这小智障真能听出来自己在骂他,故意乱喊乱叫气他的吧。
整个病房之中骤然安静下来,林珩年感觉自己脑壳嗡嗡作响,仿佛还能听到尖锐的声音,连带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起来。
“这不就是普通的留声机嘛,难道还有什么特殊之处?把开关按下不就好了。”
凌薇听到林珩年的疑问,开始自我怀疑起来,她举着罪魁祸首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林珩年听完凌薇的解释,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扭头看着裴以绥,眼神中藏着质问:“你刚才怎么研究了那么久,就一直关不上?”
裴以绥被林珩年看穿,一脸镇定地胡言乱语:“刚才出去随便买的,店家给打了一折处理的,果然便宜没好货,这人工智障抽了。”
他说完之后指着向日葵和仙人掌,毫不犹豫地栽赃陷害。
林珩年听完裴以绥的解释,“哦”了一声,轻飘飘道:“是么。那怕是得打骨折才能买回来这么两个活宝。”
裴以绥:“……”
凌薇刚才说错了话,现在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一声不吭地把两个留声机放到柜子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可没想到,她刚把柜门关上,林珩年就开口道:“小薇,我打算跟医生聊一下,明天就出院回录制现场。”
“什么?怎么这么突然?年年你是有什么急事儿吗?我已经跟节目组那边谈过了,他们现在不着急要你回去。”
凌薇原本有些尴尬的表情瞬间消失,她皱眉看着林珩年,觉得这个消息来得有点太突然了。
林珩年前两天才在节目现场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故,她现在把对方的健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况且节目方根本就不做人,她还不乐意林珩年接这个项目呢。
距离跟前公司解约大约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工作室的各项工作已经步入正轨,因为林珩年在娱乐圈中的地位和话题讨论度,这两天已经有好多节目向他们抛出橄榄枝。
她之前听林珩年讲过,接这个节目是为了救场,如果林珩年开口,她现在能立马把这个节目给推了。
裴以绥听完林珩年的话之后,也忍不住蹙眉。
“林老师,现在还不着急,一期公演已经顺利结束,接下来的训练还没有开始,节目组也需要留点时间调整状态,你现在完全没必要急着回去,当务之急应该是治好你的伤病。”
这个医院的环境挺不错的,裴以绥能感觉到林珩年在这里比在节目中放松不少,他私心想要对方在舒适的环境中多待一段时间。
林珩年知道裴以绥和凌薇是在关心自己,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住在医院的这两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在医院待着也只能是浪费时间。
他摇了摇头,平静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况且现在待在这里无所事事只会让我变得焦虑。”
他说着伸出一根食指隔空戳了戳裴以绥,“你看他现在已经疯了,从外面带回来这么两个东西,实在是太聒噪了,吵得我头疼。”
他说完之后怕凌薇不答应,歪头想了想,把事情讲得更严重了一点:“再过两天,说不定我也要疯了。”
林珩年自以为是在严肃地谈判,殊不知自己绞尽脑汁的模样在裴以绥眼中显得格外呆萌可爱。
他一双眼睛放不开似的黏在林珩年身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凌薇听完林珩年的讲述,心中担忧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虽然她今天闹了个乌龙,但如果在医院待的时间足够长,难保在她不在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两个人工智障说的话完全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凌薇现在总有一种大白菜要被偷走的危机感。
于是,在凌薇的努力下,林珩年终于如愿以偿地在第二天早晨出院。
裴以绥因为私人原因没来,但这人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唠叨,说会尽快处理完事情赶过来跟他一起走。
林珩年委婉拒绝,觉得这种事情大可不必,裴以绥坚持,觉得很有必要。
两个人直到分别,也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林珩年换上自己的衣服,病房内他带来的东西少之又少,没什么可收拾的。
凌薇按照习惯在出门前检查了一圈,看还有什么遗落的东西,当她掀开昨天那张柜子的时候,里面摆着的留声机吸引了林珩年的注意。
“这个东西……”
凌薇蹲在地上,伸手摸了下两个留声机的毛绒外壳,出声询问:“年年,它们要怎么安置?你要带去节目录制现场吗?还是暂时由我来帮你保管?”
林珩年垂眸盯着那两个小玩意,静了一会儿,他说:“用快递把它们直接寄回我家里吧。”
穿过医院门诊大厅之后,凌薇安排的车辆就停在外面,两个人走两步就能上车离开。
林珩年脸上戴着全黑口罩,头上罩了个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非常低,远远走过来只能看到漆黑眼眸。
即使节目组对外消息封锁得十分严密,但狗仔依旧无孔不入。
林珩年在走上车这几步路的空隙间,眼尖地发现了扒在医院围墙上全副武装的身影,以及对方手中黑洞洞的镜头。
他伸手将帽檐全部压下,遮住整张脸,三两步跨上车后座。
当他钻进后座的下一秒,另一边门同时打开。
林珩年有些警惕地看过去,裴以绥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跑了过来,二话不说钻进车中。
林珩年有些惊讶地问他:“你从哪儿过来的?”他都没察觉到裴以绥的靠近。
裴以绥摘下头上的帽子和口罩,笑着朝林珩年眨了眨眼:“从天而降。”
林珩年:“……”
你们中二病少年发病的时候都这样吗?
凌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在回基地的路上,林珩年趁着这点碎片时间,想要把直播最后那点内容看完。
他心中对于每位学员的实力多少有点谱,但在看到直播间大屏幕上公布的小组学员评分之时,他的眉心缓缓拧在一起。
他还记得自己在舞台上跌落之际,无意间扭头看了眼实时打分,分明跟节目组向直播间观众公示的分数相差甚远。
林珩年不清楚其他小队当时的分数是多少,但他确定自己这队学员的分数,全部都被往下压了很多。
很明显,节目组在其中做了手脚。
林珩年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开口问裴以绥:“一期公演的淘汰选手已经确定了吗?”
裴以绥点点头,“确定了,被淘汰选手在当天就退出了节目录制。”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扭头看了眼林珩年,重新开口:“他们四个因为分数太低,全部都被淘汰了。”——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到两章结束选秀,很快就要表白了,搓手手
第80章 权利游戏
正是因为一期公演的彻底结束, 节目组才不着急让林珩年尽快返工,网络上现在关于节目的讨论度正在匀速上升,通过讨论话题的趋势, 他们已经能够确定热度高的学员们都是谁了,这两天正忙着给这几个人拍摄小视频。
这种事情对双方都好, 所以学员们乐见其成,都十分配合。
林珩年回到拍摄现场的时候, 工作人员正在跟热度高的几位学员讨论待会拍摄时的站位以及发言顺序。
再一次回到节目, 林珩年能够明显感受到学员们数量的减少。
裴以绥在路上就发现了林珩年的不对劲, 他大概猜到了对方心中想的事情, 不过这里面的可操作性太强了, 即使知道里面有猫腻,想要找到证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原本因为林珩年刚出院, 凌薇特意叮嘱司机开车的时候速度慢点, 但在后半段路程中,林珩年像是等不及一般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他们回到拍摄现场的时间还早,当初负责学员们备采的那位导演正在现场指挥工作人员移动拍摄机器以及调整拍摄角度, 现场乱糟糟的, 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林珩年和裴以绥的到来。
这次拍摄计划, 裴以绥原来也在其中, 但是他本身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再加上当时担心林珩年的状况, 所以当场就拒绝了。
林珩年只环视了一圈现场,随便瞥了几眼正在拍摄中的学员,之后便脚步不停地朝着另一栋大楼走去。
裴以绥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拍摄现场,慢了一步,没跟上林珩年的步伐。
林珩年察觉到之后, 扭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跟上我的步伐,我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
裴以绥闻言回神,他盯着林珩年问:“你现在要找节目组理论吗?”
据他了解,这个节目的制作班底从前就有各种无赖事迹,但是他们很精明,每次做完一个节目就会给工作人员大换血,营造出初出茅庐的假象。
甚至于,这个制作班底连投资人都隐瞒,等到对方发觉事情不对劲的时候,节目已经接近尾声,根本没机会跑路。
裴以绥是从裴大哥那里听说的,对方也是最近才了解到这件事情,甚至有让裴以绥退出的想法。
但被裴以绥无情拒绝了。
这更加加深了裴大哥心中的疑虑,他早就怀疑这臭小子在节目上谈恋爱了,甚至怀疑裴以绥是被妖精勾了魂,最近连作妖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根据节目组之前的无赖行径来看,他们大抵会跟两个人踢皮球,然后不了了之。
“不是。”
林珩年漫不经心道。
他边走边将口罩从脸上扯下来,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好看的面容彻底暴露在裴以绥面前。那张脸上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松弛和势在必得,裴以绥说不上来有什么变化,但他心里知道,这才是他认知中的林珩年。
“只是去争取合理诉求而已。”
林珩年说着回头看了裴以绥一眼,眼神中透露出揶揄。
裴以绥记得自己之前在医院跟他说过这句话,撩眼看着他,故意道:“林老师,这不是我的台词吗?你这是在抢我的饭碗。”
两个人分明是要去做非常严肃的事情,其中氛围却一点都不严肃,甚至有点过于跳脱了。
林珩年听到裴以绥的话之后,还认真想了下解办法:“那就……给你再买一个新的饭碗?”
他的思维忍不住发散。
给裴以绥买碗……不如买个挂脖大饼,一劳永逸,永远不用担心别人跟他抢。
他又想象了一下裴以绥低头啃大饼的朴实模样。
好傻啊。
林珩年觉得这是个恶趣味,不过偶尔想象一下还挺有意思的。
裴以绥插着兜朝林珩年吹了声口哨。
“又在心里编排我什么呢,收收你脸上的笑,林老师。”
林珩年被裴以绥这一声“林老师”叫得心中泛起异样,他好像直至此刻才意识到裴以绥之前一直在叫自己老师。
也是这一刻他才从记忆中检索出,裴以绥好像叫自己老师挺久了。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林珩年就会格外在意这件事情。刚才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林珩年想要立刻再听裴以绥叫一次林老师,并试图去分析那种异样的来源。
然而直到两个人走到会议大楼的走廊,裴以绥都没有再开口喊过他一声。
会议大楼是节目组幕后工作人员最常出没的地方,包括所有镜头的监控,一切现场行动的指挥调配,以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应急准备。
林珩年和裴以绥直接穿过走廊走到最中心的会议室位置,现在是早上,一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里面开会。
两个人站在门口的瞬间,屋内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其中不乏昨天去医院想要向林珩年道歉又被护士拦下的工作人员。
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透露出一些惊讶的神情。
昨天的道歉结果他们已经收到了,现在脸上除了惊讶还有尴尬。
“林老师?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还在医院躺着呢嘛,这才一天就活蹦乱跳了,不是也没事儿嘛。
后台人员几乎不跟艺人有接触,会议室内大多数工作人员都不清楚林珩年究竟要干什么,不免心中的好奇心作祟,不断地偷偷观察林珩年的脸色。
现场除了工作人员之外,最边缘的位置还站着一个学员,正站姿局促地低着头,听到有人喊林老师,这个男生的头唰一下抬起来。
“我现在有件事情想要跟诸位商讨解决,正好大家都在,一起吧。”林珩年没有跟这些人客气,说完之后直接走到会议桌边的空闲椅子坐下。
他坐下之后,没有拐弯抹角,在所有人出声之前率先开口:“关于一期公演选手们的真实投票数据,我想请节目组公布一下,。”
林珩年环顾四周,继续开口:“我发现其中的一些数据存在造假行为,这违背了当初合同中的一些条约,作为导师,我现在在这里要求节目组将原始数据向大众公开。”
“林老师,这其中恐怕是有误会吧。”一名年近半百的中年男性工作人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锐利地盯着林珩年,咧着嘴边笑边道:“我们这档节目的投票形式一直都是公开透明的,怎么可能造假。”
“是的,舞台公演全部都是采用直播形式,线上实时打投,所见即所得,我不知道林珩年老师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荒谬言论,完全不切实际。”
另一名女性工作人员附和道,她边说边朝旁边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被看的学员瞬间抿紧嘴唇,脸上透露出紧张。
林珩年见此情形瞥了那位学员一眼,又很快收回来。他说:“没有误会。如这位女士所说,所见即所得,我亲眼看到的。”
“哦?您是从哪里看到的?数据这种东西很容易就会被人篡改,亲眼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那位女性工作人员在林珩年话音刚落就立刻开口解释:“我们做节目的时间很长了,这种事情见得多。被骗不稀奇,但是这个人背后的心思昭然若揭。”
“是么。”
林珩年并不给对方面子,反问道:“刚表演完实时打投的数据,也是篡改的吗?您的意思是……有不知名技术人员黑进了节目组的打投系统,故意掐着点篡改数据,这个篡改后的数据,又恰巧被我看到了。后来这个人又良心发现,给改了回来,是这样吗?”
他说完之后冷笑一声,“那诸位说一说,对方究竟是什么心思?”
林珩年步步紧逼,气氛逐渐变得紧绷起来。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听出了林珩年语气里的讽刺,脸色变得很难看,有的人眼神甚至变得阴沉起来。
“林珩年老师既然已经在心中认定是节目组在从中作祟,那么我们即使解释得再多也只是徒劳。您的双眼非常宝贵,而我们的解释不值一提,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那名戴眼镜的中年工作人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冷淡。
他最开始的时候就没看上林珩年,当初大家心中最满意的人选是闻锐,但最后谈拢的却是林珩年。
两个人在娱乐圈主攻方向不一致,像林珩年这种满身绯闻的人,自带流量的同时也很容易给节目组招黑。
更何况,林珩年自从上节目开始就一直在给节目组捅娄子,几乎所有的负面消息中都有林珩年的影子,简直是节目中的蛀虫!
他们在座的这些人以前策划过大的小的几十个节目,什么时候轮得到林珩年这个毛头小子骑到头上!
简直是可笑至极!
就算是为了自己在圈子里的面子,他们也决不允许林珩年对自己有任何置喙!
“我一开始就不想要诸位的解释,我的诉求只有一个,请节目组公开原始数据。”
林珩年根本不在意对方说了什么,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
在直播回放中看到的数据跟他之前在舞台上看到的相差甚远。
尽管其他四位学员依旧要面临淘汰的最终结果,但排名却相差非常大,足足差了二十几名。
而裴以绥的分数被压制得更严重,他不知道其他人的分数是否被篡改了,但如果按照原始数据来计算的话,裴以绥应该是第二名,而不是现在的第十一名。
“林珩年老师的语气未免有些太过理直气壮了,就算我们真的篡改了数据,那也是全方位考量之后的结果,我们都是为了节目好,您没有资格质问我们!”
一名相较之前那位年轻一点的男性工作人员心中憋着口气,他态度傲慢道:“您要知道,您一个人的想法并不重要!就算没有你,我们这个节目也依旧可以运转!”
对方的语气可以称得上恶劣,但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制止。
“我的想法的确不重要,不过你刚刚的说辞,是不是承认了节目组在分数上动了手脚?”
林珩年面上表情毫无波动,但对于分数的事情十分执着,仿佛对方不公开,他就能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
“我可没有这么说。”那人哼了一声,在旁边人的暗示下逐渐消音。
“林珩年老师,都是常年混迹娱乐圈的人,我不知道这么说您能不能明白,您确实有点太过死板了。换个角度来说,这个节目它本身就是一场游戏,何必较真?玩一玩就结束了,没有必要投入这么多感情。”
之前那位女士知道林珩年在娱乐圈不是个小虾米,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换了个口气,和颜悦色道。
“只是一场游戏?”
林珩年觉得对方的话很可笑,“那你应该去请有钱人来陪你们玩,而不是把人骗来之后才告知他们这只是一场游戏。这些男生的时间很宝贵,他们的梦想同样宝贵,根本没时间陪你们玩这种文字游戏。而且,这不是你们暗箱操作的理由。”
“林珩年老师,我们尊称你一声老师,就是希望你不要在这件事情上较真,这世界上有内幕的节目海了去了,难道你要一个个打过去?就算我现在承认又怎样?你告诉我,现在哪个节目没有内幕?哪个节目不给剧本?这世界上没有纯粹的梦想,你在我们面前赞颂梦想,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中年工作人员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只要林老师同意,我们可以给你加片酬。哦,这两个小学员也可以,沾了你的光。”
他不明白林珩年为什么要在这里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他猜测大概还是给得不够多。
哼,都是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不就是想从节目组手里多捞点钱么,他见得多了。
谁知道,林珩年根本不买账,他从座椅上起身,一把捞起旁边的裴以绥,表情严肃道:“我不同意,请节目组公平公正公开。”
裴以绥:“……”
不是,你激动归激动,先松开我的手啊。
裴以绥默不作声地在内心痛呼。
林珩年因为情绪上头,尽管面上表现不明显,但身体却很诚实,攥着裴以绥的那只手力道非常大,微凉的手心紧紧包裹着他的手。
他觉得自己的手快要死掉了。
没想到林老师看起来柔弱,暗地里还是个大力水手。
尽管裴以绥现在手疼,但依旧被自己脑补的画面萌到,痛并快乐着。
“林珩年!”
林珩年的一番话,直接将谈判拉回了起点,他们认为林珩年这是在挑衅,在故意找茬!
“我只是在向节目组提出合理诉求。”林珩年面无表情看着在座的工作人员,“如果得不到合理回应的话,我会直接把节目组之前发生的舞台事故以及陆柯仝伤害我的证据公布到网络上。”
“林珩年!你真是个卑鄙小人!”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为了不相干的人,竟然要置节目组于死地!枉我们昨天还想着就事故问题向你道歉!”
“你这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他们这些人不怕林珩年,但他们怕舆论,怕之前的事情被发现,怕自己被网友们讨伐,甚至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的节目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被连累。
“你这哪儿踏马的是合理诉求!你这分明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中年工作人员被林珩年的一番话气得匡匡拍桌面,手拍得通红,脸也跟着涨红。
“对。”林珩年点了点头,流氓气十足道:“我就是在威胁你们。”
他勾唇笑了笑,问道:“所以呢,诸位接受我的威胁吗?不接受也没关系,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不会强人所难。”
林珩年这个样子真的太有反差感了,对方的每一面对他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尽管裴以绥知道这种场合要装得严肃点,但是他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林珩年在进门之前交代过他不要乱说话,但裴以绥似乎矫枉过正,确实不乱说话了,也不说话了。
“你!”
众人被林珩年理直气壮的口气惊到了,气得头脑发懵,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我、我有话要说。”
整间房内最没有存在感的那名男生,终于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他小心翼翼地举了举手,不顾一圈工作人员的警告,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男生深深呼了口气,为自己打了个气,才道:“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节目,为了纪念有意义的瞬间,我在舞台表演开始之前开了录像……你们说的事情,全部都记录在我手机里了。”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看着林珩年和裴以绥,真诚道:“我今天来找节目组,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虽然我已经被淘汰了,但是依旧还有学员在战斗,就算是为了他们流过的汗水,我也要把事情的真相给说出来,我不能容忍自己手中握着真相却因为害怕而逃避。”
男生说完之后慢慢走到两人面前,将手机交给林珩年。
“谢谢,这件事情一定会有交代的,我保证。”
林珩年看着男生,郑重承诺道。
节目组迫于压力,只好将未曾修改的原始数据拉了出来。
但是他们为了突显前几名的“实力”,改动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按照林珩年的要求公布给大众,无异于是自寻死路,整个节目将难以为继。
这是林珩年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于是,双方各退一步,在将原始数据中本应淘汰的学员筛选出去后,剩下的晋级学员按照原始数据重新排序。
“林老师,这个结果您还满意吗?”
由于林珩年手中捏着证据,工作人员不得不好声好气跟对方说话,脸都气绿了。
林珩年淡淡道:“我说了,我的想法不重要。”
“哼!”
等工作人员全部离开之后,屋内只剩下林珩年和裴以绥,裴以绥终于忍不住开口:“林老师刚才的表现帅我一脸,厉害。”
他说完之后配合着竖了个大拇指。
这人自己跟别人干仗的时候火力全开,嘴跟淬了毒似的,总能精准戳人痛处,林珩年跟他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大概是裴以绥的夸赞太过真诚纯粹,林珩年并没有从中听出阴阳的意思。
他缓缓转身,语气中带着罕见的傲娇:“一般。”
裴以绥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好像小猫,太可爱了,好想逗逗他。
裴以绥问他:“林老师,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林珩年闻言静了片刻,什么也没听到:“什么?”
裴以绥:“再仔细听听。”
林珩年屏息认真听了几秒钟,果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诚实道:“是有一点。”
而后,他又垂眸看着对方背在身后的手,直接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裴以绥见自己的小把戏被识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笑着将手从背后伸出来。
他右手握成空心拳,举到林珩年眼前,下一秒,手心展开,里面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送给林老师的礼物,庆祝……”裴以绥想了想,说:“庆祝林老师不畏强权的第一次战斗旗开得胜,成功帮小裴选手逆袭,怎么样?”
“你应该谢谢刚才提供证据的同伴。”林珩年说着拿走裴以绥手中的奶糖,转身朝外面走去。
“这不冲突。”裴以绥快走两步跟上林珩年,继续说:“勇敢都值得被嘉奖。”
两个人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片刻后,从会议室的拐角走出来两个人。
罗舒伸手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趁现在叫住他?你刚才还跟我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好友的这种行为实在令人费解。
薛良深眼神幽幽地看着走廊尽头,不答反问:“你不是说喜欢那个学员,为什么不去追求他。你之前遇到喜欢的类型,都是大胆追求的。”
“谁?”罗舒反应了一会儿:“你是说裴以绥?”
他说完之后狠狠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不不不不,我之前以为这个选手是个文艺青年,被他的外表深深吸引。没过多久我就向他表白了,薛,你知道吗?他比林珩年说话还要扎我的心脏,他说他不喜欢我这样的,因为我狂妄自大腋毛还多。
还说如果跟我在一起的话,两个人吵架都没意思,骂我我都听不懂,还现场给我演示了一段。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感觉骂得挺脏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找过他了。”
“你应该追求他的。”薛良深轻声说。
“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碍我的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