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天对伊沢美幸还尚存些许怜悯，由于村田空良摄入剂量有限送医及时，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他还是保住了小命。


    萩原研二听到这个消息后松了口气，想到他们之后的关系又陷入沉默。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


    索性他也并不是什么杞人忧天的人，挂断电话对窗外的飘雪发了会呆，便往回走去。


    “滴滴，滴滴！”


    电话提示音响起，萩原研二掩饰似的捂住口袋，对着正低头阅读的人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小跑着再次来到外边。


    离开温暖的室内，凌厉的风朝他袭来，激得他昏昏欲睡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不少。


    他呼了口气，手机屏幕上瞬间蒙上一层白雾，将显示着【松田阵平】的字体变得模糊。


    “莫西莫西，是想hagi了吗阵平酱～”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萩原研二隐约听到模糊的咬牙声，仿佛隔着电话看到幼驯染额头冒出的‘井’字。


    他恶劣笑笑，仗着对面打不到自己火上浇油。


    “不用害羞嘛，hagi知道自己就是这么有魅力～”


    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尾音，他便熟悉地移开电话，果不其然电话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


    “闭嘴！再恶心我宰了你！”


    霍，小阵平的嗓门变大了不少嘛。


    萩原研二揉揉受到轻微伤的耳朵，十分知分寸地见好就收。


    “人家只是太想你了嘛阵平酱～”似是感觉到对面虚幻火焰的升起，他连忙又改口。


    “只是马自达你最近都不怎么找我，有点寂寞啦。”


    “你猜我为什么不怎么找你？”电话那头的松田阵平将已经打破的拳套往地上一扔，翻着三白眼。


    “还不是你最近要么去兼职，要么去图书馆，我光是在那待一会都想睡觉了。”


    电话里隐约传来萩原研二的叹息。


    “我也想睡觉啊，但是没办法，花梨酱想来图书馆看书，买回家吧我又没实力。”


    他似乎想到什么，声调一转。


    “对了阵平酱，资助hagi一点给花梨买……”


    “嘟嘟！”


    萩原研二听着对面传来的戛然而止的挂断声，按着按键退出页面，嘴里嘀咕。


    “嘛嘛，小阵平最近越来越小气了。”


    好吧，其实是自己从他那敲诈得太多了。


    不，那才不是敲诈，只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


    萩原研二这样说服自己，一阵寒风吹来，吹起他略长的短发钻入脖颈，惹得他打了个激灵。


    再不回去，他就要变得和自己的钱包一样凉了。


    幸好最近因为拮据没去理发，也算是一种保暖吧。


    他苦中作乐地想着，散步一般走过走廊来到内室，轻轻坐在花梨身边。


    花梨对身旁坐下的人熟视无睹，认真地盯着眼前的书，眼前一眨不眨。


    或许自己之前提出的‘花梨学霸论’是正确的。


    他无声地打了个哈欠，视线从花梨手里的《综合日语》扫过，又匆匆移开视线，只感觉看这一眼后好像更困了。


    为了打起精神，他随手拿起一本工学相关的书籍翻起来，试图激活大学时所学的知识。


    喔，有点熟悉的知识点，就是想不起来。


    萩原研二翻动的频率逐渐变慢，眼皮一点一点向下滑，脑袋轻轻摇摆。


    只听轻微的‘咚’声后，萩原研二头抵着几本书，呼吸平稳地陷入梦乡。


    恰是花梨看完手里的书，抬头凑近长发男子的脸仔细观察了一会他的呼吸，才放心地直起身子。


    不是突然死掉，没事了。


    最近她在疯狂萃取人类知识，死亡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了。


    花梨觉得她现在可以谦虚地自称‘小莎士比亚’。


    她垫起脚，将刚刚看完的几本书塞回原位，觉得应该趁着接下来的时间了解另一个事物，那是连萩原研二连苦恼的存在。


    花梨在几个书架兜兜转转，手指在书脊上滑/动，最终郑重停在一处。


    抽出一本《金钱——万恶的本源》。


    这本书边缘皱巴巴的，似乎常被翻阅，更有一些蕴含丰富情感的批阅。


    花梨动作轻缓地坐回座位，挺直腰背翻开新世界的大门，油墨味扑面而来。


    这是金钱，这是金钱，这也是金钱嘛？


    花梨用笔盖点着书页上各类的钞票图鉴，眼里茫然又凝重。


    人类居然有这么多种钱，太可怕了。


    她又翻了一页，看着上面的硬币、纸币甚至金银陷入沉默，最终还是根据萩原研二钱包里的纸币图样，找到了日元。


    她翻过那个有些单薄的钱包，里面放着一张印着萩原全家的纸和其他纸币硬币，一开始她还以为那张印着萩原家的纸也是钱，现在看来真是她想错了，那个似乎叫照片。


    花梨认真地盯着图鉴看了一会，记住所有日元的样式，又回忆起萩原研二钱包里的纸币，做了个简单的数学题。


    本来对自己数学能力相对满意的花梨算了一会便颇受打击，不死心地又在本子上算了一遍，转头看向睡得一无所知的萩原研二。


    研二居然，这么穷吗？


    刚学到‘穷’这个概念的花梨有些不可置信，又沉默了一会，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大衣，和旁边毛茸茸的猫耳帽。


    那照研二的经济条件来看，自己应该花了他不少钱。


    花梨又想起自己当时‘会还给你的’承诺，终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生存压力。


    要怎么获得金钱？


    她怀着这个问题又把书来回翻了几遍，这回她知道为什么这书会破破烂烂的了。


    但书上似乎光顾着谴责金钱的罪恶，忘了教导人们如何赚钱，只是潦草提到有人为了金钱走向歧路，甚至下海。


    歧路她知道，但下海是什么？潜入海底吗？难道那些童话里说的海底宝藏都是真的？但研二说过那些是假的。


    花梨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萩原研二，又翻了翻书，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又起身拿起这本书放回去。


    她垫着脚尖再次站在熟悉的书架前往上塞，身后却传来毫无起伏的幽幽声。


    “放我这就好。”


    花梨放平脚板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眼下青黑的人类女性推着小推车站在她身后，车上是一摞一摞的书。


    她听话地将书放进推车，心里还牵绊着烦恼。


    “该怎么获得金钱？”


    “赚钱？”因为安静，图书管理员自然是听到了她的嘀咕，嘴角一裂勾出一抹僵硬的冷笑。


    “当然是像我这样，将灵魂献给恶魔，获取一点仅供生存的薪水。”


    说完她脸上便又恢复成原来的面无表情，似乎不屑于为这份工作浪费丝毫感情。


    花梨的心还在为她说的恶魔震颤，但还是保持着一个好妖的风度，低声道谢。


    管理员并没再回应什么，只是喃喃着什么‘资本家，该死的，吊在路灯上’，像一缕怨魂一样飘向别的书架。


    听着她远去的声音，花梨在脑海里一通分析。


    恶魔、资本家、灵魂……


    资本家等于恶魔吗？


    原来研二每天都在跟恶魔斗争，就为了获取金钱吗？


    花梨捂着胸口，感觉心脏闷闷的。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弯腰趴在桌上，面对着萩原研二的睡颜，手上不自觉地抓着自己毛茸茸的帽子。


    “对不起研二。”


    她低低的道歉，有些懊悔自己的懒惰。


    因为她的懒惰，研二都被恶魔侵蚀了。


    花梨伸手点着萩原研二眼下和管理员一样的恶魔印记，心里充满自责。


    夕阳透过她的指缝落在萩原研二的脸上，恶魔印记没有半点变化。


    连光都无法消除恶魔印记吗？怪不得人类要在白天赚钱。


    花梨叹了口气，挪开手指盯着萩原研二发愁。


    过于强烈的视线自然是引起了萩原研二的潜意识波动，他眼皮微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睛还没来得及聚焦，便被夕阳刺得眯起眼。


    过了一会，他眼前才慢慢变得清晰，眼前出现花梨的脸庞，那双透蓝的眼睛被光照得熠熠生辉，好似发着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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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花梨长得真的很好看，也很符合他的审美。


    萩原研二趁着瞌睡还没散去静静欣赏了一番，才懒洋洋地小声开口。


    “我脸上有什么吗花梨，还是看书看累了？”


    花梨摇摇头，又深深地看了眼他的眼下，盯着萩原研二眼里流露出愧疚。


    “研二，你脸上的恶魔印记还能消掉吗？”


    “？”萩原研二揉了揉脑袋，按下脑门飘出的问号。


    “什么印记？”难道这世界上还有其他妖怪盯上他了吗？


    萩原研二对妖怪的存在已经心平气和了。


    “这个。”花梨伸手点向萩原研二眼下的青黑，因着愧疚声音都小了不少。


    萩原研二心里一紧，翻开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凑过去，对着镜头左看右看。


    五官，完美，脸蛋，完美，头发，嗯……有点乱。


    但还是一样帅气呢。


    萩原研二欣赏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眼下的那块黑眼圈，指着那块抬头问花梨。


    “是这里吗？”


    花梨点点头，移开视线不忍去看。


    “这是正常现象啦，是黑眼圈，熬夜造成的。”萩原研二日常为花梨稀奇古怪的问题失笑，反思了一下自己昨晚熬夜玩小游戏的行为，心里开始计划着把花梨看的童话寓言书减少一些。


    他的本意是让花妖多看一些真善美好，现在看来是有些矫正过枉了。


    花梨点头陷入思考，看样子似乎还沉浸在吸收知识中，萩原研二懒洋洋地伸着懒腰，看着窗外清静的雪景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又是一天过去了，真是惬意呢。


    他最近开始疯狂兼职后，这样闲暇的下午已经不多了，经常一起兼职的村上拓也都和他熟悉了不少。


    他单手回复信息，应下村上拓也明天的兼职邀请，另一只手拎起放在旁边的随身背包，转头用眼神询问花梨是否离开，得到肯定回复。


    两人起身动作轻缓地向外走，在即将走到门口时萩原研二帮花梨整理了一下围得一团糟的围巾，才一同踩在外面松软的雪地上。


    他们最近经常在闲时来泡图书馆，基本上是花梨看书，研二睡觉，对这个流程都很熟悉了。


    不过今天在回家前，还有一个额外任务。


    萩原研二回想着那个已经空了大半的糖果罐，脚步往便利店的方向拐去。


    花梨无声地跟在他身后，一人一妖沿着小路留下一串脚印。


    正值下班点，路上的脚印越接近便利店越多，到达便利店门口后，果然已经人满为患了。


    萩原研二往里面瞥了一眼，犹豫地看向花梨。


    “花梨要在外面好好等我哦。”


    被询问的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萩原研二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看着愈发多起来的人还是快步走进便利店。


    花梨双眼放空正准备思考下怎么赚钱，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香甜的熟悉香味，紧接着是一声嘶溜声。


    她目光一转，只见旁边站着一个流鼻涕舔棒棒糖的小男孩，小不点看到花梨看向他，还警惕地把糖往自己这边收了收。


    花梨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感觉自己似乎和他有点处境相同，就是自己更贫穷一点，没有棒棒糖吃。


    她又发起了愁，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地问起棒棒糖男孩。


    “该怎么赚钱？”


    小男孩又舔了下棒棒糖才说话。


    “赚钱？”


    他露出凝重的表情，语气郑重。


    “那当然是工作，不过工作是很累的事情。”他看了看瘦弱的花梨，犹豫片刻递过自己的棒棒糖安慰道。


    “我们专心吃糖就好了。”


    花梨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并道谢，心里愁思更重。


    “我要赚钱还别人钱。”


    “唔……那你真可怜。”小男孩拿回棒棒糖又嘶溜起来。


    “你可以去游乐园看看，那里面有很多工作，还有公主在里面。”


    他又看看花梨的脸，语气真诚地推荐。


    “我觉得你可以去应聘公主。”


    “公主吗，谢谢你。”花梨眼里亮起金钱的光辉。