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就此两清

作品:《谢小姐眼眶一红,死对头他跪地轻哄

    “一千年前你就用同样的说辞想要在朝里改革,强行禁止药材,害我妹妹得不到解药毒发身亡!”


    “你现在还要剥夺我仅存的一点念想吗?段策渊,在你眼里是不是一切都可以被摧毁抹杀的?然后再用面目全非的外表遮掩过去就叫不破不立了?”


    谢金盏的话想把刀子毫不留情地把近日来他们所伪装出来的和谐剖开,露出血淋淋的事实。


    老旧的轿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二人的沉默中愈发清晰。


    段策渊望着她眼里的凄凉和痛苦,似乎背上的几道胎记都跟着隐隐作痛,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暗暗攥紧,抿着唇,半晌只吐出几个字。


    “我没有。”


    这几个字在谢金盏听来不过是苍白无力到可笑的狡辩,她是真真实实感受到妹妹温热的身体一点点在怀里变得冰冷,直到僵硬,当初她怎么求他拿到解药,得来的只有一句“自作自受”。


    “你别忘了,我们已经不是一千年前的政敌了,而是无法释怀的仇人。”


    “仇人”两个字如同一根带着倒刺的针,猛地扎在段策渊心底,他瞳孔微微一缩,垂下眸子往窗外看去。


    “对,一千年了,我是无法再像那样说服你改变观点,我们之间……”


    “释怀不了”,他嗓音有一丝沙哑,没把这后半句说出来。


    窗外,摩天轮已经升到了最高处,能俯瞰周围的楼房街道,底下灯火点点,谢金盏坐在昏暗的轿厢里,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个偷窥别人幸福的小偷。


    摩天轮的这个高度很像当年城楼的高度,她和妹妹时不时就喜欢跑到城楼上看看宫墙外的景色。


    百姓们忙忙碌碌,身着布衣短打,却是她们遥不可及的平凡生活。


    后来妹妹死了,连尸体都没留下,被烧成了一捧灰,谢金盏就偷偷跑到城楼上,把那捧灰随风撒去,撒向宫墙外自由的方向。


    余光里,她还感觉到有另外一样东西在发着光。


    她偏过头收回放远的视线,将目光聚焦在某样在昏暗中闪着微光的东西——


    是段策渊手上的婚戒。


    象征着他们这场虚假的婚姻是个讽刺又荒唐的笑话。


    谢金盏却微微一怔,他怎么一直都带着……


    将近二十分钟左右,摩天轮缓缓地转完了一圈,这二十分钟内也是她和段策渊最沉默、最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一段时间。


    轿厢停稳在地面,谢金盏率先迈了出去,离开这座老旧的公园。


    段策渊还站在摩天轮旁边,抬头看了一眼,把王青阳招呼过来。


    “这块地什么时候开始动工?”


    王青阳想了想,才道:“等这里的设施都处理完……最快也要一个月以后。”


    他看着段策渊目光一直不舍地从摩天轮上移开,而刚刚又和太太坐了这么久,想必要当做定情之地舍不得拆了。


    王青阳故意用揶揄的口吻问:“段总,您舍不得拆了?”


    段策渊沉声道:“尽快拆除。”


    他的语气果决又冷静,没有一丝留恋,王青阳都不禁愣了愣。


    ——


    回到公寓里,整个客厅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从谢金盏房间的门缝里透出一条微光。


    段策渊放轻脚步走到她门前,停下,垂着头,啃咬着自己的下唇,像是要说些什么。


    摩天轮上她那句“仇人”,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盘旋,每一次回响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并非无动于衷,只是他们之间的隔阂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让他所有的解释和辩白都显得苍白无力。


    刚想抬手敲门,下一秒门板就先从里面打开了。


    谢金盏差点撞上他的胸膛,猛地一怔,很意外他会突然出现在门外。


    她手里抱着一个不小的收纳箱,里面已经装了些她个人的书籍和零碎物品,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疏离。


    她看着堵在门口的段策渊,眉头微蹙,干脆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


    “我会找个机会,把我们这场假婚姻跟大众解释清楚,我们没必要再这样假装下去了。但是那份手记,还是谢谢你,算我欠你个人情。”


    这句话完全表明了她的态度,还十分官方客套地拉开二人的关系,将之前所有的纠缠不清,一刀斩断。


    段策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以极小的幅度缓缓摩挲着指尖的婚戒。


    他看着她手里的箱子,目光沉黯:“你要搬走?”


    “不然呢?”谢金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继续住在这里,每天提醒自己,和仇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段总,我还没那么自虐。”


    她侧身,想从他旁边过去,却被他伸手拦住了去路。


    “我们谈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谢金盏抬眼,目光清冷如霜,“谈什么?我们之间,早就无话可谈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他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他知道,他们之间那摇摇欲坠的、名为“交易”的平衡到底还是崩塌了。


    她用力推开他拦路的手臂,抱着箱子走向客厅,开始收拾其他属于她的东西,动作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段策渊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前世坐拥有万里江山,今生他身处顶尖豪门,却唯独掌控不了眼前这个女人。


    “谢金盏,有些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


    他似是扯着嗓音喊出来的,像是最后无能为力的挣扎。


    谢金盏的动作顿住了。


    她缓缓抬起眼,眼神里是彻底的失望。


    “不是我看到的那样?那是什么样?段策渊,一千年了,你除了否认和敷衍,给过我一个像样的解释吗?当年我妹妹的死,你说是自作自受;现在你要拆毁承载我记忆的地方,你说这是发展规律。你的道理永远那么多,你的立场永远那么正确!可我失去的,是活生生的人,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倔强地没有让眼泪再掉下来。


    “手记的恩情,我以后会还。”


    她最后看了段策渊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至于其他,就此两清。”


    然后,她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打开门,身影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之中。


    “咔哒。”


    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段策渊独自站在原地,面对着瞬间空荡了许多的客厅,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残留的一丝冷香。


    他缓缓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车亮起灯,缓缓驶离,最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空气里,只剩下无边的寂静,和一种名为“结束”的冰冷,缓缓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