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意在心中叹气，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一吃高兴就往旁边的人碗里夹菜的习惯。


    她硬着头皮把虾放进他碗里，小声说：“你……你尝尝，很好吃的。”


    “好。”陆烬夹起来，放入口中，仔细品尝，然后看向她，眼神专注，“嗯，很好吃。”


    也不知道是在说虾，还是在说别的。


    这顿饭，顾晚意吃得是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总觉得陆烬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自己身上，让她坐立难安。偏偏那人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偶尔和顾父顾母聊几句工分或者地里的事，应对得体。


    吃完饭，张艺主动帮着顾母收拾碗筷，把顾晚意推了出去：“你去歇会儿，准备一下我们下午捡菌子的东西，这里我和顾婶来就行。”


    顾晚意只好和陆烬一起走到院子里，她试探性的开口：“你下午要和我们一起去山上吗？”


    “可以。”陆烬垂眼，视线放在顾晚意的身上：“我有时间。”


    “对你，我一直有时间。”


    后面的一句话让顾晚意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但是还是露出一个微笑：“那你的手……下午还能去捡菌子吗？”


    顾晚意看着他那包着纱布的左手，有些担心，伤口看着不浅，虽然他说不疼，但肯定是影响的。


    “没事，不影响。”陆烬活动了一下手指，“一点小伤，习惯了。”


    他语气平淡，却让顾晚意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


    习惯了？是习惯了受伤，还是习惯了忍耐疼痛？


    她想起关于他的一些传言，还有他那“问题分子”的头衔，心里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一种超越外貌和一时冲动的好奇，想要了解更多。


    “还是要小心点，感染了就麻烦了。”她轻声叮嘱：“你晚上不会还要去抓河货吧？”


    “嗯。”陆烬应着，看着顾晚意的侧脸：“最近价格高，多抓一些。”


    顾晚意看了看陆烬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制止的话。


    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制止呢？


    朋友？


    还是－－


    “别想了！”顾晚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收拾好了下午准备捡菌子的工具。


    因为今天的菌子会更多，所以她们多拿了好几个蛇皮袋子，还带了好几个手电筒，到时候可以多捡一会儿。


    几人走到昨天那个熟悉的山头，湿润的泥土和草木清香扑面而来。


    经过一上午的阳光照射，林间的雾气早已散去，视野清晰了许多，果然如顾晚意所料，一夜雨水滋润，加上阳光催化，林地间冒出了更多、更新鲜的菌子，星星点点，像是散落的珍宝。


    “哇！今天更多！”张艺欢呼一声，熟练地开始分辨和采摘。


    顾晚意也压下心中的杂念，拿出小铲子和布袋，开始专注地寻找目标。


    她的目光敏锐，很快就发现了几丛肥美的牛肝菌和青头菌。


    陆烬跟在她身边，一边采菌子，一边看她如何小心翼翼地拨开落叶，如何用巧劲将菌子完整地挖出来，再轻轻抖掉根部的泥土，动作轻柔而专注。


    阳光照在她认真的侧脸上，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偶尔颤动一下。


    陆烬看得有些出神，只觉得这片嘈杂的山林，因为她的存在，变得无比宁静和……美好。


    顾晚意挖完一丛菌子，直起身，正好对上陆烬凝视的目光。


    那目光深沉，带着她看不懂的热度：“你……你看什么？”


    “看你捡菌子。”陆烬回答得坦荡，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顾晚意被他这直白的回答噎了一下，耳根又开始发烫。


    “哦......”她嘟囔着，低下头，假装继续寻找菌子，心跳却乱得不成样子。


    被这么一直看着，顾晚意真的觉得很尴尬。


    她本就不是多开朗的性格，尤其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喜欢陆烬之后，就更加变得有些腼腆。


    【盯妻狂魔已上线！】


    【陆烬：我老婆捡菌子真好看。】


    【晚意宝贝害羞了哈哈哈，太纯情了。】


    【社恐人要是一直被这么盯着，真的会尴尬死的，别看了别看了。】


    【社恐+1，终于有人说了。】


    顾晚意在心里默默的同意，强迫自己忽视陆烬的目光，继续采菌子。


    过了一会儿，顾晚意在一棵松树脚下发现了一朵品相极好的松茸，她惊喜地低呼一声：“松茸！”


    她蹲下身，正准备动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先她一步，小心翼翼地护住了松茸的菌柄边缘。


    是陆烬。


    他不知何时也蹲了下来，就蹲在她身侧，距离近得顾晚意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热。


    “我来。”


    他低声说，声音近在咫尺，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顾晚意僵住了，一动不敢动。他的手臂几乎环抱着她，虽然并没有实际接触，但那强烈的存在感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血液似乎都往头上涌。


    弹幕沸腾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这算是抱了吗！】


    【啊啊啊啊啊我不管，这就是抱了！】


    【我的cp是真的！我的cp是真的啊！】


    【好了，到这里就可以大结局了，我同意了。】


    【什么大结局，还差***】


    【楼上屏蔽了啥。】


    【同问。】


    【反派是不是有病，女配自己能采他还凑上来，这也要抢？】


    【就是，自己不知道自己找吗？服了。】


    【要是我发现的好菌子被抢了，我真的会很生气的。】


    陆烬用没受伤的右手，学着顾晚意刚才的样子，小心地拨开松茸周围的松针和泥土，他的动作有些生疏，却极其认真谨慎，生怕弄坏了这朵珍贵的菌子。


    他粗粝的指节偶尔会碰到顾晚意撑着地面的手背，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像火星溅到皮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顾晚意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手动作，感觉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只剩下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这距离！这姿势！啊啊啊我死了！】


    【无形中的拥抱最致命！】


    【陆烬你故意的吧！靠这么近！】


    【碰到手了！又碰到了！这谁顶得住啊！】


    终于，陆烬完整地将那朵松茸挖了出来，根部还带着新鲜的泥土。


    他将其托在掌心，递到顾晚意面前。


    “给。”


    顾晚意看着躺在他宽大掌心的松茸，又看看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只觉得那朵松茸仿佛带着电流，让她连接过来的勇气都没有。


    “这，我......”她声音细若蚊呐，伸出手，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掌心：“我自己能采的。”


    那触感温热而略带薄茧，让她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手，将松茸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山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服了，女配你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


    【哈哈哈哈哈哈你猜反派知不知道你自己能采。】


    【开屏给瞎子看。】


    陆烬轻笑，似乎是没有想到顾晚意会说出这样的话，觉得有趣极了。


    她的表情，和她的性格一样可爱。


    顾晚意赶紧站起来，拉开一点距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狂乱的心跳。


    她偷偷瞄了陆烬一眼，发现他已经恢复了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近距离接触只是她的错觉。


    【撩完就跑？陆烬你真是个高手！】


    【晚意宝贝被吃得死死的。】


    【这暗流涌动的暧昧，比直接表白还戳人！】


    接下来的时间，陆烬虽然没有再靠得那么近，但他始终跟在顾晚意身边，默不作声地帮她提着越来越沉的布袋，在她发现菌子时，偶尔会提前一步帮她拨开碍事的枝叶，或者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上她放在旁边的小铲子。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似乎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顾晚意从一开始的紧张无措，到后来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无声的陪伴和照顾。


    既然他想跟着，那就跟着吧。


    反正她自己也不想一直提着这么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