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家伙

作品:《共犯协议【她贝】

    “我…… 我可以睡地上。” 她的声音比蚊子还轻,眼睛只敢盯着地面裂纹里的炭渣。


    贝尔摩德低笑出了声。


    她拍了拍身侧的褥子,亚麻布料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还是说,你怕我吃了你这只小瘦柴?”


    最后那个 “柴” 字咬得很轻,带着明显的戏谑。


    灰叶被戳中痛处,她咬着唇走到床边,鞋尖蹭着床脚的木板,不敢抬头看贝尔摩德。


    女人身上的冷香突然凑近,混着雪松味钻进鼻腔。


    灰叶猛地抬头,撞进贝尔摩德含笑的眼睛里。


    对方不知何时坐起身,指尖离她的脸颊只有半寸,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她发烫的皮肤。


    “愣着做什么?” 贝尔摩德挑眉,收回手时还故意用指腹擦过她的耳垂,声音裹在毯子里,


    有点闷,“别明天着凉了,没人给我倒热水。”


    灰叶这才像被烫到般钻进被窝,布料摩擦的窸窣作响也掩不住自己的心跳声。


    实际上,灰叶觉得床榻窄得离谱,她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可还是能感觉到贝尔摩德躺下时带起的气流。


    黑暗中,女人的呼吸声很轻。灰叶紧闭着眼,睫毛抖得如同一只受了惊的蝶翼。


    贝尔摩德身上的气息很特别,是种清冽的冷香,像冬雪初融的溪流。


    灰叶偷偷往那边挪了半寸,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散开的长发。


    “睡不着?”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黑暗中突然响起,吓了灰叶一跳。


    她感觉身边的人翻了个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窝,带着戏谑的痒意,“在想什么?山里的熊会不会半夜闯进来?”


    灰叶把脸埋进枕头,布料粗糙的纹理蹭着脸颊。


    她想说不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的感觉,不是害怕,是种陌生的躁动。


    从有记忆起,她就没和谁这样近过。


    在佐藤家没人会搭理她,而在学校她也没什么朋友。


    没人会离她这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闻到独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这种感觉很奇怪,让她紧张得想攥拳头,却又舍不得挪开。


    贝尔摩德的指尖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那触感很轻,带着点漫不经心,却让灰叶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你这头发,怎么像没打理过的马鬃。”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指尖顺着发丝滑到她的后颈,轻轻捏了捏,“这么瘦,风一吹就能跑。”


    灰叶的后颈像有电流窜过般,瞬间麻了。


    她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反而更紧地贴着墙壁。


    这种被调侃的感觉很陌生,不像嘲笑那样刺耳,反而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涟漪。


    “小家伙” 女人往这边靠了靠,肩膀碰到她的胳膊,


    “你送的花……很香”。和你本人一样,有一种肆意生长的野性。


    灰叶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把脸埋得更深。


    对方的体温像壁炉里漫出来的余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过来,一点点驱散她骨子里的寒意。


    她知道,这种温暖很危险,但还是忍不住贪恋。


    灰叶不敢直视女人的眼睛,只能借着炭火的微光偷偷打量。


    女人的眉骨很高,眉峰如被刀削过般利落,尾端微微下垂,中和了那份锐利,添了点说不清的慵懒。


    眼窝深,睫毛又长又密,在眼睑下方投出片浅浅的阴影。


    最让灰叶心慌的是她的嘴唇。


    唇线清晰得如同被朱砂笔勾勒过,下唇比上唇稍厚些,此刻正微微抿着,唇角天然带着点上翘的弧度。


    刚才她笑的时候,灰叶瞥见她牙齿很白,舌尖舔过下唇,那抹红像山涧的莓果,危险又诱人。


    贝尔摩德似乎醒着了,又似乎睡着了。


    灰叶迷迷糊糊间,感觉对方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腰上。


    她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像找到了临时巢穴的幼兽,在陌生的怀抱里渐渐沉入梦乡。


    梦里没有风雪,只有一片温暖的光。


    灰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安心,漂泊了很久的船终于靠了岸。


    壁炉里的炭火彻底熄灭,室温开始下降时,灰叶还往贝尔摩德的怀里缩了缩。


    后者闭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她后颈的碎发,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道银色的界线。


    猎枪像个沉默的见证者,靠在床头,


    枪管里还残留着松节油的味道,守护着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和角落里悄然滋生的、连她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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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物钟一到,灰叶准时苏醒。


    壁炉里的炭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的灰烬。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颈,鼻尖先于意识捕捉到一缕熟悉的冷香。


    转过头后,呼吸骤然停滞,贝尔摩德还没醒。


    女人侧躺着,金发铺散在枕头上,几缕发丝黏在唇角,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平日里凌厉的眉峰此刻舒展开来,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柔和。


    这是这段日子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如此毫无防备的样子。


    没有了平日里的戏谑与疏离,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就像个普通的女人一样,在晨光中安睡。


    灰叶心里如同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心跳莫名加速。


    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指尖有些发痒,想要伸手拂去那些黏在贝尔摩德唇角的发丝,可手刚抬到半空,又猛地缩了回来。


    她在干什么?


    灰叶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脸颊变得滚烫。


    那个神秘又危险的女人,自己怎么能对她产生这样奇怪的想法?


    就在这时,贝尔摩德动了动。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蒙,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当目光落在灰叶身上后,那迷蒙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玩味的笑意,


    “偷看我睡觉?” 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轻轻的搔刮着灰叶的心尖,“小坏蛋。”


    “我…… 我不是故意的。” 灰叶像被抓包的小偷,声音细若蚊蚋,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没再为难她。


    她坐起身,金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露出光洁的脖颈。


    睡袍的领口有些松散,隐约能看到精致的锁骨。


    灰叶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又慌忙移开,落在地上的灰烬上。


    贝尔摩德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灰叶的脸颊,


    明知故问道,“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指尖的触感微凉,让灰叶像被电流击中一般,浑身一颤。


    她抬起头,又刚好撞进贝尔摩德含笑的眼眸里。


    那双浅绿色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自己慌乱的模样。


    “没…… 没有。” 灰叶结结巴巴地回答,想要躲开贝尔摩德的触碰,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贝尔摩德看着她这副窘迫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收回手,拢了拢散落的银发,动作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起来吧,今天带你进山打猎”。


    贝尔摩德已经洗漱完了发现某人还在房间里没出来。


    “小家伙,该起床了”。


    灰叶连忙应道,“好……马上马上”。


    刚才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那种陌生的悸动让她既慌乱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未知的女人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她的美丽?


    还是因为她身上那份让人依赖的气息?


    灰叶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开始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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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雾在松针间凝结成冰晶,踩上去发出细碎的脆响。


    灰叶良木把猎枪背带勒得更紧了些,棉布手套里的掌心沁出薄汗。


    这是贝尔摩德修好猎枪后,她们第一次一起进山。


    “保险开了吗?” 贝尔摩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


    她裹着灰叶给她找的一件大号的棉布外套,袖口太长,只好卷了两圈,手腕上的伤痕被创可贴盖住了。


    “开了。” 灰叶转过身,对方正弯腰系鞋带。


    那双冬靴对贝尔摩德来说太大,不得不垫上两双厚袜子,走起路来有点趔趄,骨子里依旧带着利落。


    贝尔摩德的肩膀伤口已经结痂。


    前几天换药时,灰叶偷看到那道狰狞的疤痕,可怕得像条冻僵的蛇爬过肩胛骨,边缘还残留着火药灼烧的焦黑。


    那是枪伤,近距离射击留下的。


    “今天争取打到一只鹿。” 灰叶晃了晃背上的空麻袋,“家里的熏肉快吃完了。”


    贝尔摩德挑眉,从怀里掏出个黄铜指北针。


    这是在小屋里找到的,小屋里还有别的工具,但小家伙并不认识,以至于现在都放在角落积灰。


    “往西北走,那边有片白桦林,去年的雪没化透,鹿群喜欢去那里啃树皮。”


    灰叶的眼睛亮了亮。


    这一个月来跟着女人学追踪,她才知道原来雪地上的脚印藏着这么多秘密。


    蹄印的深浅能看出猎物的体重,粪便的新鲜度能判断距离,甚至连折断的树枝朝向,都能指明逃跑的方向。


    山路渐渐陡峭起来。灰叶走在前面开路,用柴刀劈断挡路的枯枝。


    贝尔摩德跟在后面,脚步轻盈得像只山猫,即使穿着不合脚的靴子,也没发出多余的声响。


    阳光穿过雾霭,在两人之间交错的影子如两条藤蔓,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停。” 贝尔摩德按住灰叶的肩膀。


    她瞬间定住,握紧猎枪。


    顺着贝尔摩德示意的方向望去,雪地上有串凌乱的蹄印,边缘带着新鲜的泥土。


    是鹿,而且刚经过不久。


    “三点钟方向,大约三百米。” 贝尔摩德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拂过灰叶的耳廓,


    “注意风向,现在是东南风,我们在下风处,它闻不到味道。”


    灰叶点点头,猫着腰穿过灌木丛。


    猎枪的重量压在肩头,带着种令人安心的沉坠感。


    这把修好的老猎枪比弓箭可可靠太多了,贝尔摩德调整过的准星,能在两百米内精准命中目标。


    白桦林的缝隙里闪过道棕色的影子。


    灰叶屏住呼吸,举起猎枪,三点一线对准鹿的心脏位置。


    手指扣在扳机上,再次忆起贝尔摩德说过的话,“永远不要把枪口对着自己在乎的东西。”


    “砰!”


    枪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那只健壮的公鹿踉跄了两步,轰然倒地,雪地上绽开朵暗红色的花。


    灰叶的耳朵嗡嗡作响,手心全是汗。


    贝尔摩德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一枪命中,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