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的嘴巴堵了。”


    薛芷儿面色如霜，冰冷的眸子划过那口出恶言的中年男人时，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若是情绪能变作刀子，恐怕老赵已经被她的怒意捅成筛子了。


    现在还不能动这个人，不能让官府之人查到此人身上有他们动私刑的证据，薛芷儿告诉自己，整治人的机会多的是，不差这么一会儿。


    可还是怒意未消，于是便联合着陈大山夫妻，将这些人五花大绑，着重露出他们的脸，让前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瞧了个清清楚楚。


    霜寒露重，除了吴娘子还有雅兴与姓赵的，还有刘婆子对骂，其他邻居都回了，路上唏嘘不已。


    “新搬来的这户人家瞧着不似寻常商户啊，我方才听见那几个盗匪嘴里嚷嚷，说什么金子。”


    有人不屑道：“再不同寻常，也不过是商人，要不要打赌？就赌那姓薛的寡妇把人扭送过去，顶多能得几个赏金，但她买宅子被骗的银子可不会还回来。自古民不与官斗，富道人家还是太天真了些。”


    “……”


    薛琼章早起的时候看见阿月姐妹，以及裴言脸上的倦意，心里谋算着还是得再招纳一些人手，宅子里就三个会武功的人，三人怎么轮换都不能得空休息，高强度工作下来，是铁打的人也得垮了。


    裴言抱着剑，一身劲装靠在门口，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后头还有一辆更为简陋的用来运送抓来的犯人。


    薛芷儿握住薛琼章的手，担忧道：“母亲，真的不用我陪着一起吗？”


    薛琼章打算自己出面状告赵刘夫妻，揪出他们背后的掌柜，最好能将人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她连讼师都请好了，在县衙门口与讼师会合后，县衙的公职人员已经陆陆续续出现，瞧见这么大阵仗，都有些愕然。


    “你要告牙行掌柜裘老板？这位夫人，我劝你还是回去……”


    话没说完，这名衙役就被人拉走，偌大的公堂之中冷冷清清，听闻县令身体抱恙，需要晚一点才能出现。


    薛琼章心里冷笑，这哪里是身体不舒服延迟上班，明明就是不想管这案子。


    三个土匪还有一对黑中介都被衙役带走，不知道被带去了什么地方，薛琼章对云州的官员印象直线下降。


    县令直到正午的太阳高高挂起，才姗姗来迟，可还没等她把证据递上去，讼师也没说完，就被匆匆打断：“……退堂！”


    薛琼章袖子下的手捏紧，她出门的时候，又遇见那个好心提醒她的年轻衙役，对方脸上多了一道巴掌印子，眼神闪烁露出苦笑。


    好得很，她想过县令可能会搪塞她一通，拖延案子耗到她耐心告罄自己撤案，就是没想过本地的官员会如此嚣张，根本不把百姓放在眼里。


    等回了薛宅，老远就看见门口热闹非凡，人群聚集，指着大门满脸的好奇，有些则是幸灾乐祸。


    拨开人群，她看见陈桃铁青着一张脸，正在撕贴条。


    贴条上白纸黑字写着一堆不堪入目的话，骂她的丧门星，是寡妇，不检点。


    邻居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真的假的？她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旁人发现了她在宅子里养野男人，才闹这么一出，贼喊捉贼呢。”


    薛芷儿气得声音都嘶哑了，“你们说话要讲证据，我母亲清清白白，何时偷人了？我看是你们自个儿偷人偷惯了，才故意泼脏水！”


    “嘿，你这小姑娘牙尖嘴利的，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对待长辈要尊敬吗？”


    薛芷儿气过了头，指着那人痛骂：“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我见你年纪不惑却还是不积口德，小心死了以后坠入拔舌地狱，有你好受的！”


    古人忌讳死后事，薛芷儿这么一骂，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被骂的老大娘涨红了脸，直接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小姑娘家家的，张嘴就是咒人去死，难怪你死了爹，娘还偷人，什么都吃得下去。你们这群外来户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欺负人，我倒要去县衙问问，还有没有天理了。”


    旁边窜出一个老汉，也跟着坐在了地上，老泪纵横：“老婆子哎，是我没用啊，让你被外来的行商欺负。”


    唱念做打之下，那老大娘骂着骂着就要晕过去，忽然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顿时她倾斜的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薛琼章嘴角噙着一丝笑，和和气气地说：“这位婶子，起来说话吧。”


    长剑无限迫近，眼看要割破脖子，老大娘颤颤巍巍起身，旁边的老汉早就一溜烟跑了。


    薛琼章环视周围看热闹的人，随后捡起一张掉落的白色贴条，仔仔细细观摩上面的大字，“字写得很好。”


    围观人群摸不明白她怎么还有闲心思点评字迹了，薛琼章忽然将那纸张撕了个稀巴烂，随手一扔，笑道：“说我偷人？你们谁看见了？有证据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吃寡妇的绯闻瓜自然快活，可谁也没有实质性瞧见这新来的薛夫人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儿，多数人只是看不惯她一个寡妇住得好穿得好，还有仆从环绕。


    仇富罢了。


    “你们昨夜都听说了吧，那伙儿匪徒是来偷金子的，我这么有钱，想养个小白脸，何须偷偷摸摸？”


    她脸上露出大方的笑，随意挥了挥袖子，将灰尘拂开，道：“想知道我府上的秘辛，就来我新开的古董羹，边吃边听八卦。”


    等人都散了，薛芷儿的脸色发白，不住懊恼：“母亲，怪我太莽撞了，我若是不逞口舌之快，那妇人也不会借此撒泼……”


    薛琼章抬起手，在薛芷儿忐忑的目光中，摸了摸她的发髻，很轻，温热的触感在脸颊一侧划过，薛芷儿愣愣道：“母亲，你不怪我？”


    “闺女站出来维护我，我为何要责怪呢。芷儿，你想做什么便大胆去找，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母亲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