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黑影逐渐显露出人形轮廓，却保持着扭曲的爬行姿态，一点一点向傅西柚靠近。


    “我艹——”傅西柚艰难地骂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线变得很奇怪。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脚踝，湿润又黏腻。


    他吓得一激灵，猛地屈膝，用尽全力朝那团黑影踹去，靴底传来令人作呕的触感，黑影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从高处坠落。


    “砰——”


    重物落地的闷响在黑暗中格外刺耳，傅西柚趁机摇晃身体，撞上了坚硬的铁板，撞得生疼。


    低头一看，发现底下的黑影竟都沸腾起来，咒骂声更加刺耳了。


    “下贱的荡·妇...”


    “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让她和肚子里的孽·种一起下地狱。”


    “咚——咚——咚——”


    古老的钟声突然炸响，震得他耳膜生疼。一道惨白的光束刺破浓雾，照亮了眼前恐怖的景象。


    他被关在一个生锈的铁笼里，笼子架在一辆摇摇欲坠的囚车上，正缓缓行驶在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上，街道两侧被雾霾笼罩着，建筑歪斜扭曲，仿佛被一双巨手拧转过角度


    这是哪里？


    傅西柚下意识握拳，一拳砸在铁笼上，疼痛感袭来，他的脑子又清醒了一些。


    不是梦。


    “看啊，她醒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两侧的黑影开始往囚车聚拢。


    “嗬...嗬……”


    令人毛骨悚然的喘息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傅西柚的视线逐渐清晰，看到浓雾中渐渐显现出密密麻麻畸形的人影，它们有着类人的轮廓，但头颅却扭曲变形，眼睛长在头顶，突出的眼球布满血丝。


    “我艹！”


    傅西柚吓得一激灵，浑身寒毛瞬间竖起，下一秒，就看到那些东西的脖子像橡皮筋一样拉长，垂着鲜红的长舌，随着囚车的移动而摇晃，在地面上拖出粘稠的痕迹。


    又一个怪物突然扑到囚车前，腐烂的舌头甩在傅西柚脚边，“说吧！奸夫是谁！”


    傅西柚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侧身避开它的触碰，恰巧车子一个颠簸，扑过来的怪物被甩到车后。


    四周的怪物都开始躁动起来：“快说！你怀的是谁的孽·种！”


    怀什么？


    傅西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肚子不知何时隆起了。


    我艹！什么情况！


    囚车拐过一个弯，雾气略微散去，傅西柚扫过四周，透过一家商店的玻璃橱窗，看到一个被困在囚车里的女人，浑身是伤，破烂的孕妇裙下露出青紫的皮肤，唯有隆起的肚子那一块是干净的。


    那是谁？


    傅西柚与那女人四目相对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


    这怎么可能？


    可现实并没有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囚车猛地颠簸，一只长着畸形手掌突然抓住笼条，浑浊的眼球几乎碰到傅西柚的鼻尖。


    “是时候让她接受审判了。”


    审判什么！


    傅西柚艰难地避开它的触碰，肋骨撞到铁笼栏杆上，疼得到痉挛一下。


    他压下心头的恐惧，脑海中迅速盘算着，该怎么逃跑。


    雾气中渐渐浮现出一座腐朽的教堂，扭曲的阴影在月光下如同活物般蠕动。


    “圣堂到了！”畸形生物们发出刺耳的欢呼。


    铁笼被粗暴地拖拽下来，傅西柚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他抬头看见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漆黑的十字架，表面布满暗红色的锈迹，仔细一看，分明是干涸的血迹层层堆积形成的。


    他反应迅速，一把推开挟持着他的怪物，转身就想逃跑，可还没跑两步，就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


    他整个人往前倾倒，指尖还没触碰到地板，一条猩红的长舌就猛地缠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就凌空拽起，重重摔在石板路上。


    “把她绑上去！”四周的生物在疯狂地叫嚣着。


    “我艹！放开我！”


    傅西柚剧烈挣扎起来，奈何怪物的力量太过强大，当后背贴上十字架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穿透脊椎。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抽走，低头一看，发现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黑色的印记。


    “接受审判吧！”不知道谁举起一柄生满眼珠的权杖，“说出你腹中孽·种的奸夫！”


    一刹那，广场四周的屋檐下，无数畸形头颅探出来，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绿光，长舌拍打着地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啪啪”声。


    “你看它，脸上竟然没有一点羞愧！”


    “怪不得天天穿露大腿的破裙子，指不定在勾引谁呢！”


    “可怜他的丈夫，娶了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傅西柚看着聚拢在底下的畸形生物，有的甚至已经举起了火把，大有烧死他的架势。


    他忍着麻绳勒进皮肉的疼痛，开始摸索着绳结。


    有的怪物已经等不及了，冲着他吐出几米长的是舌头，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


    傅西柚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突然吼出了声：“够了！我说！”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长舌怪们纷纷卷起舌头，两颗眼珠子瞪得铜铃一般，齐刷刷地盯着他，眼球上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傅西柚趁机悄悄活动着手腕，磨着被扎得很紧的死结，好半晌，才吐出几个字：“让我想想……”


    怪物们眼神瞬间亮了，肿胀的眼球凸出得更厉害了，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傅西柚的指尖在血淋淋的绳结上摸索着，突然感觉到一丝松动，他立刻加快摩擦速度，继续拖延时间：“这个人……就在现场。”


    怪物们瞬间哗然，它们互相打量着，长舌在空中扭曲摆动，腐烂的眼球里闪烁着猜疑和疯狂。


    “是谁！站出来！”


    “是你吗！”一只怪物突然用长舌卷住身旁同伴的脖子。


    “不，不是我！”


    怪物们互相撕扯起来，畸形的肢体在混乱拉扯着，傅西柚感觉手里的绳子越来越松，正当他以为有希望逃跑的时候，最前排的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她想逃跑！”


    “烧死她！”


    刹那间，所有的怪物都沸腾起来，火把被高高举起，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傅西柚头一次感觉自己要交代了，可不经意间转头，瞥见教堂斑驳的石柱后，隐匿着一道身影，冷眼看着这一切。


    在视线触及的那一瞬间，傅西柚开口了：“孩子是他的。”


    长舌怪们停下动作，纷纷回头，顺着傅西柚的视线望过去，很快就找出了藏在阴影中的异类，邪恶的眼神中立马迸发兴奋的光芒。


    柱子后的身影终于有了行动，从阴暗处走了出来，看着十字架上的人，眼神像淬了寒冰一样。


    傅西柚却笑了：“老公～你说句话啊老公！”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直到一只最靠近石柱的长舌怪突然暴起，长舌如鞭子般甩向那道黑影。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


    怪物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僵在原地，它的眉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黑色的雾气从伤口中喷涌而出。


    下一秒，整个身体如同破碎的沙雕般坍塌，化作一团翻滚的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嘶——”


    所有怪物都被震慑住了，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动作。


    傅西柚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用力挣断最后一截麻绳，纵身从十字架跃下，赤脚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


    他几乎没有一点犹豫，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狂奔，还不忘留下一句：“亲爱的，这里就交给你了～”


    “拦住她！”身后传来怪物们迟来的嘶吼。


    傅西柚也顾不上隆起的肚子，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拼命向前冲去。


    怪物们歇斯底里的嚎叫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黏腻的爬行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傅西柚飞快穿过一条街巷，转角时差点滑倒，感觉那些长舌怪的喘息几乎喷到了他的后颈。


    就在他快跑到街巷的尽头时，前方突然闪现一个身影，他猛地刹住脚步，看到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正缓缓转过身来，张开的嘴巴一下子裂到了耳后。


    “你逃不掉的……”


    而身后的爬行声也越来越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傅西柚瞥见巷子尽头一扇斑驳的黑色木门，他用尽全力冲过去，在怪物即将抓住他的瞬间，撞开了那扇门。


    脚下突然踏空，他整个人坠入了黑暗中。


    在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过后，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泛黄的天花板，感觉自己的背上都被汗湿了。


    只是噩梦？


    他剧烈喘息着，感觉那些长舌怪物还在脑海中晃动，过了一会儿，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复。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逼仄的病房里，惨白的墙壁上布满细小的裂纹，唯一的窗户被铁栅栏封死，昏黄的灯光在医疗器械上投下一片阴影。


    某段记忆像是被切断了，他只记得陆汀安扣动扳机时，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异色瞳孔。


    “所以...那个袭击者是许婉吗？”傅西柚感觉脑子乱糟糟的，好半晌，才拉扯出一丝头绪。


    她怎么会变成那样？是病毒变异导致的吗？难道这就是禁闭区的真相？


    他忽然感觉到不寒而栗，觉得自己贸然闯入隔离区的决定有些草率了。


    傅西柚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刚站起身，一阵眩晕就席卷而来。


    他扶住床沿，站稳脚跟，目光落到那扇门上，感觉病房外死一般的寂静，与先前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这时，门板下方透进一线微光，摇晃几下，又被一抹阴影挡住了。


    “叩——叩——叩——”


    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傅西柚动作一顿，目光锁住房门，没有出声。


    “叩——叩叩——”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光敲门，不说话。傅西柚屏住呼吸，目光迅速掠过房间，找不到一件防身的利器。


    “叩叩——叩叩叩——”


    又几下后，敲门声戛然而止，傅西柚感觉门外的人好像离开了，松了一口气，一低头，却发门板底下不知何时被塞了一张纸。


    他拾起纸张那一刻，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财产转移协议书》


    这不就是他带进隔离区的那份，只是此刻，洁白的纸面上溅着几处暗红的血迹，像极了枯萎的玫瑰。


    傅西柚的指尖微微颤抖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叫嚣着。


    门外好像有什么人经过，他攥紧纸张，猛地转动门把手，出乎意料的是，门竟然没锁。


    他谨慎地观望着，发现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闪烁着惨绿的光。


    傅西柚走出房门，缓缓抬头，看到门上的病房号，心都凉了一半。


    404？


    不祥的预感被验证了，傅西柚转身就往楼梯口的方向跑，连下几级台阶，他忽然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奇怪气味。


    他猛地停住，抬头扫视天花板，却只看到斑驳的水渍。


    空气中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他快步下楼，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里激起一阵的回音。


    走到三楼的时候，他突然转身，扭曲的台阶上只有自己拉长的影子，被应急灯照得支离破碎。


    “谁？”


    无人应答。


    傅西柚开始狂奔，随着楼层下降，灯光越来越暗，空气渐渐变得浑浊黏稠，回音也越来越重，脚步声里像是混进了另一个节奏。


    仿佛有人正在复刻着他的步伐。


    当他冲到一楼平台时，所有声音骤然消失，他喘着气回头，楼梯间空无一人。


    推开铁门的瞬间，浓稠的黑暗扑面而来。他刚迈出两步，靴尖突然绊到某个柔软物体。


    “小心！”


    一双手从背后扶住他。


    “谢……”道谢的话卡在喉咙里，傅西柚突然僵住，那双手的触感冰冷得不似活人，他甚至能感觉到指缝间粘上了不明液体。


    他猛地后撤，发现对方那些“手指”正在蠕动变形，逐渐变成了一条长舌。


    “别跑啊，当你肚子里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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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老公～你说句话啊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