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芷儿用帕子掩饰自己上扬的嘴角，盈盈笑道：“梁小姐客气了，我当日不过随口一提。”


    梁芸伸手去抓薛芷儿的手腕，轻拍：“芷儿，你就是性子太内敛了，若是早点同我诉说，这桩事也可以早一些了结，听闻薛夫人身子弱，我外祖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家中还有几根百年老参，我回头给你拿一根，这种人参炖汤最补身子了。”


    薛芷儿微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梁芸走的时候还挥手依依不舍，全然瞧不出先前的客气疏离。


    校尉没有过多停留，毕竟薛宅的女眷居多，他只是奉命行事，瓜田李下的不好多停留，于是谢灵筠只约了去军营参观的日子，便匆匆将人送到巷子口。


    附近的邻居听说是秦家军的人，都好奇地交头接耳，看不出姓薛的寡妇竟然还有这般本事，丈夫死了还能攀上军爷，看来以后明面上不能得罪。


    邻里的心思，薛琼章不在意也不想去多管，她的火锅店要开业了，开业前一天晚上，枯井中有新的动向，原本上头压了木板和石头，这会儿随着敲击声，裴言上前把石头搬空，面无表情地对上一张谄媚的笑脸。


    阿吉笑呵呵道：“裴小哥，帮我通报一下呗，虽然我之前办事没成功，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些日子我天天都睡不好，被那断肠药折磨，你看我都瘦成什么样了……”


    裴言听他叽里咕噜就头疼，抬手拽住此人衣领，将人丢进院子，打断他的话：“地道我已经填平，你为何还能从里头出来？”


    阿吉神色一僵，支支吾吾：“其实入口有一个呢……”


    裴言眸色变冷，剑身出鞘，阿吉立刻跪在地上求饶：“大哥！裴大哥，入口的确就剩一个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发誓，我这次若还有隐瞒，便叫我一辈子吃不起饭，只能吃观音土！”


    这誓言不可谓不狠毒了，只是裴言并不信神明和上苍，他冷冷道：“跟我过来。”


    薛琼章心里藏着事情，白日她以为四娘是这一路受了惊吓，被变态男掳走，身体受到侵害导致性情大变。


    避免刺激到四娘，她尽量保持和从前的态度，少一些说教，多一些关心。


    只是吃饭的时候，她发现四娘似乎口味不一样了。


    虽然谢四娘依旧挑食，只吃自己爱吃的那几样菜，不爱荤腥，非常注重减肥。


    但在吃到她从前喜欢的菜色时，眼睛里没有了欣喜，仿佛只是公事公办地在执行一种任务。


    一路上的颠沛流离，回归正常生活后，是这样的反应吗？


    薛琼章翻来覆去地思考这个问题，她读博的时候，师门中有个小师妹特别喜欢研究一些微表情心理学，时不时要在她面前上演一场名侦探柯南戏码，导致她也被迫听了一大通相关的理论知识。


    她记得每次只要薛芷儿在的场合，谢四娘总会表现出非凡的攻击性。


    白日里她和谢四娘好像不认识似的。


    薛琼章觉得奇怪，就连薛芷儿都不太适应，芷儿甚至偷偷问她，表妹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流苏紫苑两个丫鬟认为四娘子是懂事了，谁也没有去问谢四娘失踪的那段时日遭遇了什么，怕提及伤心事。


    就在她烦躁想起身披上衣服写点什么的时候，叩门声响起。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被寒夜的雾气隔了一层，薛琼章推开门，裴言恰好后退，眼神没有偏移一寸，“夫人，阿吉回来找您要解药。”


    薛琼章想起这回事了，隔壁耳房的紫苑也被动静吵醒，提着灯笼出来，瞧见阿吉，嫌弃道：“又是你，身上这都是什么，每次来都一副乞丐样。”


    “紫苑，去取解药。”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解药，就是一些糖丸罢了。


    因为那个药吃完之后没什么副作用，裴言之前就吃过。


    薛琼章当时还问了感受如何，裴言红着脸说会拉肚子，说完就不好意思地跑了。


    在等紫苑拿出“解药”的时间里，阿吉忍不住抱怨：“你们有钱的商人，总是这么稀奇古怪的，这药吃了之后我拉出来一大堆虫子，当时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自己要去见阎王了……”


    裴言的剑鞘嗡鸣，阿吉闭上嘴巴，找了个石凳子坐下，冰凉的触觉让他心里一激灵。


    今日之后他打算去浪迹天涯了，只是等他拿了解药要走的时候，薛琼章丢给他几个碎银子，温声闻到：“除了拉出来虫子，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


    陈桃住得近，她习惯离夫人近一些以便于白日里随时交流想法，最主要的是她怕和爹娘住一块，大哥大嫂要唠叨她的婚事。


    她听见动静出来正好听到这段问话，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不会是打虫药吧！”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中窥见了商机。


    “卖打虫药给军队！”


    薛琼章和陈桃同时笑起来，深夜的放肆大笑，让紫苑摸不着头脑，她想问又觉得问陈桃没有面子，于是打算认真听靠自己的聪明才智猜出来，到时候夫人一定会觉得她比陈桃厉害！


    阿吉吃完这甜滋滋的药，还在回味，“这药是哪个大夫开的，怎的味道如此之好？”


    能不好吗？这里可是放了白糖的，这个时代的白糖都不怎么纯，不可能和后世一样洁白如雪，而是暗黄色，搓成药丸子的形状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薛琼章忽然想到一个法子，阿吉吃了一颗药，肚子里的虫子没那么快排干净，若是他能主动去宣传……


    比起火锅店，当然还是打虫药更好卖一点，打虫药的成本没那么高，都是些常见的药材，可以从附近村子收购。


    想到就做，天一亮，她就起了个大早去集市上收购村民们未经炮制的草药，对比药铺的价格，还是村民们的更划算，和几个村民定好需要的分量，留了地址后，她在路上遇见了县丞家的小厮，对方递上来一张请帖。


    “请我过去喝茶？”


    薛琼章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