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咬着人参果的动作顿在半空。


    海浪卷着咸腥气扑上他的衣襟，雷藤浮桥在脚下随着浪头起伏，而那座从海底浮出的石碑，此刻正发出类似心跳的震颤——不是石头碰撞的闷响，倒像有人用骨节叩他的胸腔，一下，两下，和他的脉搏严丝合缝。


    "主人，"小青的声音从他肩头传来，魂丝化作的淡青发尾扫过他耳尖，"它在等你。"小丫头的灵识本就与天地灵脉相通，此刻整个人几乎半透明，眼尾金纹随着石碑的震颤明灭，"心跳频率和您刚穿越时在五庄观偷吃人参果被镇元子追着跑时一模一样。"


    陈玄差点被果肉呛到。


    他猛咳两声，伸手拍了拍小青的脑袋——这丫头总爱翻他黑历史。


    刚要回嘴，胸口突然传来灼烧感。


    低头一看，系统界面正疯狂闪烁红光，平时淡蓝的数据流全变成了金红，像被人泼了盆盘古血：【警告！


    检测到同源波动！


    同步率飙升至33%！】


    "我去，系统今天吃火药了？"他嘀咕着去摸心口的系统纹路，那道淡金纹路此刻正顺着锁骨往上爬，活像条急着回家的金蛇。


    更离谱的是，乾坤袋里突然"叮铃哐啷"响成一片——三枚盘古斧碎片竟自己撞破禁制飞了出来，在石碑上空转成金环，每转一圈就有金粉簌簌落在碑面上，竟拼出段歪歪扭扭的符文，和系统界面最底下那行永远模糊的纹路分毫不差。


    "合着你们才是老相好？"陈玄摸着下巴往后退半步，雷藤浮桥立刻在脚下凝出尖刺护主。


    话音未落，石碑突然发出沉雷般的轰鸣，原本斑驳的碑文像被水洗过，第三句"容器归来，门将再启"骤然清晰，震得他耳膜发疼。


    "门？


    什么门？"他下意识摸出第二个人参果，咬得咔嚓响——这破系统总爱打哑谜，上回说"在紫霄宫门口蹲鸿钧"，结果他蹲了三天，人家道祖直接从他头顶飞过去，最后还是靠用人参果贿赂道童才混进去。


    海底突然炸开冲天巨浪。


    陈玄被浪头拍得一个踉跄，雷藤浮桥瞬间绷成钢索。


    他抬头时，正看见团漆黑的雾气裹着万千流光冲来，那些流光竟是无数残魂的脸：有哭嚎的散修，有咬牙的妖王，甚至还有个穿着现代格子衬衫的——那是他穿越前的同事老王！


    "虚噬者·无相？"小青的魂体瞬间凝实，发尾金纹暴涨三尺，"主人小心！


    这是它用吞噬的记忆化的万念洪流，专破神识！"


    陈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上回在不周山，这老东西吞了他半葫芦朱果，现在倒来寻仇？


    他刚要掐诀，余光突然瞥见礁石后闪过道黑袍——是玄冥夫人！


    那女人手臂上的血符正滋滋冒黑烟，显然在催动什么禁术，指尖还沾着他之前留下的雷藤灰烬——敢情这老狐狸没跑远，一直在等机会抢石碑！


    "小青！"他大喝一声，"帮我缠住那老巫婆！"话音未落，小青的魂丝已如青蛇出洞，"刷"地缠住玄冥夫人的手腕。


    那女人尖叫着要挣开，却见魂丝所过之处，她腕间的混沌骨片正簌簌碎裂："小丫头！


    你可知这碎片能换三枚鸿蒙紫气——"


    "夫人，"小青歪头，眼尾金纹亮得刺眼，"主人说过，好东西要自己攥紧，不能给抢零食的坏小孩。"她指尖轻轻一挑，玄冥夫人的禁术法诀立刻散作青烟。


    那女人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到底不敢再靠前，只怨毒地瞪着陈玄的背影。


    陈玄没时间管她。


    此刻万千记忆正往他识海涌来，同事老王的抱怨、被镇元子追着跑时的狼狈、穿越前挤地铁的窒息感……他头痛欲裂，突然咧嘴笑了——这些不都是他的"情绪库存"吗？


    "系统！


    给老子开情绪诱饵最大功率！"他咬破指尖，精血溅在半空的斧碎片上，"把三百散修的不甘，和老子穿越时那股''凭什么我要996''的执念，全给我兑成冲击波！"


    系统界面立刻弹出【宿主情绪值超载警告】，但下一秒，金红数据流裹着刺目白光炸了开来。


    万念洪流撞上来的刹那，陈玄抽出腰间雷藤所化的短刀——这是他用被镇元子砍断的雷藤根须炼的，此刻刀身浮起盘古残息，他大喝一声："断劫之斩！"


    刀光劈开洪流的瞬间，虚噬者的嘶吼震得海水倒灌："你不是人！


    你是......动本身......"话音未落，黑雾骤然消散，只余下片闪着金光的碎片，融入陈玄心口的系统纹路里。


    石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陈玄抬手遮眼，再睁眼时，碑面已多出一行新字："第一块，已认主。"空中的斧碎片"叮"地落进碑体，一道青金光柱直冲云霄，系统界面疯狂跳动：【混沌解析模块升级】【动之源碎片定位功能解锁】【下一目标：西荒葬神谷，第二块碎片沉眠之地】。


    "得，"陈玄摸着被系统纹路烫红的胸口，扯了扯嘴角，"以前是系统逼我磕人参果，现在它自己当甲方派活了？"他转身要拉小青，却见小丫头正盯着石碑背面发愣。


    "主人......"她指着碑身，声音发颤，"背面还有字......"


    陈玄凑过去。


    在碑身最下方，一行极小的古字在金光中若隐若现："当七钥归位，你将面对真正的你。"


    海浪声突然变得很远。


    陈玄望着融入碑体的斧碎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的纹路。


    远处，玄冥夫人的黑袍已经消失在礁石后，而海底的暗流仍在翻涌，仿佛有什么更庞大的存在，正隔着无尽深渊，注视着这个刚捡起第一把钥匙的年轻人。


    金光渐渐散去。


    陈玄摸出最后个人参果，咬了口，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他望着北海尽头的水平线，那里的天空正泛起鱼肚白——西荒葬神谷，他默念着系统提示的地名，突然笑出声："行啊，既然系统爱派活，那我就陪它玩到底。"


    海风卷着他的话音，掠过还在微微震颤的石碑，向着更遥远的西方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