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泽捂着被打偏过去的侧脸，笑了，他望着她，深邃的眸子里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语气虽然阴鸷，却没有还手的想法，只道：“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我与琪琪格关系复杂，并不涉及男女情爱，届时你就知道了。”


    两人不欢而散，守卫始终尽职尽责地跟着她，无论她去哪都亦步亦趋地看着，生怕她跑了。


    李昭月忍不住问：“和我一起的同伴呢？你们把她怎样了？”


    她想问的是青莲，那傻姑娘当时冲过来，不知道有没有被漠海族这群野蛮人打伤，青莲知道她隐姓埋名前往边境的原因，若漠海族人想要挖掘更多消息，青莲这姑娘就算是被严刑拷打了，也不会出卖她。


    这种地方就连大夫都没几个，若身上受了伤，是扛不过这个冬日的。


    守卫不清楚，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只会摇头点头。


    李昭月很快就放弃了套话，而是在草原上活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分散着不同的聚居地，彼此之间泾渭分明，以房顶的颜色区分势力。


    红色的房顶最多，蓝色次之，最少的是白色，稀稀拉拉散落四方。


    守卫对于这些倒是可以答上来：“孪骶部落为红色，阿史那为蓝色，剩下的则是斡勒，斡勒部落的人曾经发起过一场叛乱，被可汗镇压后打散拆入其他两个部落，还剩下的这些族人要么处于边缘，要么没什么本事。”


    “就是一群混子。”


    守卫提到自己属于孪骶部落，很是骄傲地说起自己部落的牛羊数不胜数，是可汗最信赖的部下。


    “阿史那啜的母亲是汉人？”


    李昭月在一堆问话中，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守卫没反应过来，回答道：“阿史那台吉的母亲是个低贱的汉人女奴，会一些巫术，曾经被扎萨克（部落的首领）宠幸，有幸生下了阿史那台吉这样的勇士，但在台吉十岁的时候，那个女奴死在了斡勒部的叛乱中。”


    “有长者曾说，就是这个女奴凭借美色挑起的斡勒部的动乱，被狼神惩罚死在了天山。”


    天山，李昭月心里一惊，那里靠近吐蕃，是黑沙碛前往西域小国的必经之路。


    她脑子里忍不住猜测，也许阿史那啜的母亲没有死，而是从天山逃往西域了呢……


    不过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听说流放的时节是冬日，这种天气就是商队都不敢冒雪赶路，一个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如此酷寒。


    李昭月开始扯别的话题，守卫觉得不对劲，但又想不出为何，就这样东一榔头西一锄子的闲聊，竟然还真让李昭月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第一，她根本就无法穿过塞姆湖离开这里，因为可汗生病，三个部落都戒严了，每日都有骑兵在巡逻，见到鬼鬼祟祟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想要突围？没有大批人的血肉牺牲是不可能的。


    就连漠海族自己人都可能被乱刀砍死。


    她对谢灵泽的抵触更深了，这家伙想害死她。


    此时此刻真的无比想念薛夫人，若有她在，定能给自己一些方向。


    薛琼章没有收到郡主的回信，她将此事抛到一边，只以为是古代书信不通畅，信件延迟了，已经许久没有回侯府，再次回来感觉这地方好陌生。


    谢之窈知道母亲要来，很是高兴，她自信自己对作坊的运行规则已经完全掌握，甚至自己还出资请了人教她买来的侍女织布。


    薛芷儿依旧坚持聘用那些家中贫苦的妇人，这些人行动间的笨拙，与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女形成鲜明对比。


    “夫人万安。”


    十个侍女排成一列，面容干净，服饰整洁，谢之窈还知道给她们穿同样的工作服，薛琼章点点头：“这些人已经可以独立操作织造机了？”


    她请木匠铁匠一同打造的制造机，只有十台，只需要十个女工，而薛芷儿这边就足足有十五人，很显然要淘汰一些，比如就算是一个操作一个打下手，人数也太满了。


    “两人一组，比一下她们的织布速度和质量吧。”


    薛琼章之前提过两人合作互补，但很显然，都没听进去，只是她们对自己招来的人着重强调了秩序，谢之窈这边尤其是，侍女们看起来恭恭敬敬的，不像是来当女工，像是想讨好她本人。


    面对侍女们嘘寒问暖，薛琼章淡淡道：“开始比拼吧，做得最好最快的，有奖品。”


    她将鬓发间的银簪子取了下来，莲花雕刻的银簪看起来古朴，花纹却栩栩如生。


    不论说的侍女还是妇人，眼睛都直了，很是卖力地按顺序操作制造机。


    最后的结果是柳娘子胜出，她摸了一把额间的汗水，方才操作机子的时候她很担心自己粗糙的手，把这崭新的东西弄坏了，好在一切顺利。


    薛琼章将两个姑娘彼此间的不服气收入眼底，叹了口气：“芷儿招来的人都是熟手，阿窈，愿赌服输，以后你们就以上下级管理作坊，芷儿为上级。”


    谢之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侍女们，把她们吓得跟鹌鹑一样。


    薛芷儿对她这种行为很是不适，但又没有立场阻止，比较不是她花钱买的人，她只是谦和地说：“多谢表妹承让。”


    随着务本庄的第一批试验棉长出，宫宴的日子也愈发近了。


    这期间，谢之窈觉得自己一直被看不起的人压一头，心中憋闷，忍不住去找了县主，她愤愤不平道：“还是你的日子滋润，我那个表姐，简直要把我母亲的产业当成她自己的了。”


    “县主，你帮我想个法子，最好能让她明白自己的地位，再怎么努力，她都不可能取代我的。”


    县主又瘦了，她原本骨架大，身材虽然苗条却不纤细，现在瘦得皮包骨，一双眼睛大得有些渗人，她对着一桌子的食物无法下咽，听到谢之窈自顾自的话，县主总算有了点反应。


    “想让我帮你赶走薛芷儿？可以啊，我有个条件。”


    “什么？”


    县主缓缓说：“我身体不舒服，但又不想让母亲不高兴，宫宴那天，你穿上我的衣服戴上面纱，走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