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李秀娥面上划过一抹愁容，随即温和开口：“人没事就好。”


    她的声音显得平静，但紧紧抿着的嘴唇，还是泄露了心底惆怅，“一车果饮而已，没了就没了，只要人没伤着，比什么都强。”


    一旁的陆大富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过去，拿起兄弟俩扔在地上的板车拉绳，将板车拖到墙角放好。


    他布满老茧的手在粗糙的木板上摩挲了一下，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院子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陆银还沉浸在自责和懊恼中，低着头，眼圈泛红：“都怪我，我没拉稳……要是当时我反应再快一点……”


    “这不怪你们。”


    陆瑶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


    她走到两个弟弟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没有半分责备。


    “你们把当时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要漏。”


    她的冷静像一剂强心针，让慌乱的陆金和陆银慢慢镇定了下来。


    好在陆金性子更沉稳一些，被陆瑶安稳过后，很快就投入进去，开始回忆。


    “我们拉着车快到镇口了，那条路人不多。突然从旁边巷子里冲出来一个人，速度很快，我们根本来不及躲，他直直就撞在了板车的侧面。”


    “撞在侧面？”


    陆瑶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撞在哪个位置？”


    “就……就是轮子前面一点的位置。”


    陆金比划了一下，“那里正好是支撑点，他力气很大，一撞上来整个车就都往一边倒了，我们两个人都没拉住。”


    陆瑶的眼神冷了下来。


    这听起来，根本不像意外。


    寻常人撞车，要么是迎面撞上，要么是躲闪不及被刮到，哪有这么精准地冲着板车最不稳的支撑点去的？


    这分明是算计好的。


    “那个人呢？”


    陆瑶继续问，“看清长相了吗？”


    陆金摇了摇头：“他戴着个草帽，看不清楚。我们去扶车的时候，他爬起来就跑了，一转眼就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一点特征都没有吗？”


    陆瑶思索片刻，继续尝试着引导，“别急，慢慢想，比如他穿的衣服，或者……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味道？


    陆金和陆银都愣了一下。


    陆金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那个混乱的瞬间。


    当时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满心都是翻倒的果饮，根本没注意别的。


    可被陆瑶这么一提醒，一缕若有似无的气味，仿佛又从记忆深处飘了出来。


    “有！”


    陆金猛地睁开眼，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身上有股味儿！不是汗味，也不是寻常的霉味，是那种……那种香料和油烟混在一起的味道，很浓，就像酒楼后厨里飘出来的那种！”


    酒楼后厨？


    香料味，熟悉后厨，刻意破坏……


    陆瑶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是商业战啊。


    只是……会是哪家？百味斋吗？


    就在陆瑶思考之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前段时间在村口堵着自己，想要合作的那个隔壁镇子的黄老板！？


    陆瑶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一个黄老板。


    合作不成，就来阴的。


    他这是偷学了做法，又怕自己的果饮抢了生意，所以干脆派人毁掉他们的货，好让他自己独占鳌头？


    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姐？”


    陆银看着陆瑶越来越冷的神色，有些不安地喊了一声。


    陆瑶回过神，收敛起眼底的寒意，拍了拍两个弟弟的肩膀。


    “行了，我知道了。”


    她看向一脸忧色的父母和弟弟们，语气显得格外让人安定，“这事儿到此为止，从现在起谁也别再提了，对外就说我们倒霉，不小心把车弄翻了。”


    “就这么算了？”


    李秀娥皱紧了眉头，满心不甘，“这明摆着是有人故意使坏！”


    “娘，我知道。”


    陆瑶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现在没权没势，跟人硬碰硬是下下策。这个哑巴亏我们先吃下，但我也记下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个垂头丧气的弟弟，声音放缓了一些。


    “不就是一车果饮吗？没了就没了，只要我们的手艺还在，钱随时都能赚回来。”


    她冲着弟弟们笑了笑，带着几分小活泼的狡黠，“放心，他怎么吃下去的，我保证让他怎么加倍吐出来！”


    陆银看着姐姐脸上自信的笑容，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像是被逐渐抚平了。


    他不知道姐姐要怎么做，但他就是无条件地相信，只要大姐说能行，那就一定能行！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听大姐的！”


    陆金则沉默地看着自家的大姐。


    他越来越好奇，大姐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本事。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陆瑶就和两个弟弟再次装好了果饮，拉着板车往镇上赶。


    他们先去给王管事送了五十桶果饮的货。


    王管事还关心地问了一句：“陆姑娘，听说你们昨天……”


    “嗨，别提了。”


    陆瑶不等他说完，就一脸晦气地摆了摆手，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昨天出门没看黄历，路上不小心翻了车，一车货全洒了，真是倒霉透了！”


    王管事闻言，也只能叹息着安慰了几句。


    从王管事那出来，陆瑶脸上的晦气和懊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转头对陆金和陆银说：“走，接着去百味斋送货。”


    等一行三人来到了百味斋处。


    远远的，只见那气派的大门旁边，竖着一块崭新的木牌。


    上面用墨汁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旁边还画着一个装着冰块和果子的杯子，画工拙劣，却十分醒目。


    木牌上写着：


    “独家秘制，冰爽果饮，三文一碗，欲购从速！”


    三文一碗！


    这价格，比他们每碗的平均成本价还要低。


    陆银一看，一股火气直冲脑门，攥着拳头就要往前冲：“他们欺人太甚！偷了我们的方子还敢卖这么便宜，我去找他们理论！”


    “站住！”


    陆金一把死死拽住他，神色凝重，他压低声音开口：“别冲动，这事不对劲，未必就是那百味斋老板偷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