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宴会
作品:《开门,我是我哥!》 宿泱小时候经常看到他的父亲和不同的男男女女在一起。不同信息素的气味在空气里交缠,像潮湿腐肉与甜腻花蜜混在一起,腻得让人作呕。
有些时候,他父亲的情人们会聚在一起,穿着丝质的衣衫,晃动着高脚杯,对着他笑。
那种笑像是在怜悯,又像在挑逗。他们说,那是爱的证明。
宿泱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一点都不想要那样的爱。
宿泱从小就厌恶他的父亲,甚至厌恶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那双眼里永远浸着情.欲与傲慢,像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享受着征服、操纵与堕落的快感。
他曾对着镜子看自己,看那双金眼时都会恶心。
他发誓,他绝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绝不会像父亲那样,在床上翻腾到天亮。
绝不会。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感受到了一只脚搭了上来。
盛意的脚尖触到了一块被烈日曝晒后还残留着灼热的石头。
原本以为这是一场狩猎。刺激、危险、需要技巧。可如今看来,这猎物不过如此。轻易地被挑动,轻易地露出破绽。
真无趣。
盛意轻叹,正要把脚收回去,却被一只手稳稳地握住。那手掌烫得惊人,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他的踝骨捏碎。
宿泱抬起头,从下往上望着他。
正好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灯下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半遮着那双眼。
那双眼本该明亮,却泛着淡淡的困倦与乏味。
那是某种天生属于上位者的神情。**被满足到极致之后的冷淡无趣。
生来就在金碧辉煌里长大的人,吃过最好的、玩过最野的、爱过最艳的,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致。
.
甲板铺着浅金色的柚木,阳光被海面反射上来。
盛意一脚踏上去,海风拂过衣角,他顺手脱了鞋,在这样昂贵的木料上穿鞋行走总显得失礼。
“今年老爷子这么低调?”他笑着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不远处,淳于沉正等着他。阳光落在那人的亚麻西装上。
他将一杯香槟递过来,耸耸肩道:“他说只是家宴,没请太多人。”
盛意接过酒,气泡沿着杯壁一层层上涌,他抿了一口,淡淡一笑:“家宴啊……那还真有点稀罕。”
两人并肩往里走,游艇内部光影柔和,弦乐低声流淌。
盛意随口问:“你弟弟没来吧?”
淳于沉斜过眼,带着一点玩味的笑意:“怎么,你还怕他找你啊?”
二人说着走到主会客厅。
盛意一眼扫过去,几乎都是熟面孔。几位常年往来于政商两界的长辈、几个淳于家的旁支后辈,气氛说不上热闹,却足够体面。
看来淳于老爷子这次确实是“家宴”。
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正用那种上流社会惯有的、温吞却咄咄逼人的语气在说话:“我在新南威尔士那边有几个农场,相信我,你会对它们感兴趣的。我准备安排一场马球比赛,到时候——”
还没说完,淳于沉伸手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打断道:“小叔。”
男人回过头来,淳于临川,淳于家的次子,热衷应酬、喜好浮华。那张脸保养得极好,五十岁的年纪仍带着几分少年时的张扬与风流。
他敷衍地笑了笑,跟两人打了声招呼,语气温吞:“哟,小沉,盛意,都来了啊。”
目光在盛意身上停了两秒,随口夸了句:“长大了,越来越像你爸。”
话音一落,他就扭过头去,重新投入到刚才的吹嘘里:“我那匹马是从英国空运回来的,纯血统……”
淳于询不知从哪冒出来,像是从人群缝隙里凭空生出来似的,拍了拍淳于沉的肩,声音低低的:“哥,爷爷找你。”
淳于沉斜着眼看他,挑了挑眉,笑意带着点吊儿郎当的味道,却没动。
盛意在看到淳于询的第一眼时,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身去,装作正认真看窗外的海景,神情若无其事。
淳于沉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故作镇定,一个沉默不语,忍不住笑出声。他抬手在盛意肩上拍了一下,“你自求多福。”
说完,他端起酒杯,从容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消散在甲板尽头。
淳于询望着盛意,那双狗狗眼无辜地看着他,开口:“哥,我看了你们公司的新品发布会。”
盛意敷衍地“嗯”了一声,明显不想搭理他。
但淳于询锲而不舍,一个劲儿的找话题。
盛意端起酒杯哐哐喝,动作带着几分不耐烦。
也许是太急了,一口下去,酒液微微溢出,顺着唇角滑落,沾到衬衫领口。
淳于询下意识靠近,伸手去帮他擦,指尖刚触到衣料,便顿了顿。
那一瞬,他的视线定在盛意的锁骨下方,衬衫被浸湿的地方,若隐若现露出一片红痕。
他怔了片刻,声音低下去:“你……”
盛意侧过头,目光有些凉,下一秒才想起——
昨晚的宿泱,疯起来简直跟狗似的。
盛意有些窘迫。
该怎么向一只狗解释他被另一只狗给咬了呢?
他抿着唇,轻轻往后退了半步,想掩住那处痕迹,却显得越发心虚。空气在两人之间僵了几秒。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咳声。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
这场派对的主人来了。淳于家的老爷子,淳于靖衡。
老爷子年逾七旬,精神却极好,淳于沉站在他一侧。
盛意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赶忙迎上去,笑着喊:“靖衡爷爷。”
他微微前倾身子,与老爷子轻轻拥了个肩,做了个礼节性的贴面礼。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打量了两眼:“盛意?也是许久不见了。祁主席近来可好?”
盛意恭敬地回答:“托您的福,干爹一切都好。只是最近去了科莫湖度假,赶不回来庆生,我就代为前来。”
“科莫湖啊……”
淳于靖衡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长大了,有你爸当年的风范。”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轻了下去,“我也是看着鸣远长大的,可惜……”
盛意低下眼,笑而不语,举起手中的酒杯:“敬您,靖衡爷爷。”
淳于靖衡拍了拍身旁那位女孩的手臂,笑着说:
“你们这些孩子啊,转眼都长大了。笙儿是,你也是。”
淳于笙穿着一袭浅蓝色的礼服,笑起来的时候带着点年轻女孩特有的明媚气息。
老爷子笑着对她说:“你还记得你盛意哥哥吗?”
“当然啦。”淳于珩弯起唇角,声音清亮,“以前的家宴盛意哥哥也会来。”
“小笙儿真是越发漂亮了。”
这时,淳于靖衡像是才注意到旁边的淳于询,语气一转:“询儿,过来。我正好想和你谈谈最近的那桩收购案。”
“是。”淳于询应声,不得不走过去。
老爷子转头又对盛意笑道:“你们年轻人可以多聊聊,我这老头就不打扰了。”
解决了一个麻烦,又来了一个。
那老头子分明是来牵红线的,真是尴尬啊。
盛意笑不出来,只能掂了掂酒杯,假装忙着看海。
淳于笙似乎也觉得气氛不对,轻咳了一声,端起酒杯就是喝。喝了几口后,低声道:“哥你别管我爷爷,他就爱那样。”
盛意想逗逗她,开玩笑地说:“怎么,不喜欢你哥哥我?”
淳于笙瞪大眼睛,愣了下,问:“哥你认真的?”
盛意撑着栏杆看着她,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她立刻疯狂摇头,说:“不要不要,盛意哥你名声太烂了!”
盛意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你说说,哪里烂了?”
淳于笙一愣,明显没想到他会顺着问。她抿了抿嘴,眼神有点闪烁,又带点八卦的坏劲儿,小声道:“我真说了啊?”
“当然。”
淳于笙犹豫了两秒:“他们都说,盛意哥你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条内约好几个伴,一起出去约会,然后再挑一个最喜欢的,晚上去酒店。”
盛意笑了笑,跟她轻轻碰了杯。
“他们说的没错。”他语气平淡,像在讨论天气,“爱情,不过是对他人肉.体的无尽渴望,对抗孤独的一种方式,仅此而已。”
淳于笙几乎是立刻皱起眉,像被戳中了什么。
“我抗议,”她小声嘀咕。
盛意看着她,笑着摇摇头。
少女的心事啊,总还信着那点浪漫。
盛意拍了拍她的肩膀:“喜欢的人放床上就行了,放心里多少有点内耗了。”
宴席到尾声,笑声与碰杯声渐渐散去。老爷子不知被哪个儿子撺掇了两句,竟兴致勃勃地要去打马球。
众人自然奉陪。游艇上方的停机坪亮起灯,几架直升机依次启动。
盛意眯了眯眼,看着那一排银翼。
“我可不跟淳于询坐。”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朝淳于沉走过去。
“我跟你一架。”他顺势蹭过去。
直升机起飞的气浪卷起一阵海风,海面被切出细碎的光。舱内噪音很大,盛意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舷窗映在他衬衫的肩头。
跟他同乘的还有淳于沉和淳于临川。
淳于临川一上机就挤开淳于沉,坐在盛意旁边:“听说你们公司最近搞了个什么,二次分化针剂?”
一路上,淳于临川问东问西,盛意不胜其烦。
旋翼的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直升机在草坪上稳稳降落。气浪卷起尘土与草屑,盛意用手挡了挡脸,跟在淳于沉和淳于临川后面下了机。
脚刚踩上草地,淳于临川又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笑道:“盛意啊,那针剂的配方……可真是外界都在传,你就没点内部消息透露给叔叔?”
盛意脚步一顿,侧头冲他笑,声音懒洋洋,“叔叔你就放心吧,投资我们公司,跟往你钱包里塞金币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