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合时宜

作品:《一剑天门

    云辰隐再回无为宗时,正好是她与时韵约定期限的最后一日。


    御着剑莫名的就飞到了时韵的住处上空,她蹙着眉,脑海里又不禁响起叶怜的话来。


    “当局者迷,你不要入戏太深就好。”


    沉默片刻,云辰隐默默掉转了方向,眼睛往下一瞟,却没看到那个认真练剑的身影。


    她不由得又蹙起眉头。


    时韵若无事,势必会在院中练剑,这习惯雷打不动,今日为何……难不成她出了什么事?


    还不等她深思,灵剑已载着她俯身而下,稳稳落到院中。


    云辰隐收了灵剑,步履较往日快了几分。


    待她行至门前,压下欲推门而入的心思,正了神色,才唤道:“时韵?”


    屋内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随后门便轻轻开了一条缝,时韵眯着眼在看清来人后,蓦地睁大了。


    “真、真是你啊,你回来啦。”


    云辰隐点头,见她眼下带着乌青,问道:“你没睡好吗?”


    时韵把门打开,侧身让出位置,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嗯,昨天小顾闹得有些晚。”


    门一打开,云辰隐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还未散去的酒味,她迈开的步子愣了一瞬,又收了回来。


    屋内还算整洁,两张床都躺了人,姜跃鲤则趴在一旁的桌案上,任白狐用尾巴尖轻轻挠着她的鼻翼,依旧睡得香甜。


    时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尴尬的笑道:“昨天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我姐和小顾喝多了,就……让你见笑了。”


    云辰隐的目光在时芳玉身上停留一瞬,又落回时韵脸上:“不会。”她顿了顿,声音声音放轻了些:“你一晚没睡?”


    时韵打了个哈欠:“睡了的。”


    之后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是很有说服力,又加了句:“……没睡多久。”


    她们昨晚回来后,顾香夜里还吐了几回,闹得她和姜跃鲤一宿没敢阖眼,一直坐在床边守到天亮。


    时韵说着,又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些泪花。她见云辰隐还站在门口,忙道:“你先进来坐吧?我收拾一下……”


    “不必了。”


    “嗯……那,”时韵倚靠在门上,昏昏欲睡:“你先回去?明日……明日我再寻你练剑。”


    云辰隐还是不动。


    时韵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倚着门的身子轻微晃了晃。就在她快要站着睡着的瞬间,一道冷冽的气息忽然靠近。


    她伤势初愈,意识昏沉间又以为是在琼华城被阑星追杀,下意识便侧身躲开云辰隐的手。


    “咚!”


    时韵的额角结结实实地撞在门板上,疼得她瞌睡都醒了不少,呲牙咧嘴的倒吸一口凉气:“嘶——好疼!”


    云辰隐伸出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滞,随即还是稳稳的扶住了她,“去我那里休息。”


    这话说的平静,却颇有些不容拒绝的意思。


    时韵闻言更是清醒了几分,连忙摇头:“不用了吧,我就在这歇会就好……”


    她话还未说完,云辰隐已经自作主张,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诶?!”时韵惊呼一声,熟练的搂住云辰隐的脖颈,“你这人怎么……快放我下来!”


    这一声惊动了屋内熟睡的姜跃鲤。她迷迷糊糊抬起头,一手拨开了白狐的尾巴,正好看见云辰隐抱着时韵转身离去的背影。


    “云辰隐?”姜跃鲤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云辰隐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照顾好里面的人。”


    时韵在她怀里挣扎了两下,却被抱得更紧。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她忽然失了力气。


    “你……”她小声抗议,“下次要抱我之前,能不能先问过我的意见?”


    云辰隐唤出灵剑,垂眸看了她一眼:“为何?”


    她毫不掩饰的不满,当然都落入了时韵眼里。


    时韵心道:自己哪里惹她不快了?往日这样说,她应该都会答应才是。


    “刚才要是把我姐吵醒了怎么办?我还没有跟她说我们的事……”


    时韵觉得时芳玉要是知道自己和阑星关系过密,为了安全起见,她大概率会把这件事告诉寒姨的。


    寒姨知道了也就代表着娘亲知道,她们绝对不会允许她的身边,有这样一个极度危险又身份成谜的人存在。


    云辰隐不知她的担忧,挑眉问道:“哦?那你为什么不和她说?”


    时韵一时语塞。


    为什么不告诉时芳玉?


    自然是因为……不知从何说起。


    说你就是白帝城那个屡次出手相助的阑星?


    说你换了个身份变成云辰隐来宗门与我相遇不知目的?


    还是说琼华城重伤我的那个人,就是你?


    可你也是那个在危急关头护我周全,教我剑法,会因为我受伤而动怒的云辰隐。


    这复杂的身份,连她自己都时常感到迷茫,又如何能向姐姐或者是娘亲和寒姨解释清楚?


    她的沉默,让云辰隐眼底最后一点微光暗淡下去。


    灵剑倏然升空,加速时带起的风扑在时韵脸上,冷得她身躯一颤,不自觉往对方怀里钻。


    云辰隐不着痕迹的抱紧了她,用灵力为她挡去寒风,面色也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云辰隐。”


    “嗯?”


    时韵抬头偷瞄云辰隐的表情,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寻到治病的方法,病发身亡了,你……”


    “不会,”云辰隐神色淡然,“你不要多想。”


    “你就这么肯定?”


    面对时韵的疑惑,云辰隐却忽然笑了,她低下头,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嗯,因为我不会让你死。”


    为了完成夜君交代给她的任务,她绝不会让时韵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时韵心跳又不争气的变得急促起来。她看着云辰隐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深邃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片刻后,时韵率先移开视线,看向高空漂浮的云层,一时无话。


    灵剑稳稳停在云辰隐的院落。比起时韵那边的热闹,这边冷清得简直没有人气。


    云辰隐抱着她径直走向卧房,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时韵刚沾到柔软的被子,困意便汹涌袭来,却还是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我要不还是去烧壶茶吧。”


    被子上全是云辰隐身上的气息,身处其中,时韵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鼻腔又隐约感觉到有股热流几欲涌出。


    时韵突然自己好没出息。


    云辰隐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不用,就在这里休息。”


    “可是……”


    “没有可是。”云辰隐的语气不容置疑,“快睡吧。”


    时韵确实累极了,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见对方态度坚决,只好依言躺下。


    朦胧中,她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她的脸颊。


    “云辰隐……?”她无意识地喃喃,“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只手顿了顿,随即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时韵这一觉睡得极沉。


    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她眨了眨眼,花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云辰隐就坐在床榻边,烛火在她侧脸投下柔和的光影,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此刻显得格外柔和。


    “醒了?”


    时韵撑着坐起来,面上泛起热意:“我睡觉的时候,你……就坐在这一直看着吗?”


    “嗯。”


    时韵看着她专注的眸子,面上热意更甚。她赶忙掀开被子下床,想去寻清水冲凉,好压下心中某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云辰隐抬手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问道:“这么着急走?”


    “不,不是,”时韵捂住鼻子,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想寻个地方冲凉,你这屋里、有点热。”


    何止是有点热,时韵觉得奇怪,她是火灵根,原本不会怕热才对。


    可身上燥热难当却是事实。


    愣神片刻,一个令人羞愤的念头冲击着她的意识,时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灵根的属性,会间接影响修士性格。比如水灵根修士会更加冷静睿智,包容万物;木灵根修士会更加温和仁善,坚韧不屈;而火灵根修士则爱恨分明,更易急躁冲动……


    时韵察觉到她身体这股诚实的燥热,分明是她对眼前人生出了最原始的**!


    **不过是种生理反应,时韵觉得她想要克制不算容易,却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手腕处云辰隐微凉的指尖此时也异常灼热了起来,时韵慌忙想抽开手,却被她握得更紧。


    “热?”云辰隐站起身来,不着痕迹的探了她的腕脉:“你是神凰,怎么会怕热。”


    时韵感到那微凉的触感在她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她呼吸紊乱,试图避开云辰隐过于专注的目光:“就是……突然觉得闷热。你先放开我,我想去院里透透气。”


    云辰隐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倾身靠近。


    “今天去接你时,你就在躲我。”


    云辰隐又凑近了些,轻声问道:“为什么?”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时韵能清晰地看到云辰隐眼中某种她不敢解读的情绪。


    “我没有。”时韵矢口否认,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云辰隐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抬起,抚上时韵的脸颊。指尖微凉,却让时韵脸上的热度不降反升。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时韵被迫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她看到云辰隐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在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


    这一动作让时韵心跳如鼓,她能感觉到云辰隐的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周围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云辰隐……”时韵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嗯?”


    就在时韵以为云辰隐会吻上来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松开了她,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你不是要去冲凉吗?”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时韵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怔怔地看着云辰隐,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失落。


    “我……”时韵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云辰隐侧过头,余光瞥见她茫然若失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怎么,又不想去了?”


    时韵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答道:“去,当然去!”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房间,直到冰冷的井水泼在脸上,才稍稍平复了翻飞的思绪。


    然而那被云辰隐触摸过的手腕,却依然残留着微凉的触感,挥之不去。


    时韵将整张脸浸入冷水中,试图冷却那些荒唐的念头。


    另一边,房中的云辰隐似是自嘲般嗤笑一声,歪头看着自己刚刚拂过时韵脸颊的手指。


    “师尊,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