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孔雀开屏
作品:《尽有苍绿》 “你敢跑我就找个地方把你永远关起来。”
“等你忙完这次的展出,我带你去香港玩几天。”
“别折磨我了,别恨我了,我想要你,想的要疯了。我要你。”
如棠做了一个混乱又疲累的梦,他分不清那些话商柘希到底有没有说过,总之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重演,剧情一直往前走,像按下了播放键,他却找不到暂停键,他的情绪要过载了,醒来时心悸得要命。
像是在梦里跑了一千米,如棠躺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坐起来,然后想起昨晚商柘希跟他一起睡的,现在人不见了。如棠洗漱完下楼,商柘希从健身室出来,手里拿一瓶水,光着臂膀,如棠背对他装看不见,商柘希却走过来,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脖子,不过指尖在肌肤上一撩,撩出了灼热感。
如棠头一歪,拍开他的手,吃早饭去了。
一切正如往昔,过一会儿,商柘希换了正装下来,臂弯搭着大衣外套。文姐在楼梯上探头,惊讶说:“小棠,你的衣服怎么都泡浴缸了?”如棠吃葱花饼被呛到了,咳嗽一声,才大大方方说:“商柘希干的。”
商柘希拉开椅子,不怀好意瞥他一眼,又不叫哥,又被叫大名了。
如棠脖子上被摸的地方又在烧了,于是他两口吃完葱花饼,又把豆浆喝完,穿上外套就往外走,他一把拎起双肩包,商柘希抓住了其中一只肩带,抬头说:“等我一起,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
商柘希很固执,如棠更固执,两个人都在用力,一站一坐,拔河一样都定住了。商柘希本来觉得他在闹脾气,可如棠的表情十分冷淡,他今天又扎了很高的马尾,气势利落得像冰凌。商柘希松开手,如棠拿了包,头也不回就走了。
司机等着了,如棠冲下台阶,上了车,车子往前开,恍如隔世。如棠放下车窗,让风吹进来,自由的感觉。
车上放了歌,这不是他的歌单,是商柘希的歌单……缠绵的,低沉的,famemillion,fromthelovingofher,fromtheloveofrain……如棠看落在手上的阳光,抬起手,接在手心里,热热的,带着眼泪一样的温度。如棠松开手,让阳光又跌在自己腿上,这光,这影,也许他画不出。
以前如棠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他可以画、可以雕刻,可现在他觉得有些东西比雕刻复杂多了,那让他觉得挫败。
如棠一回到学校就引起了注意,也许因为那张裸体的画像已经被传遍了。如棠在校门口买一杯咖啡,一抬头看到有同校生在看自己,那个人看看他,又低头看看手机,也许在跟那张画做对比。
他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只觉得那张画很糟糕,色彩不对,线条也很软弱,把他呈现得像一个□□的受害者。他的确是受害者——他为此黯然神伤,自我放逐,可他并不想待在这个身份里。
同学看到他很惊讶,庄维也很吃惊。上完一天的课,如棠留在自习教室做泥塑,模特坐在桌子上低头玩手机,庄维也慢吞吞收拾,留在了他身边,其他人走空之后,庄维说:“喂,我还以为你出国了。”模特抬头看了看,又低头,如棠系着灰色围裙,蹲在地上从水桶里捞泥巴,并不搭理他。庄维又说:“你知不知道他们怎么说你?”
无非那些话,说他同性恋、有艾滋病,如棠已经没什么感觉,反正他都对商永光痛痛快快承认了。
“我给你的邮箱写了信,你没有回。你……没事吧?”
如棠终于看他一眼,转到工作台前捏形体,模特开始脱衣服了。庄维瞪一眼模特,模特被瞪得莫名其妙,不解扣子了,对如棠说:“这个人要一直在这吗?”如棠也说:“你看到了,我们要工作了。”
庄维却对模特挥挥手,意思是,你快出去,然后说:“我也可以跟你工作啊。”模特翻了下眼皮,拎着包走了。庄维刚想跟如棠说话,如棠说:“脱吧。”
“什么?”
“脱衣服,你不是想当我的模特吗?”
庄维不高兴地瞅着他,他从来没给人做过模特,只有他凝视别人,没有别人凝视他的份。他扭扭捏捏不脱。
如棠用一种下命令的方式,庄严地说:“脱。”
庄维开始脱衣服,如棠捏泥巴,庄维回想如棠在学校的一幕幕,其实他穿着很简朴,工作也认真,看不出是那种家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他吸引,也许他的作品有惊人的表现力,又也许……他认真的样子很美丽。
如棠抬头看他一眼,庄维抖了一下,情不自禁想捂住裆部。如棠毫不客气打量他,审视他,只是说:“内裤也脱掉。”
庄维挣扎了一会儿,但如棠冷静等待的眼神,每一秒都像对他扭捏姿态的嘲笑,他很快脱掉了内裤,裸体站在如棠面前。如棠上下看他一会儿,接着捏形体。庄维的脸很热,身体也很热,他明明是厌恶同性恋的。
如棠看他的眼神,倒也说不上是同性恋的眼神。
“可以吗?”
“在那里待着。”
“我把你看做对手。”
“转过去。”
庄维无聊地站了一会儿,悄悄看自己的身体,他每天都会跑步,身材当然是比正常人优越的。他正有点窃喜,又想起了那天高大又英俊的男人,如棠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惭形秽,身边有那样一个天生的模特,说不定在如棠眼里,任何男人的身体都比不上自己的哥哥。庄维回头看一眼,如棠也正一边工作一边打量他。
“我不干了。”
“我快要完成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雕塑本来就是这样。”
庄维仍旧拿衣服,想要逃离,如棠说:“你可以这样看别人,却受不了别人这么看自己?”庄维说:“我绝不是。”如棠说:“那我建议你先找一下镜子,在工作的时候看看自己的眼神。”庄维说:“艺术不是伤害。”
如棠说:“如果你认为暴露身体、暴露自我就受不了的话,我无话可说。你感受到的凝视,也许不如我感受过的、别人感受过的十分之一,你根本都没见过真正的伤害和暴力。要么站住让我完成,要么你穿上衣服现在出去。”
“我见过,我感受过,我也是受伤的。也许你都不知道贫穷两个字怎么写,不知道买一块石头心疼的感觉,不会辛辛苦苦画一个月最后只卖可怜的300块,你只是一个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你可以把所有精力放在这该死的艺术上,而我不是。”
“恨我会让你好过一点吗?”
如棠还是很冷静。他这么冷静,正是因为他理解,他不嘲笑,他完全看穿了他的自尊心。庄维终于受不了,他最受不了的是,他竟然是理解的。他继续穿衣服,不再看如棠,夺门而出。
九点钟回到家,洗过的衣服都熨好收起来了,晾衣杆上空空的,文姐问要吃夜宵吗,如棠摇头。如棠回到房间,他丢下书包,正要开灯,感到身后一道视线,没来得及回头被人从身后抱住了。他在黑暗里等他。
商柘希掰过他的脸,吻又急又快落下来,如棠向后踉跄一步,商柘希抱着他,把人用力推到墙上,捧住了脸又吻。门还没关,灯还没开,走廊的灯光照不到缠抱的上半身,只照在他们的脚上。
如棠的拖鞋掉了一只,那只光裸的脚勉强把鞋勾回去,足尖挣扎着,愤愤然,但他的腿被夹在商柘希的□□,人也被夹在商柘希的双臂之间,根本逃脱不得。
商柘希岿然不动,在那片溪水一样的黄色灯光里,如棠的脚也像是浸在了水里,随着腿挣扎的动作而踩动,足弓绷很紧,紧绷得色情,但无论他怎么动,人被锁在商柘希怀里,双脚被锁在商柘希的双脚之间。
然后他安静了,任由潺潺的灯光在脚上淌过。
(省略)
“不要。”
如棠很费力才说出这一句。
商柘希微凉的手指摸他的耳朵,捻着耳垂。如棠忍着快感,把头扭向一边,商柘希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脖子上,说:“怎么这么晚回家?”如棠别着头,不想解释,商柘希说:“不知道我在等你吗?”
“放开。”
“可以,我要先检查一下。”
(省略)
商柘希不让他穿,擒住他的手,又把人拉过来。如棠低落说:“商柘希,别玩我了。”
商柘希说:“原谅我昨天说的话。”
“我的心很乱。”
“我的也是。”
“我们冷静一下,考虑一下未来。”
“我没法不碰你,你也是想要的。”
“所以我们分开冷静一下,明天我就搬出去。”
“不要找托词了,什么冷静,你只是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
如棠不说话了,人怎么能这么复杂别扭,他当然爱他,当然理解他,可商柘希的阴谋仍然让他不舒服了,他的心里有两个小人打架,撕扯着他的心。好一会儿如棠才慢慢说:“你说得对,我耿耿于怀,所以别碰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