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熊口脱险

作品:《共犯协议【她贝】

    灰叶刚咧开嘴想笑,一下秒远处j就传来声沉闷的咆哮,震得松针簌簌往下掉。


    是熊。


    贝尔摩德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一把将灰叶拽到树后,自己则握紧了那把从灰叶这里 “借” 来的柴刀。


    “是头成年棕熊,” 她的声音紧绷,“看体型至少有三百公斤,应该是被枪声引来的。”


    灰叶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握着猎枪的手止不住发抖。


    去年在森林里被熊夹子夹到,她就远远见过熊的脚印,比现在这串要小得多。


    那时候救她的大和巡警说,长野县的成年棕熊已经很少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咆哮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连地面都在轻微震动。


    灰叶透过树干的缝隙望去,只见头巨大的棕熊正扒开灌木丛,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们,


    嘴边还挂着没吃完的浆果,涎水在雪地上滴出串串冰珠。


    “跑!” 贝尔摩德喊道,推了灰叶一把,“往西边的乱石堆跑,它追不上!”


    灰叶没动。


    她看着贝尔摩德单薄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对方还没痊愈的肩膀,那道枪伤还是如此的醒目。


    猎枪还能再开一枪,她有把握打中熊的眼睛。


    “快走。” 贝尔摩德回头吼道,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


    就在这时,棕熊猛地扑了过来,巨大的熊掌拍向贝尔摩德。


    灰叶想也没想就扣动了扳机,却因为太过慌乱,子弹擦着熊的耳朵飞了过去。


    “该死。” 贝尔摩德拽着灰叶往旁边翻滚,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熊掌拍在她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积雪飞溅,留下个深深的凹坑。


    “我来吸引它,你趁机跑!” 贝尔摩德抽出柴刀,刀尖指向熊的眼睛。


    “不要。” 灰叶喊道。


    面前这个女人一定会死的,几个月前贝尔摩德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画面在脑海里炸开,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举起猎枪,再次瞄准。


    这次棕熊已经扑到近前,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灰叶闭上眼,扣动扳机。


    “砰!”


    枪响的同时,女人猛地把她往旁边一拽。


    重重摔在雪地上时,看见贝尔摩德的胳膊被熊爪扫到,棉布外套瞬间被撕开,渗出血迹。


    “快走。” 贝尔摩德捂着流血的胳膊,对她吼道,声音因为疼痛而发颤。


    灰叶咬着牙,把猎枪交给贝尔摩德才跑。


    她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贝尔摩德的痛呼和熊的咆哮,还有…… 第二声枪响?


    等她带着闻讯赶来的护林员回到原地时,只看见雪地上大片的血迹,和贝尔摩德留在石头上的柴刀。


    护林员说熊被打中了腹部,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但贝尔摩德也不见了踪影。


    “灰叶同学,你先回去吧,我们会继续找的。”


    护林员拍着她的肩膀,语气沉重,“这附近太危险了。”


    灰叶没说话,抓起地上的柴刀,转身就往木屋跑。雪地里的血迹像条红色的丝带一样,断断续续的。


    她跑得太急,摔倒在雪地里,膝盖磕在石头上,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推开木屋门,她终于看见了贝尔摩德。


    女人靠在墙角,脸色惨白如纸,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看见灰叶进来,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虚弱的笑,“小家伙……”


    灰叶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哭,不是因为被佐藤家虐待,不是因为差点饿死,而是因为害怕。


    害怕这个教她用枪、给她巧克力、在雪夜里让她上床睡的人,像父母一样消失在风雪里。


    “哭什么……” 贝尔摩德抬手想摸摸她的头,手臂却因为脱力垂了下去,“我没事……”


    话音未落,灰叶就晕了过去。


    那天下午,她就发起了高烧。


    烧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用温水给自己擦额头,动作轻柔。


    嘴里被塞进苦涩的药片,跟着就有甜甜的液体流进来,还带着股熟悉的巧克力味。


    “妈妈……” 她喃喃地喊道。


    灰叶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股清冽的花香。


    她蜷缩在对方怀里,贪婪地汲取着那点暖意。


    多年来积压的孤独和恐惧,在高烧的催化下,变成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女人的衣襟。


    梦醒时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妈妈,而她窝在那个她救回来的神秘女人的怀里。


    “他们不要我了……” 她哽咽着。


    “佐藤家说我是累赘,福利院的老师说我是白眼狼…… 我只想有个地方住……”


    “我知道。” 贝尔摩德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生涩却认真,“这里就是你的地方。”


    等到高烧退去,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灰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中央,贝尔摩德靠着床头睡着了,胳膊还保持着环抱着她的姿势。


    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在女人金色的发丝上跳跃,金光闪闪的,看起来像把碎金。


    灰叶小心翼翼地挪开她的胳膊,想让她躺得舒服些。


    指尖触到对方绷带下的伤口时,贝尔摩德醒了。


    “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灰叶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你的胳膊……对不起…”


    “没事。” 贝尔摩德活动了下手臂,“皮外伤而已。”


    “如果不是你那枪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我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


    灰叶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


    贝尔摩德的嘴角勾起抹浅淡的笑,“小家伙,你昨天已经做得很棒了。”


    灰叶的脸颊红成了被阳光晒过的苹果。


    她掀开被子下床,从墙角的木箱里翻出个布包:“我给你换药。”


    这次贝尔摩德没有拒绝。


    她看着灰叶专注的侧脸,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小孩,有着某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就像这间木屋,简陋却坚固,能在暴风雪中提供最可靠的庇护。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灰叶开口,蘸着药水的棉签在伤口周围轻轻擦拭。


    贝尔摩德挑眉,示意她继续。


    “一年前,佐藤家要移民,他们说福利院会收我。” 灰叶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去福利院的路上,我跳下车跑了。他们没追,大概觉得少个累赘也不错。”


    她想起那天的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司机骂骂咧咧地加速,后视镜里,佐藤家那栋漂亮的房子越来越小。


    “他们说我那死鬼父母的小屋就在山里,但我找了三天,差点饿死。” 灰叶把新的绷带缠好,打了个漂亮的结。


    她指了指墙角那堆书:“刚来的时候,这里到处是灰尘,书扔得满地都是。


    我整理了三天才弄干净,发现父亲原来是个植物学家,母亲是林业研究员。”


    “我现在靠孤儿补助金生活,偶尔帮同学写作业赚点钱。”


    灰叶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佐藤家的小儿子在学校总欺负我,但我不在乎。”


    她顿了顿,抬起头“你呢?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贝尔摩德沉默了。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她想起组织的培养舱,想起那些冰冷的实验数据,想起无数个戴着面具的日夜。


    那些过往,像沉在海底的礁石,连自己都不愿触碰。


    “我叫克里丝。” 她最终还是这样说,“只是个迷路的旅人。”


    灰叶没再追问。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自己从不提起佐藤家地下室的黑暗。


    她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里面装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父亲的工作笔记,母亲的植物标本,还有个生锈的钥匙。


    “这把钥匙不知道能开什么。” 灰叶把钥匙递给贝尔摩德,


    “房子里所有的锁我都试过了,都不对。”


    黄铜钥匙上刻着朵樱花,磨损得厉害。


    贝尔摩德摩挲着钥匙上的纹路,又把钥匙还了回去,“也许是外面的什么东西。”


    “比如…… 地窖?”


    灰叶眼睛一亮:“我去看看!”


    她跑出去没多久,就传来兴奋的呼喊:“打开了,克里丝,你快来看。”


    贝尔摩德挪到地窖门口,就看见灰叶正举着煤油灯,照亮里面的景象。


    地窖比想象中要大,整齐地码着一排排玻璃罐,里面装着各种植物和动物的标本,还有几排贴着标签的瓶子,装着不同种类的种子。


    灰叶像发现了天堂,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是那本书上的东西!”


    煤油灯的光晕里,灰叶的笑脸像朵绽放的花。


    贝尔摩德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抚摸那些玻璃罐。


    那天晚上,她们煮了鹿肉。


    肉香混着土豆的甜味,在温暖的木屋里弥漫。


    灰叶讲着学校的趣事,说班上那个总抄她作业的男生,上次考试居然考了全班第一,被老师当众表扬时脸红得像番茄。


    贝尔摩德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她发现自己很久没这样放松过了,不用伪装,不用警惕,不用时刻准备着扣动扳机。


    炉火噼啪作响,窗外的月光温柔如水,灰叶的声音像首单调却安心的民谣。


    灰叶收拾碗筷时,贝尔摩德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盒子,推到她面前:“给你的。”


    少年打开盒子,里面是那把擦的锡亮的□□手枪,精密的金属透着冷光,金色的枪管,简单却精密。


    贝尔摩德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炉火,“这个…… 送你,算是谢礼。”


    谢你让我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体会了另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情。


    灰叶握紧了手表,金属的冷意透过皮肤传进来,却让心脏变得滚烫。


    她抬起头,看着贝尔摩德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这十几年的孤独,好像在这一刻,被彻底照亮了。


    夜色渐深,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道无形的界线。


    灰叶把玩着那支手枪,表盘上的指针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克里丝。” 她突然开口。


    “嗯?”


    “明天教我拆手枪吧。”


    贝尔摩德笑了“好。”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轻轻拍打在窗户上。


    灰叶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把手枪贴在胸口,感觉金属的冰凉几乎要和心脏的跳动合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