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你们吃了这玩意，会肠穿肚烂而死？我反正不敢冒这风险。”


    “何况这是一家吃食铺子，他们或许就是在里头放了泻药，等你们拉空了肚子，自然就需要在他们家买些吃食了！”


    牙行的小厮在新开的火锅店门口，一脸的不屑与质疑。


    其余客人对那些装在陶罐子中密密麻麻的黑色圆形颗粒指指点点，不过手指头大小，一颗竟然要三文钱，真把老百姓当成肥猪宰了？


    一时间也没人敢进去这家名为长胜火锅店的铺子尝尝鲜了，担心汤水之中放了这奇怪的黑漆漆的丸子。


    紫苑气得跺脚，辩解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打虫药顾名思义，就是将你们腹中生的虫子药死，再排出来。大家平日里常喝生水，尤其是溪流浅滩中，随口就喝。那些水里有害虫，没有经过高温灭杀，在腹中肠子里扎根，产子，虫子越来越多，不管你吃多少都壮实不起来。”


    她指着一个瘦高个，对方穿着一身打补丁的衣服，袖子和裤腿都短了许多，像个竹竿。


    紫苑道：“你这就是典型的，吃下去的粮食被肚子里的蛔虫给消耗了，所以身上才没有肉。一颗药买回去，若你如厕的时候没有虫子，到时候回来找我，我把钱退回给你！”


    气得她想掏自己的钱来平账了，薛琼章身边的侍卫拨开人群，她对着好奇又带着惶恐的百姓们，扬声道：“诸位，我卖的打虫药可是面向军营的，现在这些散卖，明日就没有了。鉴于第一天开业，我做主办一个活动。征召十位客人主动试药，一人奖励10文钱，若你们第二日觉得有效，可以给我介绍客人。每介绍十位客人奖励20文。”


    平白无故就能白得20文，谁身边没几个亲戚啊，人群骚动起来。


    牙行的小厮高声质问：“那吃出人命了你怎么办？”


    薛琼章唇角掀起，笑不达眼底：“若真是因为吃了打虫药出事的，我愿意负担后续的治疗费用，可如果有人借此浑水摸鱼装病诬陷，我会请他去县衙说个明白！”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们哗然，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有人已经开始动心，举手说：“我要报名！”


    很快陆续有人争相抢这十个名额，薛琼章看着他们当场把打虫药嚼碎了吞下去，有人惊奇道：“怎么还是甜味的？”


    薛琼章笑着解释：“里头放了糖呢，这可是好东西。”


    听说药里放了糖，其余没有抢到试药名额的人面露失望，太可惜了。


    就算没什么效果，白得一颗糖也是好事啊！要知道去糖价可不便宜，饴糖要五文钱一两呢，蔗糖骑马要10文钱一两，不是逢年过节或者家里办喜事，没几个人会买糖吃。


    主动报名的那十人喜形于色，美滋滋地回去和家里人炫耀自己白得了十文钱呢。


    牙行的小厮还想拱火，紫苑一桶泔水泼出去，不偏不倚泼了个正着，那小厮顶着浑身的臭味想骂两句，又对上阿月出鞘的长剑，咽了咽口水灰溜溜走了。


    火锅店开业的第一天生意惨淡，紫苑有些垂头丧气：“夫人，怪我不好，不懂得顺着那些人。”


    薛琼章拍拍她的小脑瓜：“我已经料到了，新鲜的吃食没有足够的宣传，第一天生意不好很正常。食材没准备太多，回去全府上下大吃一顿，正好我也有点馋了。”


    又是一顿火锅，这头客厅摆了一桌，新招来的丫鬟婆子小厮也有份儿，纷纷庆幸自己跟了个大方的主子，时不时就能吃到荤腥，而且还不用吃剩下的，。


    主子们并不是那种豪奢挥霍无度之人，相反他们瞧着出身似乎很是不凡，可对粮食格外爱惜呢。


    吃饭的时候，薛琼章下意识给四娘夹菜，先前两人母女相处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怎么养孩子，只好一个劲儿地模仿记忆里把她养大的老人，嘴上不断说“多吃点你都瘦了”。


    夹完菜后她还想说两句关心的话，谢四娘已经埋头吃饭，像是饿了很久，对食物只剩下机械的进食。


    似乎感觉到周围人不同寻常的注视，谢四娘下意识停下进食，但没有开口说话，像是在丛林中警惕天地的野兽，安静地聆听四周的风吹草动，判断风中传来的讯息做出更快的逃离反应。


    薛琼章笑了笑：“四娘，不用吃那么快，不够吃厨房还能再做。”


    ——


    一天过去，吃了打虫药的客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人捂着屁股惊恐尖叫，有人则是神清气爽干了几大碗饭，还要吃杂粮馒头，被老娘用赶出家门觅食。


    有人则是惊喜地发现自己对荤腥的厌恶似乎减弱了很多，到了饭点有了久违的进食欲。


    裘老板阴沉着脸：“不能让那个寡妇嚣张下去，你去安排人，明日就告她草菅人命。”


    薛琼章早上过去发现火锅店外围的水泄不通，以为是药起了效果，没想到与昨天相比来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这些人举着各种农具，大喊着：“无良奸商，残害老弱！”


    薛琼章蹙眉，她昨日统共都没卖出去几单，试药的也都是些青壮年觉得自己能扛，到底是谁吃药出事了？


    没等她搞清楚，官府的人冲了过来，大喊：“奉县令之命，捉拿罪犯薛氏！”


    被人强行押送到了衙门，上次那位慵懒敷衍的县令，这会儿怒睁双眼，惊堂木猛地拍下来：“大胆薛氏，你可伏罪？你为了赚钱竟然不顾冯老妪一家的性命。”


    薛琼章：“冯老妪是谁？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刁民，本官在审你，你没有资格反问！”


    县令正打算以‘冒犯官员’的大不敬罪名把人先拖去牢里关着，没成想外头竟然传来喧闹。


    “何人喧扰？”


    县丞满脸严肃，做了个请的手势，门外一队士兵披坚执锐，为首着是个中年男人，国字脸，一身正气，“薛氏何在？”


    县令看向县丞，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看这位首将领严厉的样子以为也是一个来找薛氏算账的，于是怒道：“薛氏，你行骗居然还骗到了军队里？真是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