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柳玉溪之死

    柳玉溪发现了摆放龙饮剑的供桌的异样——地面桌脚旁有浅浅的脚印痕迹。


    脚印是浅黄色,印子在桌脚旁并且只有脚尖部分,只有单只脚印留下,看样子是左脚。


    这个留下的脚印令柳玉溪疑惑,为何单单只有供桌下有脚印,没有贼人来去的脚印,难不成盗贼是从天而降?


    柳玉溪招呼灵清师父确认情况,灵清凑近仔细查看,他对这个脚印的存在也颇为吃惊。


    柳玉溪问:“师父,这地板上的脚印是你留下的吗?”


    灵清师父:“不是,每日毕寺前都会简单打扫,若殿内有脚印会及时擦洗,往日里大殿没有这些供桌,地面一览无余,脚印很明显。”


    “有脚印也是很正常的啊,说不定是搬桌子时留下的。”明晚白不理解这脚印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是这样吗?”柳玉溪总感觉哪里不对,她的右臂搭在左手上,右手捏捏耳垂,“请师父你再说说昨晚搬桌子时的情况。”


    灵清师父:“昨晚下着雪,一一搬完桌子后,小僧还记得大殿地上并没有什么雪,松了一口气想着不必打扫,当时地上应该没有脚印。”


    “没有雪,却有脚印,地上其他方向也没有脚印——”柳玉溪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手放过了耳垂。


    “不是雪,是水,桌脚沾了少量雪融化后变成了水,平常鞋上的灰踩在地上并不显眼,一旦踩到水才会原形毕露,只可惜水太少了,没能留下离开的脚印。”


    明晚白不解:“那有什么不妥?那个盗贼来偷龙饮剑,肯定会留下脚印。”


    柳玉溪抱手:“不,十分不妥,所有桌子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其他桌子没有痕迹,只有这张桌子下有痕迹,盗贼是直奔这里来的。”


    换句话而言,那个盗贼是怎么知道这张桌子上的剑就是他需要的,明明其他宝剑他并没有拔出,怎么会一眼就相中了这把剑呢?


    按理来说,龙饮剑的位置只有灵清师父和那位主办人知道,盗贼怎么知道?


    明晚白一语道破柳玉溪所想:“本公子就说,那个贼人就是主办人,这不就有证据了,龙饮剑的位置只有两个人知道,灵清师父佛法高深,灵台清静,定不会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现下看来,也只有那个主办人才有可能做出来吧。”


    “事情这么简单吗?”柳玉溪再次看向灵清师父,“师父昨晚送主办人出门之后,又做了什么?”


    灵清师父:“昨晚小僧送主办人出门之后,就洗漱回房睡觉了。”


    柳玉溪:“晚上有听到什么动静,有开门声吗?”


    灵清师父:“动静?小僧昨晚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殿门和山门的开门声音沉重,若是有人打开定会惊扰寺院上下。”


    “也就是说昨晚应当没有人出寺院”柳玉溪又问,“早上起来之后,寺院的僧人们有什么行动?”


    灵清师父:“清晨我们打开大雄宝殿的殿门去做早课,本来平日是要在正殿里做早课,但是考虑到大殿里摆着那些供桌,不便移动,所以大家就移到前殿去做早课。


    “做完早课之后,才打开寺门迎接各位施主,之后其他僧人开始打扫寺院,小僧来主持这次的名剑大会。”


    “原来如此”柳玉溪向大殿中央踱步,“对了,这几日寺院里有丢什么东西吗?”


    灵清师父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香油钱每日清点登记,寺院里并未丢失贵重物品。”


    柳玉溪摇摇头,重新强调了重点。


    “不,我要问的不是贵重物品,而是别的东西,寺里最近有丢衣物吃食么?”


    灵清师父这才反应过来柳玉溪的问题,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才回复她:


    “施主有所不知,其实平日里厨房就会消失几个馒头素包子,曾经住持担心寺里有贼人所以调查过,最后查出来其实是小沙弥偷偷拿的。


    “他们吃不够觉得饿不好意思提出来,念在他们年纪还小,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住持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真相让他们难堪,只是吩咐厨房多做点餐食,叫大家不够了再添点。


    “因此,最近就算是吃食少了些,大家也并未追究,只当是冬日打扫太过辛苦。”


    秦音这时想明白了柳玉溪的猜想,眉间一挑,向前微微俯身出声确认:


    “你是觉得那个贼人近几日偷偷藏在了寺院里,甚至还在厨房偷吃东西果腹。”


    众人震惊,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明晚白右手紧紧握住扇子,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藏在寺院里连吃带拿都没人发现。”


    柳玉溪挑眉一笑:“为什么不可能,那个贼人敢偷天换日拿走龙饮剑,说明他对自己的隐匿极为自信,甚至他可能是专职干这个行当,是个令官府都抓耳挠腮、彻夜难眠的妙手空空儿。”


    “呵,什么妙手空空儿?不过是个盗贼罢了,我辈侠义向来不耻这等行为。”明晚白向空中抱拳虚敬各位江湖之人,嘴上对贼人满是不屑。


    “不过,说不定这个贼人不是藏在寺院里,而是他本来就是寺院的人,监守自盗未必没有可能?”秦音双手合十向灵清师父道歉,“对不起啊师父,我并没有冤枉你们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比起外贼,内贼不是更容易得手吗?”


    灵清:“阿弥陀佛,施主的猜测并不无道理,只是小僧相信寺内的所有人,那些小沙弥虽曾经犯下过错,但如今也已悔改,他们绝非是盗贼。再者,这龙饮剑替换的剑柄寺内无处可得,如何拿走剑。”


    灵清又叹了口气,道出了永福寺的实际情况:“况且,寺内的情况其实不算好,永福寺不比其他寺院香火旺盛,前些年战乱寺里也收留了一些人,如今每况愈下或许支撑不了多久,实在没有银钱,也没有能力犯下这等过错。”


    大殿内沉默良久,大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灵清师父,战乱的时节里有太多无可奈何。


    秦音率先打破大殿的沉默:“我相信师父,我也相信寺内僧人不会是贼人,大家也一样,对吧。”


    明晚白挑挑眉,手腕一转将折扇贴在手臂内侧,姿态端方刻意放大声音:


    “是啊,我们都相信永福寺的师父们,战乱之下怜悯之心佛祖都瞧在眼里,师父们不会做出有悖佛祖之事。”


    胡须大汉挠挠头将自己的大刀扛在肩上,打抱不平:


    “是啊,灵清师父,俺们都相信你,俺师父说过出家人不会打谎话的,谁要是敢冤枉你们,俺帮你出气。”


    灵清师父笑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多谢施主。”


    柳玉溪看着明晚白与秦音两人一唱一和,忽悠众人,蓦地被二人逗笑。


    为了避免寺内僧人遭到怀疑,提前演这一出真是明智,不然若是招致众人讨伐,永福寺以后更不好活下去。


    柳玉溪:“那就说回正事,虽然名剑大会一早就告知众人开在余州城,但并未说明具体地点,直到三天前才在城内广发告示,邀约高洁之人三日后在永福寺。


    “所以这个盗贼有充足的时间藏在寺院里踩点,甚至在主办人拔剑核查的昨晚,盗贼有可能就在大殿里的某处盯着他们。”


    秦音:“不过据师父所言,这个主办人武功应当不俗,怎么会没有发现那个盗贼就藏在大殿里。”


    柳玉溪摇摇头:“此言差矣,毕竟这个盗贼一定自信自己的隐匿之术不会被察觉,倘若他真的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就算主办人武功高强,也无法轻易察觉吧。”


    说到隐匿气息,柳玉溪不自觉地偷偷看向于霜月,这次刻意留意,她发现于十三面无表情站在于霜月的身旁,而于霜月此时盯着佛像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晚白:“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确定有第三人盗贼,是他偷了龙饮剑,但我们无法得知他的长相和下落,该如何缉拿归案追回龙饮剑?”


    柳玉溪:“刚刚灵清师父说过,大殿和寺院的门若是打开会有巨响,然而昨晚并未听到,或许盗贼昨晚没有离开寺院,直到今早大雄宝殿的门打开他才有机会逃出来。”


    秦音看了看大殿的布局,只有正门,并无其他通道,点点头同意柳玉溪的话。


    柳玉溪的右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感受着手中的温润:


    “现在都还是疑点,盗贼今早的下落分为两个方向:要么是混入了我们中间,要么是趁之不备逃出了寺院。”


    明晚白急忙出言:“盗贼若是逃出寺院隐藏在山林间,现下可能已经坐船离开了孤山,我们得赶紧报官,拦截回城的船舟。”


    柳玉溪也想到了这种情况,郑重地嘱托灵清师父:


    “事不宜迟,可否劳烦灵清师父派人下山一趟,向官府说明情况,查询今早回城的船舟记录,以及通传住持,请他聚集寺内僧人到殿外广场上,说不准他们有什么线索。”


    灵清师父也知晓此事严重,事发之地在寺内更是雪上加霜,立马前去通传住持。


    柳玉溪招呼众人从大殿离开:“诸位也一起到来广场上吧,集思广益,说不准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众人转身陆陆续续走出大殿,而柳玉溪站在原地垂眸陷入思考。


    盗贼真的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