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名宿海景房发生了一起火灾，此产业是大名鼎鼎苏氏集团苏总苏清的房产……”


    苏氏集团的大堂电视报道着时下最新新闻，然而还没放完，就被老员工给换了。


    新来的前台不明所以，老员工啧了一声，小声道：“你新来的你不知道，这场火灾里去世的顾先生是咱们苏总的老公，你这不是撞人枪口吗？”


    前台后知后觉，自己差点没保住工作，赶紧道谢。


    正是这时，高跟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清一身黑色的工作服，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与往日的艳丽着装相比，周身笼罩着一层灰败的黯淡，那份低气压无声地弥漫开来。


    一时，整个公司都安静得像冰封的湖面。


    “苏总，这是您今天的行程。”助理硬着头皮上前。


    苏清脸上这才浮动一丝极浅的涟漪，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接过行程表，便跟往常一样走进电梯，回总裁办公室。


    “好像苏总除了心情有些不好之外，也没那么在意啊。”前台犹豫了一下，忍不住低声开口。


    老员工一听，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总裁电梯的方向：“苏总现在有陆助理在身边，当然不会‘在意’太多。”


    她特意加重了“在意”二字，“等苏总把这顾先生的葬礼办完，还不是跟陆助理你侬我侬？想想当初顾长歌在的时候，他俩在公司眉来眼去，可有半点避讳的意思？如今人走了，不正遂了心吗？只是可怜了顾先生，掏心掏肺，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前台听得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种八卦？


    外面员工的议论苏清虽没有听到，但明显感觉整个公司的气氛都变了。


    她回到办公室。


    厚重的门在身后合拢，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仿佛面具卸下一般。


    她失神的看着窗外。


    城市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机械地运转着，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铁灰色的高楼如同冰冷的墓碑，矗立在无边无际的阴霾里。


    她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冰凉的皮椅衬得她指尖如同浸在寒冰中。


    只是替身。


    顾长歌不过是陆远航暂时缺席时，一个拙劣、现在想来却无比温暖的倒影。


    能为他办一场风光的葬礼，已经是她苏清天大的仁慈和慷慨。


    陆远航很快就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


    本该是这样的，但为什么她会越来越不甘心？


    却在这时，办公室的门似乎被风吹开了一条微乎其微的缝隙。


    门外传来员工的声音。


    “数据！你们都没看到那数据吗？居然突破了！”


    喜气洋洋的声音完全跟她的心情相反，苏清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烦躁。


    她站起身，想要将门彻底关闭，却因为接下来的几句话而驻足。


    “果然跟顾组长说的没错，这个项目半年后就会起来！当初所有人都不信，现在打脸了吧？”


    这人颇有几分得意洋洋，“亏你们之前还想要跟陆助理一样把这个项目给停了，幸好保留了下来……”


    “你小子，知道你高兴，但你说话小声一点，现在谁不知道陆助理才是苏总身边的红人？”这时，一道警告的声音插进来。


    这人不满，但还是妥协一般的嘀咕一声：“啧……有顾组长在，苏总怎么会看上陆助理，他来了大半年，一点业绩都没有做出……呃，苏总？”


    他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几乎是片刻，所有八卦的人“嗖”的一下，转移目光，默哀：出门没看黄历啊你？


    只见那扇半开的办公室门里，苏清没有丝毫表情的站在那，不知道听了多久。


    空气一时粘稠得像凝固的沥青，没人敢说话。


    每一双眼睛都以为暴风雨即将降临。


    谁敢诋毁陆远航，不就是自找麻烦？


    更何况刚刚那一番话无异于当面讽刺了苏总的选择，她怎么可能容忍？


    此刻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这冒失鬼要倒大霉！


    “干的不错，继续跟进项目。”


    谁知，苏清冷漠的声音传来，竟没有斥责。


    众人面面相觑。


    苏清已经转身回去。


    她甚至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间在针尖上悬停了几秒，一群人仿佛这才运转过来。


    “苏总居然……就这么走了，她没生气？”


    他们仿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然而这句话还是完整的传到了苏清的耳朵里。


    她一下瘫在座位上。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在员工的眼里竟然是这样偏心。


    她甚至以为自己做得完美无缺，那么，顾长歌看出来了吗？


    一想到最近顾长歌的眼里好像失去了光芒一帮，她的心跳加速，一种慌乱感席卷心头。


    可她错了吗？


    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都只是陆远航的替身，只是她为自己的虚荣心报复骆樱宁的工具人……


    她徒劳地自欺欺人，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半年前那个混乱不堪的工地现场。


    为了给陆远航铺路，她默许甚至主导推动了那场“意外”，导致顾长歌的手臂鲜血淋漓。


    这个为公司殚精竭虑的人，被她亲手辞退。


    这个她说离不开的人，她却伤他如此之深，最终，还被她间接留在了那片绝望的火海……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绝望地嘶吼。


    他在火灾发生时会想什么？


    在火舌吞噬他的那一刻，他是不是恨自己没有接通他的电话，是不是恨自己没收了他的手机？


    撕心裂肺的后悔情绪翻腾上涌，苏清胃里猛地一阵剧烈翻搅，一股带着血腥味的酸水直涌上咽喉，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苏清没能在公司待够一天，直接回到别墅。


    早就没有顾长歌的庭院草木萧瑟，枝叶在渐密的冷雨中瑟缩发抖。


    “小姐，您回来了。”


    老管家还是那一身肃穆得体的打扮，只是今天格外黑的死寂。如同沉默的守墓人，早已等候在阴翳的廊下。


    昏黄的廊灯映照着他刻满岁月痕迹的脸，满是沉痛。


    自从顾长歌被驱逐出去之后，陆远航便迫不及待地立刻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