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条件。”


    ‘谢四娘’木着一张脸，直勾勾地盯着薛琼章，那眼神带着视死如归，像是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的。


    可若是无牵无挂之人，又谈什么条件呢。


    薛琼章笑了：“你现在性命掌握在我手里，没资格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谢四娘’也跟着笑，但笑容里带着一点讽刺意味，她说：“你们要找的那个蠢货，再不去寻，估摸着就要死在草原荒漠中，骨头都找不到了。现在只有我知道她的下落”


    薛琼章脸色微变，她的眼睛里像是淬了寒冰，冷冷地望向冒牌货，“你要什么？”


    冒牌货垂着脑袋，“我可以告诉你她去了哪里，也可以配合你们找到她，条件就是……”


    ——


    薛琼章在屋子里又开始原地踏步了，并非积食，纯粹是被苏语卿这个不要脸只会利用女人的软蛋给无耻到了。


    他竟然养了一堆年轻女子，把这些女人当成耗材，捏住她们的家人，胁迫她们获取情报，这些可怜的女人被困在秦楼楚馆，生死不由人，浑浑噩噩直到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谢四娘’这样的反而算是好的，她有一手精湛的易容术，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因此也避开了那些肮脏的破事。


    ‘谢四娘’过去是作为奸细，潜入各个达官贵人的府邸，探听府上的秘密，就在前几个月她被召回。


    苏语卿希望她能假扮成承安侯府四小姐，前往漠海族刺杀一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过往每次没有完美完成任务时遭遇的毒打和折磨告诉她，必须听主上的话，才能好好地活下去，才能……给她的妹妹一条生路。


    陈桃也听见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气愤不已：“这姓苏的还是皇子呢，手段如此下作，他要是敢在皇宫里上演九子夺嫡，我还能夸他一句有种，跑到别的国家兴风作浪，靠的全都是女人的性命，算什么玩意。”


    “柳姑娘太可怜了，她这经历跟古早虐文女主似的。”


    陈桃心疼女子不易的同时还不忘嘀嘀咕咕，心里为自己穿越到一个和平安稳的六口之家感到庆幸，虽然后面受了一些磋磨，但也遇见侯夫人。


    薛琼章也觉得不爽，最初听到柳梢说自己的妹妹是个残疾人，口不能言并且体弱多病的时候，她感慨这奸细姐妹花命运多舛。


    但刚才活动了那么几下，仿佛大脑智商又重新占据高地了。


    她想到几个疑点。


    第一，柳梢卖惨说自己从小被苏语卿虐待，可苏语卿的年龄也不大，难道这男的从小就开始培植奸细了？


    不排除男主从小早慧开始布局了，毕竟古早男主都这样开挂超标。


    但这柳梢的面具之下是一张漂亮的脸蛋，头发也乌黑发亮。一个普通的棋子，用得着养护肌肤和头发吗？


    而且她还会武功，这年头武术可不是你买几本画册就能学习的，需要有武学师傅系统地教，还得从小打基础，自己也得有这个天赋，简直万里挑一。


    柳梢的武功不错，如果不是裴言一直在外面蹲点警惕，还真让这家伙跑了。


    第二，她想服毒自尽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的哑巴妹妹还在苏语卿手里受苦呢。


    最后，也就是她说，苏语卿这个棒槌，派遣她前往漠海族刺杀可汗身边的重要人物，而恰好她对被掳来的谢之窈还残存一点善心，同意和谢之窈交换身份让其跟着去漠北的人一块走，以此寻找逃跑机会。


    按照苏这人的尿性，小肚鸡肠，对待人命的漠视，柳梢这样的背叛，不被砍成臊子都说不过去吧？


    薛琼章的怒火冷却下来之后，始终被这种疑虑笼罩，柳梢之后要跟着她们前往漠海族寻四娘，这人根本不可信，她不敢派出人手去解救她那什么妹妹，甚至有些不敢继续把人留在身边。


    陈桃听了她的分析后，那种对同胞的怜惜化作深入骨髓的寒意，“夫人，咱们不会招来了一头豺狼吧，这人会武功，还心机深，留在这里，不要命。她留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作妖，我好怕现在的平和日子会被破坏掉……”


    屋子里的熏香最近换做了果皮的香味，她看着桌子上被芷儿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信件与文书，整张脸露出苦涩的神情，揪了揪额头的碎发，长长叹气：“为今之计也只能赌一赌了。”


    “开始决定前往漠北的人选以及咱们需要搭顺风车的商队吧。”


    事情说干就干，薛琼章将火锅店交给了薛芷儿打理，留下阿容辅助芷儿，有人挑事直接上武力，又写信给喻校尉希望他能帮衬。


    她离开云州前往漠北少不得要经过秦家军的耳目探听，还不如直接以奥克斯就交代呢。


    直到坐上了摇摇晃晃的马车，薛琼章打开车帘子望向后面的药材以及加班加点赶制的火锅底料、打虫药，她望着天边绚丽的夕阳，眼睛里对前路是迷茫且担忧的。


    商队之中，商人们偶尔响起一些民歌，人们说话的声音，马匹的喘息声，哒哒的马蹄声，交织成一幅大漠最普通的画卷，这是大晋天瑞十四年。


    前往玉门关画了三天，薛琼章的屁股都麻了，她起先还抱怨坐马车痛苦，后来到了玉门关，交通方式换成了骆驼，她都有些半死不活了。


    纱巾蒙住脸，以免被晒成黑炭。


    陈桃也没这么长途跋涉过，不过她性子活泼，途中无聊的时候经常与队伍中的护卫闲聊，打听他们从前走商时遇见的趣事逸闻。


    过了大概七天，终于到了伊吾，只要翻越天山，就能抵达漠海族的王城了。


    薛琼章的马术还不熟练，在长安的时候她只学了个皮毛，想着自己以后都要养老了根本用不上，也没怎么锻炼过，这下子只能和阿月共乘一骑，骑马比骑骆驼更难受，大腿根火辣辣的疼，她怀疑自己要脱衣层皮。


    晒黑了好几个度后，终于抵达了漠海族的王城。


    此时距离离开云州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薛琼章想，不知道芷儿想不想她，她已经开始想念有乖女儿每天陪着散步吃饭出门谈生意的快乐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