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珍也没之前的兴奋，有一些蔫蔫的，她听了阿爷的话也知道自己错了：“我去问问吧。要是不能退怎么办呐？”


    “要是退不了……”


    老头儿磕了下旱烟枪，他知道自己孙女儿还是想念书的，也就是自己没本事耽误了她这么些年。


    现在她去京市赚了这么些钱，那想念就去念！


    “你之前每个月往家里寄的钱我一分钱没动，给你攒着有一百多了，退不了，你拿这个去还给人家。既然退不了，学费也别浪费，你还去念！”


    “我还去念？可是……”


    “生活费也别担心，我们还有地哩，靠地里头的稻子给你攒！攒不到就去借，总能把生活费给你弄出来，别担心！”


    “阿爷……”陈宝珍不晓得她寄回来的钱阿爷舍不得用，都给她攒起来了，现在为了她念书又要过苦日子眼眶红红的有些想哭。


    “我们宝珍也是有本事的，去一趟大城市赚了这么多，你也是拿自己的钱念书哭什么……你碰到的人也都是好人，咱们是不能叫好人吃亏的……”


    “我知道的阿爷！”


    陈阿爷还想到了什么：“之前我说那边大地方能不能找个对你好的对象，现在看是没成了？”


    陈宝珍不晓得该不该说陆晏洲，可这现在看就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所以陈宝珍就慢吞吞摇了摇头。


    “没事，没成说明没缘分。你念书之后到学校里找个知识分子，也很好。”


    祖孙俩就念书这个事情就这样重新做了规划，陆晏洲的钱肯定得还给他，学费要是能退就退了，陈宝珍买书回来自学，余钱等着以后学得差不多了拿去念高三，要是不能退还是去上，阿爷给她搞定生活费，后头再想法子去高考。


    这么商量好之后，陈宝珍在家待了两天就再去锦城了。


    她还是最希望学费能退回来的，阿爷种稻子不容易，要是都给她拿去当生活费，阿爷只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更辛苦。


    本来念书就是想改善她还有阿爷的生活啊，本末倒置怎么能行。


    管报道的老师热心接待了陈宝珍，听陈宝珍说有情况不能来上能不能退钱之后，她先是有些迟疑，但看这姑娘实心实意又很忐忑，于是跟她讲：“你等等，这个退款的事，我去问问我们领导。”


    “谢谢老师。”


    陈宝珍等着的时候，看了一下这个学校，陆晏洲帮她找的培训学校挺好的，教学楼粉得干净，外头还有篮球场，红旗飘扬着，风中浮动着桂花的香气。


    她还看到一些同学抱着书进到学校来，有的能看出年纪挺大的，可是神色跟高中生无异，眼睛里闪烁着光。


    陈宝珍看了他们也会微微笑。


    有梦想，就是了不起啊。


    过了会儿接待她的老师又来了，她还是很热情：“刚刚问过了领导，说因为你报名了，所以培训的书都给你购买了，这个……”


    “书费你可以扣掉的！”


    “嗯嗯，这个是当然会扣的，不过我们也不晓得你是不是对我们这个学校的教学没有信心，所以领导说，那一年的学费可以退给你，但因为你也买了我们自己的教材，所以送一个月的试听课，免费的，如果上完一个月不想继续了也行，想的话还可以交学费继续，你想来吗？”


    “免费的？”


    “是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要是后头不想来，我们也不会逼你交钱。”


    陈宝珍有些意动。


    阿爷说不拿别人一针一线，但这是免费的课，这个机会不要也是浪费了。


    而且她上了小学之后就没有再去过学校，这个学校好棒，她感觉就算只来上几天感受一下也是幸福的。


    “老师，我想来。”


    “那挺好，我带你先去找财务把书费扣了看能给你退多少钱，然后领了书，再正常走一走入学的流程，你报名的班还有几天开课，到时候欢迎试听啊！”


    “谢谢老师！”


    陈宝珍跟老师鞠了一躬。


    陈宝珍在学校里办完所有的事情，也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剩下的就是麻烦事了。


    她既然要在锦城呆一个月就得有落脚的地方，找不到总不能天天住汽车站吧，这样很容易被弄成盲流抓起来。


    最麻烦的事情放到最后再说，她现在身上有钱心里不慌，学费能给她退，她再退给陆晏洲没搭多少自己的。


    说干就干，陈宝珍去邮局跟陆晏洲打个电话再说。


    公安局陆晏洲办公室。


    “叮铃铃铃——”


    “叮铃铃铃——”


    “叮铃铃铃——”


    电话响了好几声，办公室里头没有一个人，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从外头跑进来接了电话：“您好。”


    “呃，”陈宝珍听出来不是陆晏洲的声音：“我找陆队长。”


    “陆队长他前几天出差了。”


    “这样啊……我没有什么急事，好，谢谢你，再见。”


    陈宝珍挂了电话，出差？这有点麻烦，那她不上学的事情怎么跟他讲哦。


    过段时间再来给他打电话？


    陈宝珍问了下邮局营业员：“同志，多少钱？”


    邮局营业员看了下计时器：“八毛钱。”


    八、八毛？


    她拢共也没说几句话就要八毛钱？她还没有找到陆晏洲，相当于白白浪费了八毛！！！要是下回再来还找不到他不又浪费八毛！！！


    当然找到他也是浪费！陆晏洲不值八毛啊！


    太贵啦！！！


    陈宝珍瞳孔地震。


    以后她还是老老实实写信好了，她都不要陆晏洲资助念书，现在一分钱都得省省花，陈宝珍抠抠搜搜地从口袋里掏出八毛钱给业务员。


    告别这个电话的窗口，陈宝珍又跑去汇款还有买邮票的窗口，她先把陆晏洲的钱汇过去，然后买了邮票信封，在邮局里写了一封平信。


    “陆队长你好，我已经平安到达锦城，谢谢你给我买的车票还有交的学费生活费，不过我回家之后，跟阿爷一起做了个决定……”


    汇款单跟这封陈宝珍的退学信要很久很久之后才到达陆晏洲的办公桌上，不过他现在在外面出任务，也要很久很久之后才会回来。


    这个任务，怎么说呢，很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