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直采到天快黑，几人才回家。


    因为晚上陆烬还要去抓河货，所以顾母让他早点回去。


    但是陆烬坚持将她们都送上牛车之后才离开。


    看着陆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顾晚意才收回目光，心里的那点怅惘很快被更实际的思绪取代。


    她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背篓，转头对还在挤眉弄眼的张艺说：“走了，回家分赃……不是，分菌子。”


    张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分赃”说法逗乐了，噗嗤一笑：“对对对，分赃！今天咱们可是‘大丰收’！”


    顾母也被顾晚意的话逗笑：“你这孩子......”


    几人说说笑笑往家回，顾晚意脸上已经没了刚才面对陆烬时那种不自觉的羞赧，恢复了平时的文静，只是眼底多了些明亮的光彩。


    她甚至在脑海里给今天的松茸们排了排座次，盘算着哪朵能卖最高价，想着想着，嘴角就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带着点财迷意味的弧度。


    【哈哈哈分赃可还行？】


    【女配宝宝的重点瞬间从男人转移到小钱钱上了！】


    【这思维跳跃，很可以，不愧是你！】


    回到院子，顾父正在收晾晒的干菜，看到她们满载而归，上前接过了顾母手上的东西：“今天收获这么多呢，辛苦你了”


    顾母摇头：“不是很累，就捡捡东西。”


    “晚意和小艺才厉害呢，捡了这么多。”顾母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孩子，夸赞道。


    “那可不！”张艺抢着回答：“而且陆同志还带我们找到了一个更多的菌窝，顾叔叔你都不知道，晚意当时的表情可傻了。”


    “哪有！”顾晚意反驳，和张艺嬉闹在一起：“你又在胡言乱语！”


    顾晚意把背篓和布袋小心放下，拿起葫芦瓢舀了半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将品相好的松茸单独的分了出来，顾晚意准备看明天这些能不能价格再高一点。


    剩下的则是准备按照种类分好，明天称重的时候也方便。


    她做事一向有条理，安排得明明白白。


    蹲下身开始分拣菌子，动作利落，眼神专注，仿佛刚才山上那段插曲只是忙碌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点缀。


    只是在拿起那朵陆烬亲手挖出来的松茸时，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然后面不改色地将其轻轻放入了最好的那一堆里，心里默默给它标了个最高价。


    【不害羞，但行动暴露了！单独处理陆烬挖的松茸！】


    【表面：这朵品相最好能卖高价。内心：这朵是他挖的得特殊对待。】


    【女配这暗戳戳的小心思，可爱死了！】


    和张艺一起分拣完菌子，顾晚意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腿脚。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山头，天边只剩下绚烂的晚霞。


    她看着那堆品相极佳的松茸，心情很好，决定晚上亲自下厨，做个菌子宴犒劳大家。


    晚饭时，顾家饭桌上格外丰盛。


    清炒牛肝菌、青头菌汤，还有顾晚意特意用几种鲜菌和家里剩下的一点腊肉一起焖的饭，香气扑鼻。


    顾父看着一桌子菜，难得地夸了一句：“晚意手艺见长。”


    顾晚意有些心虚的笑了笑，顾母也只是笑笑。


    张艺看了看顾晚意，随后后者忍不住了，解释道：“其实我就是洗了下菌子，剩下的都是妈做的。”


    桌上的人都笑起来。


    吃饭间隙，顾母似是不经意地提起：“今天碰到村支书，说上头好像最近又在核查一些旧案，落实政策。”


    顾晚意夹菜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正常，“哦”了一声，没多问，心里却泛起了涟漪。


    核查旧案？


    那是不是意味着，陆烬的问题，也有可能得到澄清？


    她想起他想要澄清问题分子头衔的话，想起他孤寂的背影，默默扒了一口饭。


    晚饭后，顾晚意帮着收拾了碗筷，洗漱完毕，回到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她却没什么睡意。


    白天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里回放——陆烬接过背篓时不容置疑的手，他蹲在身边挖掘松茸时专注的侧脸，他靠近时身上清冽的气息，还有他离开时那个复杂的眼神。


    她确实不像有些姑娘那么容易脸红心跳，但并不意味着她感受不到那种特殊的对待和暗流涌动的张力。


    只是她的性格使然，让她更习惯于用平静的外表来应对内心的波澜，甚至偶尔会用一种近乎“煞风景”的务实或调侃来化解那种无所适从感。


    “保驾护航？”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翻了个身，面对墙壁，黑暗中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她不是木头，陆烬那样的人，长相气质摆在那里，还一次次地靠近、帮忙，她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只是现实的问题像一道沟壑横在那里，而她性格里那份冷静和务实，让她无法轻易地沉溺在单纯的暧昧里。


    万一靠近了陆烬之后，结局不会改变呢？


    烦。


    顾晚意干脆不想这个问题。


    “核查旧案……”她又喃喃了一句，闭上眼睛。


    如果……如果他的问题真的能解决呢？


    那是不是说明，故事的结局也可以改变？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带着这点说不清是期待还是纷乱的思绪，她渐渐沉入了梦乡。


    梦里有一片长满了菌子的山林，阳光很好，而她好像也不是一个人在那里。


    与此同时，村尾的小屋里，陆烬就着一点凉水啃完了半个窝头。


    他坐在床边，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再次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指，眼前浮现的却是顾晚意分拣菌子时那认真又带着点小财迷的侧脸，以及她看似平静，眼底却藏着狡黠和明亮的模样。


    这样的她，比之前只会围在他身边乱晃的她，好似多了不少活人气息。


    以前的顾晚意，虽然嘴上说着喜欢自己，但是看向自己的眼神当中，总是少了很多东西。


    爱意，崇拜，喜欢。


    好像都只是一个虚伪的表象。


    陆烬躺在床上，仔细的想顾晚意和以前的不同。


    最后他甚至觉得。


    现在的顾晚意，和以前的她不是同一个人。


    以及上一次他问她的时候，她慌张的表情。


    很快，他有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原来是被掉包了。”


    陆烬勾唇，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挡住，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既然这样的话。


    那么提亲也该提前了。


    陆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