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柚下意识环顾四周，却未能寻见那道声音的主人，周遭行人神色如常，仿佛只有他被困在这诡异的幻听之中。


    他不动声色地卷起衣袖，只见腕间那抹猩红又向上蜿蜒了几分，PRA数值赫然显示着9.99%，与那道声音所言分毫不差。


    “发什么呆？”刀疤用手肘撞了撞他。


    “没事。”傅西柚收回视线时，那人已走远，孤傲的背影宛如一株劲松，栽于黑白的光影之间。


    刀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嗤笑道：“就这态度？我可没看出人家对你有意思。”


    傅西柚慢条斯理地扯下衣袖，悠悠然道：“他求而不得，心生怨恨。”


    刀疤挑了挑眉，露出一副“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把目光移到铁丝网的另一端：“刚才那人说，里面有怪物？该不会是真的吧？”


    “哪来的怪物。”傅西柚语气平淡，目光却锐利地扫过那片被铁丝网圈禁的区域：“说不定被关久了，精神出问题了。”


    “那可不一定，要是没点东西，怎么可能防守那么严密。”


    傅西柚轻嗤：“怎么？你想进去见识一下？”


    刀疤摆手：“那还是算了，我图钱，不卖命。”


    “干我们这行不就是卖命的吗？”傅西柚自嘲一哂，将视线重新投向人群深处，仿佛在搜寻什么。


    那道声音又来了。


    【亲爱的宿主，你的时间不多了。】


    他指尖微微一颤，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PRA数值跌破10%，意味着他的感染已经进入不可逆阶段。


    刀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喂，你该不会真的……”


    傅西柚没回答，只是扬了扬嘴角，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新的检测结果出来后，不出所料，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检测到PRA异常个体。


    红光骤然闪烁，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瞬间逼近：“重症感染者，需要另外隔离。”


    傅西柚神色自若，回头瞥了刀疤一眼。


    刀疤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诧异之余不忘低声咒骂：“我靠，你个疯子......”


    禁闭区的大门被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裹挟着霉味与消毒水腥气的阴冷气息。


    听说这里曾是一座重刑监狱，如今被临时改造成隔离区，大门旁那块早已褪色的木牌上，“改造思想，重塑新生”的标语已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腐烂的木纹间爬满青黑色的霉斑。


    传言中被关进来就出不去的地方，此刻正爆发着一场新来者的抗议。


    “我们不是罪犯！凭什么像对待囚犯一样监视我们？”


    “放我出去！这他妈根本就是非法拘禁！”


    “谁给你们的权利，凭什么剥夺我们的人身自由。”


    看守们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恍若未闻，随着沉重的铁门轰然闭合，隔绝了那些愤怒的呐喊。


    傅西柚被押送着穿过幽暗的长廊，两侧的囚室门紧闭，没有观察窗，没有通风口，只有门板上斑驳的锈迹和可疑的深色污渍，在惨白的顶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滴——”电子锁开启的提示音格外刺耳。


    傅西柚被关进其中一间房里，看到门框上几道深深的抓痕，他抬手摸了一下，感觉像是某种生物用利爪拼命撕挠留下的。


    他环视着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病房”，一张铁架床，一个用磨砂玻璃隔开的简易卫生间，还有一个挂在墙上的老式时钟。


    角落里，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在黑暗中明灭，像一只偷窥的眼睛。


    傅西柚仰头与那只“眼睛”对视，淡定地挥了挥手。


    监控室里，屏幕的冷光映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盯着画面中那个挑衅的手势，手指来回摩挲着控制面板的边缘。


    “A317的温度下调10度。”


    房间的温度正在以可感知的速度下降，傅西柚看着通风口冒出的冷气，看向摄像头，似乎意识到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扯开领口，露出一片冷白的皮肤。


    监控屏幕前，男人指尖在控制面板上停顿了一瞬，屏幕上，病房里的温度已经降至5度。


    傅西柚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雾珠，手指继续向下解着衬衫纽扣，第三颗纽扣松开时，一片紧实胸肌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他把脱下的病号服扔在地上，冲摄像头扬起挑衅的笑容：“真贴心，知道我怕热。”


    “陆队，A317温度即将突破安全阈值。”技术员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零度以下可能触发警报系统误报。”


    男人的目光仍锁在屏幕上，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轻轻敲击着，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病房里，裸露着上身的傅西柚，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皮带上，金属扣在低温中泛着冷光。


    他吊着眼梢看着摄像头，指尖在金属扣上摩挲着，唇边扬起一丝弧度。


    “陆队？”技术员的声音带着迟疑，“这不是犯人。”


    监控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男人的手指悬在半空，屏幕冷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锐利的阴影。


    房间里的气温持续下降，已经逼近零度，傅西柚的皮肤上泛起一层细小的疙瘩，呼出的雾气越来越浓。


    他手指勾住皮带扣，轻轻一挑……


    “咔嗒”一声。


    金属扣解开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出，监控室里响起一阵抽气声。


    男人的手重重按在控制板面上，温度回升的嗡鸣声立刻在病房里响起，通风系统开始喷出暖风。


    傅西柚的动作顿住了，感觉房间里的气温开始回升，才慢慢悠悠地系上皮带。


    接着仰起头，优雅地朝摄像头比了个中指。


    陆汀安盯着屏幕上那副挑衅的面容，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出一声危险的声响，不料下一秒，监控室里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报告长官，有人逃跑了！”


    “封锁B区所有出口。”陆汀安按下通讯器，声音冷静，“启动二级警戒。”


    “嘭！”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突然从走廊深处炸开，整层楼都随之震颤。


    警报声尖锐地划破死寂，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傅西柚站在门后，抽出藏起来的匕首，在门锁上拨弄几下，金属锁芯就自动弹开了。


    他拉开门出去，恰巧撞上两个警卫，他闪电般出手，第一个警卫还未来得及惊呼，匕首的刀柄已经重重敲在他的后颈上，那人眼白一翻，就栽倒在地。


    第二个警卫也反应过来，手指刚摸到腰间的电击棒，傅西柚的匕首已经划出一道银光。“铛”的一声脆响，电击棒被精准挑飞。警卫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动作，傅西柚已经贴身而上，左手成刀狠狠劈在他的颈动脉上。


    傅西柚熟练地摸出身份卡，一路潜行到总控室，又放倒了两个执勤的警卫，推门而入时，警报的红光在密闭空间里诡异地跳动着。


    他径直走向中央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三下五除二就突破了防火墙，找到所有感染者的名单。


    他的目光迅速掠过，很快就锁定其中一个人名。


    0896号：重度感染者


    姓名：许婉


    备注：一级重刑犯，孕期六个月


    关押病房：禁闭B区——404号


    “B区？”


    那栋被称为“活人墓”的大楼，据说是通风管道都灌着镇静气体的牢笼。


    监控画面突然弹出红色警告，一队武.装的人员正在快速逼近主控室，傅西柚迅速敲击键盘，调出B区的三维结构图时，主控室的门锁已经发出了刺耳的警告。


    “砰！”


    撞门声震得控制台微微颤动，傅西柚当即删除了所有操作痕迹，熟练地切断了整层楼的电源。


    在黑暗降临的瞬间，他如猎豹般跃上窗台，纵身而下。


    落地时他顺势翻滚卸力，听着不远处杂乱的脚步声和警报声，他扯开闷热的防护服领口，接着穿梭在建筑物的阴影里。


    当他终于绕到所谓的B区背面时，看到整栋建筑被带电的铁丝网层层包裹，探照灯将每个死角都照得无所遁形。


    看着巡逻的警卫因紧急情况被调离，傅西柚趁机摸到B区后门，正要破解门禁，耳尖突然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流。


    “别动。”


    冰冷的枪管抵上他的后脑勺。


    傅西柚的动作瞬间凝固，目光一寸一寸往上移，对上那双危险的黑瞳。


    他枪口随着自己的动作移动，始终精准锁定他的死穴。


    “别来无恙啊，亲爱的。”傅西柚忽然笑了，缓缓举起双手。


    陆汀安的枪纹丝不动，防护面罩的阴影将那双眼睛衬得愈发深不见底：“放下刀。”


    傅西柚一挑眉，配合地将匕首扔到一旁：“两年没见了，还是用这么粗暴的方式？”


    陆汀安不搭话，像看待猎物一样审视着他：“你违反了隔离区的管理条例。”


    傅西柚扬了扬嘴角：“哦？那你把我带走吧。”


    陆汀安脸色一冷，手上稍一用力，枪口就顶住了傅西柚的额间。


    咔哒一声。


    傅西柚猛地偏头，子弹擦着太阳穴呼啸而过，在身后的水泥墙上炸开一个冒着青烟的弹孔。


    “我去，怎么来真的。”


    话音未落，他就抬腿击中陆汀安的腹部，同时左手反扣住他握住枪柄的右手，两人拉扯那瞬间，那把手.枪就甩飞了出去。


    傅西柚趁机一个肘击袭向陆汀安的面门，却被对方偏头躲过，防护面罩在格挡中碎裂，露出陆汀安冰冷的眼眸，他拳头裹挟着劲风挥向傅西柚的脸上。


    傅西柚偏头躲过，那记重拳擦着耳廓轰在身后的铁门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变形声。


    陆汀安没有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闪电般擒住他的肩膀，右肘猛地向前一顶，正中傅西柚的腹部。


    傅西柚也不甘示弱，握拳击向他的胸膛，同时抬腿踢向他的要害。


    陆汀安被击中一下，却没有丝毫停顿，闪电般扣住他的手腕，顺势一推。


    傅西柚整个人失重朝后倒去，后背重重地砸在铁门上，后脑勺磕到了“危险勿进”的提示牌上。


    待视野重新聚焦时，冰凉的刀锋已贴上喉结，他的匕首不知何时落到了陆汀安手中。


    “两年了。”陆汀安的声音像打磨过的刀刃，缓慢地刮过耳膜，“没有一点长进。”


    傅西柚后腰被门上的电子锁硌得生疼，他故意仰起头，让刀锋在喉结上压出更深的凹痕：“抱歉啊，让你失望了。”


    陆汀安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刀刃紧贴着他颈间跳动的脉搏：“目的？”


    只要再深一寸，锋利的刀锋就能割开那层脆弱的皮肤。傅西柚甚至能想象到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自己脸上的模样。


    他没有丝毫慌乱，目光轻扫过两人的身体，故意拖长尾音：“你确定要用这个姿势审问我？这个距离......是不是太暧昧了？ ”


    一记肘击狠狠撞在胸口，傅西柚闷哼一声，却见陆汀安只是象征性地后退了半步，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仍稳稳抵在他的喉间，刀锋已经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线。


    “嘶——”傅西柚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却肆无忌惮地在对方身上游走，最后定格在那截劲瘦的腰身上。


    “长官。”他突然凑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上，抬手摸上了他的臀部：“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屁股很翘。”


    陆汀安一拳砸中他的下颚，握着刀柄的手一用力，锋利的刀刃就割破了他的皮肤。


    浓重的血腥味从傅西柚的嘴里蔓延开来，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脸上却笑得轻狂：“很好……我就喜欢你用这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


    陆汀安将他压在门上，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你被逮捕了。”


    “是吗？不见得。”


    傅西柚突然扬起下颚，一用力，后脑勺狠狠撞在陆汀安的额头上，随即，用从陆汀安身上摸来的身份卡贴在密码锁上。


    “滴”的一声，禁闭B区的大门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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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重度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