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青当然明白。


    等到父母都离开，程少青也开始送人，他开来的军车可以载四个女同学，来了七八个，送两趟就能把人全都送回家，最后再回来接程爱宝还有陈宝珍。


    诶？陈宝珍呢？


    程爱宝表示她没有看到：“说不定跟妈妈一起回去了。”


    程少青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他跟爱宝他们一起爬山，宝珍肯定是跟着爸妈，刚刚吃饭的时候就没见着，那就是坐着爸爸的车回去了，于是跟程爱宝说道：“那你叫几个女同学过来，我先送她们回去。你留下来陪着剩下的人。”


    “知道的哥。”


    陈宝珍在凉亭等了好久，大雨打进来把她人都给打得湿透，最后听得一声巨响，往雨雾里一瞧，那边吊桥居然被水冲得断了半边，陈宝珍心一下慌了。


    她有些后悔刚刚大雨的时候怎么没有冒雨回饭庄，而是在这里等雨停。


    桥断了她岂不是要困在这里。


    要不然她还是继续在这里等着？饭庄那边客人多没顾得上她很正常，但现在还没有发现她，肯定会问她去哪儿了，知道她在这里钓鱼，就会过来找她的。


    看到桥不能走了，也会想办法。


    但现在已经很久了，家里的人还没有发现她在这里吗？


    陈宝珍选择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真正的天色快黑，陈宝珍又冷又饿，还是没有人过来找她，好在现在雨势小了，吊桥也没有要断了的架势，陈宝珍觉得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


    于是赶紧趁现在冲到了雨里。


    ……


    下午五点多，陈宝珍才湿漉漉地回到了饭庄，渔具也在过桥的时候丢没了，饭庄里头漆黑的，陈宝珍敲了敲门。


    “人都走了吗？”


    “有人吗？”


    “有没有人在啊？阿伯？爸爸？哥？”


    但现在这么晚了，客人都离开，里头的人也都收拾收拾回家去，谁还在这里看饭庄啊。


    陈宝珍敲了一会儿知道里头是没有人了才转身离开。


    这个地方在京市边缘地带，离她家很远，陈宝珍甚至都不知道坐什么车才能回家，而且她出来钓鱼什么都没带，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没有钱，可以走路嘛！陈宝珍打起精神开始走。


    她也不是没有走过很久很久的路。


    在陈家村种地的时候，家里养的鸡、种的粮食，一百多斤的东西，她挑着担子从村子里头开始走，要走十几公里到县城，甚至还要走更远到市里，有人买了她的东西，她再帮着挑到家里去。


    于是她继续走，爬上好几层的楼，最后拿到几块钱，就是她跟阿爷好长一段时间的生活费。


    当时一点都不觉得辛苦，一想到自己还有阿爷辛勤的汗水换到钱了，甚至一路哼着歌。


    “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连赶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革命重担挑肩上，党的教导记心头……”


    “党的教导记心头……”现在陈宝珍也哼着歌，她一个人走在黑暗里，沿着大路，衣服鞋子全都是雨水，风一吹冷得打颤。


    陈宝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从饭庄那边走到有人的地方，这里也是郊区，人员稀少，星星点点几盏灯亮着。


    陈宝珍找了个亮着灯的屋子：“……有人吗？”


    屋子里头人往外一看，一个浑身湿淋淋头发披着像女鬼的女人就这么飘过来，脸色惨白，整个人耷拉着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诶哟嘿！你你你……”


    “我想知道，哪里有电话可以打。”陈宝珍已经走近前去。


    里头人看清楚是人，打开窗户这才看到陈宝珍：“电话……我带你去。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一个人搞成这样，家里头人呢，伞都没有啊？”


    “唔。”陈宝珍低低应了一声，然后问：“我没有钱，能不能打了电话，然后找人过来了再给钱啊。”


    “这个你跟那头的人商量吧。”


    “唔。”


    之后这个人带陈宝珍去找到了电话，也同意之后再付钱，于是陈宝珍给家里头打了电话过去。


    “铃铃铃铃……”


    “铃铃铃铃……”


    程妈妈时常惊厥会在梦中惊醒，卧室做了隔音，程爸爸到家哄她睡着就在卧室里照看着，一直也没有注意外头是否有电话来。


    程少青送完人带程爱宝回家，两个人也是又冷又累，程少青直奔浴室洗澡，程爱宝去做每天的舞蹈基本功练习，客厅里的电话谁也没有听见。


    直到电话自动熄灭声响，陈宝珍都没打通家里的电话。


    陈宝珍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借她电话的同志觉得她有点可怜，安慰她：“没事，你坐会儿吧，等等再打也一样。”


    “我还有一个电话，可以打吗？”


    “打打打，你打。”


    陈宝珍搓了下凉透了的手指头，拨出了牢记于心的那个号码。


    在她进行卧底任务之前，陆晏洲给过她一个小纸条，让她一定熟背，因为这个号码永远都会有人在。


    夜晚的市公安总局灯火通明。


    陆晏洲还在办公室里做案件分析，小董他们也都挠着脑袋打哈欠，大队值班员从外头跑过来敲门：“陆队长，有人电话找。”


    “好。”陆晏洲推开卷宗，揉着眉心朝外头走：“谁啊。”


    “一个女同志，说叫陈宝珍。”


    陆晏洲脚步顿了下，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脚步变得轻快起来朝值班室跑去。


    “宝珍？”陆晏洲握着听筒，笑意盎然：“怎么这么晚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过了会儿他的表情渐渐冷凝下来，接着站起身：“不用担心，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到。”


    *


    程少青洗完澡暖和了从浴室出来感觉到饿了，今天忙活一天，也就中午随便扒拉了两口饭，晚上还一口没吃呢。


    他过去敲敲程爱宝的门：“晚上吃东西吗？”


    “不吃了，我休息。”


    “你这样熬下去身体都给你熬坏了！”程少青吐槽归吐槽，不过也不强迫。


    接着程少青就走到陈宝珍的房间门前敲敲：“珍珍，肚子饿不饿？晚上想吃点什么？”


    程少青等了会儿还是没人回答，他奇怪得很，于是又敲了两遍，还是没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